第138節(jié)
“聽說了,不過片場也沒封閉嘛,我就想……”莫朗清下意識解釋。 江一鳴微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斂起眉說道:“那現(xiàn)在片場封閉了,我說了算。” 莫朗清一怔。 “帶上你的東西,離開片場。”江一鳴說道。 莫朗清臉色微有些難看,他看了看江一鳴,江一鳴面上是沒有絲毫商量余地的冷色,他勉強點頭:“那我先走了。” “對了,你剛才在寫什么東西?”江一鳴抬手?jǐn)r住莫朗清要合上電腦的動作,看向他問道。 “……沒什么,就是網(wǎng)上連載的更新內(nèi)容而已。”莫朗清干笑一聲,然而下一秒,沒等他回過神,電腦就被江一鳴用巧力搶了過來,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前一秒還在自己手里拿的好好的,下一秒被江一鳴推手一推,就到了他手上去了。 “誰知那水鬼的能力隨著它在岸上的滯留時間越長,也越發(fā)強勢。不僅能在那條帶走它生命的急流里自由行動,更是能巧妙地隱身在各處水中,但凡有水的地方,它都能順勢而走。它潛藏著,無處不在,把所有人都籠進了它的一張巨網(wǎng)里。而它,就像是織出這張巨網(wǎng)的蜘蛛,站在最高處,無數(shù)只復(fù)眼靜悄悄地打量著它的所有獵物們。” 江一鳴念出莫朗清發(fā)布在網(wǎng)上的最新更新內(nèi)容,他臉色沉了下來,看向那個男人:“這是你寫的?” “你把我們在劇組親身經(jīng)歷的,當(dāng)成了的橋段?”江一鳴冷眼看他,聲音冰得能掉渣似的。 莫朗清臉色訕訕,他搶過電腦,臉上表情同樣不好看:“只是取材化用而已。” “而已?”江一鳴驀地攥緊拳頭。 難怪他納悶為什么馬夢起的能力忽然出現(xiàn)了變化,原來是莫朗清將劇組里的這些意外事情,當(dāng)成了橋段化用。 莫朗清的一章更新內(nèi)容,有多少網(wǎng)友同時在線? 二十四小時內(nèi)的總量又會達成多少? 這本就是真實存在的事件,馬夢起既是存在,就會因為相信存在的力量而壯大,這和佛廟是相似的道理。 不管這一層“相信”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馬夢起的能力都會因此而變化。 鐘晟握住江一鳴的手腕,要不是這樣,恐怕下一秒莫朗清的臉上就會出現(xiàn)一個烏青。 莫朗清被江一鳴難得陰沉下來的模樣嚇了一跳,連忙拿著電腦就跑了。 江一鳴深吸口氣,坐下來捏著眉心,臉上盡顯疲色,不是因為身體上的疲憊,而是從心底生出的深深無力。 他低聲喃喃:“無知才生傲慢,傲慢才生輕視,缺少敬畏才釀悲劇。到底要怎樣,才會有人明白?” 第130章 裝神弄鬼第一百三十天 裝神弄鬼第一百三十天·導(dǎo)演:你們這些人, 沒有心 滕慶華回到酒店, 在酒店房間里待了一個下午。 先是因為片場遇到的事情惴惴不安了好久, 看什么都覺得像是有那個東西的影子。 就連酒店的浴室, 他都沒敢進去, 水龍頭也不敢打開。 就這么被害妄想癥似的干巴巴坐了一個鐘頭, 什么事情也沒發(fā)生, 滕慶華才勉強把自己安撫下來,寬慰自己說, 那個東西一定是被留在片場了, 不然江一鳴怎么會警告他們這段時間都不準(zhǔn)進片場? 大神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滕慶華這么想著, 反復(fù)念了好幾遍, 居然真的慢慢平心下來,就是酒店浴室的磨砂門依舊被牢牢關(guān)著, 還拿了把椅子抵住而已。 他在酒店里剪片剪得頭暈眼花, 正下樓去酒店的咖啡廳打算緩一緩,沒想到和匆匆回來的莫朗清撞上。 虛胖的導(dǎo)演被撞得往后退了兩步才穩(wěn)住。 