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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蜜愛春嬌(種田)在線閱讀 - 第90節(jié)

第90節(jié)

    下河村的姑娘,不是嫁出去就成了沒人管,更不該隨便被人欺負(fù)!

    李根生本想罵董香兒不守婦道,但一觸及易峋那鋒利的眼眸,話到嘴邊硬生生吞了回去,只敢小聲嗶嗶啵啵的罵著些什么。

    易峋又說道:“你當(dāng)這兒是什么地方,就敢來隨便撒野?!”他舉手指向頭頂?shù)呢翌~,厲聲道:“這是當(dāng)今皇帝御賜的匾額,這鋪子是皇帝賞識過的地方,是你這樣的村野愚夫,橫行撒野的地兒么?!你這樣放肆胡為,是要和朝廷作對?!”

    第103章

    聽見易峋提起朝廷皇帝,王家莊的眾人都傻了眼。

    王家莊在山里,消息相對閉塞一些,雖說昨日皇帝御賜了一塊匾額給下河村的一間鋪子,這事兒早已在左近傳開,但王家莊的人還不知道。

    這些人都是些山民,鄉(xiāng)下人原本就畏懼官府,聽見這鋪子竟然是皇帝賞識過的,全都嚇破了膽,原本的那一點點膽氣,都飛到了爪哇國去。一個個,只想盡快溜走,生怕得罪了朝廷被抓到衙門去打板子。

    打板子還是小事兒,若是罰起了銀子,稅負(fù)徭役攤派下來,足足能把他們?nèi)級嚎濉?/br>
    李根生只是個鄉(xiāng)下匹夫,大字不識一籮筐,聽了易峋的話,心中雖然也打鼓,卻并不識得那匾上寫著什么。

    鬧到這會兒,他已經(jīng)紅了眼,朝廷皇帝縱然可怕,到底在天邊,但今兒他如不能將董香兒抓回去,那他李根生可就成了十里八鄉(xiāng)的大笑話了!

    他脖子漲的又紅又粗,站在堂上吼道:“聽你信口胡扯!隨便找來一塊棺材板子,往梁上一掛,就說是皇上賞賜的,打量著人好糊弄是吧?!我不跟你糾纏,你把你們村里正叫來!我倒要當(dāng)面問問他,你們?nèi)迳舷乱黄鸢犹計D,怎么交代!”

    他對趙桐生的為人還是了解一些的,知道這是個為了自己的位子,無人不賣的人。

    本想著,等趙里正來了,這僵局便會出現(xiàn)轉(zhuǎn)機(jī)。畢竟不論怎么講,女人嫁出去再逃回娘家,說不過去。

    易峋沒有開口,易嶟倒是涼涼的說道:“你不用找他了,他昨兒因為裝神弄鬼,妖言惑眾,被官府抓去了。你如今要見他也容易,我把你往河間縣衙一送,你進(jìn)了大牢,也就見著他了。”

    而下河村人更是發(fā)了怒,這皇帝御賜匾額,可是他們?nèi)宓臉s耀。你一個外鄉(xiāng)人,先是虐待下河村嫁過去的媳婦兒,又污蔑這御賜匾額是造的假,真當(dāng)下河村是任人揉捏的面團(tuán)?

    丁虎先吼道:“你這個雜碎,竟然敢誹謗造謠皇上賞賜的東西,還糟蹋我們下河村的姑娘。今兒既然送上門來,那也不用走了,不把你這畜生的骨頭砸碎,我們下河村的爺們以后還不叫人恥笑沒種!”

    這一聲落地,眾人無不應(yīng)和,沖上前去,抓著李根生和王家莊的人就要廝打。

    一場群毆就在眼前,易峋卻忽然出聲阻止:“大伙都停下,這廝既然污蔑皇上御賜的牌匾,咱們就送他去見官。咱們下河村人都是講道理的,不輕易打人。”

    易嶟更是在旁附和他哥:“大伙可都聽見了,這家伙方才說皇上賞賜的牌匾是棺材板子。待會兒見了官,大伙可都是人證!”

