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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蜜愛春嬌(種田)在線閱讀 - 第93節

第93節

    一桌飯菜,雖都是鄉間風味,卻豐富熱鬧的讓人忍不住叫好。

    易家哥倆是早已習慣了這樣吃飯,而陳長青雖是鄉下出身,其實也離開的久了。

    入朝為宦多年,身居高位,無論宮廷宴席,還是同僚宴請,不乏名廚佳肴,他也吃慣了山珍海味。但官樣文章式的席面,卻及不上眼前這一頓鄉間飯菜來的鮮活。

    他看著劉氏與秦春嬌,這母女兩個正低頭小聲議論著什么。

    心底有一股暖流滑過,她們即將成為他的妻女,他也將有自己的親人了。

    筷子撥開微焦魚皮,里面是玫瑰色的rou身,夾了一塊到口中,rou質軟嫩多汁,鮮美甜辣。

    這稻香魚是本地的叫法,算是河里的野魚,在稻田里生長,啄食稻花以為生,故而這一帶的村民都叫它稻香魚。這魚大概是因為吃稻花長大的,并沒有尋常河魚那種泥腥味兒,也是此處鄉間常吃的魚種。

    王氏吃了幾口菜,便大贊起這母女倆的手藝來,又說陳長青真是好福氣,得了個賢惠的媳婦,又得了個能干的閨女。

    陳長青從來話少,只是默默吃飯,但眸中的那微微閃過的光芒,透露著他的喜悅之情。

    吃過了飯,大伙又喝了一盞茶,陳長青便要動身返京。

    劉氏送他到家門口,陳長青出院子之前,忽然將她抱了一把,嗓音低低的,又微帶著幾分粗喘的說道:“翠云,下月二十七,你等我。”

    劉氏三十多歲的熟齡婦人,被他這樣當眾一鬧,竟也忍不住紅了臉,沒有答話,輕輕點了點頭。

    陳長青這才放開了她,翻身上馬,帶了隨從離去。

    劉氏立在院門上,看著那馬上高大的身影漸漸遠去,眼神里染上了一抹落寞。

    秦春嬌在廚房里刷鍋洗碗,竟而哼起了京城小調。

    易峋走進來拿東西,聽著那嗓音婉轉柔媚,不由站住聽了一會兒。

    他看著灶臺邊忙碌的倩影,出聲問道:“你很高興?”

    秦春嬌笑著應了一聲:“陳大人下了這么重的聘禮,可見對娘的看重。娘苦了半輩子,能有個情投意合的好男人疼愛,我當然高興了。”

    易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下重金為聘,是對女方的看重,這是世間的常理,他之前怎么忘了?

    春嬌,也很在乎么?

    他嗓子有些干澀,問道:“女人,都很在意這個么?”

    秦春嬌沒有多想,頭也沒回的說道:“那是當然,誰樂意自己未來的夫家,不把自己當回事呀?”

    易峋沒有言語,他真是大意了,她也是姑娘,姑娘家哪有不在乎這個的?

    或許他該往好的地方想想,劉氏嫁給了陳長青,秦春嬌就等于有了娘家,他也就有地方可以提親了。

    想到這里,易峋不由唇邊微微勾起,他會讓那個男人知道,他也一樣的看重春嬌。

    論起疼愛自己的女人,他不會比任何一個男人差!

    易峋正出神著,秦春嬌忽然又說道:“峋哥,我覺得你和陳大人的性子真的好像。”

    易峋的臉色,頓時一黑,他問道:“怎么說?”

    秦春嬌依舊笑著說道:“我瞧著,陳大人是個罕言寡語的人,峋哥你也不大愛說話,你們倆真是一個性格。”

    易峋瞇了瞇眼睛,沒有說話。他和陳長青是一個性子?別說笑了!

    一場熱鬧結束,大伙也都有些乏了,各自回房歇了個晌覺。

    夏日天熱,秦春嬌睡著,只覺得臉上黏黏膩膩,身上也出了汗不舒服,正睡得迷迷糊糊,就聽外頭窗邊有人喊:“峋大哥,春嬌姑娘,京里來人跟你們談生意呢!”

