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說法有分歧。

    但事過多年，就連喬瑞安都表示，可能細(xì)節(jié)上會有差錯。

    不過，無論怎樣，喬東陽故意傷害罪，脫不了。

    ……

    那天之后，池月就沒有再見過喬東陽，她們所有的交流全部只能由王律師轉(zhuǎn)述。

    一晃，三個月過去。

    池月與喬東陽，整整三個月沒能見面。

    在這些灰暗的日子，董珊常來，陪池月聊天，一起做點家務(wù)，散散心。王雪芽中途回了一次家，大部分時候都陪在池月身邊，鄭西元也來拜訪過一次，其他朋友，也都通過信息和電話的方式慰問。

    池月并不寂寞。

    只是焦躁。

    隨著案件時間的拉長，她一天比一天焦躁。

    王律師說，申城警方認(rèn)為喬東陽犯罪事實成立，已經(jīng)把案件提交到了檢察院，但是被檢察院退回來了，理由是證據(jù)不足，還需要補(bǔ)充偵查。王律師讓池月做好準(zhǔn)備，有可能警方還會再找她核實案情。

    池月不怕警方找，就怕拖到最后，事情還是會往不好的方向發(fā)展。

    可是有時候，怕什么來什么，

    所有不好的事情，似乎都堆在一起，推動著他們往更壞的方向發(fā)展。

    就在池月被警方叫去問話的第三天，警察以喬東陽故意傷害罪第二次提交檢察院，檢察院正式批準(zhǔn)逮捕。

    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池月整個人都軟了。大腦一片空白，雙腿虛浮，耳鳴心慌，有種站立不足的恍惚感。她瘋狂給權(quán)少騰發(fā)信息，他關(guān)機(jī)。她找王律師詢問，王律師正帶著律師團(tuán)在搜集證據(jù)，準(zhǔn)備為喬東陽辯護(hù)，抽不開身理她。

    池月一個人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像一只被打慌的兔子，手機(jī)都捏得發(fā)燙了，接到董珊的電話。

    “月月，你下樓來吧。”

    池月心里一緊，“阿姨，怎么了？”

    董珊的語氣有些沉重，“我和他爸都在，我們準(zhǔn)備去醫(yī)院看看東子。”

    ……

    實際上，他們是不被允許見喬東陽的。

    但是喬正崇打聽好了，今天喬東陽出院，會直接被帶去看守所。他們是想在醫(yī)院守株待兔，看看多日未見的他……哪怕只能遠(yuǎn)遠(yuǎn)的看一眼，也是一種心理安慰。

    池月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喬正崇了。

    上一次，還是在月亮塢。

    那個黃沙漫天的地方，這位老爺子被喬東陽氣得吹胡子瞪眼，卻熱愛種樹，正準(zhǔn)備把公司交給喬東陽，把余下的生命用到治理沙暴，改造生態(tài)環(huán)境上，慢慢養(yǎng)老——

    宏圖未大展，就遇上這事。

    他的頭發(fā)又白了一茬，看上去蒼老了十歲不止。

    池月默默上車，坐在董珊身邊，招呼了他們，然后雙手合在一起放膝蓋上，不再動彈。

    汽車疾快地往醫(yī)院行去。

    車廂里安靜一片，氣氛幾近凝滯。

    過了好久，還是喬正崇打破了寂靜。

    “你不用擔(dān)心，月亮塢的項目進(jìn)展很順利。有我兩個老同學(xué)坐鎮(zhèn)，俞榮也很能干，誤不了事。”

    池月呼吸一滯。

    這顯然是對她說的。

    驕傲的老爺子，能說出這番話，她很感動。

    想到月亮塢，池月鼻腔發(fā)堵，喉嚨像被人塞了棉花，說話聲音都有點沙啞。

    “謝謝喬叔。”

    “我不是為了你。”喬正崇望著前方的路，“東子難得想做成點什么事，他想的，我都會滿足。”

    兒子想要的，他都會滿足。喬東陽就是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下長大的。

    喬正崇最近看了不少心理醫(yī)生。他們告訴他，喬東陽之所以會對喬瑞安做出那樣喪心病狂的惡性傷害，就是童年的不幸和家庭教育的缺失后，物質(zhì)生活得到極大滿足，要什么有什么，造成了他乖張的性格，釀成大錯。