    下河村人立馬明白過來,轟然稱是。

    那跟著李根生一起來的王家莊人,這會兒悔的腸子都青了。人家敢去見官,那這牌匾還有假嗎?污蔑皇帝,那只怕是要砍頭的大罪!這伙認(rèn),現(xiàn)下恨不得將李根生打死。

    領(lǐng)頭的一個壯年漢子,將繩子朝地下一扔,對著李根生怒斥:“根生,我們吃你糊弄了!你得罪了人,你跟人家見官去吧,別拖累我們!往后,你家的事兒,莊上都不管了!”說著,一伙人向著易峋鞠躬作揖的賠不是。

    這些人也瞧出來了,下河村里正倒了臺,如今說了算的,就是這個姓易的小伙子。

    甚至于,有些人竟趁人不注意,拉著下河村相熟朋友,悄悄打聽起他的來歷家境,婚配了沒有。

    畢竟,這事兒歸根到底還是李家自己鬧出來的家務(wù)事,村子之間的往來是不會斷的。

    然而在聽說他已有了個如花似玉的小媳婦,這鋪子就是人家娘子開的時候,便都有些失望。

    易峋并不想把事情鬧大,也不愿兩個村子結(jié)仇,便說了幾句場面話,放了王家莊人離開。

    王家莊的人如潮水一樣的退了出去,只剩下李根生獨個兒在易家鋪子里。

    他眼睜睜看著這變故,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活像個癩□□。

    易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是等我們捆哪,還是自己走去官府?”

    李根生的臉已經(jīng)白的像蠟渣滓了,他本性懦弱,有人給撐腰還敢出頭,這眼下落單剩了自己,哪兒還敢硬氣!

    他兩腿抖如篩糠,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下,爬到了易峋跟前,雞啄米一樣的磕頭:“是我發(fā)昏,嘴巴犯賤放屁,大哥您大人大量,別把我這種屁也不值的東西當(dāng)回事!”

    易峋瞧著地上跪著發(fā)抖的李根生,卑賤的就像一只螻蟻。他原本壓根不會跟這樣的東西一般見識,但李根生跑到他媳婦的鋪子里來鬧事,他不能寬恕。

    李根生見易峋不為所動,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爬到董香兒跟前,抱著她的腿求道:“媳婦,娘子,求你看在咱們夫妻一場的份上,跟這位大哥說說好話,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管你們的事兒了!”

    董香兒看著地下這個滿臉涕淚的男人,她竟然跟這樣的東西當(dāng)過兩口子,睡過一張床,真像吃了蒼蠅一樣的惡心!

    董家的人還沒說話,趙三旺卻先動手了。他提起李根生的衣服領(lǐng)子,抬手就打了他兩個耳光,嘴里罵道:“你還敢胡說八道!”

    李根生被打的嘴角流血,兩眼金星直冒,呆呆怔怔的問道:“你又是什么人哪?”

    易峋看著趙三旺打了他一頓后,方才出聲制止了他,叫人把李根生送到河間縣衙去。

    李根生殺死不敢去,抱住門檻,又哭又嚎,一個大男人鬧到這個地步,可是難看到家了。

    但易峋已經(jīng)是鐵了心,董香兒和這廝的婚事,他懶得過問,然而他敢在秦春嬌的鋪子里大鬧,他絕饒不了他!

    胳膊拗不過大腿,眾人將李根生捆了,找車把他送到了河間縣縣衙。

    董香兒和董家的人也都跟了去,打算在公堂上求縣令斷離。

    河間縣縣令還是那個江子美,在聽聞了皇帝御賜了一塊匾額給了秦春嬌的店鋪之后,他甚至覺得脖子后頭有點發(fā)涼,心中暗暗慶幸當(dāng)時劉氏那件案子,自己長了前后眼。

    昨日,陳長青派人押了趙桐生一伙人販到河間縣,江子美尚且沒來得及審問,今日便又出了李根生這樁案子。

    江子美心中也是納罕,這對男女不過是尋常的鄉(xiāng)下夫妻而已,到底哪來的鴻運,這天下貴人都站在了他們那邊。

    趙桐生的那件案子一出來,因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交代的,他不敢怠慢,連夜審訊。

