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反了!反了!你們竟敢刺殺朝廷命官?!” 錢縣令一個泥鰍般的鉆身,又再躲到桌子底下,虛張聲勢地大嚷。 “罪加一等!罪加一等!本官不會放過你們的!快把他們抓起來!” 眼看著場上的官兵所剩無幾,錢縣令真真著急了。他左顧右盼,飛快地撿起地上殘落的利劍,向正專心在他處的姜嫵扔去! 寒光閃現。 “姜姑娘,當心!” 沈衍察覺到危機,立刻將姜嫵攬入懷中,調轉了兩人的位置。 卻慢了半步,他護住了姜嫵,卻閃避不及,鋒利的劍刃堪堪從右邊的手臂擦過。 袍袖被劃開一道口子,刺眼的紅色瞬間將衣袖染紅。 “沈公子!”姜嫵驚呼出聲,格擋住迎面劈來的劍,然后飛快地接住他快要倒下的身體。 白術也發現了這邊的情況,不由驚怒:“公子!” “我沒事,暫時不要管我。”沈衍聲音沙啞道。他單膝跪在地上,撐住自己受傷的身體,抬頭時黝黑的眸子似乎卷起風暴。 姜嫵突然想起沈衍之前受過傷,想必傷勢還未痊愈。 “住手!” 正著急之際,一聲高喝傳來,讓所有人的動作全然定住,雙方不期而同地停止了打斗。 “誰喊的住手?本官何時讓你們住手了?” 眼看沈衍一方落了下風,卻突然被喝止,錢縣令怒從心生,立刻從桌子底下跳了起來,急吼吼地朝官兵們大喊。 錢縣令的臀部突然挨了一腳,整個人飛了出去,狗啃泥地摔倒在地上:“啊啊啊啊啊啊啊——哎呦!” “痛死本官了!”他回頭朝身后的人怒吼,“誰?是誰?!哪個宵小竟敢偷襲本官?!” “你說什么?” 一道冰冷而威嚴的聲音自錢縣令的頭頂傳來。 錢縣令僵了僵,只看見一雙繡著銀紋的黑底云靴出現在面前。他迅速一抬頭,但見面前出現了一個人,身材高挑,一身繡著獬豸圖紋的官服。 錢縣令滿肚怒火,就要脫口而出:“你這假冒的……” 不,這不對。 獬豸專司辨別忠jian,乃御史的象征。 錢縣令恍惚想起,先前那假冒的欽差先前穿的官袍并無這個圖案。 難道…… 他目光再往上移,方才看清他的長相。 面前這人,面容俊朗,眉宇間隱有幾分威嚴。錢縣令從未見過此人,但卻是看過他的畫像——那是鄭師爺差人去查探欽差的消息時,探子帶回來的。 新任監察御史江瀾,為人剛直不阿,蔑視權貴,據傳他是由新帝一手提拔上位的親信。 江瀾略略揚眉,冷然啟唇道:“什么假冒?” 錢縣令急急忙忙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有些狼狽行禮:“下官錢才多,叩見江瀾江大人。” 江瀾問:“你就是桃城的縣令錢才多?” 錢縣令又是一拜:“正是下官。” 江瀾抬眼看向前方,微微皺眉:“你們這里為何如此混亂喧嘩?” 錢縣令一聽,立刻迫不及待地說道:“回江大人,是有人冒充江大人的身份到府衙招搖撞騙,還企圖干擾下官審理命案,差點令下官的侄兒蒙冤。”停頓一下,他又得意地道,“不過本官已揭穿了這些騙子,正要把他們抓起來。誰知道他們竟反抗不從,冒充欽差可是殺頭的大罪,還請江大人明察!” “哦?冒充本官?”江瀾眉頭一挑,看他的目光變得意味深長。 錢縣令低垂這頭,嘴角在無人的地方輕輕勾了勾:“正是。” 江瀾冷眸微瞇:“把他抓起來。” 錢縣令正暗暗得意,直到兩人一左一右架住了他,他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你、你們做什么?”錢縣令立刻慌了神,“江大人,您弄錯了吧?為什么要抓下官?明明……” “本官沒有弄錯。”江瀾冷冷道,將一疊賬本扔到他的面前。 錢縣令瞪圓了眼睛:“這、這些是……” 江瀾道:“桃城縣令錢才多,為官二十栽,共收受賄賂黃金十萬兩、白銀九百萬兩,除此之外,還勾結周邊的土匪和當地富商,任由他們在此地行兇作惡,魚rou百姓,其他的惡行更多不勝數。