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到是沒什么,公主,就是……我看你和娘家不親,那姓云的好歹算你兄弟,寫封信聯(lián)系聯(lián)系,當門親戚處嘛。”黃升慢吞吞的說。 “兄弟?呵呵,他算我哪門子的兄弟?”一楚芃不由失笑。 “表兄弟嘛。”黃升就說。 那不是一表三千里?楚芃瞧他,沒糾結(jié)這個,“說吧,你想讓我給云緩之遞些什么消息?”她一句就抓住了重點。 “沒什么,就是聊聊燕京局勢啊,你那些宗室親戚的動向啊,類似豫親王之流的……”黃升就‘嘿嘿’笑。 “豫親王?”楚芃蹙了蹙眉,心生疑惑,然而……“既只是說這個,到是無妨,寫便寫了。”把沖到喉頭的疑問咽下去,她什么都沒說,干脆應(yīng)允下來。 在黃升面前,她在是潑辣,終歸是夫妻間的情趣兒。身為大晉公主,面對‘天神王’,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楚芃心中自有一桿秤。 否則,她在不能是今天這模樣,早不知死到哪里了。 —— 如此星光如此夜,就在天神王和善柔公主談完正事,糾糾纏纏往一塊兒膩呼的時候,遠在燕京的豫親王府里,楚敏坐在琉璃亭里,面前是黑白棋盤。 手里執(zhí)著棋子,他垂眸斟酌著。 竟是在自個兒跟自個兒下棋。 ‘啪’——聲音輕響,他落下子來。 “小王爺這步下的妙,把白龍攔腰截斷了。”坐在他對面,喬蒙湊趣兒。 楚敏垂著眸子,抬指將被斬斷的‘白龍’一顆一顆拾起來,放進棋盒,半晌,盡數(shù)收拾妥當了,他抬臉兒啟唇,“交待你的事,都辦完了嗎?” “這……小王爺,您是知道的,家祖性格謹慎,不大愿意出頭。”喬蒙遲疑的著說。 “哦?”楚敏輕聲,掀起眼簾睨喬蒙,“喬閣老不愿,宣平候呢?” “能為王爺效力,家父自然情愿,不過,他乃閑職,在朝堂里實在說不上話兒,依附家祖的那些人,恐不能聽他的……”喬蒙趕緊表態(tài)。 “那到無妨,有人領(lǐng)頭就是。”楚敏低聲,“只要他肯表態(tài),自會有人附合。” “小王爺已有準備,屬下回頭就跟家父稟明。”聽楚敏這般說,喬蒙連忙應(yīng)下,猶豫片刻,到底還是開口問,“小王爺,當初您肯放姚千枝歸北,有心賣人情給她,如今,做何還要針對她……”又是指派孟家,又是朝堂生亂的? 好端端的,人家已經(jīng)走了,在把她招回來做甚? “當初的人情,我賣了,人家未必領(lǐng)。”楚敏眸光微閃,“憑你那內(nèi)寵兒傳回的消息,姚千枝明顯是依仗了韓太后,她倆人之間,許是有些我們不知道的‘內(nèi)情’……” “父王那邊,已經(jīng)有了韓家仆婦的消息,韓載道張狂太久,該下臺了,這等要緊時候,我不想節(jié)外生枝,給給韓太后留個地方巨擎的外援,更何況,當初我愿意交好姚千枝,是想收服她,而不是……”給豫親王養(yǎng)個坐擁四州的敵手! 叱阿利死的太突然,誰都沒想到充州那群女人韌性那么強。昔日燕京里,那個為求總兵位上下打點的姚千枝,一躍而起占據(jù)北方。最關(guān)鍵的是,她還沒有對手!! 能牽制她的姜企死了,跟她敵對的胡人頹了,他若是在冷眼旁觀下去,姚千枝占據(jù)整個北地的場面,完全指日可待。 那時候,豫親王還真的能收服她嗎? 要知道,他們父子的勢力,亦不過豫、徐兩州而已。 