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你師兄！他們把電話打到村委會了，我說你們在招待所，他們打過去說沒找著人，這不，我聽著好像事情挺急的，就趕緊出來找你們了！”秦昌川抹了把頭上的汗，昨晚下了一夜的雪，今天路上打滑的很，天氣也冷，他這身汗都是急出來的。

    秦昌川都沒敢說白微風(fēng)打電話時，語氣急切，一聽就是發(fā)生了大事，他怕秦筱筱著急，就沒提這茬，只提醒她快些回去。

    秦筱筱扭頭看向戰(zhàn)北城，她莫名覺得一陣心慌。

    戰(zhàn)北城捏了捏秦筱筱的手，安撫她道：“別擔(dān)心，我們盡快趕回去！”

    歐陽勤是知道談九通的，也清楚談九通對秦筱筱的恩情，換句話說，要不是談九通當(dāng)初收留了秦筱筱，那時候被秦家趕出家門的秦筱筱無家可歸，生活都保證不了，哪里還會有今天。

    “小小，別著急，我們立刻就趕回去！”歐陽勤也安慰秦筱筱。

    “開車回去比較快！火車要等到晚上才有班次！”歐陽信說道。

    “路上有雪，裝個防滑鏈就行，小小，別急，我們立刻就出發(fā)！”歐陽禮拍了拍秦筱筱的肩膀。

    秦筱筱機械地點了點頭，雖然秦昌川沒有說什么，但是她的直覺告訴她，白微風(fēng)這時候打電話，肯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發(fā)生了，她的心非常不安。

    他們也沒什么東西要收拾，直接回招待所，把行李拿上，秦筱筱臨走的時候，特地拿出提前準(zhǔn)備好的一大一小兩瓶水遞給秦昌川，囑咐他交給張前進。

    戰(zhàn)北城和歐陽松已經(jīng)給汽車裝好了防滑鏈，因為他們?nèi)硕啵惠v車坐不下，戰(zhàn)北城找王局長又要了一輛車，王局長還專門給他們找了司機過來開車。

    中午飯都沒來得及吃，一行人就匆匆出發(fā)，往上京市開去。

    秦筱筱和戰(zhàn)北城，以及歐陽松歐陽柏在一輛車上，蘇紅剛本來也想和秦筱筱坐一輛車，但是被歐陽勤拒絕了。

    整個江北省都普降大雪，出了城區(qū)，路上積雪多，所以一路上車開的都很慢，戰(zhàn)北城知道秦筱筱心情急躁，也只能不停用言語來安撫她。

    等到出了江北省，路況才好一些，但是這時候的公路遠(yuǎn)不上后來的高速公路，汽車并不能開的像后來那么快，算上中途吃飯的時間，一行人到達上京市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多了。

    戰(zhàn)北城也不耽擱，一腳油門踩下，直接朝四合院狂奔而去。

    秦筱筱早就已經(jīng)急的麻木了，到了四合院，她第一個跳下車，沖進門去，然而她只看到到處撲騰的鸚鵡小嵐，她一伸手抓住小嵐就問：“我?guī)煾改兀俊?/br>
    小嵐卻只是嘎嘎大叫著，像是忘記了怎么說話，只在那不停重復(fù)，“腳腳冷，腳腳冷！”

    這是秦筱筱以前逗小嵐時說的話，她現(xiàn)在沒空去和一個扁毛畜生計較，一把扔了小嵐，繼續(xù)往后院談九通的住處跑去。

    這回秦筱筱還沒出門就撞上了熊清流，熊清流滿臉焦急，看到秦筱筱，拉著她就走，“小小，快點，不然就來不及了！”

    秦筱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熊師兄，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然就來不及了？”

    秦筱筱尖叫，嗓子都快破音了。

    “師父就在等你回來！快點，別問了！”熊清流沒有回頭，拉著秦筱筱跑的飛快。

    戰(zhàn)北城緊跟在后面，除了他，歐陽家?guī)兹撕吞K紅剛也都跟過來了。

    秦筱筱腦子一片空白，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談九通的房間，站在門口，她急劇地喘著氣，恐懼抓住了她的心臟，讓她幾乎不能呼吸。

    “進來吧，小小，師父在等你！”白微風(fēng)聽到聲音，這時走了出來，他俊美面容上布滿了憔悴，目光掃過跟在秦筱筱身后的戰(zhàn)北城，他點點頭，“阿峰也一起進來吧！”

