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楚弈在吼了一句后,見到她肩頭抖動了一下,暗暗就又后悔自己太過激動。 她的處境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深深吸一口氣,抓了外袍穿上,一句話沒有說,轉(zhuǎn)身就跑走了。 趙樂君慢慢從床榻上坐起身,望著前面的屏風(fēng)出神,忍不住嘆氣。 他高大的身影突然又折回,出現(xiàn)在她跟前,腳步聲大得地都在震蕩。 他跑到她跟前,捧著她連就在她唇上啃了一口,氣鼓鼓地說:“我不是在生你氣!” 說罷,一撒手,就又咚咚地跑走了。 趙樂君被他這一出鬧得發(fā)蒙,直至再也聽不見他的腳步聲,才搖頭失笑。 ——他這還不是在生她氣,眼珠子瞪她都快瞪得掉出來了! 不過……他要干嘛去。 下刻,趙樂君就捂嘴。 又被他親過腳丫子的嘴啃了!! 作者有話要說: 楚弈:你個又提了裙子就不認賬的渣女!好氣好氣好氣…… 第60章 “……郎君,楚、楚將軍攔了車駕。” 要往衙門去當(dāng)值的連云身子隨著馬車的急?;蝿恿艘幌?,緊接著就聽到隨扈的稟報聲。 楚弈打馬出了公主府,就直奔著連家去,正好就在要拐到皇城方向的大道上把人給堵住了。 他穿著一身玄色衣袍,臉跟那衣服是一個顏色的,讓連云馬車邊上的侍衛(wèi)都緊張起來。 連云聽到楚弈堵路,兩根手指頭輕輕推了門一下,在侍衛(wèi)被楚弈摔得四仰八叉時說:“楚將軍有事,車上說?!?/br> 語氣平靜得如同一潭死水,絲毫不見兩人曾經(jīng)針鋒相對那種凌厲。 楚弈輕而易舉放倒連家?guī)讉€侍衛(wèi),聞言倒是要高看連云一眼。 起碼對方一點也不慌張。 他舌尖一抵腮,一手撐著車轅,利落跳上車。 不用人再開口,他大刺刺就坐到馬車主人面前,一條腿支著,胳膊隨意搭在上邊。 連云掃了眼他說得好聽是瀟灑不羈,說得難聽就是粗鄙的坐姿,眉尖微不可見蹙起,淡淡地說:“楚將軍是有什么事,非要當(dāng)街攔車。” “君君的體寒一事和太子身體近況?!?/br> 他開口就直接問,也不跟他客套,本來兩人間也沒有和氣可言。 連云眉頭一挑,一雙鳳眼內(nèi)就藏了些許凌厲,下刻嗤笑一聲說:“無可奉告。” 楚弈眼睛霎時染了冰霜,直直看向他,就在連云以為他該暴怒地時候,他突然把腿放下工整正坐道:“連云,君君是我的妻子,我有權(quán)利知道她身體情況。我知道你厭惡我,甚至恨不得我今日就身首異處,但是連云……我若是什么都不清楚,我該如何更好照顧她?莫不是,你就沒有想她好過的心思?!” 他的指控讓連云臉色微變。 連云一直認為楚弈就是個莽夫,得了好運道的莽夫。 可是后來種種事情表明,這個莽夫是有勇有謀,只是平時做事風(fēng)格會讓人先入為主,從而小看他。 剛才那一番話,嘴皮子可真溜,轉(zhuǎn)眼就往自己身上栽了個不安好心,自私自利。 連云也冷了臉。 楚弈卻是又說:“連云,算我楚弈拜托你,欠你一份人情!” 他一張俊臉繃得緊緊的,下顎處一道青筋凸起,可見讓他在情敵跟前示弱,讓他很難堪??墒撬耘f真誠的說出來了。 連云望著他深邃的五官,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昨夜那個攤子跟前的兩人。 ……楚弈對她,是真的毫無保留。 “她體寒,是年少時在軍營里加重的。我給調(diào)養(yǎng)了一年多,雖然已有減輕,可北地的冬日,寒氣徹骨,即便是強壯的戰(zhàn)士也要落下一身毛病,想要好徹底,不將養(yǎng)幾年是做不到的?!边B云猛然閉上眼,自己說話的聲音在耳邊似乎有些縹緲,“至于太子,挺好,你若不信,你自去問他。” 太子的身體如何,他不能對任何人說起,除非太子自己愿意跟楚弈透露。 楚弈放在膝蓋的雙手慢慢握拳,再問道:“要怎么調(diào)養(yǎng),平時又注意什么,如果受寒,是否又會加重?!?/br> 連云習(xí)醫(yī),但本就不是良善之人,聞言后冷笑道:“自然不能受寒,上郡和北地都是苦寒之地,若讓她久呆,雪上加霜也未必不可能。”赤|裸裸的打擊楚弈,也不怕把自己想留趙樂君在洛城的私心暴露。 果然,楚弈剛?cè)岷鸵恍┑难凵瘢畷r就迸射出凌厲寒芒,馬車里火|藥味十足。 最終他什么也沒有說,只說了一句我知道了,冷著臉聽連云說一些日常保養(yǎng)事情,完后轉(zhuǎn)身就打馬跑走了。 連云坐在馬車里,面無表情看著楚弈往皇城去的身影,耳邊就又響起他剛才在自己挑釁之后那就‘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他知道什么了,難道說,他就真的把趙樂君留在洛城?! 楚弈就不是這樣的人! 連云讓侍衛(wèi)關(guān)了車門,以為能心平氣和見楚弈這面,等門關(guān)上后,他低頭看自己的手掌心,腰間的玉佩不知何時都被他生生捏成了兩半。 他也是高估自己了。 ** 楚弈明顯是負氣離開,趙樂君擔(dān)憂地讓人暗中跟著,但人跟不到皇宮內(nèi)去,只好中途回來給報信。 “他見過連云就又進宮了?” 趙樂君心里發(fā)緊,他總不能是去惹她父皇吧,這個時候,他進宮能做什么。 她只能借口讓竇正旭給太子送去東西,讓他能找探子打聽一下消息。 魏沖這個時候正好在她跟前,搖頭晃腦地說:“這人怎么天天給你闖禍,你這是找夫君還是找個兒子???老母親的cao心命哦……” 趙樂君當(dāng)即脧他一眼,一雙美眸透出絲絲的涼意,讓魏沖倒抽口氣,老老實實閉嘴。 得得,這真是成了護窩子的老母親了,一句孬話都不讓說。 他皺皺眉頭,下刻就又哼哼唧唧地說:“我得了個消息,您那好父皇派人想找楚家老夫人的下落,看來是恨急了。不是我要多嘴,你如今跟他明明和離了,卻又不清不楚的,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真肚子里長塊rou,你父皇會怎么對你?!” “你不會離開洛城吧,那不是逼著那個莽夫造反?!還有那些蠢蠢欲動的武將,特別是霍廷,被監(jiān)視著都還千方百計去走動,你就不怕楚弈也因此被挑撥得一起揭竿而起?” 到時太子要怎么辦? 她又要怎么自處?! “來日方才,誰也預(yù)測不了以后會怎么樣。路都是人走出來的,我心如初,任是千軍萬馬也不能撼動。” 她誓死都會保住弟弟,直到他順利登基,朝政在握! 這也是保住她自己! 魏沖被這個冷靜到極點的女人有些氣著了。 他忍不住抬頭去細細打量了她一眼。她的倔強其實都在那冷眼的五官中暴露無遺,別的女人一雙桃花眼都是勾人心弦的,唯獨她一雙桃花眼,眼角上揚間就化作如刀刃一般的凌厲,叫人招架不住,不敢多看。 