哪怕真的推翻小皇帝,君臨天下……南方黃升、北方姚姓,他們能擁有的,亦不過是半壁江山。 要就得要整個兒,半壁有什么意思?他們父子謀算這么多年,可不是為了給他人做嫁衣裳的! 姚千枝——已經(jīng)是需要他們花費心力遏制的存在了。 讓孟家人謀算,讀書人傳播,利用女奴歸晉之事起些風波,先讓北方亂起來,動搖女子執(zhí)政的根基,在把姚千枝召來燕京,放在眼皮子底子。只要讓北方亂了,無瑕其他,在困死了姚千枝,他們父子自然就好行動了。 那區(qū)區(qū)王爵位置,已經(jīng)坐不下他們父子倆了。 豫州在是繁華,終歸不如燕京。 太后鳳鸞——韓氏村婦都能高臥的那個位置,他想讓他母妃坐坐看。 應(yīng)該會合適吧!楚敏想了想,笑瞇了眼睛。 —— 被數(shù)波兒人一塊算計,姚千枝多少有些感應(yīng),然而,終歸消息不通,不知幕后黑手究竟哪個。 她接了信,仔細讀過后,就帶著孟央,一路往城外趕了。 半路途中,她還遇見了姚千蔓,三人匯合,誰都沒多說話,俱帶著兵丁侍從,直奔青河縣。 充州內(nèi),青河縣是受胡人禍害最嚴重的縣城,亦是被占據(jù)的三縣里,存活百姓,尤其是女子們最多的地方。 白珍潛伏的時候,曾在此逗留過很久,認識了不少紅帳兒里的女孩們,交情還挺不錯。日常便難免照顧些,那些個傷勢過重,或沒了歸處的,都被她安排在各處紡織司里,能安穩(wěn)度日。 姚家軍的待遇是很好的,包吃包住,還有月錢,但凡肯努力,未來是沒有問題的。 不止青河縣,胡人所過之處,女子婦人被糟蹋的不在少數(shù),足有數(shù)千。姚家軍安置了半數(shù)有余,剩下的,要么是三縣本地人,要么是附近四里八鄉(xiāng)的,全是有家有業(yè),娘家或夫家還有人在的,她們拒絕了姚家軍,自歸了家里,重新過活。 此回遭難的女子們各歸各處。然而,總有那等既沒處依身,又不愿遠走的,便都由白珍安排著留在了青河縣,這地介兒雖然土地不豐,養(yǎng)蠶種棉到還使得。 約莫兩、三百個女子,有老有少,聚在一塊兒建了個小小的村子,就在離青河縣不遠處的地介兒,她們互相依靠,圈養(yǎng)牲畜,開懇良田,勤奮自主,活的到還不錯。 這些女子中領(lǐng)頭的,就是白淑、白惠兩姐妹。 在這一場大難中,她們這兩姐妹都挺倒霉,俱都死了丈夫,白惠婆家直系基本死絕,白淑則更上一層樓,那般的婆家人,有還不如沒有。 至于娘家嘛,唉,獲救后拼命尋找,她們到是找到了家人。不過,親娘已經(jīng)沒了,親爹被打斷了腿,弟弟不知遭遇了什么,眼看整個人陰沉起來,看她們的眼光里都透著股狠鷙。 大難重逢,終是團圓,白家姐妹推辭了白珍要她們進棉南城的邀請,一門心思想隨老父和弟弟歸鄉(xiāng),從此好好過日子,誰知道,她們的‘遭遇’——被胡人糟蹋,白惠還淪落紅帳兒那么長時間,昔日曾做過官,算書香出身的白父,明顯有些嫌棄她們,話里話外是她們污了白家門庭…… 就連被她們疼愛著長大的弟弟,都不在正眼看她們了。 仿佛她們是什么污穢,瞧一下就臟眼睛似的。 好不容易從死神手里奪回性命,偏偏被家人這么對待,白家姐妹傷心欲絕,依然不想放棄,只覺得若真心真意,總能被‘寬恕’,然而,有一日,白弟弟當著她們的面兒打了草粒,罵她‘野雜種’…… 白淑在忍不住,揮舞著菜刀,將老父和弟弟劈出大門。 