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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蜜愛春嬌(種田)在線閱讀 - 第84節(jié)

第84節(jié)

    一家子婦人半信半疑,便差了家人找來下河村,在易家食肆里果然見到了與之前一樣的頭油面膏,便一氣兒又買了七八瓶回去。

    這女人自有女人的圈子,富貴人家的女眷,常日無事,東家茶會西家賞花,這消息便逐漸傳開。

    雖說那些貴婦人們大多不信,這鄉(xiāng)下小店能有什么好東西,但總有些人會心生好奇。東西到手一試,果然好用,來買的人便越發(fā)多了。雖說價格貴些,但物有所值,時下京中風(fēng)氣重奢華,花個幾百文買頭油面膏,于尋常百姓而言,不可想象,但對這些貴婦們來說,卻什么也不算。

    現(xiàn)下天氣炎熱,路上行人稀疏,來吃飯的也少,倒是這路客人更多些。

    秦春嬌見這東西賣開了,便打算多做一些。

    除了茉莉,還有梔子、玫瑰,以及即將下來的桂花,都是芳香濃郁的花朵,皆可炮制。此外,她還跟村子里的黃大夫討教了,原來醫(yī)書里亦有玉容方、七子白等養(yǎng)顏的方子。她便忖度著,將這些方子和茶油一起炮制成面膏,成她自己的獨門配方。

    畢竟茶油浸泡花朵,再以蜂蠟固定,這方子太過簡單,略懂行的人,琢磨一下也就明白了。

    雖說茶油難得,別家未必能弄到,但卻能拿別的油來仿造,她總要有些自己獨到的東西才行。

    然而這念頭雖好,做起來卻極難,她和黃大夫一起試驗了許久,都不能做出滿意的面膏。

    黃大夫醫(yī)術(shù)藥理甚通,也很會炮制藥膏,但做面膏卻也是生平頭一次。

    秦春嬌總來請教他,他也不耐其煩的教,一來是春嬌是他打小看著長起來的,這乖巧姑娘討人喜歡;二來,易家平日里對他照顧頗多,也是還了人情。

    秦春嬌卻不好意思總是煩他,有心每日給他一二十文的做個師傅工錢——如今,這些錢于她而言,已經(jīng)不算什么了。

    但黃大夫卻怎么也不肯收,秦春嬌拗不過他,便說好了每月給他一壇自家榨的油,他來鋪子里吃飯,也不收飯錢。

    她把做面膏的法子,教了董香兒。沒人吃飯時,姊妹兩個就在鋪子后院熬花油,做面膏,日子倒也閑適。

    因著天氣干燥,來鋪子里借水的村民越發(fā)多了。

    就秦春嬌和董香兒說話的功夫,便來了七八個。

    大伙挨個去后院排隊取水,有那等著的婦人,在前堂上跟這兩個姑娘閑聊,大著嗓門說道:“春嬌,還是你好說話。擱著里正,不扒下你三層皮,休想拿他家一瓢水哩!那井分明是村里湊錢打的,現(xiàn)在弄得跟他家的私產(chǎn)似的。”

    秦春嬌笑了笑,沒有接這話。

    董香兒便嘲諷道:“你們?nèi)缃衲钇鸫簨傻暮脕砹?,?dāng)初她回來時,你們這幫人可沒少在背后嚼裹她的閑話。也就是我妹子脾氣好,換成是我,才不會讓你們打水!”

    那婦人臉上一紅,說道:“可不是呢,咱們大伙心里都懊悔的緊,曉得那時候?qū)Σ蛔〈簨晒媚?。春嬌姑娘大度能容,還肯讓我們來打水,大伙都怪不好意思的?!?/br>
    秦春嬌這才說道:“也沒啥不好意思的,都是一個村子的,有難處相互幫一把也不算什么。天干河枯,大伙不吃水怎么活呢,也不是誰家都能進(jìn)山去挑泉水的。我和我家峋哥商量了,回頭請打井的師傅來,在咱們村子里再挖一口井,這樣大伙取水就方便了。”

    那婦人聽了,不信竟有這樣的好事,吞吞吐吐道:“春嬌,你說真的?拿自己家的錢,白給村里打井,你們真肯?”

