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裴氏正低頭打量著那些小首飾,眼也不抬的回道:“如今已是開春,她們小女孩家就愛個新奇,這些東西總少不了,說起來也不算很貴重……怎么,你這當爹的還不舍得了?” 甄父倒不是不舍得——他對兒子要求嚴,對女兒一向都是嬌寵的。便是叫甄父說:女孩家打扮的漂漂亮亮,便是不出門,自家人瞧著也喜歡啊。 只是,再寵那也不能這樣的。 甄父既是見著了,少不得要提點裴氏這做娘的幾句:“這不是舍不舍得的事情!她和停云兩姐妹的,如今你什么都只緊著倚云,倒落了停云那頭,這可不好吧……” “旁的不說,單是前頭停云給家里出了主意,雖還沒做起來,可多多少少也算是條財路,雖我不喜歡她一個姑娘家琢磨這些。但她這主意也算是給家里添了條財路,你做娘的也該好好獎勵一二。有道是‘賞必加于有功,刑必斷于有罪’,你這樣有功不賞,一昧偏心可不好?!?/br> 裴氏聞言倒是回頭笑睨了甄父一眼,笑勸他:“你怎么也小心眼上了?倚云如今已是及笄,又是要上女學,常在外走動的,往來的也多是千金閨秀,總不好在人前落了面子,我這才給她多置辦了些東西。倒是停云,她整日里悶在家里讀書,要這些東西做什么?真要說起來,停云她那里的筆墨紙硯、吃食用度,我是再沒有吝惜的,只盼著她是真的用心向學,早早考中女學,有個好前程才是真好呢。待她及笄了,出門交際,我自也是要給她置辦衣衫首飾的……” “怎么說都是你的理!”甄父忍不住瞪她。 裴氏笑得推他,呶呶嘴,揶揄道:“去去去,只我一個是偏心的,你最是公正!” 說到底,不過是夫妻兩個的幾句拌嘴,內院這些事,甄父大男人的也不好多管,只心里過意不去,雖覺著裴氏也有裴氏的道理,但他做爹的還是特特叫人拿了一塊徽墨送去給小女兒,也算是勉勵她好好用功讀書。 當甄父的徽墨送到甄停云處時,甄倚云也得了裴氏派人送來的那一匣子小首飾。 其實,以甄家的財力,還真沒有太貴重的首飾,這些不過是樣式新奇精巧,小姑娘家瞧個新鮮罷了。也正因此,甄倚云方才時不時的都有新首飾,只是這回是要去小郡主的詩社茶會,裴氏心里看重便特意給加了一支金鑲珠寶點翠簪,可以算是那一匣子里最貴的了。以甄倚云如今的年紀,裴氏其實也是有心給她添些貴重首飾,便如早前給的莊子鋪子一類,一件件的攢著,可以用作日后的嫁妝。 甄倚云得了首飾,仔細的瞧了一回,心里正高興呢,聽說甄父也給甄停云送了東西,她眼珠子一轉便將自己這支新得的金鑲珠寶點翠簪給戴上,笑著去見甄停云。 甄停云才用過晚飯,正閑著無聊,見著甄倚云這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不由笑問道:“jiejie怎么來了?” 甄倚云抬手撫了撫自己如云的烏髻,眸光似水:“聽說爹爹特意給meimei送了塊徽墨,我便想來瞧瞧呢?!?/br> 甄停云引了人入屋坐下,口上道:“jiejie說笑了。真要說起來,我這一筆子爛字,瞧著也與狗爬差不離,如今也只得安慰自己勤能補拙,想著這每日早晚的練,總能夠有些進益。爹爹送的這塊徽墨,我如今便是得了也是不舍得用的,只怕糟蹋了這樣好的東西。” 雖然如今在甄家,筆墨紙硯皆不缺,可甄停云自小養出來的節儉,筆墨紙硯上也多是省著用的。 甄倚云聞言,心里也是舒服的,抬手握住甄停云的手,笑道:“這也是二meimei你格外用心的緣故,要不然爹爹也不會特意使喚人給二meimei送塊墨,我便是想得都不能呢……”說著,她又指了指自己發間的那支金鑲珠寶點翠簪,嘆道,“像我這樣的俗人,得不了爹給的好墨,只能得些俗物了。” 