聲嘶力竭,她和meimei抱頭哭了一宿,隨后便擦干眼淚,帶著一眾跟她們命運相同的女子,在白珍的幫助下,建了這個村子。 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風波和磨難,她們其實沒太多想法,不過求個寂靜安穩(wěn),能過平凡日子便好,但是:天地不仁、萬物芻狗,世事從不如人愿。 邊關(guān)風俗在開放,胡人進犯在頻繁,婦人失貞,哪怕不是自愿的,亦從來不算小事兒,充州這地介兒,就算沒誰喊打喊殺,遞發(fā)沉塘。日常風言風語,排擠刻薄都不會少,做為旁人嘴里的‘臟婆子’,每每當面白眼,背后笑罵,她們活的——真的不容易。 甚至,隨著讀書人的散播,當女四書、烈女傳在鄉(xiāng)間盛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討論‘失貞賤婦是不是該死?留著她們是不是損祖上陰德,連累后輩兒孫’的時候。她們驟然發(fā)現(xiàn),這么艱難的活著,竟然還是一件需要乞求的事情。 甚至,連乞求,她們都乞求不到一條活路。 —— 這一日,正午時分,初夏暖陽升在高中,散發(fā)著溫柔軟光,遍撒大地。 青河縣城外,有一處小小的村莊,住的便是這些可憐的女子,此處占地面積不大,依著桑林而立,村里房子建的林林叢叢,都埃的很近,同是天涯淪落人,誰都不嫌棄誰,亦不需避諱什么,她們?nèi)艘晃荩迦艘皇遥〉慕悖闶窍嗷头隽恕?/br> 粗疏的籬笆墻圍著整個村莊,站在籬笆墻里,白淑和白惠手握著握,緊緊靠在一起,目光警惕而緊張的死死盯著外頭的人。 村里面烏烏鴉鴉七、八十人,俱都是女子。老者白發(fā)垂垂,幼者剛會走路,都聚在一塊兒,臉色微白,滿目敵視的看著外頭。 還不懂事的女娃娃抱著娘親的腿兒,眼圈兒里含著淚,小聲抽泣著。 引得她們?nèi)缗R大敵,跟她們對峙著的,是數(shù)量比她們略少些的男人。 為首的,是幾個鬢發(fā)蒼白,佝摟著身子的老人,都柱著拐柱兒,看起來歲數(shù)不小,他們身后跟著的,大多都是盛年壯漢,俱都粗手粗腳,闊口黑面,身著粗布麻衣,腳上是草鞋。 還有不少扛著鋤頭扁旦等物,一看就是附近農(nóng)人。 除了這些人,不遠處獨自聚堆兒,跟他們保持些許距離的,則是幾個頭戴方巾,手持折扇的讀書人。 都穿著文生公子袍,搖頭晃腦,看著人模狗樣的。 一道籬笆墻,女子在里,男子在外,兩方對峙著,誰都不示弱。 好半晌兒,終歸白淑先開了口,“諸位,我們這村莊,都是落難女子居所,少有外人來。你們這許多人,氣勢洶洶的,張嘴就要安排,說甚給我們找‘出路’,我到不知,我們有手有腳,有屋有田,需要你們這些外來人,給我們找什么‘出路’?”握著meimei冰涼的手,她仰頭沉聲。 今日,村里眾人本如往常一般,大多數(shù)人到田間桑林勞作,余者留在村里做家務(wù),看孩子,說說笑笑正熱鬧呢,誰知莫名村外就堵來了這么些個人,蒙頭就往村子里闖,眾女子哪能容這個?誰知道他們是不是強人?自然吵鬧起來,這群人到不打人,就是推推搡搡間,把兩個沖在最前頭的幾個女子給按住了! 普通綁草的麻繩,按胳膊扭腕子,直接把她們給捆了! 這一下子,勾起了村子里一眾女子們的惡夢回憶,瞬間,她們?nèi)恕?/br> 作者有話要說: 祝小天使們五一快樂! 