    秦筱筱和戰(zhàn)北城前后腳沖進屋子，她剛一進屋子，聞到屬于談九通身上那獨有的味道，眼淚唰一下就下來了。

    談九通從醫(yī)一輩子，身上有著一股中藥味，聞著就苦苦的，他之前跟秦筱筱開玩笑說，他這輩子就跟中藥材一樣，看起來苦苦的，實際上，苦中有甜，他能收到這么幾個好徒弟，就是生活給他最大的回報。

    608 遺言

    “師父！”秦筱筱看到躺在床上，面容蒼老，緊閉著眼睛的談九通，眼淚根本控制不住的洶涌而下，她撲倒在床前，一聲聲喊著師父。

    歐陽家?guī)兹撕吞K紅剛站在門外，他們從第一次見到秦筱筱時起，看到的就是冷靜自持的秦筱筱，她神情一直就是清冷冷的，好像情緒不會因為任何事波動，就算是昨天在面對張翠花和李蘭英的無恥時，她也沒表現(xiàn)出特別生氣的樣子。

    然而此時的秦筱筱卻在哭，她的眼淚像是冰錐一般，狠狠刺在了在場幾人的心里，尤其是蘇紅剛，他之前還覺得秦筱筱太冷漠了，現(xiàn)在才知道，她并不是天生冷漠，而是他們傷了她，她才用冷漠武裝自己，對于愛她護她的人，她也會全心以對。

    “小小回來了啊？”談九通聽見聲音，吃力地睜開眼睛，看向撲在床邊的秦筱筱，似乎想伸手摸秦筱筱的頭，但手卻沒力氣抬起來。

    “師父，師父，你這是怎么了？我走的時候你明明是好好的啊！”秦筱筱哭的快要哽咽了，她緊緊抓住談九通的手，放在自己臉上，大眼睛里的眼淚撲簌簌往下直掉。

    “好孩子，別哭了，師父年紀(jì)大了，也到時候了！”談九通眼睛還是很亮的，只是太虛弱了，說完一句話，要喘好幾次氣。

    “可是，可是師父的身體明明很好的啊！”秦筱筱不能接受這個事實，談九通是除了戰(zhàn)北城外，第二個對她不求回報的好的人，她在心里早就將談九通當(dāng)成了自己最親的人，可是她還沒能和談九通相處多一點時間，現(xiàn)在就要失去對她最好的師父了，這讓秦筱筱心里好慌。

    “身體再好，天命也到了，師父啊，都一百零三歲了，原本啊，師父這身體是熬不了這么久的，還是遇到了小小你，吃了你的那些好吃的東西，師父才多活了兩年……現(xiàn)在也到時候了……”談九通斷斷續(xù)續(xù)說完這些話，就閉上眼睛，喉嚨里發(fā)出呼嚕嚕的聲音，像是很難受。

    秦筱筱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談九通竟然已經(jīng)一百多歲了，她一直以為談九通最多七十歲，但現(xiàn)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秦筱筱看著談九通說一句話都這么費力，她急忙想要往外邊沖。

    “小小，你去哪？”白微風(fēng)和戰(zhàn)北城同時喊住秦筱筱。

    秦筱筱卻頭也不回，“我去拿點東西！”

    白微風(fēng)一個閃身，攔住秦筱筱的去路，一臉悲痛地沖她搖搖頭，“小小，沒有用的！”

    秦筱筱去推白微風(fēng)，尖叫道：“不可能的，師父一直吃我做的食物，身體那么好，這里空氣也好，他只要再繼續(xù)吃，肯定就會好起來的！”

    “小小！回來！”談九通這時又睜開眼睛，虛弱地說道：“孩子，沒用了，師父這是到時候了，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也救不了的！”

    秦筱筱捂著臉，拼命搖著頭不肯相信。

    “小風(fēng)，你們都出去，我有話要單獨跟小小說！”談九通讓熊清流幫他把枕頭抬高，半靠起身體，好像有了點力氣，他揮揮手，示意人都出去。

    戰(zhàn)北城把門掩上，他看了一眼歐陽家?guī)兹撕吞K紅剛，目光一掠而過，落在白微風(fēng)面上，白微風(fēng)像是知道他有話要說，點點頭，領(lǐng)著戰(zhàn)北城往旁邊走去。

    房間里，秦筱筱跪坐在床前，眼淚汪汪的看著談九通，“師父，你不要離開我！”

