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沈辛夷道:“既然是你考慮的不周,你笑的那么開心干嘛?” 納珠臉色僵了一下,沈辛夷又擺手:“別廢話了,趕緊給我落座。” 納珠臉扭曲了一下,不過她也早有準備,指了指角落里的一方坐席,抬了抬下巴:“委屈太子妃先坐這兒了。” 沈辛夷掃了一眼,那坐席在最角落的位置,且桌椅榻席都才巴掌大,杯盤酒具都是鐵制的,看起來十分寒酸,她要是真坐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進屋要飯的呢,但若是直接甩手走人,就好似怕了這納珠一般,更跌顏面。 這事兒還很微妙,往小了說是兩個女子爭惱幾句,往大了說,是回鶻公主壓過了魏朝的太子妃,丟的是整個大魏的人。 她訝異地看了納珠一眼,納悶是不是誰提點過她了,這宅斗技能可以啊。 納珠自動把她訝異的目光腦補成羞憤,又揚了揚下巴:“太子妃,請坐吧。” 沈辛夷沖她怪笑了下,大步走到她面前。 納珠驚了下:“你...” 沈辛夷伸出手,一把把納珠掀翻在地,任由她摔的四腳朝天,自己施施然坐在了她的位置上。 納珠:“...” 沈辛夷看著自己的手納悶,她神功蓋世,按理來說應該把納珠一掌拍到墻上摳都摳不下來啊,怎么只摔了一跤呢?納悶完又拿起案幾上的酒盞晃了晃,往下一掃:“你們不知道見了太子妃要行禮嗎?” 堂中的土司夫人也都是墻頭草,見這位太子妃這般厲害,忙不迭跪下口稱‘殿下萬福’。 納珠生的美,身份又高貴,長這么大還沒被人這般待過,更何況還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要摔成四腳蛤.蟆狀,幾輩子的人都丟盡了。 她被幾個侍女攙扶起來,一時被怒火沖昏了頭腦,表情猙獰,揚手就要給沈辛夷一巴掌:“你這賤...” 沈辛夷收回剛才的話,納珠聰明個鬼! 她聽納珠罵著污言穢語,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立時站起身,秉持著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的原則,‘咣咣’往納珠小腹上搗了兩下,又在她眼窩處狠狠揍了一拳,最后再賞了她一掌,一套組合拳,下來納珠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知道抱著肚子叫痛。 她力氣不比納珠大多少,但搶了個先機,又專挑最要緊的部位下手,納珠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納珠的侍女護衛立刻把沈辛夷團團圍住,張媼她們也不是傻子,一招手就把護衛叫了進來,兩方竟成了對峙的局面。 堂下坐著的土司夫人看見這場全武行都傻了眼,納珠出身回鶻,兇蠻無禮了些也就罷了,怎么這個大家出身的太子妃也是一副土匪脾氣! 不過她們都是看熱鬧的,方才不會幫沈辛夷,現在也不會幫納珠。 納珠聲音里滿是怨恨,仿佛在拍咒怨:“你別想出傳盧府了!” 沈辛夷半點不怕,一手還掐著納珠的脖子,掃了那些回鶻護衛一眼,冷笑了聲:“我最討厭嘴硬的人了,我也告訴你一句,今兒不理論清楚,我就在這兒廢了你,你若是想讓回鶻和魏朝開戰,盡管威脅我,看咱們誰的骨頭硬。” 納珠:“...” 俗話說橫的怕愣的,納珠怕了,她真的怕了...她只是想折辱一下這位沈氏太子妃,本以為是個菟絲子,萬萬沒想到引來一頭哥斯拉,比狠她是比不過的。 她甚至覺得,只要自己再敢瞎比比,這位太子妃真的會廢了自己,但她真的出了事,她父汗就是再寵愛她,也絕不會為了她和魏朝開戰,畢竟回鶻是游牧民族,人力財物都遠不如魏朝,就算打仗打贏了,那也是自損八百。 