第一百零四章 被麻繩捆手, 四馬倒攢蹄,這待遇……在胡人肆.虐的時候, 村莊里的女子們誰沒遭受過?夜里惡夢都是這一幕, 如今, 好不容易有了平穩(wěn)生活,莫名其妙來群男人就捆她們? 她們怎么可能默默忍受? 肯定要反抗呀!! 白淑和白惠領(lǐng)頭兒, 在麻繩的刺激下, 村莊里女子們揮舞著草耙和斧子就沖上來了, 而那些來犯的男人們, 出乎意料似乎并不想真的傷害她們,一通混亂之后, 女子們把同伴搶了回來,雙方一墻里, 一墻外, 就此對峙起來。 且,早在打起來的時候, 白淑就已經(jīng)派了人往桑林里那邊喊外援了,那里還有二百多田間勞作的婦人, 都是正當年。聽得消息自然匆匆趕回,眼見已方‘勢力’越來越多, 是‘敵對者’的幾倍有余,白淑終于開了口。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來此目地做何?”她站在最前頭,心中忐忑,面上到是一派鎮(zhèn)定, “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們竟還想強擄婦人不成?” “那旁不遠處便是縣城。”打手一指青河縣方向,白淑沉聲,“我已經(jīng)令人前往那里通稟府衙,不時便會有官爺親自過來,你等若不快快退去,便等著鐵璉加身吧。” “擄劫良家女,這可是大罪,是要吃官司,下大獄的。” “對對對,抓他們見官,讓他們蹲囚房兒。” “我們家姐們兒認識貴人,不是你們隨便能欺壓的。” “這大白天的,日頭底下就來敢捆人,是窮瘋了不成?” “可不是,連土匪都沒這么霸道的……” 隨著白淑的話,一時間,村莊里眾女子們喧喧嚷嚷的吵鬧起來,指責斥罵不絕于耳。 對面那些男人,看打扮應(yīng)該都是農(nóng)夫,一聽見‘官府’兩字,似乎有些膽怯,忍不住退了兩步,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最后,目光都聚集在了打頭那三個老者身上。 這三個老者看起來都六十開外的模樣,佝摟著身子,頭發(fā)花白,臉上遍布皺紋,都拄著拐棍兒,被眾人目光注視著。三人中瞧起來年紀最大的,蓄著花白山羊胡子的老人顫微微邁步出來。 “官府不官府的,你這小姑娘不要拿他們嚇唬老夫,我們到這兒來,為了是清理門戶,肅清風化,犯了哪門律法?”那老人看著挺虛弱,嗓門到大,沖著白淑張嘴就嚷嚷起來。 且,說話間,眼神還撇向了不遠處那幾個讀書人。 “肅靜風化?”白淑皺了皺眉頭,“這跟我們有何關(guān)系?你想肅清,且到你們自己鄉(xiāng)里去肅?跑到我們這邊做什么?我們是正經(jīng)村子,官府里有備案的,你們跑到我們村子里無故抓人,不是犯律法,又是什么?” 這些年,因南方亂事,四處起義,北方四野間鄉(xiāng)里村外的,就有不少做皮rou生意的人,不拘男女,給銀子就行。這些人并不是妓戶,根本就不交稅。官府抓的挺厲害,且,他們還不挑生意,有那餓的狠的,給兩個窩窩頭兒,不管白天黑夜,樹林田地,脫了褲子就能‘成事兒’…… 大姑娘小媳婦,孩子家家的,時不時就能看見,那影響真的很不好。 ‘白花花’糾纏成一片,讓觀者既羞還臊,確實挺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