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蕭淑云并不知道孔轍都經歷了什么,只以為他是兩地奔波太過,傷身子。于是親自去小廚房,給孔轍燉了補身子的大補湯。倒是把孔哲激動得不行,哪怕后來喝出了鼻血來,卻還是堅持要把那湯給喝完。 還頗有些意味深長地看著蕭淑云,說什么,此湯乃是她一片赤誠的心意,便是鼻中鮮血不斷,也是決然不能辜負浪費了的。 這模樣表情倒和平日里大不一樣,蕭淑云被那雙黝黑發亮的眼睛看得心中發憷,心中也自然就生出千絲萬縷的疑惑。而她這樣的模樣,卻都是在孔轍的預料之內的。 這次回了嵩陽城,孔轍卻是打算長住的。他已經和老太爺說過,他預備要重新科考。 老太爺自然是欣喜過望,無比贊成。他們孔家到底是詩書世家,若是孔轍這輩兒能出一個為官的,他們這已經沒落了的高門大戶,才能有可能重新綻放出光華來。 便為了這理由,老太爺許諾,只要孔轍中了,他的婚事,家中誰也不能插手,只由他自己來選。 而孔轍也想好了,既是家中情況復雜便是他娶了個女諸葛回來,只怕也要被擠兌的無處安身,既如此,那便不回去就是了。 以前只想著,若是真個沒緣分,便只希冀她能過得好。可這次回了家去,由著家中三位太太接連逼婚,卻是叫孔轍的想法,又換了副模樣。 他卻是忽然發現,他根本就沒法子去娶任何女子。若是真個兒娶了回來,他只怕也是要后悔當初的怯弱的。到時候害人害己,卻不如當機立斷。 故而這次回嵩陽城,孔轍卻是打定了主意的,拋出一片真情,且看他的蕭jiejie,又要如何看待他。 第051章 蕭淑云最近有些煩心。 本來好好兒的, 她只當多認出了一個弟弟, 以后也是個好依靠。 再者, 兩人又是一處做生意的,他管外頭的事情,她只管繪制出新花樣, 兩人合作無間,實在是好得很。 偏那小子, 最近怪模怪樣的, 說話行事, 總是叫她忍不住要多想。 心緒一亂,蕭淑云便沒心思繼續繪圖了, 只得擱下了毛筆,起身在桌前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嘬著。 這種事情, 她又不好去和別人說,心里也是亂糟糟的有些不安定,莫不是她自作多情,太過疑心了不成? 孔轍示意了好幾回, 卻是發覺他那自來聰慧敏銳的蕭jiejie, 忽的變得遲鈍起來,仿佛自己之前拋出去的那些子媚眼兒, 倒都是給石人兒瞧去了。 不甘心,孔轍便又借著一回外出賞景, 就明明白白的,又示意了一番。 那日秋高氣爽,孔轍心思嵩陽城外的巖山上,有一片紅楓正是紅得似火,艷麗非凡,于是邀請了蕭淑云,同他外出賞楓。 蕭淑云這幾日正是疑心病發作,略作遲疑,便應了下來,心思且先一起同去,倒要瞧瞧,那小子可還是會做出怪模樣,或是說出怪話來。 巖山山道并不崎嶇,孔轍騎馬行至車前,蕭淑云只坐在馬車上,將車窗掛起,看窗外山色,景美如畫。 一時到了楓林,入目便是紅得似要燃燒起來的顏色。 蕭淑云當初在林家守寡,為了顯示自己的清心寡欲,自然鮮有出門的時候,后來和離回家,倒是把自己少女時候,最愛踏青外出的習慣,都給忘卻了。 綠鶯撩起車簾扶了蕭淑云下車,蕭淑云被眼前的景色所蠱惑,倒是一時間忘記了,自己此行,其實是另有目的。卻是興致勃勃的,和綠鶯一同往楓林深處走去。 孔轍將韁繩遞給了長安,又從馬車里拿出了準備好的包裹,轉過身就隨著那蕭淑云主仆,一路慢慢走著。 綠鶯自打跟了蕭淑云,二人便形影不離,蕭淑云不得出林家的大門,綠鶯自然也要和她一起,呆在那深宅大院里。 如今見得眼前的風景,比之蕭淑云還要興奮三分,嘰嘰喳喳嘆個不住,脖子都仰酸了,也不肯低下來歇一歇。 三人一氣兒走了好遠的路,孔轍怕得蕭淑云回頭兒在腳疼腿疼,便叫住了那興致勃勃的主仆二人,鋪了毛氈在地上,叫她們坐下來歇歇腿兒。 等著蕭淑云一坐下,孔轍便立時湊了上前來,從包裹了拿出水袋,殷勤地問道:“蕭jiejie可是口渴了,快喝些水,潤潤唇。” 