不過換句話說,假若她真傷了沈辛夷,陸衍還會發作,但文昌帝絕不會為此對回鶻宣戰,只是她被嚇得夠嗆,想不到這些罷了。 可她在回鶻橫行慣了,一時又拉不下臉來服軟。 兩邊正在僵持的當口,忽聽門口傳來一把清越的聲音:“住手。” 沈辛夷下意識地回頭,就見喬拂松站在門口,眼底微有錯愕。 他今兒到傳盧府辦事,無意中聽見傳盧府中的下人說太子妃和納珠公主打起來了,他生怕素素吃虧,忙不迭帶人趕了過來,但眼前的情況...跟他想的有點不一樣? 喬拂松顧不得多問,幾步邁進來,擋在沈辛夷身前,看著納珠的眼神帶了些冷意:“公主,太子妃和你都是北庭都護府的貴客,都護府不想你們有何閃失,今日之事,還望你給我個解釋。” 納珠不知說什么,畢竟今日之事是她挑的頭,若是真整治了這位太子妃倒還好,如今丟人的反而是自己。 沈辛夷涼涼道:“她三番屢次跟我找茬,我實在看不過眼,為了自保,迫不得已才出手的。” 納珠見不給個交代她只怕不能走了,便咬牙道:“今日之事是我的失誤...還請太子妃見諒。” 沈辛夷還是不太滿意,不過她見好就收:“本宮大人有大量,念在你是蠻族人的份上,不跟你多計較了。” 納珠氣的眼眶發紅,恨恨瞪了她一眼,帶著狗腿子走了。堂上的土司夫人看見這驚魂一幕,也不敢 沈辛夷不悅道:“沒得規矩。” 納珠沖出去之后,再忍不住,一邊痛哭一邊去尋自己兄長,牟烈見自己meimei一身狼狽,驚道:“你怎么了?” 納珠一邊痛哭,一邊把方才的事兒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牟烈咬著牙道:“欺人太甚。”他又扶住meimei的肩膀:“別怕,她不過瞧你是女子才敢這般輕狂,我到時候幫你好好整治一番。” 等他找幾個人劫下沈氏,欺凌一番扔到太子面前,看兩人還能不能得意起來! ...... 喬拂松上下把沈辛夷看了幾遍,確認她無事才舒開眉毛:“幸好素...太子妃無事。” 沈辛夷先謝過喬拂松:“多謝司馬了。” 她不禁在心里恨起文昌帝來了,倘若太子和她阿爺還鎮守邊關,哪里容回鶻這般張狂?她別說是罵幾句了,就算罰那個傻叉去掏廁所都沒人敢管。 她越想越憋悶,以拳擂掌:“他x的,憋屈啊! 喬拂松以為自己聽錯了,驚愕道:“太子妃方才說什么?” 沈辛夷字正腔圓的重復:“他x的。” 喬拂松:“...” 素素到底是受了多少折磨,才,才成了這樣的? 她不知喬拂松的內心活動,又問道:“司馬怎么會來傳盧府?”要是正常時候的沈辛夷定然會想到跟他避嫌,但傲天掌門顯然沒這個意識。 喬拂松笑笑:“你托我細查的蠱神教之事,我又查出了些眉目,正好有事要來傳盧府,打聽到你在傳盧府,我就先趕過來了。” 沈辛夷邊走邊問:“又查出了什么?” 喬拂松緩緩道:“上回拷問那蠱師好像和蠱神教的右護法有些親戚關系,他告訴我們,這次蠱神教被毀,全是內亂所致,他還說他們一直在追殺毀了蠱神教的那個瘋子,可惜那人現在已經逃出了安西,只怕往長安處去了。” 沈辛夷心下一跳:“長安?” 喬拂松勸她:“蠱神教在蠱師心中的地位極高,而且綿延了千年之久,這人既能毀了蠱神教,一說明他心狠手辣,不是易與之輩,二也可說明他手段高超,鬼神莫測,我不建議你去尋此人,就算找到了,難道他會聽你的去救治太子嗎?” 沈辛夷皺了皺眉:“但此人卻是唯一的希望了,總得試試才好。” 喬拂松知她雖看著柔弱,內里主意卻極正,也不再多勸,從袖中取出一方紙張:“既如此,這個你收好。” 沈辛夷見上面是一方圓形的圖標,圖標上畫的是百蟲爭斗的場景:“這是...” 喬拂松道:“蠱神教的標志,聽說每個入教的蠱師都會紋上,或許對你找人有幫助。” 沈辛夷默了片刻,遲疑道:“我這里有本武書譜,上面記載的是我沈家獨創的刀法,我記著你小時候一直想學,阿爺也樂得把刀法發揚光大,不如我把刀譜贈你...” 喬拂松還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沉下臉:“太子妃。” 