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不止皇帝,朝廷都議,到底是英雄難過美人關。不過江珝自己清楚,他不走,不是因為貪戀溫柔,也不是因為兒女情長喪其意志,他只是不放心而已,在沒把妻兒安頓好之前他不敢走…… 江珝從府衙回來,直接去了大書房,書房里,江珩已經等他許久了。 “二哥,你可算回來了,再不回我就走了。” 江珝含笑點頭。“讓你久等了。” “無礙,我也是說說而已。你這可是剛回來,回檀湲院了嗎?不若你先去看看二嫂和孩子吧,我再等一會兒也無妨。” “三弟體貼,不過不好浪費你時間。” “我閑得很!”江珩朗笑,頗是開心。“倒是你出去這么久了,二嫂該急了。她這一遭走得難啊,有若死里逃生,想必定是心有余悸,該有人陪著。況且你不久又要出征,能多陪她一時是一時吧。” 江珝點頭,淡然笑道;“三弟倒是善解人意。” 二哥話語客氣,神情清冷,疏離得讓江珩心里不大舒坦,他隱隱察覺出了什么,試探著問道:“……二哥,可是還在因之前的事,對內子懷怨?” 江珝望著他沒說話,江珩嘆了聲。“嚴夢華妒心太重,不僅容不下錦湖,還陷害二嫂……聽說二嫂是因為吃了云熙院的糕點才會早產,這事想必與她也脫不了干系。娶婦如此,乃門戶不幸。不過二哥放心,我不會再縱容她,更不會再讓她去傷害二嫂!” 話說得義憤填膺,好不決絕。外人瞧了,還得道他是明事理,善決斷,不幫親里。可江珝卻不覺得,他冷笑,鼻間輕哼一聲,道:“三弟看到的,就只是這些嗎?” 這話把江珩問著了,愣了半晌沒反應過來。江珝斂容,深沉道:“你只看到別人的問題,你可看到你自己了?” “我?” “對,你!”江珝凌然道,“若不是你,嚴夢華何以至此,她果真妒得無理無據嗎?究根到底,這事到底錯在誰!” 這話一出,江珩窘迫。問題當然在自己,若不是自己喜歡余歸晚,就算嚴夢華妒心再重也不會無故撒在她身上。可這話要他如何說?難不成要對著二哥承認,自己喜歡二嫂? “是,是我的錯!”江珩垂目,沉聲道,“我傾慕二嫂。” 他到底還是說出來了。本以為江珝會怒,可等了許久都不見他發聲,江珩撩眼皮看了他一眼,他依舊面無表情,沉靜若水。 “我本以為男女之情是日久而生,所以對于婚事,我從未在意過。可自從遇見二嫂后,我心里有了異樣的感覺,尤其是當嫁入門后,我再次見到她時,才意識這種感覺的強烈。”說著,江珩笑了,頗是涼苦。“許二哥還不知道吧,我見她比你見得早,在你們成親之初,我便在寺廟與她有過一面之緣。” “我知道,她與我說過。”江珝沉靜道,“只是你并不比我早,我在杭州就遇到她了。” 江珩聞言愣住,隨即苦笑。“怪不得,怪不得你一定要娶她。” 江珝沒多解釋,接著道:“不管曾經如何,她已經是你二嫂了,你應該懂得分寸。” “我當然明白,所以我一直在克制,我從未表達過我的愛慕之情,也從未做過越禮之事。可是二哥,有些事情真的是不受控制的,我見到她便欣悅,有時候甚至連自己都不曾注意到,我……” 江珩話未完,江珝打斷了他。“三弟,不必說了。我能理解你,在男女之情上,從一開始你所認定的便是錯的,一旦感情來了,你自然會慌亂無措。作為兄長,我可以引導勸慰你,或者幫助你。但我今天站在這不是為你,是為我妻子,我是站在余歸晚丈夫的角度來和你談話,我想說的只有一句:離歸晚遠點!” 這話毫不留情,江珩氣勢一落再落,最后他癱坐在了椅子上,神情木然。面前的兄長,雖對他怒過,怨過,嚴厲過,可他都是為他著想。然眼下,他依舊凌厲,可為的卻不是自己,而是把自己當做了敵對…… 他可能真的錯了。回想起曾經,想到自己對余歸晚的沖動,對她的肖想,江珩窘愧無比。