    牽枝連葉的扯出好多事來,趙桐生是個慫到?jīng)]一根骨頭的人,見不得刑罰,便自己將這些年來如何仗著里正和宗族的勢力,橫行霸道、欺男霸女的事兒倒了個干凈。

    而那個神婆子黃三仙姑,除了做yin媒,拉皮條,倒賣打胎藥,裝神弄鬼的糊弄人之外,竟然還和那個被朝廷剿滅的紅蓮教,有些勾結(jié)。

    那紅蓮教是朝廷欽定的邪教,余孽還未抓捕干凈,這老妖婆子竟然和這邪教有粘連,河間縣更不敢輕視,把這案子定為了重案,著力加派人手看管訊問,到了今兒還沒審問個干凈。

    趙桐生黃三仙姑的事兒還沒完,這下河村又扭送了李根生來。

    江子美也是毛了,這下河村一向太平,近來卻頻出事端,然而易家來歷不同尋常,不論是相府還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又或是皇帝,都不是他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得罪的起的。

    他也只能按壓著性子,升堂問話。

    易峋便將李根生如何來下河村大鬧,打砸了易家食肆,如何當(dāng)中污蔑御賜匾額是棺材板子,講了一番。

    他說著,易嶟在旁添油加醋。打鬧的事兒,其實是董栓柱先動的手,可誰讓是李根生上門鬧事的?王家莊的人都沒來,在場的全是下河村的,當(dāng)然把屎尿盆子全扣在了李根生頭上。

    眾人七嘴八舌,本來只有一分的事兒,也給說成了十分。

    李根生是個鄉(xiāng)下匹夫,上了公堂,三魂七魄已經(jīng)嚇飛了一半,渾身長嘴也說不明白。

    江子美聽了案情,心想一個鄉(xiāng)下渾人,竟然敢詆毀當(dāng)今圣上的墨寶,這還了得。當(dāng)堂就判李根生不敬之罪,打了五十板子,又罰了李家的徭役,并勒令其償還易家的損失。

    董家的人,便趁勢求縣太爺斷了董香兒和李根生的婚事。

    江子美原不想管這等家務(wù)閑事,但思忖著這董家和易家關(guān)系匪淺,這人情不過是順?biāo)浦郏蛔霭撞蛔觥?/br>
    按理說,和離需得男人同意,然而李根生到了這當(dāng)口上,打了五十大板,命都去了一半,眼下滿心只想著如何保命,哪兒還能有額外的心思。

    他雖然對失去董香兒十分不甘,也情知自己再想找個這般模樣的媳婦簡直是做夢,但眼下這情形,也只能咬牙答應(yīng)下來。

    江子美當(dāng)堂斷了這兩人和離,董香兒終于擺脫了李根生,擺脫了李家。

    在踏出縣衙大堂的那一刻時,耀眼的日頭自頭頂灑下,她歡喜的泫然欲泣。

    從此,她就再也不是李家的什么人了,她是獨身的,自由的,她可以盡情的去經(jīng)營自己的人生了。

    李家的人聽到了消息,從王家莊匆匆趕到河間縣,雇了一輛牛車,把李根生拖回了家去。

    李家老兩口眼見大兒被打成這樣,雖滿心不甘憤怒,但這是官府下的判決,他們也找不著董家什么事。至于打板子,那誰叫他們兒子嘴賤呢?

    一家子你埋怨我,我埋怨你,老兩口拌了幾嘴,又罵起了小兒子,說他不知廉恥,竟然調(diào)戲大嫂,弄得家里吃上官司。

    李家小兒,打小被寵壞了,哪里受得了這個氣,回嘴說道:“這要不是大哥在人家鋪子里詆毀皇上,哪會叫人家送去見官?要我說,大哥犯這事兒,沒禍延咱全家就是好的了。”

    李老漢聽了小兒子的話,氣的大罵:“你這是什么屁話,他好歹是你大哥!還不都是你這沒人倫的畜生瞎折騰,不然咋會出這樣的事!”

