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節
喬東陽輕笑。 “就是這樣的。沒有了。沒有隱情。” 再三重復,要么就是極其肯定, 要么就是……極其想讓人相信他的肯定。 池月總覺得有哪里不妥,可是喬東陽是個隱藏情緒的高手,他不想說的話,不論怎么問,都不會有結果。而且他臉上毫無撒謊的痕跡—— 丁一凡和權少騰又問了些事。 大多與朱青案和喬瑞安的案子有關。 他們很希望能從中找到線索,把他的案子和馮大軍、彭勇死亡案聯系起來。 結果令人失望。 什么也問不出來。 丁一凡皺了皺眉頭,“喬先生一定是個反偵查高手。” “哪里哪里,我只是實誠,有一說一。”喬東陽一直帶笑,態度很友好。 權少騰白他一眼,受不了他的假模假樣,哼聲,“有什么事情,我們會再找你。” 說著,他看了池月一眼,“我們走吧。” 池月:“……” 不知不覺在病房里已經呆了一個多小時,可她真正和喬東陽說的話,不超過十句。這讓她很難受,甚至有些焦慮。 這一次離開,她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再次見到喬東陽…… 就這樣走,她會遺憾。 “權隊——”他懇切地看著權少騰,“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權少騰黑著臉拒絕,“我們有規定。” “那機器人…………。” “拿機器人來要挾我也沒有用。我是個講原則的人。”權少騰拉著臉說完,又瞄了丁一凡一眼,“老丁,你和小魏先出去。” 丁一凡是個明白人。 點點頭,收拾起電腦,出去了,合上病房的門。 權少騰把他坐過的椅子拉到門口,雙手抱臂,背靠門板,看著他們。 “你們可以當我不存在。” 池月:“……” 喬東陽:“……” 那么大一個活人,兩只眼睛炯炯有神的盯住自己,能把他當成不存在嗎? 權少騰嘶聲,抬抬下巴:“開始吧。要說什么趕緊的。一會來不及了。” 這很尷尬。 但他們沒有別的辦法。 池月知道,這已經是權少騰看在機器人的分上,為他們破例了。 “我們不能辜負了權隊的好意。”喬東陽似笑非笑,一句話說得咬牙切齒,聽在權少騰的耳朵里有點瘆人,池月聽了,卻是滿滿的溫柔。 “你不用太擔心。我會沒事的。” 池月深深凝視他,“我沒那么脆弱,你不用想方設法來安慰我。” 稍頓,她身子伏低一點,說話的聲音也小得如若蚊鳴:“你悄悄告訴我,是什么原因?嗯,為什么要那么發狠的打喬瑞安?” “嗯?”喬東陽眉梢一揚,似乎沒有反應過來。 待看清她俏麗的小臉上繃緊的嚴肅,他輕聲一笑,伸手撫摸她的臉,“傻瓜。沒別的了。我剛才說的就是真相。” “喬東陽……”池月喉頭發哽。 “別傷心。我會難過的。”他輕撫她的臉,“你要好好的,知道嗎?我不在身邊,不要去欺負無知少男。” “……你說的什么屁話!”池月橫他,“什么時候了,還玩笑。” 喬東陽卻渾不在意,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一拉,池月猝不及防,看著那一身繃帶和夾板,他沒有痛得出聲,她到是倒抽一口氣,掙扎著就想直起身。 “喬東陽,你是不會痛的嗎?” “會。”喬東陽似笑非笑的嘆口氣,看她的雙眼里,快要溢出的是思念與眷戀,“不要動,讓我抱抱你,我就不痛了。” “我不是靈丹妙藥。” “你比靈丹妙藥還有用。”喬東陽身子無法動彈,腦袋往上湊了湊,可是動作只完成一半,又僵著脖子倒下去,用一種極為吃力苦逼的表情看著他,可憐巴巴地。 “你親我一下。” 池月臉頰發紅,覺得背后權少騰的目光能扎死人。 “不要。”池月嗔她,“我們在說正事。” “這就是正事。” 