他覺得自己只要在行為上沒有過分,便是在精神上肆意如何,可現在想想,自己真的是齷齪不堪。而且也正是因為他對自己意念的放縱,才會讓他情不自禁,讓他流露出蛛絲馬跡,也讓嚴夢華得知,進而去傷害余歸晚……面對兄長,他簡直羞到無地自容,他居然還可笑到和兄長談論自己對余歸晚的感情,那是兄長的妻子,他的二嫂啊! 見他黯然惆悵,江珝也無甚話可說了,該說得已表達清楚,雖對無情,但自己的妻子,他必須維護。兄弟,不是在這件事上留情的理由。 江珝轉身便走,江珩猛然起身,道了句:“二哥放心,我知道該如何做了,我不會再給你和二嫂惹任何麻煩。她是我二嫂,只是我二嫂。” “記住你今兒說的話。”江珝沒回頭,冷漠地道了句,邁開步子離開了…… 一踏入檀湲院的二門,江珝本還沉郁的心,立刻明朗起來,連抄走游廊都未走,直接踏著雪穿過庭院,進了正房。 稍間里,隱隱傳來妻子哄逗孩子的聲音,溫柔動聽得他心都軟了,然方向沖進去,想到自己一身的寒氣,便退下了裘衣,在明間的炭盆前烤起火來,急得他靠近炭盆太近,險些沒把衫裾燎著了。 歸晚似乎聽到了他的聲音,逗著孩子道:“小三十,你爹爹回來了,想不想他呀?”正逗著,江珝進來來,徑直坐在了她身后,將她母子二人攔在了懷里。他下巴埋在她頸間撒嬌似的蹭了蹭,佻然笑道:“他想不想不重要,你有沒有想啊?” 第67章 報應 “誰想你。”歸晚哼了他一聲, 可笑容卻淺淺地浮了出來, 甜蜜得不得了,江珝看得心癢,在她臉頰啄了一口。一口不夠, 他又去啄她的唇, 急的歸晚去搡他,可他粘身上似的甩不開。 “去去去,你也不嫌臟!”歸晚哼哼道,坐月子這幾日, 除了他和嬤嬤給自己擦身子,許久沒沾水了。 江珝才不管,笑道:“我妻到何時都是香若幽蘭……”說著, 還黏著她望身上蹭。突然,大掌里托著的小東西似乎動了動,他低頭瞧去,小家伙悠悠地張了幾次嘴, 像放慢了動作似的, 最后蓄足了力量,哇地哭了。這幾日顯然要比前剛生下來時, 聲音大了些。歸晚急著去安撫他,剛一動,只覺得胸前濕涼一片,她愣住了,直到衣衫被浸透, 連江珝都發現了,微詫到:“莫不是,來了?” 歸晚顧不得了,興奮地解開衣衫,慌忙得好似她才是那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雖然笨拙,可還是順利地喂上了小寶,這一刻,歸晚終于體會到了做母親的真實和喜悅,她是一個完完整整的母親了,她偏頭望了望江珝,心中激動之情無以表達,她竟在他臉頰上印下一吻。 林嬤嬤進房的那一刻,看見這溫馨的一幕,心里登時化成了水。這水泛濫,竟涌到了眼中,她不自覺地笑了。想到表小姐曾經吃過的苦,終于得到回報了,小姐在天見女兒如此,她也該欣慰了吧。 三人沉浸在這溫馨中,良久,直到茯苓匆忙進房,見林嬤嬤,趴在她耳邊道了句;“睦西院又出事了。” 茯苓自認為聲音很小,可歸晚還是聽到了,她問道:“西院怎么了?” “不是西院,是睦西院,反正都差不多吧。”茯苓皺眉道,“聽說二夫人去了睦西院,以妄言、善妒、生口舌事非、殘害子嗣為由,要休世子夫人呢!” “怎么會這樣?”歸晚喃喃,望著林嬤嬤。她都已經和祖母解釋了,為何還要休掉嚴夢華呢?“那老夫人呢?世子呢?他們如何說的?” 茯苓撇了撇嘴。“老夫人什么都沒說啊,世子夫人哭鬧,最后都暈了過去。世子求情了,可二夫人堅持,世子爺沒辦法,只得寫了休書。” 這才成婚一個月便要休妻,這事若傳出去,嚴夢華的顏面也不用要了,緊要的是,女兒被退回來,淳安侯府必然不會甘心。歸晚有點忐忑,也不知道老夫人到底如何想的,于是她看了眼江珝。 