    秦春嬌登時醒了過來,一翻身便坐了起來。

    一旁睡著的劉氏也被吵醒了,揉著眼睛說道:“今兒是咋了,人全都趕著今兒來啊。”

    秦春嬌聽見京里來人,心里尋思著怕不是相府的人來說茶油的事,穿好了衣裳,下地去洗臉梳頭。

    等她打理好衣裝,走到外堂上時,易峋已經和來人對坐商談起來。

    堂上坐著的,正是李氏和王城兩口子。

    李氏一瞧見她,連忙笑道:“蕓香姑娘這是才睡起來?我們來的不巧,打擾了你午休了。”

    秦春嬌淺淺一笑:“李嫂子,日前我就說過,我如今不叫這個名字了。”

    李氏連忙改口:“是秦姑娘,瞧我糊涂的,竟然給忘了!”說著,竟抬手在自己頭上鑿了兩下,又賠笑道:“秦姑娘,你也曉得,相府里一天大大小小那么多事兒,加起來怕不有上百件!我忙里忙外,昏頭漲腦的,難免就忘了些顧忌,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秦春嬌笑說著不用,便在一邊坐了,唇角一彎,說道:“我們等了許久,兩位始終不來。茶油雖然能放,但我們小門小戶也要過日子,等不起。昨兒我還和我們當家的商量,府里若再沒消息,我們就要把茶油賣到別處去了。雖說價錢上要低些,但也總好過就這樣放在家里。”

    她心中忖度著,相府始終沒有消息,如今忽然又找上門來,言行前倨后恭,不知道里面出了什么變故。不如先詐他們一詐,說不準還能將價錢抬些上去。

    易峋曉得她的心思,兩個人對看了一眼,換了個眼色。他端起茶碗吃了一口,沒有言語。

    果然,那李氏有些坐不住了,將手一拍,大聲道:“哎呀,我就知道你要等急了!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原本上個月老太太就吩咐來說,誰曉得平地里忽然鉆出個大事兒來。相府上下,忙的人仰馬翻,再顧不上這塊。秦姑娘,你可別往心里去呀。”

    秦春嬌眉頭微皺,不曉得她說的是真是假。

    只聽那李氏又說道:“就是咱家大小姐,大夫人的頭一個千金,去年不是選秀選中了,進了東宮么?如今蒙恩典,被選為太子妃了!”

    第107章

    秦春嬌聽到這個消息,竟而有些恍惚。

    李氏看她不語,竟而有幾分急了,說道:“就是大姑娘,去年年前進宮的,你怎么不記得了?”

    秦春嬌回過神來,眼眸微垂,淡淡說道:“我當然記得,只是一時沒想起來。”

    才離開相府不過半年的功夫,再聽到這些人和事,竟然恍如夢中。

    她怎么會不記得?

    相府的千金長女蘇婉然,生的清麗如仙,體態輕盈,琴棋書畫無不精通,是京城里出名的閨秀,更是大夫人的驕傲。

    蘇婉然性情清冷,孤芳自賞,目無下塵,相府里所有人都不在她眼中。

    秦春嬌清楚的記得,她才進府時,在老太太房里,第一次見到蘇婉然時的情形。

    那大姑娘一張瓜子臉,清麗的臉上冷淡漠然,那雙狹長的眸子睥睨著她,滿是冰冷的輕蔑和不屑,仿佛在看螻蟻。

    后來,她在老太太房中服侍,時不時也能見到大姑娘。大姑娘每次見她,都是淡淡的,得當的舉止之中,帶著一股子天然的蔑視。

    蘇婉然是大夫人的親女,大夫人將自己視作眼中釘rou里刺,大姑娘不待見自己,那也是情理之中。

    然而,相較于大夫人的毛躁,蘇婉然卻要沉穩的多,城府深沉,性格內斂。她尚在府中之時,雖不見做些什么,大夫人的行徑舉止倒還穩重些。

    待皇家下旨選秀,將她選去,她離了相府,大夫人才越發張狂跋扈甚而狂躁起來。

    蘇婉然初時,只是被選為公主侍讀,陪伴公主讀書的。

    過了兩個月,宮里就傳來消息,蘇婉然進了東宮,成了太子選侍。再之后,秦春嬌離了相府,便再也沒聽到過她的消息。直到眼下,從李氏口里聽說,她成了太子妃。

    秦春嬌有些默然,她和蘇婉然本就是天上地下的兩個人,原不該有什么牽扯。

    但再聽到這個名字,她就會想起蘇婉然那雙眼睛,冰冷而帶著輕蔑,讓人打從心底里的不舒服。

    她忽然笑了笑,這些事她忽然想明白了,難怪茶油的事拖到如今。

    蘇婉然選為太子妃,相府里必定忙碌不堪。但茶油的事,面上說是被拖延,不如說是,大夫人得了能撐腰的靠山,越發硬氣了。

    以往在府中,老夫人還能彈壓大夫人一二。但如今大姑娘做了太子妃,老夫人也得讓她幾分了。

    雖說,自己一個小小的村婦,跟相府做點賣油的小生意。堂堂相府大夫人,本不該放在心上,還橫加阻撓,這是自墮身份的事兒,然而大夫人就是這樣一個人。她既然看自己不順眼,甚而親自下手整治了自己,那自己如今要同相府做生意,她當然看不過去了。

    沒這件事的時候,老夫人還能當家。蘇婉然做了太子妃,大夫人怕是說一不二了。

    易峋見她出神,久久不言,便道了一聲:“春嬌!”