    喬正崇其實有點后悔。

    后悔當(dāng)年沒有把兒子留在身邊，多陪陪他。

    那時候，他把全部的精力用到了喬家的家業(yè)上，就是想把它打理好，給兒子留下一個“盛世江山”，一方面要防著大房和三房，一方面要管理公司，他當(dāng)時疲于奔命，認(rèn)為把喬東陽送去國外是最好最安全的。

    沒想到…………

    會變成那樣。

    父子成仇，互不理解。

    兄弟反目，你死我活。

    喬正崇有無數(shù)的后悔，可是到現(xiàn)在，讓他選擇，他仍然無法改變習(xí)慣。

    ——只要兒子要的，他都給他，滿足他。

    池月沉默，

    這是一個老父親的愛，以及絕望。

    她無法安慰，“不論怎么說，我還是要代表月亮塢的父老鄉(xiāng)親，感謝喬叔，感謝喬東陽。”

    喬正崇瞇起渾濁的眼，搖頭，一嘆，不說話。

    董珊也是。

    前往醫(yī)院的過程中，她一個字都沒有說，神思有些恍惚。

    池月看了她幾眼，什么都沒有問。

    這個時候，誰心里能好受呢？

    ……

    醫(yī)院門口，停了幾輛警車。

    幾個警察站在門口，說著話。

    再遠(yuǎn)一點，一群人在圍觀，指指點點。

    池月手心攥在一起，透過車窗看出去，沒有發(fā)現(xiàn)權(quán)少騰的身影。

    “下去吧。他快下來了。”喬正崇催促。

    池月扶著董珊下車，發(fā)現(xiàn)她的手冰冷，身子僵硬著，狀態(tài)很差。

    后媽能做到她這個地步——付出真情實意，真的很不容易。

    池月攬住她的胳膊，站在人群里，望著醫(yī)院大門，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兒。

    能看到喬東陽嗎？

    她忐忑著，注意力完全被吸引過去。

    不料，一個不注意，董珊突然掙脫她的手，沖了出去，奔向大門口的警察。

    “警官，我有事情要說。我要交代，我有新的證據(jù)……”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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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3章 意外

    董珊的行為讓人意外，她突然沖過去的舉動，讓在場人始料不及。

    幾個正在談話的民警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做出動作，拿起警棍，制止她靠近。

    池月覺得民警最初的反應(yīng)大概是把她當(dāng)成意圖不軌的暴力家屬了，待董珊走近，身子突然軟下去，他們才鎮(zhèn)定下來，詢問她。

    董珊在和民警說著什么，但距離遠(yuǎn)，池月聽不清，單看她的面色是倉皇失措又帶著一種可憐無助的情緒。

    突發(fā)狀況，現(xiàn)場漸漸響起議論，喬東陽就是這個時候被警察帶出來的。

    為保護(hù)嫌疑人的隱私，他腦袋上有黑色頭罩，看不到他的面孔，但是池月對他太過熟悉，單看那走路的姿態(tài)，就知道是他……

    他是瘦了。

    幾個月不見，高大的身軀更顯頎長。

    他一出現(xiàn)，現(xiàn)場當(dāng)即引起喧囂和sao動，一片嘈雜聲里，人群在往前擠，民警迅速出動，把他帶上警車。

    池月來不及多看他，來不及和他說話，甚至來不及讓他看見自己，他的人就已經(jīng)消失在眾人面前。

    上車前，喬東陽看了董珊一眼。

    朝著她的方向，沒有說話。

    董珊整個人卻突然癱了下來，掩面低泣。

    發(fā)生了什么？

    好事的人群嘈雜議論。

    幾個民警不停揮手，呼吁他們不要影響秩序。

    池月和喬正崇也在人群里，被警察叫開了。

    他們眼睜睜看著那一輛載著喬東陽的警車離去，然后，看到董珊被帶上車。

    臨上警車前，董珊回頭，用一種哀怨無助的眼色看喬正崇，但一個字都沒有說。不知道為什么，那一眼，看得池月渾身冰冷，頭皮發(fā)麻。

    而喬正崇一動未動。

    警笛聲呼嘯而去。

    喬正崇站在原地許久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