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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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貴妃嘖嘖兩聲:“真是小別勝新婚,去吧去吧。” 蘇阮笑瞇瞇地告退出宮,回到別莊后不久,付彥之也早早回來,兩人便換了胡服,一同騎馬出門,去遠處空曠田野里溜達。 近日天氣和暖,新綠小草紛紛冒頭,田野上彷佛蓋著一片淺綠輕紗,似有若無的,充滿早春氣息。 蘇阮和付彥之并騎前行,從人們有在前開路的,也有落后隨侍的,給他們夫婦留出足夠空間說話,蘇阮就把見太子妃和提醒蘇貴妃的事簡略說了。 “貴妃如此機敏,你還擔心什么呢?”付彥之抬眼看著遠處青山,“有些事,做了真不如不做。” 昨晚他就是這么個意思,蘇阮不愿剛一重聚,就為了這個同他吵,沒等他明說,便故意岔開了話題,哪想到今日才說了幾句,他又繞回去了。 她忍不住問:“你這是嫌我多此一舉了?” 付彥之收回目光,側頭看向有些不悅的蘇阮,笑道:“我哪里敢?” 蘇阮瞪著他,等他解釋。 “此事是太子妃通過貴妃托到你這里的,確實不好推脫,略盡些力,幫著打聽幾個人選,都在情理之中,但像汾國公和武陽侯這樣的門第……”付彥之略微皺眉,“莫說東宮,便是你我,最好也不要同他們有甚來往才好。” “你怕惹人猜疑?” 付彥之沒有回答,另說了件不太相干的事:“婁都督三月初就到京了,我隱隱聽說,圣上這次似乎想留他在京中。” “為何?因為戰事平息了嗎?” “要說平息,那些異族是不可能一直平息的,但四鎮節度都很得力,婁都督麾下也有幾個驍勇之將,能接管朔方,反而朝中林相獨大,無人牽制。” 付彥之聲音越說越小,“你進京時候不長,可能不知道,汾國公也是做過兩年宰相的。” 蘇阮明白過來,圣上這是看朝中文才出身的官員,尚無能與林相抗衡的,便想起用邊將——這么一來,就等于引入了另一股勢力。汾國公、武陽侯,都因邊功入朝,他們與婁云慶自成一系,同自家這樣的外戚和付彥之那等文臣,涇渭分明。 “原來如此,那我還真是多此一舉了,估計人家心里還瞧不起我們這等外戚呢!” 付彥之忙寬慰蘇阮:“你又不知這里面的事,原怪不得你,是我疏忽了,早該同你說的。” 蘇阮根本沒想到這一節,她正在心里感嘆,華維鈞再有本事,沒做過官,眼界到底不行,一到大局上,還得是付彥之看得明白。 因此聽了付彥之的話,她先有些心虛,笑道:“這怎么能怪你?我事先也沒問你。” “不管你問沒問,這等大事,我也該早同你說。” “你之前也沒確準吧?”蘇阮深知付彥之的性情,拿不準的事,定不會多說,“現在是消息確實了嗎?那林相怎么肯……” “林相近來沒什么動靜,不知是何打算。” 蘇阮極目遠眺,低喃道:“這是風雨前的寧靜么?” 她當時不過隨口一說,萬沒想到,竟一語成讖,婁云慶剛到京,就替靈州刺史張昔遞上奏疏,捅出一件冤案,這冤案還跟蘇阮有關! 第77章 兇案 ... 蘇阮上次聽見張昔的名字, 還是從林夫人那里。 “張昔什么時候又官復原職了?”之前因為侄兒張敏中畏敵而逃,張昔曾被貶官,但具體貶到什么地方, 蘇阮并不知道, 更不知道他現在做什么官。 “就是這次對奚作戰之后。他當年雖然免了靈州刺史的官職, 但因有婁都督作保,其實一直不曾離開朔方,據說婁都督很欣賞張使君的才能。” 蘇阮聽完付彥之的解釋,沉默片刻,才皺著眉問:“這個案子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又說是母子合謀殺了兒媳, 又說是夫妻蓄謀毒殺侄兒?” “這案子, 最初是由兇犯張敏則的岳父楊士強告到代縣縣衙, 說出嫁女楊氏突然暴斃于夫家, 死狀有異,仵作去了一查,死者死于砒/霜中毒。代縣縣令顧忌張家是官宦之家,沒敢訊問, 直接上報代州刺史。” 