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黃秋云眼兒一瞪,“說誰傷風敗俗呢?我告訴你老冤家,咱們總算有個兒子開了竅,近女郎身了,你要是給我攪和黃了,我跟你沒完?!?/br> 她養了三個兒子,老大愛武成癡,跟著舅舅們上了戰場就不回來了,年過二十六也未成親。老二酷愛經商,天南地北地闖蕩,更沒成親的心思。臨到謝硯,總算著家了,卻也二十年沒見他對誰家女郎上過心。她眼看都要死心了,沒想卻能收到這么大驚喜,她哪能不樂? 撂下這句狠話,黃秋云又白了謝茂一眼,轉瞬臉兒一笑,拍手道:“我得親自去扶風院問問去,真要是阿硯有意,明兒我便替他提親去?!?/br> 謝茂愕然地看著妻子興興奮奮地去了,噎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最后手扶著額頭,泄氣地坐倒在椅子里。 真是一家子要債的。 謝硯消息比謝大學士靈通,一早便聽石青匯報了這事兒,雖知里頭有貓膩兒,但因在處理之前五皇子遞過來的消息中的事兒,便一直沒時間理會,卻沒想外面傳言竟引得他親娘前來垂詢。 謝硯捂著額頭,頭大地應付他親娘不依不饒的問話,“真沒和誰家女郎私會,傳言您怎么能當真呢?” “兒子,別糊弄娘,無風不起浪,之前怎么就沒見外頭傳你和誰家女郎私會之類的話兒?”黃秋云笑得很溫柔,氣勢卻很足,笑瞇瞇地瞧著他,一副他不老實交代就不走的模樣。 石青站在自家郎君身后,低著頭很努力地隱藏自己的氣息,生怕這位當家主母想起他來,再從他身上找突破口。 他心里也納悶兒,他們郎君和元大姑娘在杏林里碰面的消息,怎么就傳了出去,還鬧得如此沸沸揚揚。 弄不好,他們家郎君還真得娶了元府大姑娘。 畢竟女子名聲是大事。 莫名的,石青有點郁悶。 總覺得,自家郎君若當真娶了元府大姑娘,挺虧的。 謝硯額前青筋一簇一簇地跳動,覺得傳言這事兒發展得比他想象中嚴重,單一個親娘就叫他頭大了。 還不待把親娘哄走,外面院里又一陣響動,隨后就見一身淺藍色長袍,手執折扇的年輕郎君推門進來,進門之初,臉上掛著戲謔又不正經的笑,看到自己親娘在,方才收斂了一分,行了個禮道:“娘也在呢?” 黃秋云嗔怪地瞥他一眼,道:“今兒怎么回府了?” 來人正是謝府二郎君,謝砜。 看著風流倜儻,文質彬彬,實則是一位經商的好手,擅長商業詭道。 謝砜臉上又露出不正經的笑來,戲謔地瞥一眼謝硯,坦誠地道:“兒子在外聽說了些關于三郎的小話兒,這不瞅著今日里空閑,回來求證一下。” 黃秋云原還有點生他總不歸家的氣,聽這話兒又把注意力轉回謝硯身上,道:“聽見了?外面都傳遍了,你還跟娘嘴硬。” 謝砜瞅著謝硯眼角的青筋,笑瞇瞇地補刀,“聽說對方是元府大姑娘?雖門第不高,但也娶得,只不知樣貌性情如何?!?/br> 提起元妤,謝硯臉兒就是一黑。 心里頭不自覺就嗤笑起來,想她那性情,惡劣得不能再惡劣了。 黃秋云意外道:“元府大姑娘?元侍郎的嫡長女?” 謝砜斜眼瞅著謝硯,笑著點頭,“正是她,把三郎砸壞腰的女郎,說起來娘應該見過。”元妤登門致歉道謝的事兒,他聽說過。 黃秋云眼兒一彎,意味深長地看謝硯一眼,道:“倒真是見過,說是元大姑娘,娘就更信那傳言了,阿硯可不止一次私底下見人家了。” “哦?”謝砜起了興趣,覷一眼謝硯,笑道:“那倒是難得。” 惡趣味地兩人,一人一句,在謝硯面前聊得歡快,直把謝硯心里的火氣又撩得躥高了一節。 “石青,”謝硯咬牙,隱忍地命令道:“請夫人和二郎君出去?!?/br> 石青:“……”二郎君也就算了,夫人哪是他敢請出去的? 黃秋云笑瞇瞇地坐在屋里,還很有閑情地捧了杯茶來飲。 謝砜也好整以暇地撩了撩衣袍,在一旁坐下了。 謝硯瞧著他得志的模樣,冷笑一聲,道:“娘,您都不好奇二哥近日未出長安城,都在外頭做什么嗎?兒子可聽說二哥同一女……” 謝砜霍然站起來,道:“啊,兒子突然想起外頭商行還有點事兒,就不呆了,娘保重身子,回頭兒子再來跟娘請安?!闭f罷,一只腳已邁出了門檻。 他知道自家三郎消息靈通,卻沒想連自家人的消息也收集,真是…… jian詐! 黃秋云已被謝硯的話吊起了興趣,哪里能讓謝砜就這么跑了,唬一句,“站著!”順便就跟著追出了屋。 謝硯冷著臉,手一揮,石青很有眼色地迅速上前關了屋門。 謝硯瞪他,“你也出去,給郎君查元氏阿妤近日的動向。” 哼,真是膽子大啊,連他都敢算計。 作者有話要說: 近日隔日更哈,喜歡的多多收藏,讓我知道一下,不然沒留言也沒收藏會叫我以為沒人在看 end. 第13章 三月初八,早朝之上,大理寺卿章啟彥就淮河水患官員貪污腐敗案上奏,奏明涉案官員名單及其貪污罪證,涉案官員多達十數人,貪污銀兩達數百萬。 