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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蜜愛春嬌(種田)在線閱讀 - 第92節

第92節

    秦春嬌望著這個即將迎娶自己母親的男人,也回之一笑:“我娘在家中,大人自管去就是了?!?/br>
    陳長青舉步待走,但聽見這話,又停了下來,微微莞爾:“春嬌,你也該改口,跟我喊爹了吧?”

    秦春嬌微微一怔,有些不知所措。

    母親改嫁給陳長青,她也只為母親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而高興,卻全沒想過自己也要多一位繼父了。

    她正在發呆,陳長青卻已重新上馬,向村內行去。

    秦春嬌怔了片刻,董香兒走過來,說道:“春嬌,家里既然出了這么大的事兒,你先回家去吧,鋪子里有我們呢?!?/br>
    秦春嬌回過神來,應了一聲,將圍裙摘了,快步往家走去。

    車馬當然比人的兩條腿更快,她走到自家院外時,那些人早就到了。

    易家的小院,被村人里三層外層的圍著。

    人群看見秦春嬌過來,連忙給她讓開一條路。

    秦春嬌走進院中,只見院里地下擺著十二挑擔子,喜餅、三牲、海味、果干、茶葉、芝麻等提親必備的物件兒,自是不在話下,都用紅木盒子盛了,齊齊整整的放在擔子里。此外,還有十匹綢緞、十匹松江布——取的是十全十美的寓意。一挑香炮,一挑糯米白糖——這倒是老規矩,送給女方家里做湯圓,寓意團圓美滿。

    陳長青的那匹駿馬,就拴在牲口棚里,和豆子在一處,跟來的侍從正往料槽里叉草。

    秦春嬌見了這等情形,心中也是一震,這個架勢,即便是在京里,也不算多見。往往是豪門迎娶千金,才下這么重的禮。

    外頭圍觀的村民,更是議論紛紛,連連嘆息,都說:“咱們下河村這些年,也嫁出去了不少閨女,哪里見過這么大的陣仗?就是當初趙桐生,往上河村提親的時候,也就送了兩挑聘禮,已經算滿頂了。這易家的人,可真了不起,能得人家京里官老爺的青睞!”

    還有一句話,大伙全都沒敢說。

    劉氏是個寡婦,可不是初婚的閨女。這寡婦改嫁,從來簡單,如是鄉下,甚而只帶兩件衣裳,包袱一卷,就跟了漢子去了,哪兒還會像頭婚一樣,正兒八經的三媒六證,十二抬聘禮往女家送。

    下河村那些未嫁的姑娘,成親沒兩年的小媳婦,忍不住都偷偷酸了一把。

    劉氏都三十幾歲的人了,女兒都這般大了,憑啥?

    秦春嬌沒有理外頭那些閑言碎語,徑自走到了堂屋之中。

    正堂上,易峋正和陳長青坐著說話,一旁還有個慈眉善目的老大娘,劉氏倒是不在。

    想必因是來說她的親事,她不好意思,躲到屋里去了。

    秦春嬌踏入門檻,堂上便靜了一下。

    那老大娘起身,走上前來,拉著她的手,打量了一番,笑道:“這就是春嬌了吧?模樣長得可真俊,聽說也是個賢惠能干的好丫頭。我們家青小子可真有福氣,得了個好媳婦不說,還天上落下個漂亮能干的好女兒!”

    這老大娘姓王,是陳長青的遠房嬸娘,他特地請來當媒人的。

    聽見她當著劉氏家人的面,竟然叫了自己的小名,陳長青臉色微微有些尷尬,但也沒說什么。他自幼失怙,這位嬸娘沒少照料他,他也是打從心底里的尊敬著這位長輩,所以這次他提親,便請了她來當媒人。

    秦春嬌聽著這話,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哪有說媒這樣子講話的?然而,這話倒也貼合情形,人也沒說錯一句。

    那王大娘又說道:“我們家青小子是個擰勁兒鬼,這些年多少人家跟他提親,他總是不答應,就一口氣拖到了這個歲數上。你們說說看,這世上哪有男人這個年紀還打光棍的,像話嗎?又不是娶不起媳婦的!”

    所謂擰勁兒鬼,是此地方言,概指性情執拗的人。

    秦春嬌偷瞄了陳長青一眼,看他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和往日那副鎮定自若的神情大不一樣,不由暗暗偷笑。

    那王大娘卻好似全沒察覺,繼續說道:“好在,如今總算有人肯嫁他了,他娶了媳婦成了家,有女人替他cao持家里那些事兒,我也就放心了?!?/br>
    秦春嬌這才說道:“大娘,您放心,我娘一定會好好照料陳大人的?!彼冗€有些擔憂,陳長青是官宦人家,那深宅大院,豪門府邸,母親一個溫柔敦厚的鄉下婦人,進去不適應。但看眼前這位大娘,性格爽直,也不像什么會刁難人的人。窺一斑而知全豹,陳長青的后宅,想必也沒什么糟心的人事,她也就放心了。

    那王大娘卻有些不樂意了,嗔怪道:“這孩子,咋還叫大人呢?你早該喊爹了!”