江珝明白她的心思,安慰她道:“都是西院的事,你不必cao這個心了,一切都是她們咎由自取。” 歸晚看看懷中的孩子,沒再多想…… 果不其然,嚴夢華被退回去的第二天,淳安侯鬧上門來了,二夫人是個團和性子,不愿得罪人,雖自己有理,可面對咄咄的氣勢還是軟了下來,得虧三夫人宋氏幫她助陣,才撐住了場面。 江老夫人也來了,面對一眾人,淳安侯不甘,暴怒斥責道:“你們侯府太無恥了,當初娶我女兒,巧言令色,如今瞧不慣了便要休她!好,我自家女兒,算我沒養好,你們好模好樣地給我退回來便是,我們和離便好。可你們呢,生怕玷了名聲似的,非要把臟水潑在我們姑娘家的身上,你們是干凈了,可想沒想過我女兒往后如何自處?你們太卑鄙了!說我女兒殘害子嗣!簡直豈有此理,我嚴某人對天發誓,我女兒若是能做出這種事來,我全家不得好死!我兩個兒子在沙場上有去無還!” 這誓言發得夠毒,眾人驚愕。若不是心中坦蕩,何以會說出如此話來! 可這事確實除了嚴夢華不會有人做出來啊,她若是只害錦湖便算了,可她居然要害余歸晚。那可是江珝的妻子啊,這一大家子都靠江珝撐著,誰敢得罪于他。 云氏想要解釋,然老太太卻先發話了,她厲聲道:“夢華確實有錯,身為江家兒媳,徒生口舌是非,挑撥親人感情,妯娌不和,蓄意陷害,且妒心之重連個妾室都容不下,百般刁難陷害。就是現在,那妾室錦湖因受罰引起小產,如今臥床,連神志都不清晰了,瞧著她那樣,是有今日無明天了,這活生生的一條人命算不算!你們說,這哪一條不夠休了她的!按江家的祖訓家法,她是該受罰的,可我們還是好端端地給你們送回去了,毫發無傷!你們有什么資格還要來指摘我們!” 老太太一番話,氣勢頗盛,把一眾人都鎮住了。 “毫發無傷?”淳安侯冷哼。“你們是沒傷她毫發,可她回去便滴水不進,只是哭泣,再這么下去,有命也只剩下半條了。” “那侯爺想如何解決?”老夫人冷然問道。 “道歉!”淳安侯怒吼一聲,“讓江珩……不,還有江珝,你們一家給我女兒道歉!” “侯爺,此事與二公子有何關系,為何還要牽上他!”云氏反感道。 淳安侯冷哼。“別看江珩是世子,可這沂國公府誰說的算,還不是江珝!我就是要江珝給我們淳安侯府道歉!不然這事沒完!你們不是毀我女兒么?我便把這事張揚出去,看看江珩可還有臉在這京城混下去!” 這話一出,云氏急了,她左右不知該如何是好,目光祈求地望著老夫人。老夫人沉默不語,而一旁的宋氏不屑道:“二嫂別怕,咱有理還懼他作甚!咱就瞧他能做出什么來,我就不信他還敢得罪沂國公府!” 宋氏這話,底氣十足,可云氏不然啊。要知道宋氏可是郡王的女兒,是沒人敢得罪她,可自己呢?畢竟牽扯的是自己的兒子,云氏不敢大意。她心里如螞蟻在爬,焦躁不安,于是貼近老夫人,小聲道:“不然,就服個軟吧!” “作甚服軟!不服!”宋氏聞聲,吼了句。 云氏都快急死了,她還添亂。然老夫人卻看著她,也淡定道了句:“既然沒錯,何必受挾!”說著,她望著淳安侯道,“兩人的婚事,我們同意和離,但是道歉,絕無可能!” “不可能?那今兒我便不走了,我今兒就等江珝給我個說法!” 說罷,淳安侯袍裾一甩,穩坐在了官帽椅上,瞪大雙目,一臉的兇神惡煞,怎么看都像畫里的地府判官!不過他可不是判官,他心里那點小九九,拿不上臺面來說。明明是二房江珩的事,他非朝江珝身上扯,任誰猜不出幾分來,同是武官,還不是想拿江珝一把。西南不寧,皇帝正躊躇南下,派誰去還尚未定下來。這差事可是個穩賺不賠的,叛亂者不過是當地的民匪而已,這些年剿不下來,是因為匪徒不集中,匪患此起彼伏。可即便如此,比起抵抗北方訓練有素的金遼大軍,剿匪那是輕而易舉,損傷最小,然所得之軍資軍功不差分毫。