    談九通扯起嘴角，疼愛地摸了摸秦筱筱的頭，“孩子，真是難為你了，師父，其實一直覺得對你有愧啊，比起你為師父做的，師父并沒有為你多做什么，你兩個師兄當(dāng)年家庭變故，跟著我的時候，年紀(jì)還小，都是調(diào)皮搗蛋的，我?guī)е麄冏吣详J北，糙慣了，當(dāng)初收你為徒，你一個嬌滴滴的女娃娃，師父還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待你，可能有讓你不舒服的地方……”

    秦筱筱吸著鼻子，搖著頭說道：“沒有，師父和師兄為我做的，已經(jīng)是最好的了！小小一輩子都感激！”

    談九通心疼的看著秦筱筱，嘆了口氣，“好孩子，你就是太懂事了，讓人疼啊……師父，師父這兩年其實應(yīng)該可以待你更好的，但是師父是個粗人，也沒有個女兒的，實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咳咳咳……”

    秦筱筱抓住談九通的手，又忍不住哭了，“師父，您別這么說，您對小小就像是再生父母，如果沒有師父，小小可能還流離失所，根本不可能過上這么安穩(wěn)的日子，師父，小小還沒有對師父盡孝，師父你不要離開小小！”

    談九通像是沒了力氣，閉上眼睛好久都不能再說話，喘氣聲都更大了，有好幾次，秦筱筱都擔(dān)心他只能出氣不能進氣，慌的心跳都快要停了。

    好在談九通休息了一會，還是緩過來了，他見秦筱筱臉色煞白，怕的要死，不由覺得好笑，“傻孩子，師父的話還沒說完呢，不會就這么丟下你們的！”

    秦筱筱扁著嘴，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談九通笑的倒是很開心，“小小啊，師父看的出來，阿峰對你是真心的，他很喜歡你，你們也算是相識于微時，那時候你對他不離不棄，他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你也別怪師父老思想，姑娘家家的，還是要成個家的，不然一個人，到老了，會孤單寂寞……”

    秦筱筱已經(jīng)哽咽的說不出話了，她將臉埋在談九通手里，眼淚濡濕了他的手，她知道，談九通這是在交代遺言了。

    “小小，師父知道你有秘密，那些對身體好的食物都是從那里來的吧，師父走后，你再開兩年店，就把店關(guān)了，師父怕有人會盯上你！畢竟你這些食物的效果太好，這世上總有那么一些人，是不知足的……就算，就算有阿峰，護著你，但是，也總有那什么照顧不到的時候……”談九通說話越來越吃力了，說一句就要喘口氣，歇上好久。

    “嗯，我知道，師父，我都知道的！”秦筱筱拼命點著頭，她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既難過又感動，哭的眼睛都腫了。

    609 你怎么這么自私？

    秦筱筱怎么都沒想到，到了生命的最后，談九通心心念念的，是為她的將來著想，怕她做的生意太特別，被有心人盯上會對她不利。

    “師父！”秦筱筱眼睛紅紅的，一臉不舍地看著談九通。

    這個老人，雖然與她認(rèn)識時間不長，或許一開始他確實是為了口腹之欲才接近她，但是那之后，他疼她護她，教她醫(yī)理，看她不喜歡學(xué)醫(yī)，也不勉強她，還縱著她學(xué)她喜歡的，也不限制她把白微風(fēng)和熊清流帶歪，最重要的是，談九通給了她容身之處，讓她漂浮不定的心安穩(wěn)了下來……

    這樣的恩情，秦筱筱沒齒難忘！

    “師父，是小小不好，我以為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孝敬師父，我沒想到……嗚嗚……”秦筱筱伏在床沿上，眼淚打濕了床單，她現(xiàn)在心里真的萬分后悔，后悔沒能多陪陪談九通。

    她更后悔，自己的性子為什么要變的這么冷漠，對別人冷淡就算了，為什么對愛她護她的師父也這么冷淡，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身體衰弱到這種地步。

    她真該死！

    “好了，孩子，人活一輩子，都有這么一關(guān)要過的，別難過了，叫你師兄們進來，師父有幾句話要跟他們說！”談九通喘著氣，艱難地說道。

    秦筱筱含著眼淚，不舍地握著談九通的手，好半晌，才起身，打開了門，這時，談九通又說道：“叫阿峰也進來！”

    白微風(fēng)一看到秦筱筱出來，立刻就迎了過來，“小小，師父怎樣了？”

