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阿馨,你全部都不記得了,我?guī)湍阆肫饋??!彼跗鹚哪?,輕聲說道。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他還未出口的話。許耐耐一個激靈,掏出了手機。 “你在哪兒?” 是秦刺。秦刺的電話讓她從紛亂的神思中清醒,她頓了頓,說:“在外面買東西?!?/br> “什么時候回來?” “馬上?!彼掌鹗謾C,不知為何不敢直視楚文雋。對于他被打斷的話,她有種懼怕和緊張的心理,于是幾乎是狼狽地落荒而逃。 “阿馨!”楚文雋沒來得及拽住她。他望著她的背影,而后垂眸,目光落在因為方才的拉扯而裂開的傷口上。許久后,他撥出一個電話。 “傷口不深吧?”電話那頭的男人問道。 楚文雋按壓滲出鮮血的紗布,說:“不深。” “那就行,我當時看你流了那么多血,還怕自己沒把握好力道。” “錢我已經轉給你了?!背碾h不愿再多說。 “好。” 掛斷電話,楚文雋抬首,凝望許耐耐消失的方向。 從醫(yī)院狼狽而逃的許耐耐平復了好半晌的心情才又去了超市,火速買好東西,她不再走原來那條小道,而是搭了出租車回去,盡管超市離小區(qū)只有七八分鐘的路程。她仍心有余悸,不敢再走那條路。 她一到家,秦刺就發(fā)覺她有些反常。 “耐耐?”他摸摸她的臉。許耐耐登時掩藏好情緒,馬不停蹄地去廚房煮飯。 水嘩啦啦地溢過飽滿鮮艷的西紅柿,在要溢出水池的時候,從身后越上前的秦刺一把關掉水龍頭。 “你怎么回事?”他擰眉。 意識到自己在發(fā)呆,許耐耐懊惱地咬咬唇,“沒事?!?/br> “真沒事?”秦刺半信半疑。她笑了笑,“嗯?!?/br> 她的笑容有點假。與她朝夕相處了不短時日,秦刺當然看得出來她在敷衍。他肅起臉色,“耐耐,你有事在瞞我?!?/br> 許耐耐垂下眼睫,“就是,回來的時候看到了一只小流浪貓,有些可憐它。”秦刺神色稍緩,“你可憐它,想養(yǎng)它?” “不,我哪兒來的時間來養(yǎng)它?!彼龘u搖腦袋,知道自己的說辭糊弄了過去。秦刺滿意地舒展眉宇。如果她因為可憐流浪貓而要將它帶回家里養(yǎng)的話,他無論如何也不允許。 本來學習就占據(jù)了她大部分時間,再把時間分給流浪貓,留給他的還能有多少。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她所有時間都屬于他,誰也不能分走她一絲一毫的注意力。但現(xiàn)階段顯然是不行的。 悄然在心里為以后作出打算,狹長的雙眼瞇成了一條線。 夜色深沉,黑黢黢的天空中沒有半顆星辰痕跡。涼風從伸手不見五指的夜空里吹下,漂浮到窗前。許耐耐出神地望著窗前隨風搖曳的簾子,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 一閉眼,那張唇邊帶著血絲的小男孩的臉就闖入腦海中,伴隨著耳邊一聲一聲的“阿馨”,如影片一樣在腦子里重復播放。 凌晨四點多她才迷迷糊糊睡著。 她做了一個夢,夢境里一切都是黑白色的。嘰嘰喳喳的小孩子的聲音在身邊圍繞。脆生生卻尖銳的小孩聲音告訴她:“不要和他玩兒!不然你也要變成野孩子的!” 她聽到自己大聲地反駁,然后鏡頭一轉,兩個扭打在一起的小男孩進入眼眶里。 “不許這么說她!” “我就說!就說!跟你一起玩兒,她也會變成野孩子,她也會變成野孩子!” 她沖過去,將扭打成一團的小男孩拉扯開。有溫熱的小手捏住了她的指尖,她抬眉。男孩面色蒼白,嘴邊流著血絲,亮亮的眼瞳中盛滿笑意,“我不疼?!?/br> 晨陽升起,許耐耐從夢中驚醒。