喬東陽坦然的目光越過她的肩膀,看向坐在門口的權少騰,“能不能麻煩你,閉上你的鈦合金跟?” “不能。萬一我閉眼,你就飛了呢?” 喬東陽看著他,磨牙,雙眼厲色。 權少騰毫不在意他吃人的目光,擠了擠眼,慢條斯理的笑著,換一只腿疊放,“你們繼續吧。我還沒見過真人版的。學習學習,也不錯。” “……” 池月快尬死了。 她想從喬東陽身上爬起來,又怕弄到他的傷口,只能小心翼翼。 “喬東陽……” “他要看,就給他看。” 她睜大眼睛。喬東陽也是。 兩個人近距離的四目相對,有點……詭異。 然后,池月就看到喬東陽眼睛里的促狹。 池月突然有點難過。 在一個親熱都需要被人監視的地方,他得多難受才能笑著來討這個吻? 有什么可糾結的呢? “喬東陽,你真的沒問題嗎?我怎么覺得這件事,會很麻煩呢?” “我保證。”喬東陽呼吸微急,“我保證什么事都沒有。你等我,出來。” “好。”池月輕輕嘆息,“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喬東陽雙眼微彎,眼睛輕輕一眨,那長翹的睫毛在這么近的距離里像成了精的生靈,撩一下池月的心。他身上好聞的味道,并沒有被醫院的消毒水味掩蓋,依舊熟悉與清爽。這讓池月在案發后的擔心和恐懼,全在這一笑里,化開。 “我等你。” “不會太久。” 池月垂下眼皮,“多久都等。” 喬東陽打量著她,目光突然有點熱,“回去吧。” 這家伙! 她臉頰有點燙,拉了拉衣服,站起來,回頭問權少騰。 “權隊,我們現在就走嗎?” 權少騰怔了怔,似乎被她問住,認真說:“你們是覺得相處時間不夠嗎?要不要等你們把孩子生出來?” 池月耳根一熱,無話可說。 喬東陽卻毫不在意,一臉淡然地笑:“權隊的求知欲很強。想學習,不如找個女人幫你生一個吧。” 權少騰不冷不熱的哼聲,“神經病!” 他把椅子往外一踢,“走了。” 池月眼窩有點熱,沒再看喬東陽,怕忍不住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 不想,喬東陽卻喊住了權少騰,“權隊。” 權少騰轉身,“有事?” 喬東陽提了提唇角,懶洋洋的樣子,沒有半點身陷囹圄的自覺性,反有些高高在上的睥睨,“別小瞧了那些人。我等你好消息。” 權少騰臉一黑,當即拉下來,“那你就等著好了。” 對喬東陽剛才訊問時的不配合,權少騰是有些惱火的。 不僅是他,丁一凡和池月都覺得喬東陽的供述有嚴重的問題。 如果真如喬東陽所說,那他對喬瑞安所做的事,性質將會極為惡劣。 “一般情況下,當事人在講述案情時,都會撿一些對自己有利的說。其實,每件事都有多面性,很多案子的發生,犯罪嫌疑人甚至才是值得人同情的。在我遇到的案子里,沒有一個嫌疑人不是盡量尋找對方的不是,為自己辯解脫罪——” 犯再大的錯,都會覺得自己情有可原。 這才是人性,是正常人。 “人都是利己的。”池月聽完丁一凡的說法,贊同,“喬東陽的行為,確實令人費解。” 權少騰目光一暗,“不是他平常的樣子吧?” 池月搖頭,“他是個頭腦清晰的人,懂得取舍,從某種程度上,我認為他是個利己主義者……這樣坦然承認自己的錯誤,是非常可疑的。” “不過。他說的未必不是真相。”權少騰突然一笑,“今天他有句話問住我了。難道我就沒有遇到特別想揍的人嗎?有的。我也遇到過,控制不住怒火,并不單純為了什么原因,就是討厭。” 在喬瑞安對案情的供述里,說法和喬東陽基本是一致的。 兩個人發生口角,引發爭執,喬東陽動手,拿花瓶打他。唯一不同的兩點是,第一個,他認為喬東陽是故意用花瓶的尖角扎他眼睛的,第二個,他剛剛爬起來,捂住眼睛,喬東陽就把他推下了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