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
直到鐘晟走過來,伸手把胖子導演胖胖短短的十根手指一根根掰開,才讓滕慶華止住話頭,淚眼婆娑地抬頭看過去。 看是鐘晟,導演把到嘴邊的“你心好狠嗚嗚嗚”噎了回去。 鐘總來要人,那還不是天經地義? “怎么回事?”鐘晟問。 滕慶華看看鐘晟,又看看江一鳴,不知道能不能說。 江一鳴見狀,微抬下巴:“你說。” 滕慶華咽了咽口水,胖胖短短的手指往兩個冰桶那兒一指,說道:“就是那兩個冰桶,冰桶里的水像是有意識一樣,會纏上來。” 鐘晟聞言眉頭皺起,看向江一鳴。 先前江一鳴還說過,那個東西并不厲害,至少不能cao控水,要是能cao控水的話,早在那條山澗急流里,他們就被拖下水了。 而現在,也不知道是那個東西變強了,還是別的原因,看起來像是能cao控水了。 江一鳴顯然也清楚,他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多說什么,只是對滕慶華說道: “剛才我念的那句,你記住,要是落單的時候遇到情況,喊不出聲就在心里默念這句話,若還是沒用就咬破舌尖,定能把這類東西逼退幾個停頓,自己抓住機會跑。” 剛才江一鳴喊的那句,是天尊寶號,上照天心大道,下濟幽冥群苦,遭遇不平之事,去陰氣之地,遇妖魔鬼怪,都可以持誦。 而且字還少,讓外行人死記硬背也不算太難。 滕慶華聽江一鳴這么說,頓時有種窮途末路的感覺,落了單就只能靠自保平安,看老天給不給命活了。 胖子導演快要哭出來,眼巴巴地看著江一鳴:“沒別的法子了么?” “你不是求了開光的東西?都拿出來帶上。”江一鳴說道。 導演哆哆嗦嗦從脖子里掏出開了光的項鏈,就見那項鏈上的佛牌都黑了,他看向江一鳴:“戴、戴著呢……” 他說著,下意識手上微用力抓著開光項鏈,好像這樣有些安全感似的,結果驀地覺得脖子一松,低頭一看,就見那條開了光的項鏈紅繩都斷了。 滕慶華:“……” 江一鳴:“……” “沒下狠錢找主持開光啊。”江一鳴說道。 滕慶華慌亂又委屈地看著江一鳴,小聲說道:“本也沒覺得真需要用到啊……那,大神,大師,怎么辦啊?” “持誦天尊寶號嘛,不都教你了。背熟點,別嚇得忘詞,那神仙也救不了你。”江一鳴說道。 胖子導演嗚咽一聲,點點頭:“一定背熟。” “沒事就別在片場待著,剪戲不能回酒店剪?還有空調。”江一鳴攆人。 “……一開始是和幾個編劇在討論后續劇情的事情,而且設備也沒帶回酒店,就來片場了。”導演像是個被老師問話的學生,回答得尤其面面俱到又乖巧。 江一鳴聽了,也沒法再說什么,寥寥點了個頭:“總之這兩天停工,讓片場上這些人沒事就別來片場了,別沒事找事。” 哪怕小少爺語氣不好,滕慶華也不覺得有問題。 說實話,他到現在看到江一鳴都覺得心虛,覺得現在這么一串事情,都是他們惹出來的禍,要是當初早聽江一鳴的,也就不會有現在這些事情了,更別說連累江一鳴在網上被人那么詛咒。 尤其江一鳴還是那個江家的小少爺,簡直了…… 導演心里后悔,但也無濟于事,唯一能做的,就是現在把江小少爺的話當做是金牌玉令,一個字一個字地謹遵恪守。 滕慶華點頭應下,立馬吆喝場上其他人都回去。 “你們不回去么?”滕慶華都打算走了,一看江一鳴和鐘晟還沒走,他頓了頓問道。 滕慶華問這話的時候,江一鳴正蹲在搭的臨時工作棚里看那倆冰桶。 