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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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壽縣主是豫章王的長女,名懷音,今年十六歲。她生得頗為嬌美,且聰穎機(jī)靈,妙語連連,逗得沈太后和眾人歡笑不止。 “怪不得豫章王看著笑容常在,家中有如此寶貝,何愁不樂?”大長公主笑道。 沈太后亦笑,問豫章王:“我久未過問宗室之事,不知懷音許配何人?” 豫章王道:“還不曾婚配?!?/br> 眾人皆訝然。 “緣何不曾?”太后問。 豫章王道:“她母親久病,身體羸弱,懷音只愿在家中侍奉。臣也無法,凡有來問者,只得盡皆回絕?!?/br> 沈太后頷首,露出憐愛之色,對大長公主道:“如此,乃純孝也。” 大長公主頷首:“正是。” 沈太后即令人賞賜,豫章王父女二人受下,行禮謝恩。 殿上眾人賞樂閑談,說得熱鬧。 我立在公子身后,眼睛瞟著沈沖。他今日戴的是一頂青玉冠,與身上的同色紗衣罩袍相稱,甚是清俊??上Х痰膶m人有許多,他隨沈延坐在對面,我一點(diǎn)走過去跟他搭話的機(jī)會(huì)都沒有。 公子用著膳,眼睛一直盯著上首。 “霓生,”筵席將散之時(shí),他讓我上前,道,“你去打聽,秦王筵后要往何處。” 我說:“問了又如何?” 公子神色興奮:“我要見秦王?!?/br> 又來了……我心里嘆口氣,就知道他這般打算。 作者有話要說: 公告一下,本文下周一入v,繼續(xù)訂閱的小仙女會(huì)得到男主的吻一枚(和霓生一起做夢的時(shí)候) 第18章 秦王(下) 我并不太贊成公子與秦王來往?;实墼隗凵吓c秦王兄友弟恭,但他對秦王的防范亦是心照不宣的事實(shí),公子想達(dá)成那肱股重臣的宏愿,便須得謹(jǐn)言慎行。 公子卻不以為然,道:“我乃秦王外甥,見一見何妨?我一個(gè)將入朝的議郎,莫非還要去投秦王帳下?” 我想了想,確實(shí)。 秦王雖然算是公子的舅父,但畢竟七年不曾見面,而大長公主這邊看上去也并沒有要帶著全家去跟秦王套近乎的意思,公子自己去報(bào)上姓名乃是不妥。高門貴胄總要講些面子,這般場合,公子見秦王,最好找個(gè)引見之人。 幸好,謝浚也在宴上。他的父親謝憫為太學(xué)博士,且與太子妃謝氏同宗,此番也全家入宮赴宴。 我去找到謝浚,轉(zhuǎn)達(dá)了公子的意思,謝浚欣然應(yīng)允。 “我記得,你叫云霓生,是么?”他看著我,問道。 我說:“奴婢正是?!?/br> 謝浚頷首:“你告知元初,宴后秦王到西側(cè)涼殿歇息,元初往涼殿便是。” 我應(yīng)下,回去向公子覆命。 筵席散后,天色還早。沈太后用膳后便回了宮,皇帝病體新愈,也精力不濟(jì),與沈太后一前一后離開了筵席。宮苑中傍晚景致正好,賓客們得了解脫,或是與熟人聚首閑坐,或是到宮苑中去游覽。 沈沖和城陽王陪著沈太后回宮去了,公子借故留在席上,卻有好些仰慕者走上前來,與他說話。公子應(yīng)付著,那神色,似乎是耐著性子。 我并不打算跟著公子去見秦王,看左右沒人看著,悄然走開。 今日宴上的各色小食甚為豐富,我看著早已又餓又饞。宮廚中的庖人老張,找我算我?guī)状蚊?,甚是熟悉,我一直盤算著去找他要些吃的來。行宴的宮殿很大,若有心,足可謊稱迷路,吃到公子跟秦王會(huì)面完再回來。 我正跟在幾個(gè)宮人后面走到花園里,忽而聽到公子在后面喚我名字。我訝然回頭,只見他竟不知何時(shí)跟了來。 公子腳步甚快,未幾便到了我的面前。 “你去何處?”他問。 我見敗露,婉轉(zhuǎn)道:“公子,我想去看看庖中可還有小食,去取些給公子。” 公子興致勃勃道:“不必去取,霓生,你隨我去見西涼殿?!?/br> 我只得道:“公子,我餓了,想自去庖廚中吃些?!?/br> 公子卻道:“你方才不是吃了許多?你還要吃什么,我讓人去取來,送到西涼殿?!?/br> 我無語。 有太后和大長公主在,公子在宮中一向待遇甚佳,差遣尋常的內(nèi)侍宮人送食取物不在話下。 我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一般:“方才大長公主讓我過去一趟,險(xiǎn)些忘了。公子先去見秦王,我隨后就到?!闭f罷,就要轉(zhuǎn)身回殿上。 不料,還未走開,衣袂被公子扯住。 “她叫你去不過問些家長里短,何時(shí)說不得。”公子瞪起眼,“是你教我莫與人說,我便讓青玄留在了殿上,你莫非要我一個(gè)人去?” 我:“……” 旁邊有人路過,好奇地將目光瞅過來。 