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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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公子道,“淮南三州交匯,甚為險(xiǎn)要,其最要緊之處,便是這鐘離縣。無論往豫州、徐州或揚(yáng)州,鐘離縣皆居要沖。若兵少將寡,此地不可守;而若有五千人以上兵馬,此地則可為要塞。馬韜投奔臨淮王,亦是出于此意。天下動亂,僅憑區(qū)區(qū)一二百縣兵,守之不得,反受兵禍。而得了臨淮國支持,他這縣長則可繼續(xù)穩(wěn)當(dāng)做下去。至于臨淮國,其富庶之名,先生必也聞得。與其任憑二地落入他人之手,不若先生自取之。” 曹叔對公子這般提議似頗為意外,笑了笑。 “桓公子乃關(guān)中都督,朝廷命官。”他說,“我等在朝廷眼中乃是匪寇,公子卻為我等出此謀劃,不知為何?” 公子道:“晚輩說過,在晚輩眼中,唯仁者為上,無論出身。明光道在荊州和兗州所做之事,在下一向有所聽聞。先生有安民濟(jì)世之才,故明光道短短數(shù)年便得以壯大,得百姓擁戴。無論鐘離縣還是臨淮國,百姓落在先生手中,必?zé)o魚rou之苦。此乃其一。其二,鐘離縣有霓生故宅,云先生墓地亦仍在田莊之中,若任其落入他人之手,只怕毀壞,有先生在則不然,我等就算不在此地,亦可安心。” 我的耳根熱了一下。公子先前就跟我說過對祖父墓地的擔(dān)憂,不想他一直牽掛者,如今順?biāo)浦郏故呛线m。 “父親,我亦以為此議甚好。”曹麟插嘴道,“你不是常說要去看云先生。” “晚輩此計(jì),還有一理。”公子接著道,“據(jù)晚輩所知,當(dāng)今明光道雖在荊州和兗州有了地盤,卻有諸多不利。其一,明光道所占據(jù)之處,皆是諸郡薄弱之地,各自零落,常須輾轉(zhuǎn)其間,無城池可立足。其二,荊州與兗州之間若要通行,要么經(jīng)司州,要么經(jīng)豫州。雖先生與夏侯衷交好,在二州之間來往無虞,然將來形勢變化萬千,恐難長久。而先生若將鐘離縣和臨淮國拿在手中,不但可得一大片立足之地,再往北打通徐州,便成了連通荊州和兗州的通道。如此一來,豈非兩全其美。” 曹叔看著公子,目光深遠(yuǎn)。 “霓生,”片刻,他忽而轉(zhuǎn)向我,“你以為如何?” 我方才聽公子說時(shí),便已覺得心動。明光道與別的佛道門派一樣,雖然靠傳道布施籠絡(luò)了大批信眾,但并無自己的地盤。如今曹叔剛剛拉起兵馬不久,正是需要立足之地的時(shí)候。要在荊州和兗州打下鐘離縣和臨淮國這樣的大片土地,恐怕甚是不易,如今這機(jī)會則是千載難逢。 “此計(jì)甚好。”我說著,皺皺眉,道,“可曹叔只帶了這區(qū)區(qū)千人來,要一口氣攻占鐘離縣和臨淮國,只怕不易。” 曹叔莞爾:“誰說只有區(qū)區(qū)千人?” 我一愣,正待再問,這時(shí),一陣馬蹄聲急急傳來,望去,卻見是個(gè)傳信的士卒。 “先生,公子!”他在路旁下了馬,跑過來,“蔣將軍已經(jīng)領(lǐng)兵到了鐘離縣城,請先生和公子過去!” 包括曹麟在內(nèi),我們?nèi)私杂犎弧?/br> “蔣將軍?”曹麟問,“他何時(shí)也跟來了?” “這是你啟程之后定下的。”曹叔道,“先前接到霓生的信時(shí),我便有了順道取鐘離縣之意。之所以落后了阿麟一步來此,便是要去張羅兵馬和糧草之事。只不曾想到臨淮王亦殞命于此,方才聽桓公子提點(diǎn),確可順道攻打臨淮國。” 公子道:“鐘離縣兵馬無幾,先生取之,如探囊取物,但臨淮國兵馬只怕不少,” 曹叔道:“無妨,今日趕來的兵馬足有萬余,攻打臨淮國無妨。” 我聽到這個(gè)數(shù),心中不由又驚了一下。 萬余人的兵馬,那是諸侯才能養(yǎng)得起的。曹叔能一下拿出那么多來,可見當(dāng)年惠皇帝留下的錢財(cái)果真不少。 “臨淮王養(yǎng)兵多年,兵馬之強(qiáng),在徐州諸侯之中首屈一指。”公子道,“不知先生把握如何?” 曹叔一笑。 “臨淮王之流,空有野心而無謀略,所謂兵強(qiáng)馬壯,亦不過錢財(cái)堆砌,徒有其表。”他撫須道,“鐘離縣往臨淮國不過兩日,三日之后,即可見分曉。” 第261章伏姬(上) 明光道的大軍進(jìn)入鐘離縣城, 馬韜原有的那些府吏和縣兵一聲不敢吭, 乖乖歸順, 將馬韜的印鑒交給了曹叔。 跟隨著后續(xù)大軍來到的,還有曹叔的一眾幕僚。如將軍幕府一般,大到長史, 小到曹長,一應(yīng)俱全。 占據(jù)了縣府之后, 曹叔即發(fā)布了安民告示。告示中,先是洋洋灑灑地說了一通馬韜無道,明光道乃前朝正統(tǒng),接管鐘離縣乃順應(yīng)天意的道理, 最后,告示中說鐘離縣一切照舊,軍士有擾民者,按軍法處置。 而明光道的人進(jìn)了城中,也的確全然與百姓秋毫無犯, 不僅如此,還在城中的各處土地廟前擺攤布施,城中的乞丐貧民無不歡欣而往。 我以為曹叔會帶我去攻打臨淮國,不料, 他并沒有。 “臨淮國有我與阿麟足矣, 你留在城中, 好好歇息。”臨行前, 他對我道。 我有些不放心:“還是我跟隨你們?nèi)? 若有事,也好有照應(yīng)。” 曹叔拍拍我的肩頭:“我曾去過臨淮國,知曉其城防,你留在此地等候便是。” 我知道他從不斷言無把握之事,點(diǎn)了點(diǎn)頭。 “曹叔,”片刻,我又道,“我和元初之事……” “霓生,我從前從未逼迫過你,此事亦然。”曹叔打斷道,神色肅然,“不過此事與以往之事皆不同,道理我皆已與你說過,你須慎重決斷,不可再任性。” 我望著他,沒說話,咬了咬唇。 大軍不久便要開拔攻打臨淮國,曹叔落腳之后,即與幕府眾人閉門議事,我和公子則被安置到了馬韜的宅中。 馬韜這些年雖貶作縣長,不過日子仍過得甚好。在城中修了連片的大宅,將家眷親戚都接了來,大有豪族的架勢。 因得馬韜身亡,他家眷和一干親戚得了消息之后,聞風(fēng)而逃,留下這些屋宅。不過他們走得太急,宅中的用物大多都在,曹叔的人便順理成章地都接過來充了公。 我和公子被分在了不同的院子里,且門口都守著士卒。我但凡離開院子,后面便會跟著人;我要去見公子,他院子門前的士卒將我攔住,說曹叔有令,桓公子是貴客,任何人無他應(yīng)許不可上門打擾。 我知道曹叔的意思,如今哪里會有什么人去找公子,這任何人指的就是我。 幸好那些士卒雖不讓我去公子院子里,但并不禁止我出門。我無所事事,又見甩不開這些尾巴,便索性去城中閑逛觀望。 曹叔的確有讓明光道在鐘離縣長久落足的打算。 他領(lǐng)著大軍去攻打臨淮國之后,仍有車駕源源不斷地從荊州的方向而來,水陸并進(jìn)。 從前,我以為明光道與別的道門一般,隨處可見神神怪怪的物什,教眾也多是張口閉口什么大仙大神的,如同中了邪。 而曹叔門下這些人不然,我出門去看的時(shí)候,只見那些教眾最惹人矚目的便是那身灰色的衣裳,無論男女老少皆穿得齊整,一眼就能認(rèn)出來這是明光道的人。我回想了一下,曹叔和曹麟身上的穿著亦如此,倒是有趣。 鐘離縣城里的民人看著他們進(jìn)城來,亦頗是好奇,站在路邊張望著,指指點(diǎn)點(diǎn)。 我覺得頗是有趣,問跟隨我的士卒:“明光道的人,都穿一樣的衣裳?” “正是。”那士卒與我說話說多了,已是有些熟悉,自豪道,“我明光道崇儉,講究一視同仁,所有物什都是眾人共有。教眾平日各有分工,耕田織布打鐵行行都有。便說我等身上穿的這衣裳鞋襪,都是教中織場里出的,織好之后一起染了色,做成衣裳鋪蓋放在庫房里,誰人缺了便去領(lǐng)。” 我訝然:“不用錢?” “自是不用錢。”士卒道,“衣食住行都不用錢。就算是曹先生和公子,吃穿也與我等一樣。” 我了然。心想怪不得這些人對明光道死心塌地。明光道的教眾大多是逃荒的饑民,如今再看這些人,身體康健衣著厚實(shí),哪里還有饑民的模樣。 曹叔的經(jīng)營,就算如今我初窺端倪,亦覺得可圈可點(diǎn)。對內(nèi)籠絡(luò)人心,對外亦頗有講究。他雖然在荊州和兗州廣布勢力,但我從未聽說他與官府有過沖突。此番攻占鐘離縣和臨淮國,當(dāng)是頭一遭。另外,他將曹麟奉為真龍,照理說,全然可將曹麟打出個(gè)什么大王之類的威風(fēng)名頭。但迄今為止,我只聽到教眾們將曹麟稱為公子。 