古錢觸到冰桶上,也沒多大反應,他捏著古錢一寸寸地感應。 就像emf信號器能感受磁場變化似的,他這枚古錢也能感知到另一個世界的東西。 聽見滕慶華的問話,江一鳴懶得給他解釋,依舊是背身朝著滕慶華的姿勢,敷衍地抬起左手比了個“2”的手勢,更加敷衍地回道:“二人空間。” 導演驀地睜大眼,一愣,旋即默默地轉身離開。 懂了。 鐘晟在旁邊站著守著,聽見江一鳴說的話,也是頓了頓,旋即無奈笑開。 他抬頭往滕慶華的方向看了眼,正對上導演了然的眼神。 他微瞇起眼,沒有解釋的打算。 滕慶華看見鐘晟看過來,以為這是要趕人的信號了,他識趣地拎起自己的設備,溜了溜了。 第129章 裝神弄鬼第一百二十九天 裝神弄鬼第一百二十九天·江一鳴:無知才生傲慢 本以為問題出在滕慶華的那兩個冰桶上,然而沒想到的是, 江一鳴探遍了兩個冰桶, 都沒發現什么異常反應。 一時間找不出問題的緣由在哪兒, 江一鳴也就暫時把在這件事情放到了一邊。 他今天來片場, 為的是另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他要找個既安全又確保能讓人上鉤的餌, 把馬夢起徹徹底底脫離水體引出來。 馬夢起需要rou身, 他就做一個rou身給馬夢起, 在道具組的專用房車那兒, 堆著劇組拍戲會用到的所有道具。 其中就有好幾具做工逼真的尸體。 他之前在片場上的時候,曾經聽見滕慶華說過他們組的這幾具尸體道具,是絕對的高價道具, 光是一具,就花了他們十多萬的資金,精細金貴得不得了,還特意給買了保險。 現在這其中一具道具,就在鐘晟的懷里。 江小少爺把一具男尸道具扶起來, 讓鐘晟幫忙抱著扶穩。 堂堂總裁,穿著價格不菲的一身衣服, 抱著……同樣價格不菲的一具道具尸體,就從價位上來看,似乎還挺搭配相稱? 道具組的道具算得上齊全,江一鳴要用到的東西,這里都有。 他低頭一邊做準備, 一邊給鐘晟解釋:“我現在呢,是打算給這個道具注一點人氣,讓馬夢起更容易上鉤,誤以為這是一具真實可用的rou體。馬夢起現在承受的最大痛苦,是身體的腐壞速度越來越快。他最迫切的不是報仇、找替死鬼,而是給自己找一具可以替換用的身體。” 他說著,手上幾道黃符已經初成型,他用黃符在地上隱約貼出一個人的輪廓來。 江一鳴看向鐘晟,就看見鐘晟摟著那具道具的樣子,像是抱著什么人似的,他忍不住噗嗤笑出來,就看長發公主滿臉的不自在,卻還乖乖給他當人 “辛苦辛苦,把人放下來吧。”江一鳴手握拳頭抵在嘴邊,掩住快撲出來的笑意,輕咳一聲。 鐘晟把道具放在地上那圈用黃符圈起來的人形輪廓里,看了眼滿臉都是揶揄笑意的小少爺,拿對方沒辦法。 “然后呢?”他問道。 “這有點像是湘西那一帶已經沒什么人知曉的制活尸,不過最大區別就在于,我這個是道具,人家那個是真的。”江一鳴說道,“黃符其實是聚氣的媒介道具,而不是能觸發什么效果的工具,總有人以為不同符紙可以做到引雷、驅邪等等,其實是誤解。” “而符紙最終能展現出來的價值和作用,和使用的風水師有關,比方說現在這個。”江一鳴看向鐘晟。 他手里捏著另一張黃符,雙眼半闔:“魂靈易安,人心難安,縱若彼此,殊途同歸;吾隨天定,魂凝禪定,心合聚一,無根無盡;魂棲歸息,淡然止意,明鏡之水,無塵之風;欲還三千法愿,號黃泉之奈何,諸魂寂靜,敕!” 他話音一落,手指間夾著的那張符紙倏地揚起白色火焰,地上的那一圈黃符有所感應似的,一個接一個有條不紊地燃起白炎,火光連成片,把道具尸體圍在里面。 