    陳長青這才從旁說道:“錯了輩了,這位是你叔奶奶。”

    秦春嬌突然間多了個父親和叔奶奶出來,心里有些怪怪的,便說要去看看娘,進屋去了。

    王大娘瞧著她進屋的背影,滿臉笑著說道:“這丫頭的身段,真是好的喜歡人!那小臉蛋,瞧著就叫人高興。要不是這孩子已經有親事,放在京里面,可是能嫁個富貴的好人家!”

    這婦人性情太直,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說出來,全沒顧忌。

    而一旁,易峋的臉已經黑了。

    陳長青一直想把秦春嬌帶走,而他是怎樣也不答應,兩個人其實暗地里都有些疙瘩。

    不過,這世間疼愛女兒的老丈人和女婿,差不離都是這個情形。

    幾次接觸下來,陳長青是真心的、如長輩疼愛小輩一般的喜歡著這個繼女。

    他半世孤身一人,既沒有妻室亦沒有子女,如今和劉氏成親在即,他是真切的渴望著能有自己的家人。

    雖說,他有個養子,是犧牲了的同僚留下的孩子,但男孩兒到底不比女兒貼心。

    這個女兒,他還沒有在身邊養上一天,就被這個渾小子給霸占了去!

    這樣想,其實完全沒有道理,但陳長青就是忍不住要想。

    易峋看了一眼桌上的聘金,陳長青足足送來了五百兩銀子作為聘金。

    這在于當下,已是相當可觀了。畢竟,就是京里那些豪門貴族的千金,夫家給的聘金,也不過七八百兩銀子。

    此外,聘禮之中還有五對金手鐲,兩串金鑲玉八寶項鏈,金釵五支,金耳墜兩對。

    這聘禮之重,實在罕見。

    易峋看在眼中,微微的有些不悅。

    聘禮重,是看重新娘,面上的確是一件好事。然而結親,講究門當戶對,人家下了重禮,你女方家里也要能還的出相對應的禮才是,不然新娘子嫁到了夫家,是要被恥笑的。

    劉氏情形尷尬些,她自己娘家早沒人了,如今是跟著女兒女婿過活,其實沒有能為她主事的人。但她是秦春嬌的母親,易峋便也將她當做自己的母親看待,不肯讓她受了什么委屈。

    易家如今有錢,這份禮不是還不起。

    但易峋總覺得,陳長青是想暗里壓他一頭。也不怪他能有這個念頭,畢竟翁婿兩個之前就口角過,而娶寡婦,哪有下這么重的聘禮的?何況,又是官府門第對鄉下,不得不叫人多想一層。

    易峋眸色微深,按下那滿腹心思,淡淡說道:“大人既說八月底來娶,那咱們就定在八月底,恰好那時候秋收已經是尾聲,倒也有空閑。只是不知大人,打算定哪一日?”

    陳長青莞爾:“請人看了日子,八月二十七是個吉日,就定在那日。”

    易峋道了一聲好,心底里卻打定了主意。

    秦春嬌進了房,果然見劉氏正坐在床邊。

    床上擺著幾個紅木盒子,里面亮晃晃的,全是黃金打造的首飾。

    劉氏擺弄著這些金玉首飾,正在出神。

    秦春嬌走到她跟前,摟著她的肩膀,笑嘻嘻道:“娘,陳大人下了這么重的聘禮,可見對娘是頗為上心看重呢。”

    劉氏瞅了她一眼,柔柔的一笑。

    她心里有些溫暖的甜意,倒并不是因為陳長青送了多重的禮,而是如秦春嬌的那句話,可見對她看重。

    當初,她嫁秦老二時,秦家也就送了一把木梳子,一匹布料,提了一袋子大米和兩只雞算作聘禮,再沒什么了。

    現如今陳長青來下聘,竟然送了這么重的禮,這意思是在求娶。

    劉氏鼻子有些酸了,她揉了揉,拿起一對龍鳳金鐲套在女兒的手腕上。

    金晃晃的鐲子,戴在纖細的手腕上,趁著底下的肌膚白皙柔嫩。

    劉氏笑著:“好看,等娘走了,這些就都給你留著?!闭f著,又抬頭看著秦春嬌:“送來的東西里,我看有幾匹尺頭,都是上好的料子,還是蘇繡呢。正愁沒處給你買料子做嫁衣,這就有現成的了。”

    秦春嬌不依起來:“娘,這些都是陳大人給你的,我怎么能要呢?你給了我,不是辜負了他的心意?”