    秦春嬌淺淺一笑:“當(dāng)然是真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我家以后也說不準(zhǔn)有要求大伙的時候呢。”

    那婦人大喜過望,連忙跑到后院告訴所有人,大伙聽了都十分高興,過來謝秦春嬌,夸贊他們富了也不忘了鄉(xiāng)親,可不似趙桐生那個為富不仁的東西。

    等這波人散去,董香兒才跟秦春嬌說道:“你性子可真好,若是我,想想這幫人往日的嘴臉,還給他們打井呢,做白日夢去吧!”

    秦春嬌卻嘆了口氣,說道:“我哪兒是那么好的脾氣,但這里面有個緣故。所謂一家吃飽全村挨餓,這背后的兇險,三姐你也該明白。眼紅的人太多了,難免招人恨,我是為了避禍。”

    董香兒聽了她這話,也沒了言語。

    她還記得小時候發(fā)過一次饑荒,聽聞三十里外的小河莊上,一戶富戶原本米爛成倉,根本不愁吃食,卻在一夜之間被流民們撞開倉門,把他們家搶了個精光。他家的男丁去阻攔,險些被餓急了眼的眾人打死。這戶人家平日里為人也不大好,全村人竟沒有一個出頭相救的。即便后來報了官,但因為那方人多,又是流民,法不責(zé)眾,也沒地兒抓人,不了了之。

    只聽秦春嬌又低低說道:“你總得給他們些好處,他們跟著你能得著實惠,才會念你的好,替你說話。我跟峋哥商量過的,他也贊同。”

    董香兒說道:“你說的對,你的主意總是更高明些。然而,里正之前不是說,打井師傅講了,咱們村就那個地方能打井,別處都不行么?”

    秦春嬌淺笑道:“那就是他搗的鬼。三姐你看,他院子里能打井,我這兒院子里也打了井,咱們村子地下分明是有水脈的。另請個師傅來看看,一定還能打出水來?!?/br>
    董香兒聽著,便笑道:“獨你這個丫頭,鬼主意就是多!這么多人,都沒想到,就你想到了?!?/br>
    秦春嬌卻說道:“不是只有我想到,旁人都不敢干罷了?!?/br>
    又過了兩天,秦春嬌正在柜臺上寫賬,董大成忽然從外頭進(jìn)來,滿臉惶急道:“不好了,七柳河斷水了!”

    秦春嬌和董香兒一起變了臉色,問道:“什么?!”

    鋪子里尚且有些來討水的村人,聽見這消息,也是大吃一驚,七嘴八舌議論上了。

    七柳河可是下河村的命脈,一村子人灌溉莊稼,洗衣做飯,用的可都是河里的水。盡管現(xiàn)下村中有了井,但那一口井頂多只能供著大家吃用,地里的莊稼可怎么辦?一村子那么多地,就算舀干了井,也不夠的。

    董栓柱急躁起來,大聲說道:“這是開啥玩笑,眼瞅著八月稻子就熟了,那玩意兒可離不得水!這會兒斷水,那不都干死了?!”

    董家有兩畝水田,一家子一年的口糧,一大半出在這里面。雖說今年有鋪子里的進(jìn)項,可以寬松不少,但若是糧食減產(chǎn),也少不得要拿銀子去買口糧。

    秦春嬌也皺了眉頭,她家的水田連著新買來的,一共十三畝。若是這會兒斷了水,那可謂是損失慘重。別提地里的菜,還有剛種下去的花生芝麻了。

    她問道:“董大哥,這是咋回事,你打聽清楚了沒?”

    董大成擦了一把額上的汗,喘著粗氣,將緣故說了一遍。

    原來,這幾日七柳河水位下的厲害,大伙只當(dāng)是天干,也沒往心里去。畢竟這事兒,往年總有里正調(diào)停。

    但今日一早,楊氏和村里幾個婦人到河邊洗衣裳,頓時就傻了眼。七柳河的河床已露出大半,幾條魚在泥地里不斷掙扎蹦跳,唯獨河床中央還余了些水。

    這些婦人連忙回家,告訴了在家中的漢子。

    村人順著河找到了上游,果然河中段的閘口放了下來,遮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

    上河村把河閘了!

    這消息一傳到村中,下河村頓時一片沸騰。

    這鄉(xiāng)下人就靠著地里的莊稼過活,沒了河,叫人怎么活?

