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她在冗長疲累的思考中沉沉睡了過去,又猛然被驚醒,接著又在深思中睡過去... 注定一夜無好眠了。 ...... 因著晚上睡得不好,早上起來的也遲,她一邊按摩著腦瓜子,一邊往堂屋走準備用膳,等她看見端坐堂中的陸衍時,不由吃了一驚:“殿下?”陸衍一向起得早,她以為他早都走了。 陸衍看她一眼,目光又落在面前的那碗藥上。 沈辛夷在一側坐下,看了眼那黢黑的藥汁,遲疑道:“殿下?lián)Q新藥了?”她記著原來的藥不是這個味道啊。 陸衍沒看她,冷著聲音開口:“這是避子藥。” 沈辛夷一怔:“殿下這是何意?” 陸衍這才轉過頭來,唇角輕慢地揚了揚,笑的有幾分惡劣:“這是給你服的避子藥,你不是不想要孩子嗎?”他直接把藥碗遞到她嘴邊:“喝下它,你這輩子都不用再cao心孩子了。” 沈辛夷一怔,似乎被他驚住了,不過藥碗都送到嘴邊了,被他硬逼著,她也來不及多想,伸手就要接過來一口喝了。 陸衍的臉徹底黑了,收回手把避子藥一飲而盡。 沈辛夷這回徹底懵圈了,劈手要奪過藥碗:“你有病啊?這玩意是能隨便喝的?” 陸衍正好喝完最后一口,隨手把玉碗扣在桌上,用方帕擦拭著干凈的唇角,冷哼了聲:“放心,這避子藥是給男人用的。” 沈辛夷脫口道:“這根揮刀自宮有什么區(qū)別?”以后管他叫什么?陸不敗?東方衍? 陸衍面色更黑:“半月之內有效。” 沈辛夷哦了聲,卻明白他這般做的意思,心下一暖,下意識地伸手想握住他的手:“多謝殿下...” 陸衍不動聲色地抽回手,起身道:“我還有事,你自便吧。” 沈辛夷討了個沒趣,略有尷尬地把手收回來,摸了摸鼻子也不言語了。 陸衍又看了她一眼,披上大氅出了太子府。 ......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幾乎是零交流,陸衍不是早出晚歸,或者就干脆不回來了。 兩人的關系好比在走鋼絲,往左往右一點都要墜入深淵,沈辛夷覺著有個緩沖也好,命人把他的衣食都打點好,旁的也不再多問。 唯一令她不快的是,父母本說好年初三進京的,但路上有事又耽擱了,得推遲到初十。她最近過的十分郁悶,急需父母的疼愛來彌補,現(xiàn)在父母不在京中,陸衍成日不是冷嘲熱諷就是愛答不理的,她的幾個小姐妹也都各自再忙,連個吐黑泥的地方都沒有,她都快覺著自己抑郁了。 她倒是想和陸衍好好談談,可惜他擺出拒不合作的態(tài)度,她也沒法子。 如此折騰了兩天,陸渝那里就傳出噩耗——世子妃去了,據(jù)外邊傳言說是自己飲鴆死的,但真正實情如何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這個消息還是陸衍告訴她的,他說完冷冷哼了聲:“如此挑撥唇舌,搬弄是非之人,盡早去了才好。” 沈辛夷同樣也不喜歡蔣氏,尤其厭憎她搬弄挑撥之事,但聽她真正死了又是一回事,兔死狐悲,兔死狐悲啊。 她沉默了會兒,低聲道:“殿下積點口德吧,死者為大。” 陸衍面色更沉,伸手把她的下巴抬起來:“你倒是教訓起我來了,別忘了她跟你說過什么。還是你覺得她說得好,說得對?” 這哪兒跟哪兒啊,沈辛夷郁悶地嘆了口氣,轉移話題:“蔣氏之死...是誰動的手?世子?皇上?” 陸衍臭著一張臉,低頭啜了口茶:“她自己自戕的,也不知背后有沒有人脅迫,但既然自己動手,總算留了幾分體面。”他頓了下又道:“陸渝這時候動手等于無端給自己惹一身是非,他就算想要蔣氏的命,肯定也要等回到豫章 之后再下手。” 沈辛夷又是一嘆,陸衍瞧了她一眼,又一言不發(fā)地出去了。 她單獨用完午膳,正準備小憩一下,張媼就匆匆來報:“娘子,皇上宣您進宮一趟。” 