她想,她不能再因為懼怕未知的事而退縮,她必須得把所有事情都搞清楚。 按約來到公園,楚文雋在路燈旁的長木椅上看到正在發(fā)呆的許耐耐。他悄無聲息地靠近,“阿馨?!?/br> 許耐耐仰頭。他新配了一副眼鏡。目光滑過他的眼鏡,她垂目,說:“楚文雋,我或許真的忘記了一些事情?!?/br> 昨晚那場夢讓她驚覺,恍然生出一個荒唐的念頭,可那只有少許片段的夢不足以讓她完全確定。 “我?guī)湍阆肫饋??!背碾h坐下。她偏頭,說:“你說我是那個……阿馨,跟我講講她。” 他摘下了眼鏡。 “我一直以為她還是你,直到那一天,我才發(fā)現(xiàn),她早就已經不是你?!彼f完,攥緊了她的手。 最初始,許耐耐只是對他所說的那些事感到熟悉,熟悉值達到頂點赫然質變,像是堵塞已久的通道忽然被打通,在他娓娓道來的聲音里,許耐耐記憶的閘門緩緩打開,塵封已久的記憶一幀一幀地在面前閃過。 她的胸口劇烈地起伏,涌入的記憶使她喘不過氣來。不知過了多久,她眨了下眼,淚珠淌落,摔在膝蓋上,在裙子上暈染出深色的印記。 “文雋哥哥?!彼匚兆∷氖?。 “你想起來了?”楚文雋殷切地注視她,急于想要得到她的答案。她喘了口氣,“我記起來了?!?/br> 話音落地的下一瞬,楚文雋狠狠將她攬入懷中,像抓住失而復得的珍寶,“阿馨……阿馨……” 許耐耐失聲痛哭。 她終于明白,為何小學五年級后,會對她的竹馬產生無端的憐惜,會莫名其妙地想要保護他。 小學五年級的時候,許耐耐生過一次病,等她醒來,就發(fā)現(xiàn)她到了另一個世界。 那個世界里,她叫許馨,才六歲不到的年齡。 她曾經穿成了許馨。 她在幼兒園里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像她原來世界里的竹馬。等她看清楚男孩的樣貌時,她驚愕地喚他,但他沒反應。至此她才知道她認錯了人,男孩只是與楚文雋長得相似并且擁有同樣的名字而已。 他和她的竹馬不一樣,他身世凄慘,經常受人欺負。 她心疼他,告訴他,她會保護他。 他們成為了最好的朋友。 夏末秋初,她染上了流行性感冒,等她再次醒來時,她回到了原來的世界,可是,她忘記了一切。忘記了他和她的一切。 縱然忘記,記憶深處仍然有慣性,因此她才會對原來世界里的竹馬突然起了憐惜之情和保護欲。 所以她才會和楚文雋從普通鄰居發(fā)展成了親密無間的最好的朋友。 “對不起……對不起……”她抱緊他。 “阿馨……” 許耐耐哽咽,“我叫耐耐,叫我耐耐,這才是我真正的名字,這才是我真正的身體。”他毫不猶豫地改口,“耐耐。” 楚文雋收緊抱她的力道,恨不得把她揉進身體里。他的阿馨……他的耐耐終于回來了。 眼角余光瞥到有人好奇地在看他們,許耐耐擦擦眼淚,掙脫他的懷抱。 懷里忽然一空,楚文雋惶恐,想到了之前她說過的話,他如臨深淵,“耐耐,你之前說不想和我再有任何聯(lián)系……” 許耐耐怔了怔,破涕為笑,“那是因為你欺騙了我。”況且那時候她什么也沒想起來?,F(xiàn)在想起來,才知道他原以為許馨就是她,所有才幫許馨欺騙自己的。 他著急地要解釋,她搶先道:“我原諒你。” 他眉目一亮,瞳仁里蕩漾出一圈漣漪,又聽她說:“雖然我原諒你了,但是你做錯了事,你不能這么欺騙別人的感情,即使真的是我讓你去做這樣的事,你也不能答應,這是不對的。” 楚文雋連連頷首,重新?lián)硭霊眩鹑缫粧仐壍暮⒆?,死死地纏住母親,不讓她有任何拋棄他的可能。 許耐耐輕輕地拍他的背。 感覺到在公共場合下他們這樣不太合適,她微微用力推開他,咳了咳,問:“你的傷好些沒有?” “好多了?!彼f。 “昨天多謝你。”