    李家老二不服氣,兀自頂嘴不休。李老漢越發(fā)惱了,抄起煙袋鍋子沒頭沒腦的砸了過去。

    李大娘心疼小兒,又?jǐn)r著不讓。

    一家子吵吵鬧鬧,夾著李根生那叫疼的哎喲聲,亂成一鍋粥。

    從此,李家的名聲在王家莊就臭了,誰都曉得他們家欺凌虐待兒媳,還出過小叔調(diào)戲大嫂的事兒,合家子竟然偏袒小叔,門風(fēng)不正。又加上李根生詆毀皇帝,被官府打了板子,所有人都幾乎繞著他們家走,生怕被他們拖累。

    李家的女兒是再也嫁不出去了,李根生哥倆也難娶媳婦。

    這般拖了許久,李家才靠著跟深山村里的一戶人家換親,給小兒子娶了個破了相的大齡寡婦。這寡婦性格比起董香兒更是潑悍,半點不合心意就摔鍋砸碗,抄起洗衣棒槌叫罵,連兩個老的都敢打。李家人唯恐再沒個媳婦,也只得咬牙忍氣吞聲。

    那李根生自從挨了那五十大板,身子落了些殘疾,真正再沒人肯嫁給他,而李家也沒錢再給他娶媳婦,只好就這么單著。

    然而那寡婦人雖丑,卻不是個安分的女人,李根生又光棍久了,心中也恨他弟弟,兩個人便勾搭上了。

    李家老二知道了,和自己親哥大打出手。

    李根生卻叫罵:“你調(diào)戲嫂子,弄得我沒媳婦,如今我睡弟妹,也算你補(bǔ)償了我,你有啥可不滿的?!”

    那寡婦坐在李家院子的土地上,打滾哭喊叫嚷。

    老李兩口子則在屋中唉聲嘆氣,不知道自己到底上輩子造了啥孽。

    李家的笑話,又在王家莊被人議論了許久。

    然而這些事,和下河村都再沒了關(guān)系。

    董香兒和離成功,董家人除了董大娘,旁人都?xì)g天喜地的。

    他們家的女兒,是今非昔比了,雖說嫁過人,但這個模樣,又能掙錢,該是許多好人家排隊求娶的。即便董香兒不再嫁人,就住在娘家,他們也情愿。

    晚上,楊氏甚至還弄了幾個好菜,打了兩壺酒,一家人樂樂呵呵的吃了個飯。

    董香兒飲著酒,瞧著桌上一家子人捧著自己的樣子,心中不住的感嘆,再一次深信了她春嬌妹子的話——女人要自立,這腰桿才挺得直。

    這日,一直到了傍晚,秦春嬌和劉氏才回到家中。

    她們沒買到合心意的料子,依著秦春嬌,集子上的綢緞就行了,雖說比不上京里絲綢行的好貨,但也中穿。嫁衣這東西,其實就只穿一次,做的太金貴,也是浪費。

    但劉氏卻不肯,她的寶貝女兒的新娘裝束,當(dāng)然要最好的料子。

    娘倆沒買到,便商議定了過幾日到京里去看看。

    秦春嬌回到家中,易峋便將白日里李根生來大鬧的事情講了一遍。

    秦春嬌聽著,不由嘆了口氣道:“三姐命真苦,碰上這樣的男人。但總算是離掉了,往后也都好了。”

    易峋有些奇怪,問道:“你就不擔(dān)心你那鋪子被人砸壞了?”

    秦春嬌向他俏皮一笑:“有你在,我怕啥?我男人,是天下最厲害的漢子,當(dāng)然能護(hù)著我周全了。”說著,還蓄意問道:“峋哥,我說的對不?”

    易峋瞧著那張嬌嫩俏麗的小臉,臉頰上兩個梨渦分外的可愛,他無奈的笑了笑。

    這妮子真會拿糖來哄他,然而他也真被她給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