    董大成急的上火,一時也不知怎么辦才好,就先來了鋪子里。他問道:“春嬌姑娘,你家的地可更多。出了這樣的事兒,你們打算咋辦?”

    一旁的村人,聽了這話,都豎起耳朵等著聽,看秦春嬌有沒有好法子。

    秦春嬌想了一會兒,慢慢說道:“以往逢上旱年,總是里正和上河村的商議河水怎么個分法,這些年也沒出過事兒。今年,是怎么了?”

    她這話落地,眾人頓時都回過神來,紛紛說道:“對啊,今年里正咋不出面了?任憑上河村閘了水?!”

    “上河村里正,可是他老丈人!他要肯管,上河村咋會把河閘了?”

    更有那性子急躁的,就嚷起來:“咱們認(rèn)趙桐生當(dāng)里正,不就是為了這個事他能辦好。不然,還要他這個里正干啥?!大伙去里正家,問他打算咋辦!”

    大伙被他一煽動,便都出了鋪子,往趙桐生家去了。

    董香兒看著這樣子,向秦春嬌不無憂慮道:“這怕是要出事啊?!?/br>
    秦春嬌面色沉沉,沒有言語。

    下河村人得了信兒,全往趙桐生家跑,把趙家院子圍的水泄不通,叫嚷喊罵,要趙桐生給他們說法。

    趙桐生站在自家院里,也是急的滿頭大汗道:“大伙聽我說,我家也有十來畝的地,地里也長著莊稼。這河被閘了,我比你們誰都心焦!但是,河是人家上河村閘的,你們跟我叫,也是不中用啊!”

    丁虎也在人群里,聽見這話當(dāng)時就惱了,大聲吼道:“里正,你說的什么屁話!大伙這么多年來,認(rèn)你當(dāng)里正,聽你的話,還不就是你能把這事兒調(diào)停了。不然,大伙干啥認(rèn)你?!你如今一推二五六,當(dāng)甩手掌柜,叫我們咋辦?!”

    村人也跟著吵了起來:“就是,你是里正,村里出了這樣的事兒,你就得管!”

    “當(dāng)官不做主,你還不如回家替你老婆抱娃去!”

    趙桐生臉上紅一陣黑一陣,說道:“我給大伙保證,我一定把這事兒給大伙解決了!大伙,今兒就先回去吧!”

    如此這般,費了無數(shù)口舌,好不容易才把村民給勸散。

    趙桐生驅(qū)散了村民,請了幾個村中有頭臉的人物來家中說話,商議此事。

    易家是村中大戶,身為家長的易峋,自然也在其中。

    除此之外,還有他那族叔趙進(jìn),村中的黃大夫,還有三四個人,要么是村中長輩,要么便是說話有分量的人。

    眾人在趙家大堂上坐了,趙秀茹倒了茶出來,趙太太是不搭理趙桐生的,連他會客這些事也一概不管了。

    黃大夫不待眾人開口,先問道:“里正,這是怎么回事?。恳淮遄幽信仙俣贾钢菞l河活呢,上河村閘了河,大伙能不急么?那上河村里正不是你岳丈么?這一向好端端的,這是咋的了?你再去跟人家說說?”

    趙桐生拍著大腿說道:“我問啦,我早就去問過啦。今年天實在太旱,上河村水也吃緊。我岳丈他再能主事兒,也得顧著人家一村子的生計不是?人家說了,今年要放水可以,但錢糧須得照往年翻兩倍上去。不然啊,休想!”

    他這話一出,眾人登時都吃了一驚。

    下河村往年給上河村送的禮,銀子一百兩,糧食足足兩挑子,額外還有些山貨野物之類,已很是不少了。誰知今年,這上河村竟然獅子大張口了。

    當(dāng)下,易峋冷冷說道:“翻兩倍上去,這和明搶有什么分別?不過是占著上游的位置,就敢這樣坐地起價,是真不怕激起眾怒,再打起來么?往年械斗,他們村子也沒占到過什么便宜?!?/br>
    座中一個趙氏族人聽見這話,連忙說道:“不行不行,再打可不成!這群毆,是要出大事兒的!鬧出了人命,不是鬧著玩的!”