公子放開手,昂著頭,恢復(fù)淡漠優(yōu)雅之態(tài)。 “快些隨我去,莫教他們久等?!彼偷偷?,聲音里仍藏著興奮。說罷,款款離開。 我心底翻個(gè)白眼,只得跟上。 ***** 西涼殿建在一片池畔,殿閣的花園連著水榭,雖值仲夏,卻甚是涼爽。池上和風(fēng)吹拂,能聽到宮中的樂伎在遠(yuǎn)處緩聲而歌,是上佳的休憩之所。 我跟隨公子來到的時(shí)候,謝浚和秦王已經(jīng)等候在水榭里。看到公子,謝浚微笑上前。 “元初,”他說,“我方才正與殿下說起你?!?/br> 公子與他見了禮,旋即走到秦王面前,行禮道:“外甥桓皙,拜見殿下。” “你我既是甥舅,何須如此拘禮?!鼻赝鯇⑺銎?,將他打量,稱贊道,“翩翩如玉,果有當(dāng)年桓司空之風(fēng)?!闭f罷,他笑笑:“孤當(dāng)年離京之時(shí),元初還是小童,如今已當(dāng)上議郎。我雖常在邊陲,仍時(shí)常聞得你的名聲,方才子懷與我說起你征伐之功,真乃少年英杰?!?/br> 公子謙道:“殿下過獎(jiǎng)?!?/br> 秦王頗為隨和,與公子和謝浚三人在水榭中坐下,與公子說起了西北平叛之事,相談甚歡。 我和青玄等侍從隔著丈余跟著,望著繁花錦簇的景致,百無聊賴。 他們談?wù)摿艘环ㄖ螅宦犌赝醯溃骸笆喑侵畱?zhàn)雖險(xiǎn),然孤以為,其要害之處乃在遮胡關(guān)。孤觀戰(zhàn)報(bào)時(shí),有一事甚為不明,須得元初解惑?!?/br> 公子問:“何事?” “元初在遮胡關(guān)時(shí),如何察覺了鮮卑人有地道?” 公子道:“不瞞殿下,此實(shí)非我之功。若無霓生,只怕我等已為鮮卑人所破?!闭f罷,他回過頭來。 我愣了愣,只見眾人的目光都跟著他落在了我身上。 公子將遮胡關(guān)之事告知秦王,秦王聽罷,也看著我,饒有興味:“你叫云霓生?” 我只得上前行禮:“奴婢云霓生,拜見殿下?!?/br> “你會(huì)問卜之術(shù)?” “稟殿下,正是。” “原是異士,不知師從何門?” 我恭敬答道:“奴婢無門無派,不過是祖?zhèn)餍〖迹珣{運(yùn)氣。” 秦王頷首,對公子道:“孤從前聞古人可憑星象貞問卜知敵情之事,嘗不以為然,不想竟是確實(shí)。如此說來,元初文武兼?zhèn)洌磉呉嗯P虎藏龍?!?/br> 公子道:“殿下過譽(yù)?!?/br> 秦王笑了笑,繼續(xù)與公子說兵法。 他說話時(shí),再不曾看我一眼,如旁人一般,當(dāng)我是個(gè)無足輕重的奴婢。 我轉(zhuǎn)開頭去,望著漸暗的天色,繼續(xù)賞景。 ***** 公子沒有食言,讓宮人去取了宴上的各色小食給我,盛了滿滿一只食盒。 回桓府的路上,我一邊吃著,一邊聽公子抒發(fā)他對秦王的欽佩之情。 “若圣上當(dāng)初不曾將秦王換下,河西戰(zhàn)事恐怕不會(huì)拖過仲夏?!彼锌?。 我說:“何以見得?” 公子頭頭是道地分析:“秦王在河西時(shí),已將禿發(fā)磐驅(qū)趕至涼州北部戈壁之中,斷其水糧,幾乎置于死地。后圣上令荀尚換下秦王,攻勢阻斷,禿發(fā)磐得以喘息,重整旗鼓。若不曾有撤換之事,秦王不必廝殺,只消利用戈壁絕境便可將他困死?!?/br> 我一笑,道:“可若是如此,公子亦無以封爵入朝。” 公子“哼”一聲,不以為然:“那又如何,我要封爵入朝有甚艱難,又不是只有去河西一途?!?/br> 他自戀起來的時(shí)候,萬不可反駁。 我咬一口香糕,附和地笑道:“公子所言甚是。” 公子在宮中待了整日,晚上,他很早便安寢了。 我躺在偏室的榻上,過了許久,才迷迷糊糊地睡著。 在一處頗敗荒廢的道觀里,我躲在只剩下半邊的泥塑神像身后,望著堂上說話的眾人。祖父一身羽衣,端坐上首,正與來賓說話。 他每次這般裝扮,再配上那副一本正經(jīng)說話的聲音,我都覺得好笑得很。 我盡量忍住,可發(fā)出的聲音仍驚動(dòng)了坐在神像面前的人。 那是個(gè)十七八歲的少年,身上的衣飾雖不華麗,但看得出不是尋常人家之物。 他不滿地轉(zhuǎn)過頭來,目光正正與我相對。 我忙捂住嘴。 祖父仍在說著話,聲調(diào)平緩,我聽得半懂半不懂。不多時(shí),他提筆蘸墨,在鋪開的白紙上寫下了幾個(gè)字。面前的人忙翹首圍觀,待得看清,嘩然一片。 我前面坐著的那個(gè)少年突然站起身來,質(zhì)問道:“不知先生有何憑據(jù)?” 祖父看他一眼,撫須道:“天意何須憑據(jù)?” 少年怒道:“妖言惑眾,是為可誅!”說罷,便要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