她再次誠懇道謝,驀地想起一件事,繼而又問:“昨天你怎么在那里?”他家里超市那兒也挺遠的,他為什么出現(xiàn)在那里? “我想跟你道歉,但是打不通你的電話,聯(lián)系不上你,所以就想去你家找你。剛好看到你去了超市。我跟在你后面,想要上前和你說話,又怕你把我當做陌生人不理我,猶豫之間就發(fā)現(xiàn)你不見了?!?/br> 許耐耐忽然記起昨日里的細枝末節(jié)。她老是覺得有人在后面跟著她,而昨天那男人不是從后面出現(xiàn)的,而是從另一邊出現(xiàn)的,所以那個跟著她的人是楚文雋?原來那不是她的錯覺。 至于楚文雋打不通她的電話,那是因為她把他拉黑了而且還把他刪了。她不好意思地觸觸額角,說:“那個,我重新存存你的號碼?!?/br> 存過號碼,恰好她收到秦刺的短信,秦刺問她為什么不在家。 她頓了半秒。秦刺曾經說過怕他不喜歡她和任何男生在一起,她也答應了他。可楚文雋不是別的男生。 她不想瞞秦刺,她得找機會跟他溝通一下。 站起來,她說:“我得回去了?!?/br> 楚文雋抿了抿唇,還像小時候那樣,不讓她走,只拽著她的衣角,以沉默對抗她的決定。她想要叫他文雋哥哥,卻又覺得他們長大之后再這么叫哥哥有點別扭。她換了稱呼,“文雋,回去吧。” “我們分別了這么多年,讓我多看看你?!彼醢?,執(zhí)著地拉著她不放。 不遠處,許馨把拍好的照片保存下來,罵了句賤.人之后離開了公園。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雙更大肥章,楚文雋和秦刺都是偏執(zhí)狂,夾在中間受苦的是耐耐啊^_^ 勞動節(jié)快樂!出來冒泡萌某人發(fā)勞動節(jié)紅包!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blink 2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牙兒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愛吃土豆的貓、。t、曾經№消逝、隱 5瓶;35136934 2瓶;陟灼、木雙易、洛陽九歌。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39章 你只有我 不遠處, 許馨把拍好的照片保存下來, 罵了句賤.人之后離開了公園。 似有所察覺,許耐耐側眸, 只看到了遠處掠過的裙角。她微微皺眉,兜里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我有點事,得回去了。”她抽出被楚文雋捏得起皺的衣擺。他眼巴巴地瞅著她,沒有鏡片的遮擋, 眼里布滿的哀求一覽無遺。 許耐耐把他的眼鏡拿起來,幫他戴上, 然后避開他的目光,“文雋, 我有事?!?/br> 戴好眼鏡,楚文雋兩腮往下陷,“是他?”剛才許耐耐看短信的時候,他看到了秦刺的名字。自從發(fā)現(xiàn)她是阿馨之后, 他無法抑制地想要靠近她,隨時隨地地關注著她, 當然也就發(fā)現(xiàn)了她和秦刺之間隱秘的關系。 他們住在同一小區(qū), 他們一起回家, 會在遠離學校后手牽手進入小區(qū), 情人之間的親昵在他們周圍縈繞,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什么關系。 嫉妒與恨如一把燃燒的烈火在他身體里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