明明是個絕美的人兒,倒是讓人不敢消受了! 他舔舔牙,忽地笑了。 趙樂君被他笑聲鬧得莫名,不知道自己那句話能使他發(fā)笑,她看過去,魏沖卻已經(jīng)在那里不正經(jīng)地吹口哨。 讓人更加猜不透他剛才的笑里藏著什么樣的情緒。 隨著時間推移,趙樂君還在耐著性子等竇正旭回來。 魏沖百無聊賴就在她跟前杵著,一會跟她說說在南陽汝南的一些見聞,一會又跟她掰扯聽到探子匯報的胡人公主在宮中那些事跡。 “你那父皇是一點也不憐香惜玉,聽說到今天才休養(yǎng)好,可是整個人就跟離魂了一樣。二王子還要對著她埋怨和威脅恐嚇,可憐見的,如今陳后要完蛋了,也不知道你父皇會不會對她有不同?!?/br> 趙樂君就在他絮絮叨叨中站起身,他也跟著坐直問:“干嘛去?” 她等不下去了,想要進宮去。 正好竇正旭歸來,見她走出來,抬手抹了把汗說:“公主,楚將軍是去了太zigong里,被太子留下用午膳了。太子說讓你別擔(dān)心,他會看好楚將軍的?!?/br> 趙樂君神色一松,他居然跑去找太子了。 不過沒有去捅破天,愛在東宮待多久就待多久吧。 魏沖就看到她眼神都溫柔了許多,嘴里嘖了一聲。 竇正旭此時又說道:“公主,圣上剛剛下旨,陳國丈要處極刑。聽聞是直接就在大牢里賜下酒,算是給他出身世家的一個體面,至于陳家的嫡支都給貶了,在世家中除名,沒收家財,趕出洛城?!?/br> 陳家早就抄了,現(xiàn)在才下旨,其實已經(jīng)拖了很久。 魏沖在這個時候接了一句:“圣上恐怕是沒能找出陳家的私兵藏哪里,惱羞成怒。陳家一但沒有了權(quán)勢,那些兵就只能夠散了,自顧逃命。” “這樣也好,陳國丈是罪有應(yīng)得,沒有什么好同情的。陳后那里有沒有消息?” “圣上應(yīng)該是怕來日史書工筆寫得他太冷酷,只是下令關(guān)禁,沒有讓廢后也隨著父親去了?!?/br> 趙樂君手就握緊,嘴邊揚起一個若有若無的笑。 陳家一事徹底了結(jié),朝中似乎就安靜了下去,變得如同一潭死水,毫無波瀾。 而這后的幾日,楚弈居然從太zigong里出來后就回了將軍府,趙樂君連著四五日都沒有見到他人。 她只當(dāng)他心情不好,上回的事情他生氣是應(yīng)該的,也就不去擾他。 這日早朝,不知道哪個大臣突然提出說恒王已經(jīng)十二,本朝的皇子這個年歲都會隨母去封地。陳廢后失德,自然是不能再離開禁宮一步,但是皇子到了年歲就該按著祖制,前往封地。 楚弈在洛城,每回朝議都是在的,聽到這話,免不得抬頭去看站在最前邊的太子。 少年身形絲毫不動,根本沒有為這個對他有利的事露出任何表情。 唯獨帝王沉著臉,被氣得手發(fā)抖,帶著怒意看向太子,從嘴里擠出一句話來:“太子你年幼時母親也不在身邊,你來說說,恒王是否現(xiàn)在就該去往封地?” 太子好半會才‘啊’了一聲,無辜抬頭看向帝王,雙手舉著笏說:“兒子以為……該遵祖制?!?/br> 武帝根本沒有想到太子居然會敢當(dāng)朝贊同提議,一時懵在那里,在回神后,就見到太子朝自己微微一笑。 他一愣,下刻是脊背發(fā)寒。 太子面上笑著,那盯著自己的目光卻如同吐信子的毒蛇…… 武帝突然心頭絞痛,冷汗淋漓,直疼得彎下腰,連聲喊連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