不得不說,甄倚云發間的這一支金鑲珠寶點翠簪確實是精致新奇,金累絲編出的鏤空簪身細薄精巧,簪頭是幾朵牡丹,左兩朵,右三朵,皆是點翠為萼,紅寶如蕊,紅寶石并不算大,顏色卻是濃艷如血,寶光灼灼。右下處又有幾朵珍珠為蕊小花,珍珠只米粒大小,珠光盈盈,恰可用以點綴,更添幾分生動氣象,精巧絕倫。 這樣好的簪子,甄停云如今的匣子里還真沒有。 甄停云不可避免的有些嫉妒了:是的,雖然她總安慰自己父母什么的都靠不住,別對他們抱太大希望??墒?,她本心里還是不喜歡被區別對待,尤其是這種人有我無的區別對待。但是,不高興歸不高興,甄停云也不會表現在面上——她又不是那種拿自己的不高興來取樂別人的人。 所以,甄停云只是順口問道:“這不年不節的,娘怎么忽然想起要給jiejie送這些?” 這就要說到另一個炫耀的地方了。 甄倚云臉上笑容更盛,眨了眨眼睛,烏亮的眸子里似有流光,語調矜持:“倒不是什么大事,明日小郡主她們要辦詩社茶會,請了我去?!鳖D了頓,她像是意識到什么一般,抬手掩唇,細聲道,“二meimei,我自然也是想帶你一去的,只是到底是小郡主辦的宴,我也不好……這次過去,我一定與小郡主說一說你的事,若有機會下回一定要帶你過去?!?/br> 說著說著,甄倚云心下也是頗有些自得:像甄停云這樣整日里只知道悶頭讀書,不知交際往來的又有什么用?說不得日后再嫁個傻讀書的進士才子的,做個小官夫人,只怕一輩子都要給人低頭哈腰…… 這么想著,甄倚云心里那根弦兒倒是送了許多,覺著自己似乎也不必太緊張?她心寬起來,也懶得多說,略說了幾句后便回自己房了。 待她坐在梳妝臺前,對著鏡子,小心的將發上簪環一一解下時,又聽丫頭來報,說是:“二姑娘出門了,好似是往主院方向去。” 甄倚云抬眼看向對面的菱花銅鏡,便見鏡中的自己一張臉仿佛都是亮的,眸光明明,唇角微翹,顯是在笑。 到底是在自己屋里,甄倚云也沒掩著,笑了笑,十分感慨的接口道:“我倒不知二meimei竟是這樣的急性子…………”看樣子,甄停云在她面前的那些冷靜淡定不過都是裝出來的罷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自己一走,她就直接往主院去,怕不是去討東西的吧? 甄倚云深知裴氏和甄父的性格,倒是樂意看著甄停云討東西反被訓。 她已將一頭簪環都解了下來,此時正披散著一頭如云似緞的烏發,對著鏡子梳了梳自己逶迤而下的烏發。然后,她又低下頭,用那纖纖細指揀起那支金鑲珠寶點翠簪,漫不經心的把玩起來。 她神色里帶了幾分的不經意,心里已是暗暗思忖起來:其實,她前頭確實是想得偏激了。畢竟,這些年留在裴氏和甄父身邊的是自己這個長女,父母心里少不得要偏自己些。自己這樣爭來爭去的,火急火燎的挑撥,反被甄停云將了一軍,反叫甄父和裴氏對甄停云起了憐愛之心,可不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嘛……… 如今想來,以自己如今優勢,還真是一動不如一靜。左右父母心里是偏著自己這個長女,好東西肯定少不了她的,甄停云這鄉下來的不過是跟在后頭撿些自己不要的小東西罷了。再者,自己如今已上了女學,乃是京里有名的才女,結交的也都是小郡主這樣的貴女,日后若能與燕王世子結緣,那就更是貴不可言,甄停云便是真能學出什么,考入女學,那也是一輩子都及不上自己的。 甄倚云想著想著,直覺是有了定計,心下大為寬慰,一時間竟也沒了與甄停云爭斗的心情,揚聲叫人備水,準備早些洗漱,早些休息。 畢竟,她明日還要趕早去西山,去見燕王府小郡主呢,還是要早些休息養好精神,可不能為這著個甄停云給耽誤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甄停云:你也要去西山?