他本就心情不好, 現(xiàn)在還被人不長眼睛地撞上來,胖子導(dǎo)演倏地黑了臉。 等他看清楚撞上自己的人居然還是劇組自己人, 還是這部的原作者,滕慶華吸口氣,總得給人一點面子和笑容吧?只好默默咬牙認(rèn)了。 “莫老師, 這么巧啊。”滕慶華打了聲招呼。 莫朗清還沒意識到自己撞上的人是滕慶華,他低頭低低說了聲抱歉,就快速走向電梯間。 滕慶華看清他手上抱著筆記本包, 他揉揉胸口,郁悶地吐了口氣,難怪剛才那一下撞得他那么疼,敢情是被筆記本電腦撞的。 胖子導(dǎo)演表示人倒霉,就算被撞,也不是撞上rou墻,而是找尖硬東西撞。 絕了。 導(dǎo)演揉了揉胸膛,走到咖啡廳里點了杯馥芮白。 他坐在吧臺上,看向?qū)γ娴拇安AВ虐l(fā)現(xiàn)這會兒外頭下起了雨。 “下雨的天,總是讓人覺得悶啊。”滕慶華說道,吧臺上的咖啡小哥背對著他,這一排也就只有他一個客人,胖子導(dǎo)演頗有些無聊地自言自語。 “你不覺得么?”他見那個咖啡小哥沒搭話,便又拋出一根明顯的橄欖枝問道。 “嗯,喘不過氣來。”咖啡小哥應(yīng)了一聲,手上磨著咖啡豆的動作沒停。 滕慶華笑了一下,心說那也不至于喘不過氣。 不過看那咖啡師,確實像是悶熱得難受,背后一小片白襯衫都濕了,半透明地貼在身上,看來是個易出汗的體質(zhì)。 滕慶華坐在咖啡廳里,倒是說不上涼快,也有些悶濕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額頭脖頸上也一點點沁出了汗來。 外頭的雨不小,甚至越下越大了,就看那窗戶上的水滴,漸漸連成了一片水簾,嘩啦啦地往下落。 滕慶華看著這窗外的瓢潑大雨,漸漸地竟是覺出了絲那咖啡師說的“喘不過氣來”。 他想到了幾年前,他還在拍那部出了意外事故的戲時,那天也是這樣,上午的天氣還好好的,下午拍戲的時候,卻是冷不丁下起了雨。 雨來得出乎意料,又快又急,本還是山間的毛毛細雨,轉(zhuǎn)眼間就成了打在身上都會發(fā)疼的大雨。 他們一行人匆匆忙忙地收拾設(shè)備,劇組的這些設(shè)備,有不少都是不防水的,高額又精細,每個人都忙不迭地在收拾這些,誰也沒把心思分出來給別人。 滕慶華還記得那天,明明是白天的功夫,天卻昏昏沉沉得像是晚上六七點,頭頂上的烏云壓得低沉,好像抬頭抬手就能撕下一片。 空氣都是濕潤潤的,滿載著水分,鼻子嘴巴吸上一口空氣,都能吸出水分來一樣,一抹臉,全是落下的雨水,一張嘴,全是灌進去的雨,嗆得人的確喘不過氣來。 滕慶華回想起幾年前的事情,不自覺地攪著杯子里的咖啡勺,漸漸出了一身冷汗。 “咖啡再攪下去,味道就不對了。”那個咖啡師突然說道。 滕慶華聞言回過神,下意識地看過去,就見那人依舊是背對著自己,動作倒是換了,在清洗咖啡壺。 他訕訕應(yīng)了一聲,看也沒看,舉起咖啡杯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咖啡的味道古怪極了,像是混著泥土雨水的泥腥味,又有一股爛魚爛藻的臭味,總之就是沒有咖啡該有的芬香。 滕慶華一口灌嘴里,被這股難言的味道惡心得吐了出來,全噴在吧臺上。 他直干嘔,忍不住端起咖啡杯看這里頭到底是裝了什么咖啡。 就見漂亮的白底燙金陶瓷杯里,棕褐色的液體里,微微傾斜,還能看到沉底的一層泥巴,里頭居然還有小手指長短的蚯蚓鉆出,露出環(huán)節(jié)似的腹軀。 滕慶華臉色變得煞白難看,當(dāng)場就趴在吧臺上嘔起來,手指摳進喉嚨里,恨不得把剛才不小心漏進喉嚨里的那幾滴咖啡,連著胃液全都嘔出來。 “這什么鬼咖啡!?”滕慶華嘔得鼻涕眼淚都出來了,他眼睛發(fā)紅,罵罵咧咧把杯子摔到地上。 陶瓷杯子不耐摔,一下子就摔成了三大瓣,陶瓷片在頭頂鐳射燈下反光,晃得滕慶華眼睛疼。 