沈辛夷嘆了口氣,她知道喬拂松幫她并非是為了得到什么,但讓喬拂松白幫忙,她問心有愧。她道:“司馬聽我的,收下吧。” 喬拂松似乎只是失態了一瞬,神色便恢復如常,他淡淡一笑:“我幫太子妃也是公差,畢竟太子乃國儲,他若能好,乃是大魏之福。” 兩人說著說著天空就飄起飛絮,沈辛夷正要命人拿傘,喬拂松已經把傘撐開了,她覺著兩人同撐一把傘實在曖昧,仍是讓張媼幫她撐開了傘。 她還有些詳細問題想問,猛地一抬眼就見月亮門之外,陸衍一手撐傘,神情淡淡地看著她。 喬拂松忙半跪行禮,他瞧見陸衍面色冷漠,張口欲解釋,又想到自己解釋了只怕更糟,告了個罪,欠身退到一邊。 沈辛夷神色如常,走過去問他:“你怎么突然來了?” 陸衍垂眸:“聽說你被人刁難,急忙趕過來了。”他把她瞧了幾遍:”沒事吧?” 沈辛夷搖頭:“那什么納珠被我好生修理的一番。” 他表情松了松,又斜了她一眼:“我不是說我有法子查蠱神教的事嗎?你為何非得見他?”其實兩人并無逾越之舉,身后又有一大堆丫鬟婆子跟著,更算不得私會,他只是瞧見兩人就心煩。 今兒兩人撞見純屬巧合,又不是她特特來找的...不過沈辛夷不想跟區區一個爐鼎解釋什么,便冷笑:“我的事用不著你來管,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陸衍默然看著她,撂下一句:“隨便你。” ...... 沈辛夷覺著這個爐鼎實在太放肆了,她干脆晾著他。 陸衍實在不想和腦子有問題的人計較,到第二日就主動和她和解了。 如今正是早春,北庭還冷的如寒冬一般,沈辛夷實在受不了這氣候,又在都護府待的無聊,只想著早日回京。 但無奈他倆這回的任務是接走使節團,那個牟烈一會兒頭疼一會兒腦熱的,就是死活鬧著不肯上路,陸衍瞧沈辛夷每日都懨懨的,沒了往日的精氣神,他心下頗怒,打算再給牟烈十天的時間,若是再不走,直接綁回京城。 沈辛夷聽的眼珠子亂轉,想個什么法子能把牟烈一行人逼走。 陸衍瞧她沒精神,沉吟道:“明日就是春社節,湖上有冰嬉,要去瞧瞧嗎?” 沈辛夷也在北庭待過,聽他說才想起來,她知道冰嬉好玩,立刻點頭:“好。” 陸衍摸了摸她的狗頭:“只準看,不準下場。” 沈辛夷笑而不語。 三月份本是草長鶯飛的好時節,這時候湖上厚冰還沒化的,也就只有北庭了。 沈辛夷套著厚厚的毛褂子,耳朵上還扣了毛耳扣,打扮的跟廟里的狐仙似的。 兩人來的是城南的流芳湖,專供貴人玩耍觀景,尋常百姓不得入內,湖邊上已經站了不少人。 她瞧見有兩個少女腳踩冰刀鞋,手里拿著木劍比劃,冰上劍舞,霎是動人。等她湊近了,才發現拿著木劍的紅裙女子是納珠,不過她那個兄長牟烈倒是沒來,大概是為了維持生病人設。 納珠也瞧見她了,心下先是有些懼怕,但瞧見這么多人,她應該不敢把自己怎樣,便向她走過來:“太子妃來了?”,她這人性子有點像土狗,你比她弱,她就可勁欺負你,你一旦強于她了,她便害怕了。 沈辛夷:“你瞎嗎?”瞎用什么古龍體! 納珠:“...” 她倒是乖巧許多,被懟了也不敢吱聲,皮笑rou不笑了一下,晃了晃手里的木劍:“殿下要不要下場玩玩?” 陸衍蹙了蹙眉,想要開口,沈辛夷就夸張地大笑了兩聲,笑聲之狂傲,當年的陸衍見了都要羞慚。 “跟我比劍,你還嫩點,回去再修煉三十年吧。” 她拔出腰間的佩劍‘吾念’,吹了吹其上不存在的血跡:“我的劍,出鞘必見血,每次殺完人之后,死人的眉心都會有一個小紅點,你想試試嗎?” 納珠:“...” 陸衍實在看不下去自己的愛劍被她拿出來無腦裝逼,別過臉不再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張算是過渡章 節,可能比較平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