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龍的臉色變了一下，用手戳了福氣幾下，他搖了搖頭，示意李大龍別再說話。

    呂嬌嬌注意到兩人之間的小動作，朝李大龍說道，“大龍叔說是在我爹炕上發現碎銀子，那剩下的銀子呢？”

    “這當然要問你爹了，誰知道他藏到哪兒去了！”福氣昂著脖子說道。

    呂嬌嬌抿緊了嘴唇，看了他一眼，“我叫的是大龍叔，大龍叔他既有耳朵又有嘴，怎么是你來回答。”

    福氣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漲紅了臉說不出話，只得剜了呂嬌嬌幾眼。

    “福氣說的對，我們怎么會知道呂師傅把銀子藏到哪兒去了。”李大龍眼神閃爍的說道。

    呂嬌嬌心里越發懷疑，便對李掌柜說道，“敢問掌柜可親眼見到我爹炕上的銀子？”

    李掌柜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自然是見到了，今早兒發現銀子不見我便讓大龍帶著人在鋪子里找起來，唯獨德成他的炕上有銀子，大龍他們一發現就叫我過去，我和幾個師傅都見到了。”

    “那又怎么能確定那銀子不是我爹自己的？”見幾個師傅都點了點頭，呂嬌嬌眉梢一揚，沉聲問道。

    “你爹前兩日剛支了這個月的銀錢，說是要買新衣裳給婆娘哩，如今那新衣裳就在炕上放著，他又哪里來的銀子。”

    說話的還是那個福氣，呂嬌嬌這次卻不再看他，只狀似天真的抬起頭問呂德成，“爹，你們鋪里是這位叔叔當家做主嗎？怎么誰說的話他都能接嘴？”

    呂德成還未開口，李掌柜就瞇著眼睛斜了福氣一眼，朗聲說道，“要不……這個掌柜的給你做吧？”

    福氣訕訕的笑了幾聲，“您說的什么話，都怪我，可我這也是替大伙著急啊。”

    李大龍也連忙說道，“是啊是啊，福氣只是替大伙著急，這事要是一個弄不好，掉腦袋也不是不可能。”

    屋里的人頓時交頭接耳的討論起來。

    李掌柜也知道自打這福氣來了鋪子里，同他兒子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因而也不再理他，轉過頭對呂嬌嬌說道，“福氣雖是多嘴，說的卻也不錯，若德成他自個兒有這么多錢，何必再支了本月的銀錢。”

    呂德成一雙牛大的眼睛幾乎要冒出火來，“炕上的銀子我根本不知道哪兒來的！肯定是有人誣陷！”

    福氣這回沒再嚷嚷，卻低著頭用大家正好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鋪里向來相處融洽，誰會做這等事，我看呀是賊喊捉賊。”

    呂德成怒到極點反倒沒了表情，甩開呂嬌嬌的手，cao起一旁的鐵錘就直接扔了出去，鐵錘貼著福氣的耳朵旋轉著飛過來，“砰”的一聲巨響砸在他腳邊，地上裂開一條縫。

    屋里一時間靜若寒蟬，福氣臉色蒼白，兩條腿不停的打起抖來，隨即一屁股坐在地上，從身上散發出一股惡臭來，靠近他身邊的人急忙捏住鼻子往后退，李大龍也似被人抽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

    呂嬌嬌心里覺得解了一口惡氣，臉上卻未表露出來，只嫌惡的看了福氣一眼，“掌柜，可否將我爹炕上的銀子給我看一眼，我也許能幫你們找到真正的賊。”

    呂德成詫異的看了幾眼身邊的閨女，眼神有些恍惚，不知道在什么時候，當年那個軟軟糯糯的小女娃一下子長大，個頭比他的肩膀還要高一點，目光堅定，做事果決，又聰明伶俐，就像……就像很久以前那個看似柔弱實則剛強的女人。

    方才還寂靜的人群轟然爆發出聲響，雖說氣氛緊張，卻還是有人笑出了聲。

    李大龍的面上迅速褪去方才的蒼白，嘲笑著往地上啐了一口，“你個臭丫頭，看在你叔叔伯伯叫了這么久的份上，才讓你說了這么多，如今還敢大言不慚給我們找賊，再說了，你說看就看，若是你將證據毀了，我們去哪兒說理。”

    呂嬌嬌撇了撇嘴，無所謂的笑著，眼睛盯著李掌柜嚴肅的臉龐。

    “就是上了公堂，青天大老爺也會給人辯解的機會，更不用說我爹在您身邊十幾年，權當半個兒子，再說了您今天就算把我爹交出去也沒用，鋪子的名聲還是毀了，可您若是愿意相信我，我不僅能給您找出剩下的銀子，還能抓到真正的賊。”

    說到最后李掌柜猛的站起身來，看上去有些白發的他卻身材高大，眼光從眾人中掃過，聲音一點點的消失，直到最后又恢復寂靜。

    “你爹光會動手，你比他有出息多了，好，今兒我信你一回，可丑話說在前頭，若是不成，為了鋪子，我也只有把你爹交出去了。”

    李大龍不由得著急起來，顧不得他爹給他定的規矩，“爹，可你剛剛明明說……”

    李掌柜呵道，“夠了，我本來也沒懷疑德成，只是他非要和我頂著來，才任由你們給他點苦頭吃，若他真是被人冤枉，怎么能坐視不理。”接著有些頹然的抓著自己的頭發，“就算…就算真是他，又怎么能將他交出去，不過是砸鍋賣鐵補上這個窟窿罷了。”

    隨著李掌柜說完這段話，李大龍的身體抖了幾下，眼中閃過一絲嫉恨。

    呂德成則嘴唇顫抖，方才還鐵骨錚錚，容不得人侮辱的漢子，一眨眼就掉了一地的淚珠，有些哽咽的說道，“師傅，真的不是我……”

    “好，那就請您把炕上找到的銀子給我看一眼吧。”呂嬌嬌點了點頭，一張俏麗雖然緊繃著，嘴角卻柔和了不少。

    李大龍臉色有些難看，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李掌柜叫了伙計去取來。

    伙計手腳麻利，不一會兒就取了一小袋還沒有花生米大的碎銀子過來。

    李大龍抬起下巴指了指，“諾，這就是了，必定是呂德成花剩下的。”

    呂嬌嬌看了幾眼，淡定的問道，“我見識不如各位多，可也知道官銀都是有標準重量的，一般是一錢重，整整三十錠銀踝子，若我爹真揣了銀子出門，怎么會沒有一個人看見？”

    李大龍下意識的尋找福氣，卻發現只有一灘污穢的印記，人卻不知道哪兒去了，他以為福氣是換衣裳去了，咽了幾下口水，猶自強硬的說道，“說不定是他藏在鋪子哪處，只取了幾錠去快活。”

    呂嬌嬌瞥了他一眼，卻不急著同他理論，拿在手中轉了一圈，又對著光線好的地方仔細看了幾下，露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