故而,在京的將軍及武勛侯爺,一個個都擠破了腦袋要搶這份南下的任務。 若不是因為云麾將軍執意北上,這次南下,非他莫屬。即便他不去,但以他在軍中的地位,讓誰去,還不是他跟皇帝的一句話。其實淳安侯把女兒嫁入江家,圖的是什么,還不是能和江珝搭上關系,若不是江珝先一步成婚,他本是打算把女兒嫁給他的,怎奈皇帝御賜婚姻,錯失良機,倒便宜了那個叫余歸晚的姑娘。據說云麾將軍疼妻,把妻兒放在手心里寵,那可是傳開了的,可惜女兒沒這個福分,嫁了個江珩,還讓人給休了。既然親家做不成,巴結不得,那咱就棄軟來硬的!反正出了這事,日后也定是老死不相往來,那何不敲一把,不然不是賠了! 淳安侯心里的算盤撥得噼啪響,然堂上人卻沒一人給他個回應的。他耗著,她們也跟著耗著,直到二爺從衙署回來,聽聞此事,是在是挨不住面子,到底去請了江珝來。 江珝入堂,對視淳安侯,淡定中透著隱隱威勢,整個人冷清的讓人不敢靠近。淳安侯心有點虛了,可為了前途他依舊橫著。 聽罷了原委,江珝沉默須臾,只聞他鼻間輕哼了一聲,勾唇淡然道:“上有祖母,叔嬸,三弟的事本輪不到我來管。既然侯爺點名要我參與,而叔嬸也不忌諱,那我便說了。回公府,不可能;道歉,不可能;和離,也不可能!” 這…… 二爺和二夫人都呆住了,他們是請江珝來幫忙的,他這三個不可能,不是徹底地把路給堵死了!二人上前,想要求情,卻見江珝伸手制止,他繼續道;“侯爺,您若不來找我,這事便也過去了,畢竟令媛已經受到懲罰。但您偏不安生,非要討個說法,那我也就此跟您討個說法。你女兒妒我妻,誣陷我妻,致她心悸難安,你可知否?我妻產子,寤生早產,險些一尸兩命,您可知道因為什么?還不是因為你女兒!” “她根本沒害人,再者,她為何起了妒心,還不是因為你們府上那些齷齪的事!” “淳安侯!”江珝厲喝了聲,“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什么齷齪事,你指出來,拿出證據來。別跟我說著都是你女兒告訴你的,我侯府休她,其中的一條便是搬弄是非,惹公府上下不寧!你說我們造謠,你這何嘗不是造謠。” 江珝幾句話懟得淳安侯啞口。 而他繼續道:“侯爺,我知道你今兒來的目的是什么。前幾日西南動亂,幾位將軍都呈了折子,這里面也包括侯爺你。皇帝決策,我不會參與。但是我也告訴你,北方出征在即,皇帝可是許了我點兵之權,我記得令郎好似方從沿海歸來吧,為將者,為國效力義不容辭,北行大軍正缺令郎這般虎將。” 心思被戳穿,淳安侯當即便縮了,臉皮漲紅,氣勢越一落千丈,話都不敢再言。北方危險重重,即便去不成西南,他也不想兒子赴燕云之地…… 淳安侯倒了也沒討到半分好處,灰溜溜地走了。宋氏好不解氣!哼著聲,唇角都抑不住了。二爺感謝江珝相助,也因最近給他帶來的麻煩表示歉意,唯是云氏,內心依舊忐忑,總是覺得淳安侯不會就此罷休的。 眼下睦西院又恢復了安寧,正房已空,除了兒子再無他人。她順便去了西廂看了看錦湖,然一入門便嚇到了,幾日不見,怎地她面色凄慘不說,整個人癱在床上,瘦的脫了相,兩眼凹陷無光,虛弱得連坐都坐不起來了。可她一見到云氏,眼睛立刻瞪得老大,想要爬起來,卻又無力地栽了回去。 “這是怎么了?!”云氏問道。 巧喜嗚嗚低啜,泣不成聲道:“姨娘自打小產后一直難以恢復,尤其這幾日,身子突然虛弱了許多……” “可請大夫了,大夫說了什么?” “請了,還是老夫人給請的呢,也是道姨娘小產失調,還開了藥方,可怎么喝都不見好。”巧喜哭道,“昨個他來,道姨娘她……她怕是……”當著錦湖的面,她說不出口。 