這些都是你貪污的證據,你可還有話說?” 錢縣令面如土色,像霜打的茄子,一下子蔫了下來。 “將他收監,聽候發落。”江瀾聲音冷厲,“帶走!” 錢縣令癱倒在地上,像一條死魚一樣被人拖走。 完了,一切都完了。 *** 江瀾帶來的人將錢縣令押走后,公堂上余下一片狼藉。 “公子!”白術和白芨趕緊將劍收回鞘中,快步朝沈衍走去。 似是聽到這一聲叫喚,江瀾往這邊看了一眼,徑直朝沈衍等人走來。 姜嫵咬緊下唇,如同沈衍剛才保護自己那樣,擋到他的身前。 江瀾側頭看了她一眼,又飛快地收回視線,神色未改。直到走到白術面前,他才停下腳步。 姜嫵正奇怪時時,只聽江瀾對白術道:“白大……哥。” “白大哥?”姜嫵驚訝。 “這……”白術不自然地停頓了下,才解釋道:“姜姑娘,其實我和江大人自小認識,我們是結拜的兄弟,所以他喚我作大哥。” 江瀾面不改色道:“沒錯,白大哥所言甚是。” 姜嫵心中茅塞頓開。 原來如此。 難怪冒充欽差的時候,沈衍表現得有恃無恐,原來白術和欽差有這一層關系。 一切也能說通了。 江瀾道:“這次多得你們,我才搜集到錢縣令貪污的證據,為朝廷除去這匹害群之馬。這次你們不但無過,還有功。” “對對對,江瀾……大人說得對。”白芨趕緊接話。 姜嫵眼底浮起一抹疑惑:“江大人您是如何知道我們……” 話未說完,卻被兩聲咳聲打斷。 姜嫵想起沈衍的傷勢,忙回過頭:“沈公子,你的傷……” 沈衍的臉色看起來又白了幾分,他虛弱地道:“我沒……” 忽然間,姜嫵只覺得自己的肩頭一重,沈衍枕到她的身上,已然暈過去了。 “沈公子!” “公子!” 第18章 稱呼 看到姜嫵帶著渾身是血的沈衍從外面回來,聽雪著實嚇了一大跳。 “姑、姑娘,您去哪里了?怎么渾身都是血?”她連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姜嫵的衣服上也有血跡,那是她攙扶沈衍的時候被沾上的。聽雪心驚膽戰地將姜嫵全身上下打量個遍,看見她完好無整,方才松了一口氣。 姜嫵道:“我沒事,是沈公子為了保護我受傷了,你快去請大夫。” 得知沈衍是為了姜嫵才受傷的,聽雪第一反應便是—— 真是沒用的小白臉,如此弱不禁風的,以后該如何保護姑娘? 盡管萬分嫌棄,但聽雪還是聽從了姜嫵的吩咐,迅速前去醫館請來了大夫。 碰巧何大夫外出了,她請來的是其他的大夫。 大夫揭開沈衍的衣服,待看到他的傷口時,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嘶——這些傷,是如何弄的?” 沈衍身上除了刀劍傷外,還有幾處瘀傷。 姜嫵不想細說其中的緣由,只道:“是不小心在屋中弄傷的。” “屋中?”大夫微微皺了一下眉,接著道,“新的這道傷口倒不深,上藥包扎后,靜養幾天,很快便能愈合。只是那些舊傷……” 姜嫵問道:“他的舊傷很嚴重嗎?” “也不是,只是身上有傷,還是別胡亂走動為好,尤其是不能做劇烈的運動。”大夫委婉地提醒道,又說了一些注意事項,“還有,要按時換藥,切記不能碰水。” 姜嫵總覺得大夫看她的目光一言難盡,但并未細想。 她道:“好,多謝大夫,我曉得了。聽雪,你送大夫回去。” “是。” 看著聽雪將大夫送出門,白芨也奇怪地道:“不就一點小傷,這大夫為何如此大驚小怪?” 姜嫵回過頭時,沈衍已經醒來。 他正要起來。 。姜嫵連忙上前,扶住了他:“不要亂動,不然你的舊傷口又要裂開了。剛剛大夫才給你上了藥,我先幫你包扎。” 沈衍道:“勞煩了。” 姜嫵扶他坐起來,拿過一旁的紗布,纏到他的手臂上,小心翼翼地繞權繞了一圈。, 沈衍看著她低頭專心致志的模樣,眸中墨色漸深,心情復雜難言。 他低聲道:“阿嫵,抱歉讓你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