    劉氏笑著,輕輕說道:“娘都這個年歲了,還戴這些東西做啥?你年輕姑娘家,正是打扮的時候。你就拿著,等成親時戴出來,多好?。磕惴判模粫橐獾摹!?/br>
    秦春嬌卻說道:“娘,這可不成。峋哥他啊,一定會生氣的?!?/br>
    第106章

    劉氏有些不解,問道:“這給他省錢,他還生氣?他生啥氣?”

    劉氏當然不能明白,畢竟她對于男人的經驗,大部分來自于秦老二。而秦老二是個沒有骨頭,不能算作男人的東西。

    秦春嬌抿了抿嘴,說道:“娘啊,峋哥是不喜歡我拿別的男人給的東西。別說別的男人給的,就是當初我自己想做生意賺錢,都是好不容易才讓他答應。峋哥說他養得起我,不許我小瞧了他?!比缃?,秦春嬌對于易峋的性子算是摸透了。陳長青和易峋這段日子,暗地里一直較勁兒,她也多少知道些。

    劉氏出嫁在即,這往后兩家就是一家人了,她不想節外生枝。

    秦春嬌沒有再說這個,岔開了話題道:“娘,我瞧陳大人帶來做媒人的那位嬸娘,是個性格爽快的好人。這樣的人好相處,娘不用擔心以后進了陳家的門,后宅生是非了?!?/br>
    劉氏聽著,笑了笑,心里卻有幾分模糊的擔憂。

    陳長青的確沒有娶妻,但男人到了這個年歲,又是身居高位,身邊難免沒有幾個伺候的侍妾,房里用著的丫鬟。她也聽女兒閑話時提起過,相府里那些爺們,年紀輕輕各個都養著一院子的女人。

    那么陳長青呢?

    一想到陳長青的后院里,興許也是有人的,劉氏便覺得胸口有些堵得慌。

    這念頭只是才起來,她便壓了下去,強令自己不要去想。

    畢竟,當今這個世道,對于女人是苛刻的。男人有妾,作為正妻,要大度,要寬容,更要打理好一切,才能稱得上賢惠二字。

    何況,自己是個鄉下女人,又是嫁過人的寡婦,本來就門不當戶不對,人家肯娶她當正房夫人,已經是難得了,她或許不該要求那么多。

    劉氏笑著,不讓自己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又同秦春嬌說道:“你怎么還喊大人,往后他就是你爹了?!?/br>
    秦春嬌囁嚅道:“等娘和他成了親,我再改口也不晚。這會子就叫我喊他爹,我別扭?!?/br>
    劉氏聽著,便也沒再說什么。橫豎她和陳長青尚未成婚,到了成婚之后,再改口也不遲。

    這天,陳長青和媒人王氏在易家吃了一頓午飯。

    秦春嬌和劉氏一起下廚,弄得飯菜。

    老天連下了幾場雨,七柳河水位暴漲起來,加上稻子即將熟了,河里的稻花魚也肥了。每天都有人在七柳河里下網,捕到了魚,便送到易家食肆里。

    秦春嬌自鋪子里提了一條三斤多的魚,回家刮鱗剖肚的收拾好,在魚身劃了幾刀。將鍋燒熱,倒了自家產的茶油進去,切了幾片蒜瓣香蔥,爆香了鍋之后,將魚略炸成兩面金黃,便加了幾勺熱湯下去,沒過了魚身。

    等水開了,便放了糖、酒、醬、鹽進去,切了幾片紅椒,額外又放了些切成滾刀塊的野芋頭。便蓋了鍋蓋,小火慢燉著。

    此外,劉氏還收拾了一只雞。近來雨水多,山里的蘑菇和木耳,瘋也似的冒。劉氏將這些山蘑菇、木耳合著雞,一起燉了一鍋。尚未出鍋,那鮮香的氣味兒,已經順著煙筒飄滿了院子。

    河里提來的河蝦與蜆子,在家中水盆里養了兩日,吐干凈了腹中的泥沙,合著青瓜一起炒了一盤。

    額外又從地里摘了些新鮮菜蔬,清炒了幾大盤子,蒸了一鍋米飯,便是這頓飯了。

    秦春嬌和劉氏一道把飯菜一一端到桌上,眾人落座。

    那芋艿燒稻香魚,湯汁紅亮,鮮甜爽辣,魚身微焦,雖沒動筷,卻已令人口中生津。因放了芋頭,雖沒有勾芡,湯汁卻微微粘稠,還帶著一股芋頭的鮮香。

    蘑菇木耳雞湯飄著金黃的色澤,青瓜炒河蝦蜆子,則是碧綠脆生夾著紅□□嫩,清炒鮮蔬也清爽新鮮的令人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