若說體貼細心,孔轍待她一向如此,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這幾日的貼心周到,倒是多了份兒叫她不甚自在的熱切來。 綠鶯似有覺察,臉上稍顯凝滯,便立時笑盈盈上前來,欲要從孔轍手里接了那水袋,笑道:“孔二爺就是周到細心,若是咱們家的二爺跟著來,只怕娘子口干舌燥了,他也不會想到遞了水袋過來的。” 卻是手伸了過去,被孔轍一個閃躲移開了手臂去,而后笑意nongnong地看了一眼綠鶯,說道:“我來我來,綠鶯jiejie想來也是乏困了,只管坐著休息便是,蕭jiejie這里,有我伺候就可以了。” 這話說的主仆二人都呆滯了一瞬,蕭淑云勉強露出笑意,說道:“你是少爺,又是我的干弟弟,這些事情哪里就要勞動你了,就叫綠鶯來吧!” 孔轍只笑瞇瞇道:“干弟弟?蕭jiejie可是說笑了,咱們又沒點香磕頭,哪里來的干親。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蕭jiejie只安心受用便是了。” 蕭淑云臉上的笑就掛不住了,想要發作,只是瞧著孔轍笑得一派真誠無邪,又念及他之前的好處,倒是也發不起脾氣,打他一巴掌,再罵他一句登徒子來。 倒是綠鶯惱了,雖說沒立時發作起來,倒也露出了明顯的不快,上前搶了那水袋,刻薄孔轍道:“孔二爺還是好好的去做你的少爺,沒得搶我們做奴婢要干的差事做甚?” 這般冷言語,孔轍并不以為忤,水袋被搶走了,便站起身依舊笑呵呵:“綠鶯jiejie自然比我要細心周到百倍。”轉頭四下望了望:“蕭jiejie且先喝著水潤口,我四下走走,先去探探路。” 綠鶯正是不滿孔轍出口輕薄,沒好氣道:“孔二爺自便就是,和咱們說這么清楚做甚。” 等著孔轍笑瞇瞇地走了,綠鶯不快道:“這孔二爺最近也不知道抽得哪門子的風,行事說話總是透著輕挑,若非之前生出的情分,覺得他為人并非如此,我早罵他個狗血淋頭了。” 蕭淑云喝了兩口水,眨巴眨巴眼睛,忽的湊上前去,面露神秘小聲詢問道:“你也察覺了他的怪異是嗎?” 綠鶯一呆,而后也壓低了聲音,皺眉道:“可不是,他以前對娘子說話可不是這樣子的,以往都是正兒八經,很是敬重,近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總是透著一抹子別樣的親密,奴婢看了很是別扭。他自己都說了,又沒有點香磕頭,并不是真正的干親。便是真成了干親,俗話說,兒大避母,女大避父,更何況他一個沒有血親的干弟弟,更是要回避注意著才是。偏他總是出口輕挑,也不知道最近這是怎么了。” 這么一席話一聽,蕭淑云心里就有數了。她雖是有心再嫁一回,卻并不愿意嫁得這么個比她小的。更何況,素日里聽龍氏說閑話,可是沒少和她嘮叨這孔轍家中的事情。 聽說他身為三房之子,卻是兼祧了大房和二房,同時做了兩房的嗣子。如此復雜的身世,卻不是她這種,已然和離一次,在姻緣上跌了重重一跤的女子,想要尋覓的如意郎君了。 于是回得家里頭,便開始疏遠了孔轍。鋪子里的大小事宜,皆是由綠鶯出面去處置。到底是自己的心血,蕭淑云最終還是舍不得她這鋪子,只得暗地里和蕭明山商量了一回,只說她近些日子竟是有些力不從心,若是有著要緊的事情,便叫蕭明山出面,去和孔轍相談,也省得大事小事都要壓在孔轍身上,倒是怪不好意思的。 蕭明山近些日子生意忙碌,倒是沒工夫去蕭淑云那里小坐。然則,他卻是在龍氏捎給他的家書上,早就知道了孔轍這小子,竟是一反常態的,開始主動出擊了。 心里窩了火氣,這回回家來,還沒來得及尋那孔轍的晦氣,便被自己jiejie叫了去,竟是把鋪子的事情交給了他去處置。蕭明山心里便明白了jiejie的心意,一時間,竟是大喘了一口氣兒來。 所謂是惡鬼怕鐘馗,烈女怕纏郎,他每日里憂心忡忡,怕得就是jiejie一顆芳心,禁不住孔轍那臭小子一片深情厚誼。 所幸,他姐腦子清楚得緊! 屋子里只點了一盞燈,倒是顯得暗沉沉的,孔轍坐在桌子旁,一杯酒一杯酒的往嘴里灌。 