好巧哦~(#^.^#)嘻嘻 第36章 祖孫出門散散心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甄倚云正琢磨著自己的那些事,甄停云方才走到了正院門口。 說來,甄停云倒還真不是來討東西的——她雖討厭裴氏的偏心病,但還不至于小氣至此。 倒是裴氏,聽說小女兒這時候過來也是心覺奇怪,重又披了衣衫從里屋出來,笑問道:“怎么這時候來……”見女兒手上也沒捧個手爐什么的,好似有些凍著了,這便將女兒的手握在自己掌心捂著,柔聲問道:“可有什么要緊事?” 甄停云也不見外,直接便道:“我聽大jiejie說,她明日要去參加小郡主的詩社茶會?!?/br> 裴氏聞言,臉上有些不自在,口上倒還是溫聲安慰自家女兒:“你不正準備考女學嘛,倒不必將這些事放在心上。待你日后考中女學,大了些,到時候自有許多人邀你去參加什么詩社茶會的?!?/br> 說著,她還拍了拍甄停云的手背,笑道:“不必急于一時?!?/br> 甄停云很明理的點了點頭,又道:“娘說的對,我也這樣想。所以,我就想來問一問娘:上回您與我說的那個郊外能跑馬的莊子,我明兒能不能去一趟,就是住個幾日,散心放松些日子,也能跑跑馬,練一練騎射。這樣,日后考女學時,我也多些把握?!?/br> 若是換在往日里,裴氏少不得要仔細想一想,畢竟那莊子已交給甄倚云打理,雖不曾給她卻也算是許給她的嫁妝了,確實不好叫小女兒常去的。只是,甄倚云明日就要去赴小郡主的邀約,幼女卻不能跟著,若叫她照舊在家悶頭讀書,裴氏心里想著也覺過意不去。 所以,裴氏只頓了頓,很快便點頭應了,語氣輕松:“也好,你整日悶在家里看書,我瞧著也怪累的。是該去外頭逛一逛,換個心情,可不好悶壞了。遲些兒我叫人吩咐下去,給你把馬車備好,早上或是中午就能過去的?!?/br> 甄停云脆聲應了,想了想又補充道:“我瞧祖母這些日子在家也悶得很,不若叫祖母也隨我一起,去莊子里住幾日,權當是散散心了?” 提起甄老娘,裴氏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倒是后頭的甄父聽著這話,大是寬慰,覺著女兒果然是個孝順的,立時便在隔著屏風應聲道:“這倒好!可惜為父明日還要上朝,否則倒是能陪你們一起去?!庇峙c裴氏商量,“明兒天氣不錯,我便騎馬吧,我那輛馬車正好留給母親和停姐兒。如今早上還有些涼,你記得叫下頭人好好收拾馬車,褥子鋪厚些,總不好叫母親和停姐兒路上受累。” 裴氏倒是猶豫了下:“家里只兩輛馬車,我原想著,待老爺上衙后,大的那輛馬車正好空出來給倚姐兒,小的留給停姐兒……” “倚姐兒不過是去玩的,又只她一個過去,哪里用得著這樣大的?!闭绺鸽S口道,“倒是母親和停姐兒,一大一小的,總還是要坐安穩些才能放心。” 裴氏嘆了一口氣,有點犯愁:“我就是怕倚姐兒在郡主她們面前丟了臉。”做父母的,總想把最好的給兒女,至少不叫兒女丟臉才是。 “咱家如何境況,難不成郡主不知道嗎?既是有心請了她去,自不會為著馬車這點兒小事計較。”甄父不似裴氏這樣仔細,說起話來也十分隨意,隨口便道,“要我說,你為著這事給倚姐兒添置首飾新衣已是十分鄭重,馬車這樣的小事實是不必太計較?!?/br> 聽著甄父提起首飾新衣的,裴氏不由有些心虛,眼角余光不覺便往甄停云處看——雖然,她自覺自己所為皆是有理,但對著女兒,不知怎的又覺有些虧心。 眼見幼女面色無異,裴氏方才略寬了寬心,便含糊著將這話給帶過去了:“行了,是我想多了,就依老爺的話吧。” 待得打發了女兒出去,裴氏這才扭過頭去說甄父,“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說?!