這也頗為耐人尋味。明光道和夏侯衷勢力相接,夏侯衷已經(jīng)稱王,若明光道也稱王,必然要招致夏侯衷不滿。如公子所言,荊州和兗州之間隔著豫州,而夏侯衷拿著豫州,便是捏著了明光道的東西要道。曹叔此舉,必是權(quán)衡利弊之后,才做出的韜光養(yǎng)晦之策。 而同樣的道理,曹叔一旦在徐州打開了通路,便可繞開豫州。到那時(shí),曹麟稱王稱帝,只怕是早晚之事。 想到曹麟那張樂呵呵的臉,我心中不由地嘆口氣。 他一向敬重曹叔,且頗為孝順,對曹叔要做的任何事從無異議。只不知對于此事,他心中想法如何…… 在街上轉(zhuǎn)一圈之后,我實(shí)在按捺不住,先回到院子里。而后,故技重施,從后頭翻墻,悄悄潛入到公子的院子之中。 他的后窗開著,我輕而易舉地跳進(jìn)去,只見他正坐在榻上翻書。 見我進(jìn)來,他有些訝色:“怎白天就來了?” 我說:“我想你。” 公子露出笑意,將一只手臂微微張開。 我走過去,在榻上坐下,靠在他的懷里。 “元初。”將曹叔的意思和外面的見聞?wù)f了一遍之后,我悶悶道,“我們怎么辦?” 公子沒有回答,卻道:“你祖父當(dāng)年可知曉曹叔的抱負(fù)?” 我說:“必是知曉。他叮囑過我,非萬不得已,不可去找曹叔。可見當(dāng)年他早已明白曹叔不會放棄志向,也知道不可阻止,故而帶著我與他分開。” “霓生,”公子道,“你可想過,曹叔當(dāng)年既知曉你身世,為何只認(rèn)曹麟做義子,將他帶在身邊?” 我想了想,道:“自是與衛(wèi)倫所想一樣,曹麟是男子。且他還是眾所周知的皇孫,曹叔要扶立復(fù)辟,自然只能選他。” 公子撫了撫我的頭發(fā):“可見你雖是楚國太子夫婦的真骨血,對于那大業(yè)也并非必須。霓生,曹叔讓你祖父將你帶走,多年不曾打擾,也不曾自行告訴你身世,為何?乃是他心中到底還是疼惜你。他想讓你嫁給曹麟,亦是想補(bǔ)償你,兩全其美。” “這我知曉。”我嘆口氣,“可我并不想要這些。” 公子道:“霓生,你可問過曹麟如何想?” 我一怔,抬頭。 公子看著我,神色不急不躁:“今日曹麟聞得此事之時(shí),亦詫異非常。他對此事可愿意?” 我聞言,心中一動。 其實(shí)公子就算不曾提起,我也打算找曹麟談一談。我和他的身世之事,將來之事,一樁接一樁,都須得坐下來厘清才是。 我本想等著曹叔那邊議完了事就去找曹麟,不料,才回到院子后不久,曹麟就來了。 他身上換了一身布袍,看著平易近人許多。不過走進(jìn)來的時(shí)候,仍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模樣,進(jìn)門之后就讓隨從下去。 我的目光從士卒們一臉曖昧的笑容上收回來,曹麟?yún)s似全然不在乎別人想法,將院門一關(guān)。 “你怎來了?”我瞅著他問道。 “自是來看看你。”曹麟說著,四下里望了望,“桓公子不在此處?” 我癟癟嘴角:“不在。” 曹麟了然。 “霓生,”他的神色似有些不自在,撓了撓頭,“我此番來見你,便是想與你說一聲,今日父親說的那你我婚事,我不曾同意。” 我就知道他定是要來說此事,“嗯”一聲,卻道:“若曹叔定然要如此呢?” 曹麟道:“我來說的就是此事。霓生,父親決定今夜就開拔,待他離開之后,你也隨桓公子走吧。” 我訝然:“走?” “正是。”曹麟道,“你二人不是還有事要做?” 我有些猶豫:“可這豈非不辭而別?” 曹麟不以為然:“你哪次不是不辭而別,他說過甚?” 我哂然,想了想,似乎的確是這樣。 “我等去臨淮國須得兩三日,開拔之后,你和桓公子便可離開。”曹麟道,“鐘離縣乃是新占,只消出了縣城,便不會有人攔你們。我派人帶你們出城,不會有事。至于那些鄉(xiāng)人,你也大可放心。父親對云先生一向敬重,不會虧待他們。” 我亦知曉這些,微微頷首。少頃,卻又搖頭:“明日不可。” “為何?”曹麟問。 “臨淮國雖已經(jīng)沒有了臨淮王,但亦不可掉以輕心,我要等你們得勝了再走。”我說。 曹麟看著我,眉間一動。 “這樣也好,若得勝了,我便派人給你傳信。”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