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微風和熊清流正在給談九通掐人中，做復蘇，聞聲也要戰北城先帶秦筱筱出去。

    秦筱筱再也忍不住了，她心念一動，手上多了一片葉子，葉子上，有她空間里僅剩的那一點一滴的冷泉水。

    “小小，不能！”戰北城一驚之下，急忙阻止秦筱筱。

    “為什么不能？”秦筱筱瞪圓了眼睛，怒視著戰北城，

    戰北城知道秦筱筱現在正處于情緒劇烈波動之下，她一心想救談九通，都不去考慮這么做會帶來什么后果，所以他必須要阻止秦筱筱。

    “小小，師父他是大限已到，身體器官都衰退了，就跟機器壞了一樣，無法再維持正常運轉，就算你現在給他喝了這冷泉水，他的身體也不能恢復如初，過不了多久還是會——”

    “啪！”秦筱筱不等戰北城說完，就甩了他一個耳光，怒聲道：“你之前受了那么重的傷，不也好了，為什么我不能用這個救師父？！你做人也這么自私的嗎？難道我就只能救你，不能救師父？”

    610 師父，走了！

    戰北城并沒有和秦筱筱計較，他知道秦筱筱現在心里難受，她的神經已經繃的極緊，所以戰北城只是抓住了秦筱筱的肩膀，強迫她冷靜下來，“小小，你好好想想，我們認識那么久，我有做過什么對不起師父，對不起你的事嗎？我也希望師父能好起來，但是——”

    “沒有但是！”秦筱筱拼命扭動，掙脫開戰北城的手，她的臉漲的通紅，怒瞪著戰北城，“我只知道，就算能讓師父多活一天，我也要去做！”

    戰北城目光沉了沉，倒是也沒再去阻止秦筱筱，只嘆了口氣，“小小，如果你覺得那樣真的能讓你舒服，那你就去做吧！不過你也要考慮好，以師父現在的身體狀況，他能不能熬得過冷泉水的洗筋伐髓”

    秦筱筱低頭，看著手心里碧綠葉子上那一點滴的泉水，她緊緊閉了下眼睛，像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爭，但隨即她就睜開眼睛，然后毫不猶豫地朝屋子里沖去。

    戰北城緊跟在秦筱筱身后，看著她沖到談九通的床前，要把葉子上的水滴遞給談九通，突然間，戰北城覺得有些奇怪，他記得他重傷發病時，秦筱筱給他喝的冷泉水足有此時她拿出來的三四倍，按道理說，秦筱筱那么害怕談九通會離開，想要救回他的命，她肯定不至于只拿出這么一滴冷泉水。

    這說不通！

    但是戰北城并沒有時間多問，秦筱筱已經要把冷泉水送到了談九通嘴邊上。

    談九通這時睜開眼睛，看到秦筱筱一臉急切，他還笑了一下，“小小，你要給師父吃什么？”

    秦筱筱急聲道：“師父，你快張嘴，吃這個，你就能好起來了！”

    談九通目光落下，落在秦筱筱手上的葉子上，停頓了幾秒鐘，才遲鈍著又抬頭，看著神色著急又害怕的秦筱筱，他眼珠子動了動，示意白微風和熊清流先回避一下。

    白微風和熊清流交換了個眼神，依言走出房間，在屋子里只剩下戰北城和秦筱筱的時候，談九通輕輕推開了秦筱筱的手，他輕聲問：“小小，這應該就是你的秘密吧？”

    秦筱筱猛地一怔，直接愣住了，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大腦里一片空白。

    “別擔心，師父不會說出去的！”談九通溫和地笑了笑，他像是想伸手摸秦筱筱的頭，但是沒力氣，只能動了動手指，“小小，收回去吧！師父不需要了！”

    秦筱筱猛然回過神，立刻搖頭，“不！師父，你需要的！只要吃了這個，你就能好了！”

    “傻孩子，師父剛剛就已經說了，師父這是大限已到，師父活了一百多歲，難道還能長生不死嗎？你這是寶貝，要是師父猜的不錯，這就是你拿出來的食物非常好吃又滋養身體的關鍵吧？小小，收起來吧，不要在師父身上浪費了，師父活夠了，你們都這么孝順，師父就是死了，也安慰啊，再說了，師父和你們師娘都分開半輩子了，若是我再不去找她，她就要把我忘記，一個人去投胎了，好孩子，收起來吧！”談九通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最后閉上了眼睛。

    “師父！師父！”秦筱筱慌了，她想強行將冷泉水倒進談九通嘴里。

    談九通卻再次睜開眼睛，這一次 他看著滿面淚痕的秦筱筱，語氣變得嚴厲，“小小，有些事不能逆天而行，師父壽數到了，你就算給師父服下神藥，那也是茍延殘喘，說不準哪天又熬不住去了，師父不想那樣，什么時候就要做什么時候的事！你記住了嗎？”