代州刺史也很為難, 只因楊家并非白身,楊士強官居并州司馬不說, 跟御前紅人楊剛還是同族, 他們打定了主意要為女兒討公道,代州刺史只能硬著頭皮將張家的人都拘禁查問。 張夫人身有誥命,見了官不但不懼怕, 還哭訴說丈夫死后,兒媳楊氏就目中無人,不孝到連晨昏定省都沒有,自己在她死前,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見過楊氏,委實不知她怎么會突然暴斃。 張敏則也連聲喊冤,聲稱自己與妻子一向恩愛,且子女年紀尚幼,怎么可能做出這種喪心病狂之事?他丁憂守孝,雖還沒謀到起復,但也是官身,刺史派去的人,聽他說得合情合理,也沒法嚴詞訊問。 但楊氏又切切實實死于中毒,刺史衙門下屬的司法參軍只好從砒/霜來源入手去查。 “最后查到,是楊氏身邊仆婦買的鼠藥,說可能是廚房做點心時,不小心摻進去的。有楊家盯著,代州刺史不敢胡亂結案,對仆婦上了刑,哪想到仆婦竟招供說,鼠藥是楊氏叫買來,給夫人跟前養著的小十六郎吃的。” “就是張敏中那個所謂的遺腹子?”蘇阮問。 付彥之點點頭,蘇阮又問:“那孩子……” “臘月里就沒了。” 蘇阮無語半晌,方才一嘆:“何至于此?” 付彥之伸手攬住她,低聲接著說:“既有這話,自然要從頭再問一遍,張夫人說孩子是嘔吐腹瀉而死,醫師診斷病因,乃下利急癥。張敏則也十分驚詫,堅稱不知妻子有此惡毒之念。” 依本朝律例,故殺夫家卑屬——即小輩——要判處絞刑,案子如果到這里為止,就是楊氏為謀家產,殺害夫家侄兒,得了報應,不用再查。 但楊家告都告了,又怎么肯輕易甘休?尤其背后還有人撐腰。 楊剛雖被宋敞當朝彈劾,沒能坐上御史中丞之位,過后圣上卻給他加了京和市和糴使、戶口色役使、京畿采訪使等使職,實權極大,他親自寫了封信給代州刺史,要求必須嚴查楊氏死因,代州刺史只得給司法參軍下了嚴令。 “于是張夫人和張敏則身邊的親信下人都被嚴刑訊問,最后代州刺史得出的結論是,為爭家產,張敏則指使其妻楊氏毒害侄兒,不料侄兒死后,被母親張夫人察覺,事情敗露,便將罪責一概推給楊氏,后又在張夫人逼迫之下,毒死妻子,兩罪并罰,處斬立決。” “那么張昔是給張敏則喊冤?” 付彥之點點頭:“殺人案一般都要經刑部復核,這個時機也是巧妙,張昔官復原職,正好案卷都在刑部,正是重審翻案的唯一機會。” “但這案子有什么好翻的?”蘇阮緊皺眉頭。 “張家主張楊氏之死,乃張夫人主謀,張敏則并不知情,張夫人身邊的仆婦招供說母子同謀,是屈打成招。至于那個孩子,張敏則就算是主謀,頂多也就判個流二千里。” “若張夫人主謀,殺了楊氏,該怎么判?” “也是流二千里。原判就是這么判的。”父母謀殺子孫之婦,最重也就是這樣了。 蘇阮冷笑搖頭:“怪不得鬧這么大呢,能撈回一條人命,鬧得值!” 可那死了的婦孺呢? 蘇阮見過楊氏,她和張敏中成親時,張敏則夫婦曾帶著孩子趕到洪州觀禮。后來張敏中、張智先后過世,楊氏隨張敏則到饒州奔喪,還曾寬慰過蘇阮幾句,在張家趕蘇阮出門時,楊氏也曾面露不忍,有物傷其類之感。 誰能想到才過了四五年,楊氏就不明不白死在了張家。 “真是虎狼之家。”蘇阮一時間竟有些后怕,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付彥之忙抱緊了她,安慰道:“莫怕,莫怕。此案既已捅到御前,兩邊又都硬氣,想必會查個清楚,給各方以公道的。” “但愿吧。” 見她還是沒什么精神,付彥之就另揀高興的事同她說,“我已看好一個青年,上巳節的時候,可以安排他同珍娘見一見。” 上次蘇阮和蘇貴妃提過珍娘后,蘇貴妃找了個機會,讓蘇鈴帶著珍娘玉娘一起進宮,見了一面。她不像蘇阮做事那么細致,喜歡循序漸進,直接當著母女三人的面,問起珍娘未來打算。 蘇鈴其實還沒拿定主意,就看了看低著頭的珍娘,說:“我也沒什么打算,看她自己吧。” 她這么說,蘇貴妃就問珍娘,珍娘當然不敢說出黃正初來,囁嚅半天,還是“聽憑父母做主”。 “難得你娘松口,肯問你自己的意思,你倒好,又推回給她了!”蘇貴妃笑嗔一句,又說,“別是不敢當著你娘說吧?要不,你單獨同姨母說?” 蘇貴妃拉著珍娘進去內殿,先給她講了蘇阮和付彥之的故事,然后說道:“其實你二姨母同你一樣,頭一次婚姻,根本沒得選。如今你也走出來了,又有人給你撐腰,何必還要曲意順從,去過自己不喜歡的日子?” “我也不是要你今日就給我什么結論,回去慢慢想,想好了就同你娘說,要是怕你娘不同意,也可以先同你二姨母說,到時我們兩個幫你勸你娘。” 珍娘回去想了幾日,就和蘇阮說,她還是只想嫁個人品厚道的普通人,卻沒提黃正初。 蘇阮和付彥之談起的時候,感嘆道:“其實珍娘雖然性情軟糯,卻并不傻,黃正初的野心又掩飾不住,我稍一點撥,她就明白了。” 然后給珍娘擇選女婿的重擔,就交到了付彥之身上——不嫁高官顯貴,也不可能真嫁個平頭百姓,士子又不要野心勃勃的,那就必須得有信得過的人,慢慢去篩選。 “是嗎?什么樣的人?”蘇阮一聽這個,果然情緒好了些,連聲追問,“你見過了嗎?” “見了一面,是個溫厚君子,還有些隱士風范。”付彥之說到這里,露出一絲苦笑,“我如今反而擔心,他不肯娶代國夫人的女兒。” “隱士風范?那他就算答應婚事,恐怕也不肯和珍娘住到代國夫人府吧?你還沒同他提起嗎?” 付彥之搖搖頭:“我怕嚇著他,還是先見一面再談吧。” “那這人家世如何?多大年紀了?” “他祖父官至徐州別駕,已經過世,父親任宋州司戶參軍。今年二十三歲,考過一科進士科,沒中,他自己也不是很在意,每日游山玩水,寫詩作畫,過得倒是逍遙。” 蘇阮轉頭就把這人基本情況告訴了蘇鈴,“你看,要不要安排他們見一見?” 蘇鈴嘆口氣:“問她自己吧。” 珍娘有些擔心,“兒不通詩畫……” “這個無妨,他要談詩畫,自可與朋友們去談。”蘇阮勸道,“而且尚慮不到此處,先見一面,看合不合眼緣再談也來得及。” 珍娘猶猶豫豫答應了。 到上巳節這天,蘇阮、蘇鈴兩家人便一同乘車出門,去曲江池畔游春。 ——蘇耀卿一家早在半月之前,就已啟程回蜀州老家祭祖,這一去總得幾個月才能回來。 付彥之看好的這個青年叫孟元亮,兩人有位共同好友叫曲斌,在國子監做主簿,與士子們多有往來。這日曲江池畔原有曲水流觴之戲,曲斌便帶著孟元亮同往,先與其他士子們詩酒唱答,盡興之后,才帶著酒意,引孟元亮去拜見付中丞。 珍娘在蘇阮身邊,聽人回來學了曲水流觴的盛況,蘇阮還命人抄了孟元亮的詩來看,“遣詞巧妙清新,意境恬淡雋永,果真有幾分隱士風范。” 蘇鈴撇撇嘴:“四體不勤五谷不分,隱士?!呵呵,當真餐風飲露么?” 蘇阮裝沒聽見,等人來了,付彥之在外面帷帳里見,她拉著珍娘悄悄掀簾看了兩眼。 “如何?”看完以后,蘇阮拉著珍娘走到一旁,悄聲問。 珍娘低著頭,半晌才悄聲答:“看著……挺和善的……” 蘇阮一笑,叫人拿來帷帽,親手給珍娘戴上,叫麗娘陪著珍娘出去賞花,自己回去席上跟蘇鈴說:“是個相貌堂堂的才子,一瞧就是個心地寬厚的。” 蘇鈴無可無不可,“行吧,我也不指望她別的,過好自個的日子,別讓我再cao心就成了。” 珍娘去了有一陣兒,才由麗娘陪著回來,蘇阮沒急著問結果,一直等回去車上,才和付彥之一起聽麗娘回報。 “在桃林邊兒碰了一面,孟郎君雖有酒意,卻十分守禮,目不斜視,側著身過去了。” 蘇阮點點頭,又問付彥之:“你同他提了嗎?” “沒有,回去曲斌會同他說的。” 婚姻之事總是要兩廂情愿,人家要是真就不愿給代國夫人做女婿,他們也不能勉強,繼續篩選就是了。 兩夫妻回了家,早早休息,第二日曲斌那邊還沒來消息,付彥之卻接了個燙手山芋——張敏則殺妻一案,如今京中到處都在議論,林思裕認為此案牽涉人倫綱常之大事,應由大理寺、御史臺會同刑部審理——御史臺這邊,御史大夫近年多是重臣掛職之用,臺中主事者就是兩位御史中丞,所以林思裕點名要付彥之協審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