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百官發現帝王異常,都惶惶地對視,連云上前,號脈后讓內侍將帝王移到后殿,尋來銀針給扎針。 朝會自然是只能散了。 太子在轉身離開的時候,又是溫吞地樣子,攏了攏袖子,看向楚弈:“楚阿兄今日要到我那兒用膳嗎?” 楚弈把象牙笏往腰后一別,說:“我回將軍府還有要事。” 趙樂君這幾日在留意朝中動向之余,就擺弄著一匹布。經過幾日,那匹布已經被她裁成了褲子,可是拿在手上左看右看,總覺得哪里有不對……正奇怪著,外邊來人說是連云過來了。 銀錦聞言后就笑著說:“公主,今日三十,是連郎君來給你號脈的日子。” 連云例行來,她正好也想問問關于身體還有太子的事,請了他進來。 連云還是跟平時在她跟前的樣子,溫潤如玉,彬彬有禮。 他手搭在她腕間,用了似乎是比往日長的時間,趙樂君不經意瞥到他皺起的眉頭,問道:“是有什么不好?” “沒有。”連云在她說話間就收回了手,朝她一笑,“一切都好,我給你調整調整方子,先前的藥不適合了。” 第61章 連云輕言細語,帶過換藥的真實緣由。 趙樂君習慣地追問了一句:“是見好了?” 那日跟楚弈坦白后,心里一直不怎么是滋味,她也許不該一開始就瞞著的。 連云從她的話里聽出幾分期盼,抬頭就見她眸光灼灼,正等著自己回話。 他收起腕枕,點點頭,依舊淡淡笑著:“是見好些,不過你月信晚了,所以改改方子。銀錦帶我去藥房?我去調配一下。” 他其實還不敢確定,是否和那不顯的脈象一樣……她可能是懷上了身孕,同時心里也不太愿意面對這個消息,索性就不說了。 準備先給她服幾貼安胎的藥,再過幾日看看。 銀錦當即應聲,帶著他往外去。 趙樂君月信向來不準,對連云說的話并不會去多做揣摩,反倒是跪坐得筆直的脊背放松了許多,是為那一句見好松口氣。 公主府的藥房在前院,穿過長長的游廊,再拐過從一叢竹子,才到地方。 連云沒有讓銀錦打下手,他對藥房是熟悉的,何況不想讓銀錦知道自己是在抓那幾味藥。 他把藥材分配好,然后都切成片混到一塊,分成三日量一一包好。 往回走的時候,囑咐銀錦:“早晚一貼,七分水,熬得濃稠一些。” 銀錦自顧的默念上幾回,記得牢牢的,回到院子就自發去取來紅泥爐子,就在庭院里熬藥。 趙樂君則自己給連云煮茶,順帶過問太子近來的情況,還說起王司寢懷上孩子的事。 “東宮里的吃食都是干凈的,阿晉屋里也檢查過,沒有什么不好的東西。你已經派了老媼過去伺候著,就不用太過擔心了,少費些心神。” 連云兩指托著杯盞,把茶送到唇邊抿了一口。神思已經有些恍惚,心里都在想她真有了身孕,怎么還能夠這樣cao勞,連帶著早朝發生的事情也不想多說了。 正是此時,消失幾天的楚弈大步流星走進來。 公主府的人已經習慣他來來去去,趙樂君還吩咐不必再攔他,自然就隨他走動,此時進來連個稟報的人都沒有。 趙樂君聽到他腰間長劍在走動中輕響的聲音,一抬頭,果然就見到那身形高大男子。 身上的朝服還沒有換下,寬袖被風吹得微鼓,一手搭在劍柄上,極有威儀。 她看著,視線又落在連云身上,表情有些微妙。 那么巧,兩人又得碰面。 楚弈進門就看到那個清貴公子的身影,劍眉高挑著,眼神并不友善。但到了兩人跟前,他到沒有做出什么針鋒相對的事情,而是很自然把腰間長劍一解,放一邊,然后在她身邊落座。 用無聲的舉動,宣示著自己的主權。 連云覺得自己還算平靜的心湖霎時刮起了妖風,攪亂了那片安寧,剛才得知她可能有身孕的難過,如今在楚弈的出現中化作細密的針,一下一下扎著他。 他臉上血色緩緩褪去,一手撐著膝蓋,站了起來。 他嚯一下的動作讓兩人都看了過去。 “你這些日子不要勞累,我想起還有急事,過來日再過來給你號脈。” 說罷也不等趙樂君反應,就快步離開。 趙樂君望著他倉促的身影,覺得有些莫名,而且他離開前的臉色并不好看。 正看著,臉突然就被人掰了過去,對上楚弈那雙微微瞇起的黑眸。 “你的舊情郎就那么好看?” 一張口,酸不溜秋的。 她掰開他的手,睨他一眼,故意氣他道:“是好看,洛城最俊美的公子,能不好看?” 