自打那回巖山賞楓后,蕭jiejie的府門,便不為他敞開了。每回去,都是被那個叫三朵的丫頭,引去了客房里頭呆著,然后綠鶯便會過來,和他說話,談生意的事情。 每次他提出要見蕭jiejie,都會被綠鶯以各種由頭婉拒,后來他發了狠,非要見,綠鶯那丫頭也發了急,就把他罵了一通,說什么他心思不正,果然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壞心眼兒,存了心的要敗壞她家娘子的好名聲。 蕭明山本是存了幸災樂禍的心思,可看著好兄弟這么一夜的,一句話也不說,只拉長了臉,一杯酒接著一杯酒的往嘴里灌,倒也生出了不忍心來。 一手按住了孔轍往嘴里倒酒的酒盅,蕭明山勸道:“行了,喝了好幾壺了,差不多就得了。” 本來孔轍還只是喝悶酒,被蕭明山這么一攔,眼圈登時紅了,手上用勁兒往回一扯,仰頭飲盡了酒,再把酒盅重重往桌面上一擲,恨恨瞪著蕭明山道:“甭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頭樂得很吧!如今蕭jiejie不肯見我,你可是如愿以償了吧!” 蕭明山將手縮了回去,自己給自己滿了一杯,慢慢嘬了一口,嘆道:“若說我心里不松口氣,那是騙你的。可是你也要體諒我。你家那情形,是個疼女兒的人家,都不敢輕易許嫁。再者,你還小了我姐三歲,為人到底是青澀了些。你想我姐之前經歷的那些糟心事兒,不管是她,還是我們家,都盼著能給她再尋一個,家世簡單,年紀大些,會疼人的好歸宿。你嘛,橫看豎看,我們家都不會同意的。如今我姐的態度你也是看清了,依我說,你便絕了這份兒心思吧!好好兒的,做個好弟弟不成嗎?” 孔轍只聽得眼中冒火,重重在桌子上一拍,惱道:“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我雖是小了三歲,可這不代表我不會疼人。再者,我家情況復雜,可我本來就沒打算,叫蕭jiejie跟著我住回家里去。” 蕭明山察覺孔轍有另辟門戶單過的意思,撇嘴道:“你想得美,你家那情況,大房二房非你不可,不就是覺得你可靠,能為他們頂門戶,養老。他們會放了你出去?甭做夢了!” 孔轍棱了蕭明山一眼:“你自己沒用,想出來出不得,卻別把別人都想的跟你一樣。我已然有了重新科考的打算。若是中了,以后便帶著她出門做官。到時候山高水遠的,家里頭再是鬧得厲害,也和她沾不著。” 蕭明山眉梢一挑,倒是很意外。他素來知道,孔轍這小子,很是不喜歡官道兒,總覺得不自在,束縛。難道說,他去科考,竟是為了他姐不成? 孔轍見得蕭明山面有觸動,忙起身走過去,搬了凳子挨著蕭明山坐下,面露祈求道:“咱們多年好兄弟了,我為人如何你再是清楚不過的。我是不是可靠,是不是個能夠相伴終身的良人,你心里難道沒數兒?再者,你說要給蕭jiejie尋門家世簡單的人家。可再是簡單,家里公婆總是會有的吧!這人心隔肚皮,他們就一定能對你姐好?我也不怕說出來你惱,便說你家,你媳婦兒每日里的日子就好過嗎?若不是你護著攔著,你媳婦早被你娘磋磨得活不下去了。” 蕭明山登時惱了,伸手把孔轍推搡到了地上,罵道:“你這小子找打不是?我娘如何,要你多嘴!” 孔轍也不起身,就在地上坐好,掀著眼皮子去瞅他:“我的話說到了這份兒上,這心真不真,誠不誠,你心里該有一桿秤了。” 蕭明山心中的確為著孔轍的一片深情有所觸動,然而,話是好聽,可真個兒事到臨頭了,難說他能頂得住那三房太太的壓力。 便不說旁人,他娘守在他跟前一哭鬧,他就要忍不住心軟發蒙,便是他護得緊,他媳婦兒也吃了好多苦楚。說是要出門為官,哪個知道他能不能考的上。便是考上了,他家里就容許他娶個和離歸家的婦人不成? 雖說他姐才貌雙全,到底有了和離這一層,他家又是事事講究的書香門第,不成不成,這事兒怎么想都不成。 蕭明山也不欲再陪著孔轍說下去了,起身垂眼看著他:“這事兒沒得商量,你便是心真的跟金子一樣,我家也不能把我姐許配給你。再者,這二嫁隨心,我姐都把你拒之門外了,她的心意,你該明白了。