    秦筱筱雙手都在抖，哭的渾身都在發抖，“可是師父，小小還沒有給您盡孝，小小舍不得你！”

    “丫頭，人這一生，總是要經歷各種生離死別的，不要難過，師父只是去了另一個世界，你要好好的，聽話……”談九通說話越來越慢，緩緩閉上了眼睛。

    秦筱筱以為談九通又是和方才一樣，只是說話說累了，要休息，她就靜靜地看著他，等著他再次睜開眼睛。

    戰北城也在旁邊陪著她，白微風和熊清流這時聽不到屋里的聲音，兩人推門走了進來，看到談九通閉著眼睛，他們都以為談九通只是睡著了。

    或者說，幾人都已經意識到了什么，卻都不愿意去捅破這個事實。

    四個人就這么看著談九通，可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談九通始終都沒有再睜眼。

    秦筱筱都不敢眨眼睛，生怕錯過了什么。

    屋子里安靜到針落可聞。

    白微風走過去，幾度想要伸出手去摸談九通的鼻息，卻又縮了回來，他的手開始發抖，完全不能控制的那種。

    熊清流也在發抖，他抖的甚至比白微風還要厲害。

    秦筱筱都能聽到熊清流牙齒打戰的聲音。

    “小小，師父只是睡著了，我們別吵他睡覺了。”熊清流說完，轉身要走，可是剛走到門口處，突然“哇”一聲哭了起來。

    此時，沒有人去安慰熊清流，白微風看向秦筱筱，他是真的沒有勇氣去做那件事。

    秦筱筱卻還是執著的盯著談九通，盯著他的胸膛，想要仔細看看，看到他胸膛的起伏。

    到最后，秦筱筱盯的眼睛都酸了，她像是忘記了怎么眨眼，眼底熬的通紅。

    戰北城實在看不下去了，或許是他和談九通相處時間不長，對談九通的感情并沒有秦筱筱和白微風的那樣深厚，又或許他是醫生，見慣了生死，也宣布過很多次這樣的死亡，所以此時他是四個人中最冷靜的一個，這最后的事情就只能由他來完成。

    當戰北城將手指放在談九通鼻子下，秦筱筱的心臟都拎了起來，她幾乎要忘記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戰北城的手，也就這么看著戰北城探了鼻息后，停頓了那么幾秒，然后又將手放在了談九通頸部大動脈上。

    “師父，師父他是睡著了對嗎？他還會醒的，對嗎？”白微風聲音都帶了哭腔，他向來成熟冷靜，此時眼睛卻紅紅的，哭的像是個孩子。

    戰北城雖然不忍心，但還是收回了手，他沒有說話，但是沉痛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師父，走了！”

    611 撕裂

    屋子里，沒有人說話，秦筱筱和白微風像是沒聽見戰北城的話，兩個人還是緊緊凝視著躺在床上的談九通。

    熊清流則是停止了抽泣，有些木木地扭過頭來，看起來像是在看著戰北城，實際上他眼神空洞，像是丟了魂似的，還張著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戰北城暗暗嘆了口氣，他沒有再說話，因為他知道，現在不管說什么都是對秦筱筱的刺激，他也沒想到，秦筱筱對談九通的感情竟然會這么深。

    白微風是第一個接受事實的，他畢竟是男人，雖然悲痛，卻能很快的壓制在心底，他先是閉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接著便走上前。

    這一次，他沒有再猶豫，伸手探向談九通的脈搏，在確認了談九通確實已經沒有了生氣時，他眼底迅速紅了，悲痛洶涌而出，卻又死咬著牙，不肯發出任何聲音，只有顫抖的手表明了他此時心里有多難過。

    隨即，白微風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埋頭在地，再也壓抑不住的哽咽聲響起。

    熊清流則是哀嚎了一聲，“師父！”

    秦筱筱忽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像是有無數的星星在飛舞，旋即，她便在戰北城的驚呼聲中暈倒在地。

    ……

    秦筱筱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有那么一瞬間，她有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鼻間聞到了一絲絲靈泉空間的氣息，讓她混沌的大腦清明了一些，但旋即，她就感覺到了壓力，這是來自靈泉空間的壓力。

    秦筱筱知道，當她取出最后一滴冷泉水的時候，靈泉空間就已經開始在崩塌了，原本清冽甘甜的空氣漸漸變得渾濁，溫泉的水干涸，僅存的那些植物也迅速枯萎，這一方本來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空間正在壓縮。