若叫停云知道我只給她jiejie添了首飾新衣的,她該不好受了?!?/br> 甄父只覺莫名其妙:“難不成我不說,停云她就不知道了?” 裴氏:“……真是和你說不清?!?/br> “是我和你說不清吧?!闭绺敢脖凰糜行?,干脆自己拉了被子躺下了。 裴氏嘆口氣,只好又回去與他說了一會兒話,好容易才哄得人稍稍開懷。 ******* 離了家里,去外頭莊子小住幾日,既能帶上甄老娘散散心,也能在外練習騎射,這才是真正的好事,也是甄停云真正想要的實惠。 甄停云從主院出來,難得的有了些雀躍,這便腳步輕快的往甄老娘院子里去,想著將這事與甄老娘說一聲。 這么晚了,甄老娘原也是要歇下的,忽而見著孫女過來,只當是有大事,倒是被唬了一跳。 好在,甄停云也是利落,立時便把事情說了。 甄老娘聽著,也是喜得不行,連連道:“也是,咱們來京城也有好幾個月了,是該出門去走一走了?!?/br> 說真的,從這里就能看出婆媳關系不好,甄老娘這婆婆暗地里吃得悶虧了——人家媳婦要是真心實意的孝順,那做婆婆的才能得著真好,真正妥帖;可若是裴氏這樣面上孝順的,好衣好食供著,只把你當個佛爺似的擱在院子里,隔幾日再陪丈夫帶兒女過來問安,瞧著沒什么,也挑不出錯處,偏就叫甄老娘憋悶。 畢竟,甄老娘是鄉下來的,雖鄉下日子苦可也算得上是自在的,時不時的還有七大姑八大姨的來嘮嗑,倒也有滋有味??涩F在呢?她個鄉下婆子來了京城,那是什么都不懂,既管不來那些七拐八拐的家務事也不知該如何出門交際應酬,只得把院門一關,自己窩在里頭不出來。甄父雖也是孝子,有心孝順,可他公務繁忙,平日里還真顧不了許多,只能時不時的抽空過來坐著說會兒話。底下的孫子孫女們也都大了,甄倚云要上女學,甄停云要備考女學,甄衡哲也有自己的功課,各有各的事情要忙,只甄老娘一個老婆子待在院子里,身邊也就剩下六順和八珍這兩個能說話的了,可不就憋悶? 當然,憋悶是甄老娘的,按裴氏的想法:好吃好喝,邊上有人伺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時不時的就有兒子媳婦帶著孫子孫女過來請安孝敬……以甄老娘往日里的行徑,她如今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可算是好得很了。便是甄父都說不出什么——他是知道母親和妻子之間的宿怨的,眼見著妻子不曾虧待母親,甚至還以禮相待,時不時的領著兒女去請安也不能要求再多了,要不家里又要出事。 正因如此,甄老娘聽說能出門散心,她是真歡喜,抓著甄停云的手問了幾句,還嗔怪孫女:“你也是,這樣的好事,怎么就不早說?要早說,這黑燈瞎火的,我這一高興,又要睡不著了……” 說著,甄老娘還真不睡了,興沖沖的就要起來去收拾祖孫兩個去莊子的東西。 甄停云把人攔下,安慰道:“就是自家莊子,咱們不過是去小住幾日,散散心。那邊應該是什么都不缺的……對了,還是要把馬蘭頭給帶上。” 說起馬蘭頭,甄停云不免又想起元晦,暗道:明日或許還能繞道去元晦那里看看,若元晦正巧就在西山別院那里,她或許還能與元晦討教些騎射的事情…… 甄老娘早便將元晦什么的給全忘了,此時倒是與孫女嘮叨起莊子的事情:“傻丫頭呦,雖說這是去散心的,可你也不能一點心眼都沒有啊。先前你娘就說過了,這莊子以后是要給你的,咱們這回正好去看看,好好的籌劃籌劃。聽說這京郊的莊子,一年也有許多出息呢。” 當初裴氏就是在甄老娘的院子里,話趕話的許下了“若你考得中,一個莊子算得了什么”的氣話,甄老娘自是記得牢牢的。且她心里早便孫女的莊子看作是自己的,此時自然要認真謀劃起以后來。 