    這人也是村中的老人,家中第二個兒子,早先在跟上河村爭水斗毆中,被打折了一條腿,到了現(xiàn)在還一瘸一拐,做不了什么重活。娶不到什么好姑娘,只能花錢從山里討了個寡婦。這一家子,可真是怕了械斗了。

    趙桐生也點頭說道:“當(dāng)然不能再打了,傷了誰家的人都不好。我尋思著,還是得跟人家好好商議。你們也別看我,雖說上河村里正是我老丈人,但也不是全由他說了算。他倒是想放水,一村子的人都不答應(yīng),能有什么法子?”說到此處,他略覺得有些口干,喝了口茶,繼續(xù)說道:“我今兒把諸位請來,是因為大伙都是村里能說的上話的人。我跟大伙商量著,如今就兩條路,一條就是湊足了人家要的錢糧送去,換水;二條,便是死挺著,等老天下雨。”

    眾人一聽,不由都皺了眉頭。

    易峋說道:“不妥,今年他們要的錢糧實在太多。若是這次趁了他們的意,往后他們再得寸進(jìn)尺呢?這第二條,不是叫大家等死么?”

    趙桐生斜著眼睛看著他,問道:“峋子,那依著你,要怎么樣?你家今年又開鋪子,又進(jìn)城賣貨的,日子可是紅火的很吶。你們家都這么有錢了,不替村子多出點力?”

    易峋也看著他,雙眸冷冷:“要出力,也要出到明處??偛荒?,錢花了還不知花在什么地方,白白便宜了某些人,人還不念我的好。”

    這話戳了趙桐生的肺腑,他臉色一擰,怒斥道:“這話啥意思?!你把話說明白,別說一半留一半,含著骨頭露著rou,你這排揎誰呢!”

    易峋說道:“我隨意說說,里正何必生氣?只是既然要我家出錢,錢總得花個明白?!?/br>
    眼見著兩人就要吵起來,趙進(jìn)將煙袋鍋子朝地下磕了兩下,說道:“都別吵吵了,依著我說,咱們村子這是風(fēng)水出了異常,該請個人來瞧瞧了!”

    第97章

    他這話一出口,堂上的人不由都是一怔。

    只聽趙進(jìn)又說道:“瞧瞧這半年來,咱村出的破事,又是寡婦偷人,又是下毒害人,如今老天又旱起來,連河水也枯了。這顯然就是,咱村兒出了妖啊!需得找個人來看看,破解了這事兒,興許也就好了。”

    趙桐生當(dāng)即附和道:“進(jìn)子叔說的有理,找個人瞧瞧也好,大伙都除除疑。沒事兒就罷了,如果真有啥事兒,也得盡快想法子,不能叫大伙繼續(xù)遭害!”

    易峋自幼跟著父親讀圣賢書,于這些怪力亂神是嗤之以鼻的,他說道:“鬼神之說,純屬無稽之談。眼下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給大伙把河水通了。地里莊稼急等著澆水,哪里有功夫折騰這等閑事!”

    趙桐生乜斜著眼睛,向易峋說道:“那依著你說,該咋辦?!”

    易峋說道:“還是跟上河村商議著,讓他們放水為上。我們也打算,今年為村子里再挖一口井?!?/br>
    趙桐生聽了這話,心道:你是里正,還是我是里正?再讓你在村子里給大伙挖井,我這里正還能不能干了?

    他一臉不屑,擺手道:“峋子,你這話說的輕巧。上河村里正是我丈人,我也不是沒去說,只是人家一村子人都不答應(yīng),我還能怎么樣?不然,就是按他們說的,湊出兩倍的錢糧來——往哪兒湊去!你說再挖口井,咱全村上下有多少地,得挖多少井才夠使?這全是不著調(diào)的事兒!”

    趙進(jìn)瞧著易峋的臉色,在旁接口道:“桐生侄兒,我尋思著,咱們先找個人來瞧瞧。那頭,你也接著跟上河村商議著。”

    趙桐生答應(yīng)了下來,他畢竟是里正,決定了的事情,旁人也說不了啥。

    再說,在場的除了易峋之外,要么老,要么窮,說是村里有頭臉的人物,其實也就那么回事,不過是趙桐生拉來湊個數(shù),并不敢公然和他作對。

    于是,這事兒也就這么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