沈辛夷懵然:“皇上單獨宣我嗎?” 張媼滿面狐疑地點了點頭。 ...... 沈辛夷換好太子妃冠服去了紫宸殿,文昌帝一個人端坐上首,不過他面上十分慈藹,還沖他她招了招手:“太子妃近前來。” 沈辛夷無法,只好上前幾步:“父皇金安。” 文昌帝微微頷首,忽笑了笑,問道:“太子妃越發(fā)賢淑靜雅了,來京城這么久,住的可習慣?” 他邊說邊打量著太子妃,她甚少入宮,就算入宮了也多是去拜見太后皇后,當初她嫁進宗室還是一朵半開的花苞,如今卻已經(jīng)灼灼盛放,滿身都是初為人婦的風韻,肌膚嫩的可以掐出水來,身段婀娜多姿,尤其是配上那張傾城傾國的臉,讓人開始理解上古那些為美人而亡國的昏君了。 天下男子都有好色的毛病,幸好文昌帝只是看了眼就收回目光。 沈辛夷更納悶了,她都住了幾個月了才來問習慣不習慣?她恭謹?shù)溃骸盎馗富实脑挘瑑撼甲〉暮芎谩!?/br> 文昌帝又問道:“聽說你有一位兄長在京中念書?” 沈辛夷頷首:“正是。” 文昌帝笑嘆了聲:“你前幾個月是不是去見過這位兄長?”他不等太子妃回答,微微一笑:“有人看見你在探望兄長回來的途中,救下了齊王妃?朕倒是想問問,既然救了人,為何藏匿不報啊?” 沈辛夷心跳都停頓了一下,手指在寬大袍袖里不由捏緊了。不住的想文昌帝若是知道了她和太子該怎么辦?! 她慌了片刻,又轉念一想,都過了這么久了文昌帝還能找到人證?再說找到人證她就不能抵賴了嗎? 她心里放松下來,慢悠悠地道:“兒臣斗膽問一句,那位證人是誰?” 文昌帝好奇挑眉:“怎么?” 沈辛夷幽幽道:“敢欺瞞皇上,信口胡言,兒臣要戳瞎他的狗眼。” 文昌帝:“...” 文昌帝本以為太子妃好突破一些,沒想到也是個油鹽不進的,他沉下臉正要開口,殿外內侍報道:“太子到!” 陸衍進來瞧見沈辛夷立在殿內,不由蹙了蹙眉,不動聲色地擋在她身前,欠身行禮:“父皇。” 文昌帝又把神色放緩:“九郎來了?朕正跟太子妃說你們二人當初救下齊王妃的事兒。” 陸衍從容道:“兒臣不明白父皇說什么。” “不明白便多琢磨琢磨。”文昌帝知道這個兒子難纏,這回不再東拉西扯地繞圈子了,直接開門見山打起了直拳:“朕有樁事想問問你,你和豫章 世子一向親厚,如今他正妻已逝,還未有子嗣,該早些擇良人聘娶才是。”他沉吟道:“朕這里倒有幾個合適的人選,你勸勸他早日續(xù)弦才是。” 他別有深意地看著二人:“若世子能早日續(xù)弦,你們當初救下齊王妃藏匿不報,老郡王突然風癱,前世子莫名暴斃,這樁樁件件都能沒過去。” 沈辛夷心下一沉,他們隱匿不報的理由是因為皇上和郡王欲對齊王妃不軌,但這件事不可能放到明面上說,皇上若真找到了證據(jù),再追究他們隱匿不報,他們只怕也有麻煩。難怪皇上敢以此脅迫陸衍,再由他迫使陸渝就范。 陸衍倒很鎮(zhèn)定:“堂弟和世子妃情深義重,決心為她守孝一年,兒臣也不好開這個口。” 兩人你來我往幾句,陸衍一直在打著太極,到最后干脆不說話,只捂著嘴一個勁兒咳嗽。 文昌帝就是再惱怒也無法,怒道:“罷了,你下去!” 陸衍重重咳著,勉強才擠出一個‘是’字。 文昌帝瞧他這般,又有些不忍,緩了緩神色:“大悅國進宮了幾株千年雪蓮,可以潤肺止咳,朕讓人給你送去吧,別咳壞了身子。” 沈辛夷在一旁瞧的嘖嘖稱奇,文昌帝忌憚齊家和兩任太子,他以為文昌帝對太子也就是面上情,沒想到連這等能續(xù)命的寶貝都舍得給,倆父子的關系還真是微妙。 她忽想到一事,面有憂慮:“殿下...皇上不會難道要把沈家女兒嫁給陸渝吧?”她還有幾個堂姐堂妹呢,不得不擔心。 陸衍一邊掩嘴咳著,一邊轉過頭來,面有譏誚:“難道我陸家男兒都是你沈家女的囊中之物?這世上除了沈家女再沒有別的好人家了嗎?” 