莫要學了厚臉皮,到時候惹了我姐煩躁,或是叫別人看出了端倪,壞了我姐的名聲。到那時候,可別怪我翻臉無情,饒不得你的。” 孔轍灰心喪氣地坐在地上,看蕭明山推門而去,長長地嘆了口氣,只覺情路難走,心里難受得要死。 第052章 轉眼秋去冬來, 漫天大雪從天而落, 不過一夜, 便積了厚厚的半指雪來。 綠鶯提了一銅壺的熱水,輕手輕腳地進了內臥。蕭淑云已然醒來,正靠在床頭上, 看著帳頂垂掛的那塊兒碧瑩瑩的玉璧出神。 “娘子在想什么?”綠鶯問了一句,轉身把熱水注入銅盆里, 翻滾而起的熱氣遮掩了綠鶯的視線, 她勾著頭吹著氣兒, 去瞧盆兒里的水量可是如何了。 蕭淑云嘆了口氣:“我在想孔家的那位二爺。” 綠鶯將水壺擱在一旁的小幾上,轉身走過去伺候蕭淑云起床穿衣, 說道:“依我說,那孔家的二爺倒是難得的癡情人,娘子不肯見他,他就日日去甜水街上買了娘子愛吃的豆糕, 親自送了來,刮風下雨的沒一日間斷,倒也是難得了。” 蕭淑云之前只當是那個孔轍,不過是小孩子氣, 一時興起, 倒也沒想過,這么久了, 他仍舊這般堅持。只是,說到底, 那孩子小了點兒,家中的情形又是那般模樣,她著實是怕了。 下了床,蕭淑云一時梳洗上妝,綠鶯正為她挽著發,忽聽得外面腳步聲“咚咚”作響,那聲音不過到了院中央,便聽得“撲通”一聲,儼然是有人跑得時候摔跤了。 綠鶯擱下梳子將窗格打開了一條縫,見得外頭地面上,珠兒正扶著三朵蹣跚而起,轉過身笑道:“是三朵那丫頭摔跤了。” 三朵的祖母已然在秋末時候沒了,蕭淑云雖是不喜歡她手腳不干凈,到底瞧著故去人的面子,就無視了綠鶯對那丫頭的格外優待。總是一個沒了親人的孩子,便是品行上有些問題,且先教教看又再說。 一面往鏡中看自己已然挽起的發髻,蕭淑云睨了綠鶯一眼:“你倒是喜歡那孩子。” 綠鶯笑道:“以前也是憎惡她手腳不干凈,不過近些日子瞧著,倒也是個手腳利落的孩子。” 蕭淑云從妝匣里拿了一只碧瑩的梅花簪遞給了綠鶯:“你瞧著好就成,仔細教著,可不能再叫她起了賊心了。” 正說著,三朵隔著簾子喊道;“娘子,家里頭來了人,叫告訴你聽,說是孔家叫媒人上門兒提親去了。” 蕭淑云一驚,猛地轉過頭去,被綠鶯扯住了頭發,嘴里“嘶嘶”了兩聲,揚聲喊道:“你進來。” 等著三朵進了去,蕭淑云說道:“你再說一遍,誰去提親了?” 三朵道:“是孔家去家里頭提親了,要為他們家的二爺,求娶娘子呢!” 蕭淑云心里亂糟糟的,擺擺手,叫三朵下去了,轉頭看著鏡中的自己,面色驚慌,纖眉深深蹙起,這個孔轍,真真是腦子叫門夾了,她的態度還不明顯嗎?難不成,他還想要強娶不成? 蕭家的宅子里,蕭老爺和岳氏坐在正廳里,看下面的媒婆兒笑得花枝亂顫,口若懸河,正說得利索。而家中廖姨娘的親jiejie,孔家大太太廖氏,正端了茶碗,端坐在一旁含笑飲茶。 蕭老爺正襟危坐,瞧著眼珠子盯著那媒婆兒看,實則心思早想到了旁處。 聽說孔轍那小子秋闈中了舉人,如今也是功名在身的舉人老爺了,便是以后不再往上考,有了這么一重身份,也是了不得的。 再者,那孔家也是正經的書香世家,這門兒親事,蕭老爺情不自禁的,便動了心思。 若是能和這樣的人家結了親,于他們蕭家而言,實在是個難得的機會。只是,他之前便是存了這樣的心思,卻是把女兒給推進了火坑里去,這回,可是不能再貪戀了表面兒上的好看,卻是忽視了里子里的好處了。 蕭老爺摸了摸胡須,笑道:“有勞王媒人了,看賞。” 廖氏見那蕭老爺面色還算可喜,擱了茶碗笑道:“咱們孔家是真心求娶。”說著示意丫頭遞了禮單給那蕭老爺看:“這是禮金單子,還請蕭老爺過目。” 蕭老爺拿來一看,寫了滿滿當當的,都是好東西,豐厚又體面,確實是用心了的,只是—— 將那禮單合起來擱在手旁的案幾上,蕭老爺笑道:“既是夫人來家里提親,自是應該知道,家中小女,是和離大歸了的。所謂是,幼嫁從親,再嫁由身,這事兒,我已然做不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