    戰(zhàn)北城也心疼的看著秦筱筱，她眼睛又紅又腫，跟桃子一樣，這一整天，她的神經(jīng)都處于極度緊繃狀態(tài)，哭一場其實對她很好，正好紓解了心情，不然再這樣繃下去，她會受不了。

    “師父要你們進去！”秦筱筱低聲說道，她抬頭，像是才發(fā)現(xiàn)歐陽勤他們還在，她吸了吸鼻子，“二舅舅，你們回家吧，坐了一天車也很累了！”

    “小小，你師父他——”蘇紅剛急于想要在秦筱筱面前表現(xiàn)，他上前一步，搶先說道：“要是，我們可以在這幫忙的！”

    秦筱筱聞言，卻猛地抬頭，聲音一下子尖利起來，毫不掩飾怒氣，“要是什么？蘇先生，我?guī)煾覆粫惺拢恍枰阋粋€外人在這里，你請回吧！”

    蘇紅剛被噎到了，臉色由白變紅，歐陽勤見狀，連忙走出來，拉了蘇紅剛一把，對秦筱筱說道：“小小，你蘇叔叔也是好意，我們都是怕你身體吃不消！”

    秦筱筱也意識到自己反應(yīng)過激了，不論她認(rèn)不認(rèn)蘇紅剛，他都是她血緣上的父親，他示好，她可以不接受，但是沖他大喊大叫，卻也會被人詬病。

    “對不起！”秦筱筱伸手捏了捏眉心，不想再多說什么，“二舅舅，這里真的用不著那么多人，你們都回去吧！”

    歐陽禮還想說話，被歐陽勤攔住了。

    “好，我們都回去，要是有什么需要，記得給我們打電話，好不好？”歐陽勤溫言安撫秦筱筱。

    秦筱筱想了想，還是點了頭，“嗯。”

    幾人離開后，秦筱筱站在談九通的房門外，凜冬的風(fēng)寒冷刺骨，將她的臉都吹的通紅，但是她像是沒有感覺一般，目光放空，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小小！小小！”

    直到耳畔有聲音在叫她，秦筱筱才回過神來，眼神聚焦，看到的是小嵐那對綠豆眼。

    “小小，夢！蘇芷夢！”小嵐從一開始看到秦筱筱時的癲狂里恢復(fù)過來，正站在屋檐下的橫杠上梳毛，見秦筱筱看向它，它便在那不停重復(fù)著。

    秦筱筱先前還沒反應(yīng)過來，也是因為小嵐今天有點口齒不清，她聽了幾遍，才聽出小嵐說的是蘇芷夢的名字。

    蘇芷夢？為什么小嵐要提蘇芷夢？

    秦筱筱的心猛地一沉，她抓住小嵐，連聲問道：“小嵐，蘇芷夢干了什么？師父是被蘇芷夢害的？”

    小嵐卻在那搖頭晃腦，只是不斷重復(fù)著，“夢，蘇芷夢！”

    秦筱筱心里著急，一把扔了小嵐，轉(zhuǎn)身就想往屋里沖，但是到了門前，她卻聽見屋子里，談九通在交代戰(zhàn)北城什么話，秦筱筱一下子就站住了。

    “阿峰啊，哎，咳咳，我還是覺得這個名字順口！”談九通說一句要歇兩口氣，但他還是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小風(fēng)和小流跟了我十幾年，該說的我都說了，倒是你，我們相處時間不長，我也不是很了解你，但是我能看得出來你是真心喜歡小小的，這丫頭從小過的苦，一直把自己封閉著，你凡事都別逼她，有什么事好好跟她說，記住了嗎？”

    戰(zhàn)北城聲音悶悶的，但是很堅定，“師父，我記住了！”

    “本來啊，我是不看好你的，你沒回來之前，我是想讓小風(fēng)來照顧小小的，雖說小小跟我時間不長，但是從心底里來說，我是最喜歡她的！這孩子啊，太招人疼了！但是我也看得出來，小小的心是在你身上的，所以師父要你在這里保證，你此生絕不負(fù)小小！”談九通說到這里，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一口氣沒上來，往后一倒，嚇得白微風(fēng)和熊清流都撲了過去。

    秦筱筱聽到白微風(fēng)驚叫，也顧不上什么，一把推開門沖了進去，“師父！”

    戰(zhàn)北城抱住秦筱筱，“小小，別打擾師兄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