甄停云對于考女學這事其實也沒啥太大的信心,不過瞧著甄老娘這興沖沖的模樣,還是一狠心,直接給人畫大餅:“祖母您放心,等我回頭考了女學,娘把莊子給了我,到時候咱們天天去都行了?!?/br> “就是這么個理兒?!闭缋夏锩嗣O女的頭,想著時候也不早了,明兒兩人又都是要去莊子的,索性便留甄停云在自己院里歇了。 祖孫兩個,這日晚上自然又說了許多私房話,嘰里咕嚕的,半夜里方才睡著。 等到第二日,甄倚云方才知道裴氏原先許給自己的大馬車沒了。 甄倚云簡直氣得了個半死,立時便想起了甄停云昨晚上去主院的是:好啊!原還以為她是心急著去要東西,沒想到是去告自己的狀,是搶自己的馬車! 到底是小郡主的詩社茶會重要些,甄倚云雖是生氣卻也強壓著怒火,轉頭去與裴氏撒嬌:“娘,不是說好了這回把大馬車留給我的嘛?我這樣過去,小郡主她們瞧了多不好呀?!?/br> 裴氏昨晚上雖也嗔怪過甄父,但是夫妻兩個說好的事情自不會再改主意,便只道:“你祖母和二meimei正要去莊子里散心,你父親的意思是,你祖母老人家身子弱,車馬還是需要安穩些的。” 甄倚云歪著頭,小聲道:“什么時候去莊子不成,怎么非要這時候去?”真真是存心給人添堵!而且,那莊子,裴氏原就是許了她的! 裴氏瞪她:“怎么,你能去赴宴,你二meimei與祖母連莊子都不能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闭缫性七€要再說,卻又撞見裴氏嚴厲的目光,只得勉強點頭,“好吧,我知道了。” 裴氏將女兒點頭,又拿了甄父先前的說法哄她:“既然郡主有心請了你去,自不會為著馬車這點兒小事計較,你也別想太多了?!?/br> 甄倚云心知裴氏主意已定萬不會改,只得一一應了,心里卻是恨恨的:自己原就是這回宴里身份墊底的一個,可也不能事事都比人差吧?若如此,郡主如何會看得起她?如何會為她引薦燕王世子? 甄倚云越想越惱,昨晚上那點兒自得早便叫她忘得一干二凈,只是氣得咬牙,深覺甄停云就是自己的克星,要不然怎么非得挑今天去莊子,怎么非得要把她定下的馬車占了去? 偏她如今是在裴氏面前,裴氏已是下定決心,她又有那些前例在,此時也只得勉強擠出笑來做個好jiejie。 當然,旁敲側擊的說幾句,甄倚云還是會的。所以,甄倚云只略頓了頓,很快便笑起來,轉口道:“娘,既是要去莊子里,您就不跟著去看看?” 裴氏聽著這話,心里也是有些不是滋味:雖說女兒出門帶上祖母是孝心,可這難道不是把自己這個親娘給落下了?原本還只是覺得別扭,被長女這樣一提,也覺著小女兒這樣做確實是不大周道。 當然,裴氏面上還是要說一句:“家里一堆兒的事,哪里離得了人?!?/br> 甄倚云心知自己的話是入了裴氏的心,這才拉著裴氏的手說了些有的沒的,一直等到時間差不多了,這才領著丫頭起身走來。臨走前,她還特特道:“娘,晚上等我回來一起用飯啊。” 裴氏聽著她這話,心里倍覺妥帖,面上倒是笑應了一句:“你忙你的,不必急著回來?!?/br> 比起一早上起來就生了一回悶氣,拉著裴氏說了一咕嚕話的甄倚云,甄停云與甄老娘倒是起得晚了。 當然,這主要也是因為她們兩個夜里說話,說得高興,睡得晚了些,自然也起的晚。不過,賴床這種事有時候也是有益身心的,尤其是甄停云這樣往日早起練字的,又或是甄老娘這樣覺少的老人,兩人晨間從床上起來時都覺心情甚好。祖孫兩個洗漱更衣,很快便對坐下來,叫人擺了早飯。 到底是十多年相處下來的,甄停云和甄老娘的口味都是十分相近的:白粥配小菜。 如今三月里,桌案上的菜色也漸漸豐富起來。尤其是如今春筍正新鮮,嫩的不得了,叫人做了菜端上來,配著白粥正好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