他現(xiàn)在確實還惱著,他對她不可謂不盡心了,但她服用避子丸在先,被蔣氏三言兩語挑撥在后,他不可能不生她的氣。 沈辛夷皺起眉:“殿下知我不是這個意思!” 恰巧一股冷風吹來,她出來的匆忙,未曾帶擋風防寒的大氅,方才又出了一身冷汗,給冷風結結實實一吹,不由得重重打了個噴嚏,渾身一個激靈。 她正要叫張媼取披風,忽然一個帶著余溫的大氅兜頭把她罩住,身上霎時暖和起來。 陸衍把自己的玄色大氅扔給她,不耐道:“你蠢死了,出來也不知道加件衣服嗎?若是凍病了,旁人還得說我太子府苛待你。” 張媼幫她把大氅從腦袋上摘下來,給她嚴嚴實實系好,沈辛夷實在搞不懂他這一陣好一陣壞的,她正要開口道謝,陸衍卻沒看她,大步跨下了玉階。 兩人才走了一般,有個年長的女官就來傳話:“太子,太子妃,太后想您二位了,請您去永寧殿說話。” 第62章 陸衍點了點頭:“你回稟祖母,我們隨后就到。”他背對著她, 冷冷催促:“你快點。” 沈辛夷被他呼來喝去到頭疼, 理了理衣裳,嘴上答應, 腳下卻故意磨蹭, 半晌才跟上他。 兩人中間始終隔了尺許長的距離, 后來干脆各走一邊了。 陸衍明明是主動先疏遠她的,見她這般冷淡,他又莫名氣悶。 太后殿里已經(jīng)聚集了好些小輩兒,沈辛夷一進去幾個公主皇子就要拖著她玩牌,見太后有事喚她, 只好強行把陸衍拉去充數(shù)。 陸衍不喜歡玩這個, 但被幾個公主皇子吵的頭疼,還是拿起了骰子,心不在焉地晃了起來。 太后一瞧太子和太子妃始終都冷著臉, 目光閃了閃, 把沈辛夷喚到身邊來:“怎么太子又和你鬧別扭了?” 兩人都不喜歡長輩插手自己的房中事, 但太后也是好意, 沈辛夷隨意笑笑:“我和他吵了幾句嘴,勞祖母費神了。” 太后笑著瞧她:“當真只是吵了幾句嘴?你們往常不是你拉著我就是我摟著你,現(xiàn)在兩人之間能塞下一頭象,這還叫沒事?” 沈辛夷被她的比喻弄的有些想笑:“祖母放心,無事的。” 太后一嘆:“太子這脾氣早晚傷人傷己,如今你們二人還沒有子嗣, 我總是忍不住記掛。”她握住沈辛夷的手,輕聲道:“太子若是欺負你,你可千萬別憋著,盡管來告訴我。” 兩人之間可不是長輩訓斥幾句就能好的,沈辛夷正要開口,貞榕公主就大笑了幾聲,拍手道:“九哥你居然輸了!” 陸衍是情場失意賭場也失意,隨手扔了幾個金珠出去,不耐道:“喊什么?” 貞榕公主瞄了眼沈辛夷,促狹地笑了笑:“這回不要錢了。” 她笑瞇瞇的:“還是老規(guī)矩,你親我皇嫂一下吧。”她怕兩人又像上回一樣耍賴,緊跟著補了條規(guī)則:“一定要親嘴啊。” 沈辛夷聽了都:“...” 貞榕公主是接吻狂魔還是怎么的?而且她也太會挑時候了吧,第一次的時候兩人在冷戰(zhàn),第二次的時候兩人還在冷戰(zhàn)!她是月老派下來催生的嗎? 她在內心吐槽完,本以為陸衍要呵斥拒絕,沒想到他只是擰了擰眉,面上有幾分冷淡不悅,卻沒有出聲斥責。 沈辛夷就等著他出聲呢,見他沉默不語,只好轉向貞榕商量:“我出兩倍的價錢...阿晴你饒了你九哥和我吧。” 貞榕鐵面無私,堅決拒絕,并且伸出了四根手指,撒嬌道:“我出四倍的價錢,你們就親一下嗎~” 她這么一說,其他幾個公主又開始起哄,陸衍看了眼沈辛夷,居然一言不發(fā)地向她走過來。 沈辛夷有點煩躁,兩人不是沒有親過,她也并不排斥和他親吻,但這時候親怎么讓人不爽,尤其是陸衍還是一張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臉,可見此事對兩人的膈應。 她心里翻來覆去地把貞榕抽打了一百遍,陸衍已經(jīng)彎下腰來,在她唇上例行公事般的冷冰冰親了下來,仿佛他親她是多么大的恩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