楚弈一張臉當即青了白,白了青,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給咬了。 她說的是實話,連云就是一張臭皮囊好看,他比不過,讓他連反駁都沒法反駁。 他血氣上涌,把眼睛瞪得有銅鑼大。 趙樂君撲哧一聲就笑了。 讓他狗脾氣一樣,吃癟也是活該。 楚弈在她笑意盈盈的目光中xiele氣,她愛氣自己又能怎么辦,還能怎么辦?她也不是他能理論的主。 他沒好氣地板起了臉,然后伸手探入袖子里一摸。 摸出個軟軟的,布袋子一樣的東西。 遞給她說:“這個,灌上熱水,能綁在腰間,暖肚子。比湯婆子好,湯婆子只能把床鋪暖熱,也涼得快。” 她好奇地接過,用手捏了捏:“什么皮這是?” “不知道胡人是用什么皮做的,是我上回劫了南單于的戰利品。本來是一個水囊,有保暖作用,我問南單于還有沒有,他說只做出這樣一個。我就把口子給改了一下,改了幾回,肯定不會漏水,你先將就用著。” 連云說她在女子的事上一直不太好,平時也要多注意保暖,特別是腹部,他才想起來這個東西。 然后還給縫上能夠給綁到腰間的帶子,耽擱了他好幾天。 趙樂君捏著那能裝水的袋子,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不見了幾天,就是在將軍府里擺弄這個東西? 而且他行軍應該比她更需要才對,冬日里,要是往里面灌些溫酒,可能在什么時候就是救命用的。 楚弈見她怔怔的,皺眉琢磨,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他被她的愣神鬧得有些忐忑,眼珠子也開始不自在的亂瞟,余光突然看到她身后有件衣裳。 他就伸手去捏了起來,發現是條男人的褲子,他臉色當即一變。 被他觸動的趙樂君被眼前飄過的那抹白色驚回神,連水袋子都丟了,當即伸手去搶。 楚弈一抬高手,讓她撲了個空,反倒撲到他懷里。 “還、還我!” 她面紅耳赤,楚弈已經看出了端倪。 這是新裁的,布料簇新,折痕都還在。至于這縫合的針腳……他就想到什么,驚喜地低頭:“你給我縫的?” 趙樂君見已經瞞不住了,難得窘迫地說:“賠你那些被畫了烏龜的褲子。” 楚弈就跟得了寶貝似的,剛才還沉著一張臉,這會眉開眼笑,拎著褲子就往里間跑。 “——我試試!” “哎,你先等等……” 他一溜煙跑得飛快,趙樂君追到屏風前已經停到他脫衣服的聲音,只能停在那里,猶豫著問:“合尺寸嗎?” 哪知話音剛落,她就聽出刺啦的布匹開裂聲,還有他嗷的一聲叫喊。 趙樂君連忙走進去,就看到他彎腰捂著小楚弈跳腳。 楚弈疼得抽氣,從牙縫間擠出一句話:“你是照著女人的褲|襠高度裁剪的?!” 他一時興奮,往上一提,卡著了! 趙樂君聞言很無辜地問:“不都一樣的嗎?” 她比對著自己的做的。 作者有話要說: 楚弈:……我到底是要娶一個什么樣的女人?! 第62章 趙樂君是學過制衣女紅,但那是打發時間學著玩兒的,而且那時年紀小,誰會告訴她褻褲還分男女。后來到了軍營就再沒有碰過針線,更不可能清楚這事。 她確實無辜,楚弈疼得咬牙,緩了好大會才慢騰騰抓起自己的褲子穿上。 趙樂君已經避到外頭了,他出來的時候,她正手里捏著他送的水袋子出神,神色懊惱。 楚弈心中一動,又回頭去把綻線的褲子也拿出來。 她是金枝玉葉,自小錦衣玉食的,能動針線已經讓他很意外了,何況還是給自己做衣裳。 這份心意,他懂,亦感動。 楚弈到她對面坐下,探頭吩咐廊下的女使去找剪刀針線和布匹。 “都撕開了,不要了,也不能穿……”趙樂君感到挫敗。 她怎么也沒有想到事情是這樣收場的。 楚弈沒有說話,等人把東西送上來,也不像她那么費勁要對照著模子或做標記,銀剪子咔嚓咔嚓響起后,就出來一塊工整的布料。 他還邊動手,邊說:“改改還能穿,褲長是夠,就是那個地方淺了些。” 一句話就讓她幽幽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