他用力眨了眨眼,再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那三瓣陶瓷片上,沾著棕褐色的水漬,映出三片分裂似的人臉,卻不是他自己的。 滕慶華一愣,覺得那映出的人臉有些眼熟。 他下意識地仔細看了兩眼,旋即倒吸了口氣,那張映出的、被碎片割裂開來的臉,像極了馬夢起! 他受驚,猛地踢倒了吧臺椅子,倉促又匆匆地往后急退了兩步。 “還沒付錢呢。”咖啡師的聲音從他身后響起來。 滕慶華卻是迫不及待要走了,他一邊咳得臉色煞白,一邊瘋狂搖頭,悶頭就往外沖:“從我房卡上記賬扣!” “那不行,我煮的咖啡,都得拿現(xiàn)金支付的。”那人卻是伸出一只手,攔住了滕慶華。 滕慶華下意識看向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那只手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沒擦干似的,全是水,只是抓住他的肩膀就覺得有水滲過衣服透進來。 那只手有些臃腫,卻白得驚人,無名指上還卡著一枚金色有些發(fā)黑的戒指。 戒指看起來很小,把咖啡師的手指卡得像是嵌進了rou里去。 滕慶華看見那雙手,臉色大變,猛地轉(zhuǎn)頭看過去。 就見那咖啡師站在自己面前,幾乎是貼著他站著,他一轉(zhuǎn)身,大半個身體幾乎就是完全被對方收進了懷抱里去似的。 滕慶華驚叫一聲:“你?!是你!?!” 咖啡師頂著一張泡發(fā)腫脹的慘白面孔,站在滕慶華的面前,身上的衣服幾乎全濕了,不斷地往下滴水,很快就在滕慶華的腳邊匯成了一小灘水坑。 “是我啊,咖啡好喝嗎,滕導(dǎo)?”咖啡師輕聲問,“那是我能拿得出的最好的咖啡了,您喜歡嗎?” 滕慶華連連后退,一路撞翻了好幾套桌椅:“你別過來!別過來!” “您在怕我?怕我做什么啊?您還是我的伯樂,沒有您,我到死都不會接過一部戲份那么重要的角色。”他說道,“哪怕您沒發(fā)現(xiàn)我掉進急流里、哪怕我是因為拍您的片子而死的,我也不會恩將仇報怪您啊。” 滕慶華眼看著他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走來,幾乎要哭出來:“那你還過來做什么?你別過來啊,求你了,你該去哪兒就去哪兒……” “我該去哪兒?”馬夢起腳步頓了頓,像是在思考他這句話。 滕慶華見狀,以為這句話說動了馬夢起,連忙點頭:“是啊,塵歸塵,土歸土,你該去哪兒就……” “塵歸塵?土歸土?!”馬夢起驀地沖到滕慶華面前,那張泡發(fā)腫脹的慘白臉孔猛地按在滕慶華臉上,扭曲地擠著rou,死死瞪著滕慶華,“我該去的地方,就是這里!” 滕慶華聞到一股撲鼻而來的臭味,像極了剛才他喝到的咖啡,就是從馬夢起身上傳來的。 胖子導(dǎo)演又是一陣壓不下去的干嘔,快要被熏得翻白眼了。 馬夢起盯著他:“我不恨你,也不怪你,就想跟你做個交易。” 滕慶華一愣,做交易? 一個死人,和一個活人,能做什么交易? 他正納悶著,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馬夢起就朝他探來一只手,手指直戳他胸口,戳破他的襯衫,胸口皮膚傳給大腦遲鈍的鈍痛。 “你?!”滕慶華拼命往后躲,偏偏馬夢起把他抓得死死的,他急紅了眼,拼了命地大叫。 江一鳴和鐘晟一進酒店的大堂,就看大堂里的人紛紛往咖啡廳那一角落看,像是在瞅什么西洋鏡似的。 江一鳴挑了挑眉,正打算路過,就聽見一聲熟悉的大叫:“我不做交易!不做!” 他腳步一頓,邊上鐘晟眉頭微皺:“是導(dǎo)演?” 江一鳴微點頭,快步往那兒趕去。 等他們兩人跑到咖啡廳,就看見一個微胖的咖啡師傅費力地抓著滕慶華,滕慶華像是撲騰在砧板上的魚,猛往那咖啡師傅身上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