    秦春嬌回神,淺笑道:“那倒真是一件喜事,但既然如此,府上還肯來買我們的茶油?”

    李氏曉得這里面的事情,微笑說道:“話雖這么說,但太子妃娘娘回府省親那日,跟大夫人交代了些什么,好像里面夾著一位指揮使陳大人的事兒。大夫人極聽娘娘的話,也就不說什么了。老夫人可是氣的了不得,說她如今吃些油,也要看人臉色了。”

    秦春嬌聽著,心下頓時了然。

    陳長青要娶劉氏的事兒,大約是在京里傳開了。蘇婉然也聽到了這消息,她是個深謀遠慮的女人,智謀思慮之深,遠非她母親可比。大概是想著借由這件事,賣自己一個人情,往后見面也好說話。

    指揮使具體是什么官職,她不懂,只曉得是為皇帝辦事的,那想必是很高的官位了。

    想到這里,秦春嬌不覺又是一笑。

    這還當真是蘇婉然的性情,即便是要同你生意往來,那也是做人情,施舍于你的,強要你領情。

    她這個人,是習慣了高高在上。

    不過,這對于秦春嬌而言,其實都是無謂之事。她只是要和相府做買賣,至于蘇婉然的心思,以及他們朝廷里的事情,和她沒有關系。

    當下,她說道:“既然府上愿買,不知出價多少?”

    李氏跟她男人對看了一眼,便說道:“那秦姑娘,你打算要多少?”

    秦春嬌說道:“府上原先往南方買油,價錢我是知道的,一斤油約合四兩銀子。我們這是自家產的,免了路上費用。但茶油金貴,府上也知道,一兩油要三兩銀子,想必不為過。”

    李氏和王城的臉色,頓時都拉了下來。

    這價錢當然合適,但這些豪門府邸里的采辦們,哪個不是吃拿卡要,買低報高,好從中撈油水?

    老夫人也是這么吩咐的,就該是這個價錢。

    他們原本的打算,是秦春嬌能賣便宜些,一兩油賣個二兩銀子,他們自己還能落上一兩。

    但秦春嬌把價定到這份上,他們可是一分好處也撈不到了。

    然而這兩個到底是多年辦事的老人,壓得住性情。

    李氏勉強說道:“秦姑娘這價錢要說呢倒也還好,然而你也是相府里出來的,知道這里面的事兒。府里之前買的貴,一大半是因為路途遠。你這兒就在京城左近,免了這些費用,又是自家榨的沒有過手,要三兩銀子,未免有些過了。怎么說,相府也是你的老東家,這情面也該看著些。”

    秦春嬌垂首淺笑,半晌說道:“就是因著,相府是我的老東家,我才定這個價錢。不然,在京里,我就是賣上四兩銀子,也是有人要的。再者說來,這茶油價值幾何,老夫人比誰都明白,我想著她老人家不會胡亂砸價。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事兒,二位心里也有數,是不是?”

    她這話,意有所指,李氏和王城頓時都變了臉色。

    李氏心里暗罵,這小丫頭片子是想過河拆橋。自己替她拉了線,她竟然連一絲兒的好處都不想給!

    然而,這丫頭是從府里出去的,底下的彎彎繞繞,她比誰都明白,想糊弄她,還真不容易。

    李氏有些犯難,若是就此黃了這生意,老夫人跟前不好交代,只怕大夫人也不答應。這已經不是單單的采購買賣了,攪合進了太子妃的事兒,她得罪不起這些主子。

    然而他們這些買辦們,都是雁過拔毛的性子,讓他們白跑一趟,白白下力氣給人做嫁,那比割rou還疼。

    便當這尷尬之時,一旁默然不言的易峋忽然開口:“然而兩位為我們牽線搭橋,這份人情我們領了。等生意做成之后,自有一份謝禮。除此之外,還望往后二位在京里各府邸走動之時,替我們油坊多提上一兩句,每一斤油有二位一成的利錢。”

    秦春嬌頓時一怔,不由說道:“峋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