一經揭露,朝野震驚。 豐慶帝怒而下旨,凡涉案官員均削其官位,抄家問斬!三代以內親族流放千里。 葛氏雖有些許小心眼,愛計較個人得失,為人卻膽子小,心善。 聽聞淮河兩岸百姓因著貪官貪污腐敗導致數千百姓遭逢大難,心下十分不好受,張羅著要去大慈恩寺上香,為受災的百姓祈福。 正逢書院休沐,元妤左右無事,便和元馨一道,陪她一起去了大慈恩寺。 雖然葛氏和元馨似乎都不太情愿帶她,但元妤笑瞇瞇地全作沒看出來。 燒香拜佛她沒什么興趣,只是這么多日子,總得給某些個人找上來的機會。 在大雄寶殿上過香之后,葛氏去聽方丈講經,元妤聽不得老和尚念經,便辭了葛氏,言去四處逛逛。 元馨雖也是坐不住的性子,但她近日煩元妤煩得要命,更不樂意和她待在一處,葛氏又不準她一人亂跑,便拘著她在自己身邊。 元妤樂得清靜。 大慈恩寺南苑生有一株菩提樹,樹干粗壯三尺有余,四季常綠,枝繁葉茂,郁郁蔥蔥,有欣欣向榮之勢,被視為佛光普照之下佛祖顯靈之象。 故而許多香客會在此許愿,掛以紅綢帶,認為會更容易得佛祖庇佑。 今日此處卻無一人,只有數條寄托著主人心愿的紅綢帶掛在樹上隨清風飄動。 “姑娘可要許愿?”明芷見元妤停在樹下仰頭看著這株菩提,開口問道。 “靈嗎?” 明芷見她感興趣,便道:“應是靈的,長安城里許多貴女都愿意來這里許愿?!?/br> 元妤頗有興致地道:“那我希望下次得見三郎時,郎君笑容可掬。” 明芷明若尚未理解她怎想了這樣一個心愿,身后一道冷哼已然響起。 兩人警惕回身,就見一身寶藍色衣袍的謝硯冷著臉,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身后跟著石青。 婢女二人瞬間明白自家姑娘因何說那話了。 純粹是在向謝三郎賣乖。 背對著謝硯的元妤略微心虛地吐了吐舌,回身轉頭時,臉已笑得跟朵花兒般,欣喜中帶著幾分討好地喚道:“三郎……”尾音婉轉,甜膩得要命。身影化作蝴蝶,欲奔向郎君,卻又似因羞澀頓住腳,清麗的臉龐染上緋紅,羞赧地瞅著郎君,歡喜道:“未曾想能在此處得遇三郎,妾甚是欣喜呢?!?/br> 謝三郎被她故作嬌柔的音調激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冷淡地道:“舌頭擼直了,好好說話。” 元妤不為所動,依舊緋紅著臉龐,楚楚動人地望著他。 明芷明若見狀,早已退到她身后,斂目垂眸。 謝三郎有種想扶額的沖動,覺得此女臉皮非一般的厚,總能激起他心底的躁意與怒意。 他平復了下心底的煩躁感,平淡地看向她,在她似有期待的目光注視下,抬步朝她身畔走近了些許。 石青見狀,躬身向遠處退去。明芷明若猶豫片刻,對視一眼,亦退遠了些。 謝三郎直走至距她兩步遠時方停步,微俯視她,開口時聲音亦比之前平靜低沉許多,道:“知道我要來?” 元妤羞答答地垂眸,靦腆笑著,“妾只是盼著能見著三郎。”這是在說,她方才說的話,并非故意說與他聽的,只是情之所起。 謝三郎心底冷笑,道:“你覺得我會信?” 元妤抬眸覷他一眼,道:“三郎因何不信?” 又跟他繞圈子! 謝三郎額前青筋一跳,幾欲怒起。 元妤忙收斂了刻意做出來的羞赧之態,伸手搭上他衣袖,討好笑道:“三郎莫氣,妾老實點還不成么?” 她羞赧之態收斂后,表情帶上幾分純真,倒叫謝硯一怔,臉色微緩和下來,語氣也好上些許,看著她道:“你也知道自己不老實?”語氣之中竟莫名帶上了點嬌慣之意。 元妤眼瞳微閃了下,微勾起唇角。 抬眼看著他,略有幾分心虛地道:“妾就是跟三郎開個玩笑……” “私會的傳言也是玩笑?”謝硯瞪著她。 元妤訕訕地笑,手松開他衣袖,眼神躲閃,道:“這個……妾也不知是怎么傳出去的。”說著還委屈巴巴地瞅他,訴苦:“妾因這流言,挨了爹爹好一頓罰呢,還挨了十下手板?!边呎f邊攤開手心,道:“可疼來著。” 謝硯睨一眼她白白嫩嫩的掌心,眼角微微抽動。 他現在有點弄不明白,她是就愛裝模作樣的性子,還是只喜歡在他面前做戲? 元侍郎三年前尋得愛女,傳得長安城滿城皆知,城中誰人不知元侍郎十分寵愛嫡長女。 說挨了打,他是半點不信。 “我做事向來妥帖,那日見你之前,已命人清理了四周,傳言不是你放出去的,還是風刮出來的不成?” 元妤訕笑,道:“或許……就是風刮出來的……” 謝硯冷笑。 元妤縮了縮肩膀,又老實下來。 謝硯見她認慫,便緩了臉色,剛欲開口,眼角余光卻瞥見一人正在靠近這里,待看清來人是誰之時,面色已是冷然。 目光刀子一般斜瞥向石青所在的位置。 石青額前冷汗都出來了,身子僵直,心底直罵娘。 這人怎么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