即便不說,看著錦湖那模樣云氏也明白了,她怕是命不久矣了。云氏嘆了聲,可錦湖不甘心,伸手要抓云氏。云氏不忍心,上前問道:“你可是還有何話要說?” “夫人,救我……”錦湖干澀的嗓子啞然道。云氏沒聽清,又湊前了些。 “救我,夫人,我知道錯了,我以后再不敢了……我不想死……別給我喝藥了……”錦湖道著,眼淚嘩然而下。 “你做錯了什么?喝了什么?”云氏納罕,又望向巧喜。 巧喜抹淚道:“姨娘一直說不想喝那藥,自從喝了那藥一點都不見好,還越來越嚴重……我跟老夫人身邊的嬤嬤提了,可她們非說這藥沒問題,還每日派人監督著喝下去!” 正說著,送藥的嬤嬤又來了。見過二夫人過便要給姨娘喂藥。云氏讓她將藥放下吧,然那嬤嬤卻恭敬道:“二夫人,老夫人說了,這藥剛熬出來的才有效,所以定要奴婢監督著姨娘喝下。” “我說話也不管用嗎?”云氏冷道。 那嬤嬤訕笑,道:“可老夫人說了……” “行,不用說了,我去找老夫人說!”說罷,她撇下錦湖走了。那嬤嬤含笑恭送,然就在她轉頭望向錦湖的那刻,滿眼的陰鷙,她冷道:“姨娘,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安分!”說著,便讓人按著她將要藥喂了進去,藥才喝了一半,錦湖絕望的雙眼,悄然闔上了…… 云氏從老太太那回來時,沒回西院,而是去了園林。她坐在梅園的六角亭里,安靜得如雕塑,可內心確實怨怒翻滾。老太太解釋了一切,原來錦湖才是真正的兇手,嚴夢華果真是被冤枉的。然她之所以沒告訴自己,是怕自己不肯休掉嚴夢華—— 老太太說的沒錯,嚴夢華害了兩個孩子,如此歹毒,這才是讓她下定決心的理由。可如果知道這一切,她當然不會休,她怎么可能拿自己兒子的未來開玩笑!休妻,必然對兒子的名聲有損,而且今日淳安侯的態度更讓她擔心……她傷心啊。這么多年,她努力地去做好每一件事,討好每一個人,活得小心翼翼,緊張兮兮,生怕得罪哪一個而委屈著自己。她何嘗有過自我,她以為自己當了主母,主中饋便可出人頭地,然而呢?因為江珝的庇護,梅氏如此作天作地,卻沒人怨她,依舊供著養著,連老夫人的臉色都不在乎,可自己呢,亦步亦趨地跟在老太太身后,生怕惹她不悅。然后老太太是如何對待自己的?這么大的事,她居然都不告訴自己,直接處置了錦湖,利用自己休掉了自己的兒媳! 嚴夢華有錯,可那也是自己的兒媳!就為了不會觸碰到余歸晚,她竟然休掉了自己的兒媳!那江珝的妻子就算妻子,他江珩的妻子就不算嗎?換言之,只有他江珝才是侯府的子孫,江珩就不算嗎?兒子是世子啊!可整個府上誰又把他放在眼里了!這是世子該有的待遇嗎! 不公,不公,真的不公!她和兒子努力了這么多年,可他們還是他們,不受重視的他們…… 云氏眼淚抑不住地留下,因為隱忍,帕子在手里賺得越發地緊了。她實在忍不住了,恨得錘了石凳幾下,可冷硬的石凳怎么會有感覺,到頭來疼的還不是她自己。她才不想忍著這疼,可又沒錯發泄。 然就在此刻,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余歸晚,那孩子……好像哪不對啊…… 這幾日一直忙著嚴夢華的事,她竟忽略了。那日乍然見到孩子她就覺得不對,按理來說,余歸晚的孩子不過六個多月,六個多月的胎兒,那得多小啊……她記得弟媳也產過一個早產的男嬰,生下來滿身通紅,才有個人型還沒個模樣呢,可那孩子是足七月了才生下的,怎瞧著余歸晚六個月的孩子,竟比她那七個月的孩子還要康健得多呢! 這不合理啊,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