白色的火光并不燙人,甚至還有絲絲涼意。 符紙眨眼就燃燒殆盡,卻是連符灰都沒剩下。 鐘晟幾乎沒見過江一鳴在自己面前做這些事情,那些在他眼里聽起來像是天書似的字眼,從江一鳴口中吟唱出來,帶著一抹古老的沉淀和莊重,透著難以琢磨言清的神秘感。 躺在火光里的道具人,胸膛有了一點起伏,像是在輕輕呼吸一樣。 鐘晟微睜大眼,江一鳴微微一笑,舒口氣:“成了。” “這不是活尸,也不是別的什么蠱作,只不過用了點雕蟲小技,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具活人rou體。”江一鳴蹲下身,把這具胸膛微有起伏的尸身道具扶起。 鐘晟見狀接過來,在江一鳴的要求下,把人豎立著放在道具堆的角落里,又用一個簾子拉上,擋住那東西。 “看你這反應,rou眼上騙到人應該不成問題,而馬夢起,更多程度上,應該會因為剛才引進道具身體里的符氣而吸引,這個餌應該成了。”江一鳴拍拍手,“只等之后找個機會讓它放下戒心地過來了。” 他說著,看向鐘晟:“可能需要向你借些人手——訓練有素、聽從指揮、臨危不懼有膽識。” 江一鳴提出一個個針對要求,畢竟片場上總得有人在,不能像現在這樣撤離得干干凈凈,馬夢起再沖昏頭腦,也不會走進一個空無一人的陷阱里去。 他必須得營造出一個日常的氛圍,但是片場上要都是劇組里的那些普通人,容易亂。 說不定看到馬夢起撕掉身上腐rou、試圖把一身皮囊擠進那具道具里的時候,就一個兩個尖叫腿軟,反而礙了他的事。 他需要一些能假裝沒看見異常場面、冷靜聽從安排的群演。 鐘晟微微點頭,應下來:“可以。” 江一鳴聞言放下心,他又看了眼被藏起道具的角落,說道:“希望它能安安分分待在這里,別被人發現就好。” “嗯?” “要被人發現道具尸體有呼吸,那還不是鬼故事?”江一鳴斜睨他一眼。 鐘晟失笑。 “行了,這邊要布置的東西我都差不多辦妥了,回去吧。”江一鳴掃了眼道具這塊,把東西歸攏歸攏,便打算和鐘晟離開。 路過滕慶華之前搭的工作棚的地方時,江一鳴下意識往那兒一瞥,看見那邊還有人影晃過。 他眉頭微皺,和鐘晟對視了一眼:“怎么還有人在片場?” 兩個人走過去,才看到一個戴著笨重黑鏡眼眶的男人坐在棚子里,皮膚很白,有些虛胖,坐在棚子里,手指在電腦鍵盤上飛快舞動,打字的聲音很有節奏,速度很快。 “莫朗清?”江一鳴微挑眉,沒想到是原作者來了這兒。 他走過去,視線撇過對方的電腦,就看莫朗清下意識地抬手擋了下,他笑笑,輕飄飄地收回視線,問道,“你怎么在這兒?幾個編劇都回酒店去了,你不跟他們一起?” “這里安靜些。”男人抬了抬眼鏡框,說道,“你呢?怎么在這兒?還有這位是……” “我朋友,沒見過片場什么樣子,帶他來見識見識。”江一鳴假笑一下,顯然莫朗清沒有說實話,那他也沒什么好態度找借口解釋,一點也不介意對方會不會看穿。 莫朗清噎了噎,看鐘晟這一身不菲的衣服和不凡的氣質,哪怕他對不上這位是哪號人,也清楚這樣一個人不會來片場“見識見識”。 江一鳴敲了敲桌面,正想開口提醒,忽然臉色微微變了變,他下意識摸向手腕藏著古錢的地方,眼睛猛一瞇起。 ——古錢在這里起了反應。 “沒事別來片場,最近停工不知道?”江一鳴面上放緩了神色,若無其事地順手整了整衣服,淡淡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