    秦筱筱很害怕，她怕自己在空間里，等空間壓縮到一定程度，就會將她擠爆，她拼命動著念頭想要出去，可是空間里就像是有什么束縛著她，讓她根本動不了。

    眼看著空間的范圍越來越小，那濃霧即將包裹住她，秦筱筱急了，她想要大叫，可是卻發不出聲音，全身都像是被什么給拉扯著，像是要被撕裂般的痛，讓她幾乎要暈過去。

    絕望，像潮水一般將秦筱筱包圍住，她從沒有像此時這樣恐懼過，她還有好多事沒有做，還有很多話沒有跟師兄還有戰北城說，她還那么年輕，為什么命運又同她開了這么大的一個玩笑，明明給了她空間，讓她這輩子能夠活的風生水起，這才短短兩年時間不到，老天爺就要收回這一切了嗎？

    上輩子她被剜心致死，這一世，又要承受比剜心還要痛苦百倍的分尸之痛，哈哈，老天啊，你怎么這么殘忍！

    “小??！小?。】煨研眩　?/br>
    就在秦筱筱被絕望和恐懼淹沒，覺得自己就要死的了時候，突然耳畔傳來戰北城焦急的呼喊。

    “小?。⌒研?，快醒醒！”

    戰北城的聲音是如此急迫，帶著一股子不可忽視的壓力，讓秦筱筱痛的都快要混沌的神智猛然清醒，她試著回應他，拼盡了全力，才從喉嚨里發出了一絲聲音。

    “戰……”

    也正是發出了這個音，秦筱筱感覺到身上的束縛突然就沒有了，代之以非常舒服的放松感，她的眼皮那里也看到了亮光。

    秦筱筱試著睜眼，這一回，她很輕松就睜開了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戰北城焦急的俊臉。

    “小小，小小，你終于醒了！”戰北城看到秦筱筱眼睛睜開，大喜過望，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放在他臉上，那神色里滿是擔憂。

    秦筱筱此時根本就無法思考，她只是呆呆的看著又驚又喜的戰北城，心里卻在想著，這到底是不是夢，她剛剛明明感覺到自己快要被空間撕裂了，為什么下一秒就在這里？

    到底哪個才是夢？

    “小小，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戰北城見秦筱筱醒來后，始終不說話，眼神也空茫茫的，他剛剛還滿是喜悅的心猛然像是被澆了冰水，讓他的心又拎了起來。

    秦筱筱這時已經開始適應了亮光，還有戰北城雙手上傳來的溫度，她也意識到這不是夢。

    “戰北城！”秦筱筱試著說話，卻發現嗓音很嘶啞，一開口，就好像干的快冒煙了，“水，我要喝水！”

    秦筱筱掙扎著要坐起來，可是手腳發軟，隱隱有撕裂般的痛楚，她忍不住蹙了眉心，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

    戰北城看到秦筱筱醒來已經十分開心，他忙著給秦筱筱倒水喝，也沒注意到秦筱筱那細微的神色變化。

    “我怎么睡著了？”秦筱筱喝完水，才有了點力氣，她現在腦子有點懵，只依稀記得是因為什么事暈倒的，但是一想起來就頭疼的很。

    戰北城正將杯子放在桌子上，聞言手一頓，他扭頭看著秦筱筱，眼里掠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復雜情緒，“小小，你不記得發生什么事了嗎？”

    秦筱筱睜著懵懂的大眼睛，看著戰北城那嚴肅的俊臉，神智慢慢回籠，她的臉也迅速變的蒼白，“師，師父……”

    戰北城嘆了口氣，他就知道，秦筱筱是受了談九通去世的刺激，才會暈倒，現在醒來，也將那事選擇性遺忘。

    “小小，那你記不記得你睡了多久？”戰北城順著秦筱筱的話去問她。

    秦筱筱茫然地搖搖頭，她就記得自己好像只暈了一會。

    “你暈倒三天了？”戰北城心里更加擔心了，但是他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語氣也只是適度的表達了關切和擔憂。

    秦筱筱聞言卻愣住了，三天，她竟然暈倒三天了？

    “阿峰，你先出去一下好不好？我想換下衣服?！鼻伢泱慵敝胍_認一件事，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的說話。

    戰北城雖然有些懷疑，卻也想不到更深層次去，他只是關心地詢問秦筱筱需不需要幫忙。

    秦筱筱搖搖頭，“我自己一個人可以！”

    等戰北城出去，關上門，秦筱筱緩了口氣，才背對著門那邊，捋起了袖子，解開衣服的扣子，然后她便發現，她的手臂上，身體上，到處都有淤青，有些痕跡都發紫了，一碰就生生的疼。

    612 出殯

    戰北城覺得秦筱筱一個人在屋子里太久了，里面靜悄悄的，什么聲音也沒有，這就更加讓他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