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裴驚蟄慢慢搖頭,自嘲一笑:“事關(guān)晏歸瀾,她定然回來。” 車夫嘆了聲:“您又是何苦,上回被晏大都督打傷的地方還沒好全,如今又…” 裴驚蟄撇了撇嘴:“一點(diǎn)小傷換她死心,值了。” 他和車夫正說著話,就見沈嘉魚換了身男裝向這邊走來,她約莫是還防著他,身后帶了十好幾個護(hù)衛(wèi),目光四下環(huán)顧,準(zhǔn)備一有不對就跑。 裴驚蟄卻禁不住笑了:“你看,這不就來了嗎?” 沈嘉魚觀察了一下周遭環(huán)境,這才慢慢騰騰地向他走來,直截了當(dāng)問道:“李家要在哪里宴請晏家?世子打算何時把流風(fēng)交給我?” 裴驚蟄想要攜她的手上馬車:“別急,跟我走。” 沈嘉魚對他高度防備,躲開他的手,翻身上了自己的馬:“世子在前面帶路。” 裴驚蟄挑了挑眉,也縱身從馬車躍出,跳上一黑馬:“走吧。”他頓了下又道:“世家聚會自有去處,那地方等閑人進(jìn)不去,你須得牢牢跟緊我。” 沈嘉魚撇了撇嘴,一言不發(fā)地跟在他身后,兩人沉默了半晌,她定力到底不如他,忍不住問道:“裴世子為何一定要我來看李氏和晏家的世家聚會?這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裴驚蟄懶洋洋笑道:“口是心非,要是真的與你無關(guān),你怎么會過來?”他見沈嘉魚面皮發(fā)窘,細(xì)細(xì)的黛眉緊蹙著,這才道:“我只是不想看你被人騙了身心,還對那人癡心不悔,明明已在籌備婚事,卻還對你勾纏不放。” 沈嘉魚聽不得他這樣說晏歸瀾,冷著臉道:“他又沒答應(yīng)李氏提出的婚事,裴世子未免cao心太過了吧!” 裴驚蟄嘖了聲,語調(diào)似十分篤定:“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的,過了今晚你不就知道了嗎?”他悠然道:“今天晚上這場聚會晏歸瀾也出席了,他若是真的無意,徹底不來不就完了?為何還要出面?” 沈嘉魚給他弄的心里更加不適,整個人徹底沉默下來,任由裴驚蟄怎么逗都不再開口。 兩人騎馬來了一處煙波浩渺的湖邊,他將馬匹交給下人,帶著她駛著輕舟停到一艘巨船邊兒,巨艦巍峨濃華,里面的房舍卻只有寥寥幾間,房舍修建規(guī)格只比宮中的殿宇稍遜一籌,論輝煌璀璨還猶有過之。 裴驚蟄顯然是打點(diǎn)好了,上船之后竟無一下人意外的,不過沈嘉魚也沒忘了防著他,一路都讓護(hù)衛(wèi)隨行,裴驚蟄嗤笑了聲,帶著她進(jìn)了一處偏廳,然后輕輕掀開當(dāng)中的一處暗窗:“自己看吧。” 沈嘉魚將信將疑地看過去,這暗窗設(shè)計的甚為奇特,窗口對著擺宴的正廳,他們在偏廳透過暗窗能看見正廳,正廳卻看不到他們,她凝神看了幾眼,見正廳內(nèi)的人三三兩兩坐在一處閑談?wù)f話。 又等了約莫兩盞茶的功夫,正廳里終于有大批客人進(jìn)入,沈嘉魚一眼就看見跟在晏隱身后的晏歸瀾,他黑發(fā)翩飛,廣袖搖曳,俊美如初,她還是第一回干偷窺他的事,手心涔涔冒汗,想掉頭就走,又狠不下心來。 裴驚蟄顯然對她的心思了如指掌,半點(diǎn)不擔(dān)心她會半路走人,十分放松地喝著茶湯:“瞧見沒有,他明知道今日李家想跟他商議婚事,可人還是來了。”他還指著正廳中的人給他介紹:“那位就是我舅父李云之,那邊的是我舅母,那個是舅父的庶子,很是得力…” 沈嘉魚聽的心不在焉,正廳里的人已經(jīng)挨個就坐,談笑風(fēng)生了許久,不知怎么話題就轉(zhuǎn)到兒女親事上了,李家家主李云之把目光轉(zhuǎn)向晏歸瀾,語氣里多了幾分親昵:“聽說大郎還未曾娶親?” 晏歸瀾神色倒是看不出什么來,點(diǎn)頭:“正是。” 李云之又問了幾句別的,晏歸瀾均神色平靜地一一答了,他滿意笑了,直接道:“我有一長女,嫻熟慧貞,端靜溫文,想必你也曾見過,我李家想同你晏家永結(jié)秦晉之好,不知你意下如何?” 業(yè)朝風(fēng)氣也沒有女家先提親就是丟人一說,而且在座的都是李家晏家的族人,他也不怕有人胡亂外傳,所以才敢當(dāng)面問他。 沈嘉魚手指下意識地?fù)钢笌祝驗槔钕Ь壍年P(guān)系,她和她長姐李惜音也算相熟,李惜音還到她家坐過客,這位jiejie跟盧湄那種表里不一的女子不同,乃是真正的世家閨秀,言行舉止,才氣風(fēng)韻無一不是萬里挑一。就連鄭氏見到她的時候都連連贊嘆,直說要不是沈家門第攀不上,她還想把李惜音說給沈燕樂當(dāng)媳婦。 可以說,李惜音這樣的女郎,是男人夢寐以求的妻子。 她一邊雜七雜八地想著有的沒的,一邊死死地盯著正廳里,連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只等著晏歸瀾的答復(fù)。 正廳里也等著晏歸瀾的回答,場面一時寂靜,他想到今日來意,略頓了下,看向李云之,淡淡道:“我不曾想過此事,還請世伯見諒,縱然晏李兩家沒有結(jié)親之誼,也依然能比肩同行。” 沈嘉魚見他拒了,一口氣終于松了下來,挑釁地看向裴驚蟄:“裴世子這下滿意了吧?” 裴驚蟄倒是沒有氣餒,懶懶挑了挑下巴:“為什么不繼續(xù)看一眼?有你哭的時候。” 李云之似乎不意外晏歸瀾的拒絕,只無奈笑笑,又笑嘆了聲:“晏賢侄真是…”他搖了搖頭,笑意更深:“若我說,我李家愿意拿出十二幅海圖,還有我李家數(shù)計水師良船作為陪嫁呢?” 晏歸瀾略有訝異,原來結(jié)親是小,李云之想向他獻(xiàn)誠才是真。 古人說女子陪嫁豐厚,常以十里紅妝來形容陪嫁貴重繁多,而李家的這份陪嫁,只怕百里紅妝也難其抵十之一二。李家開出的價碼,只要是有雄心有眼略的男人,都無法拒絕。 裴驚蟄慢慢在她身畔道:“他可以為你拒絕其他女人,卻不會為你拒絕滔天權(quán)勢。你能助他爭雄天下,御極問鼎嗎?如今能做到的,便是這李惜音,就算為了她身后的李家,他也不會拒絕她。” 他就是篤定晏歸瀾不會拒了這門親事,所以才會帶沈嘉魚來,讓她死心。 他瞧著她發(fā)白的臉,有些心疼,難得嘆氣勸慰:“你和他一個世家一個庶族,本就不相配,如今盡早知道了也好。” 沈嘉魚一直靜默不語,長睫靜謐不動,不知在想些什么,瞧得裴驚蟄皺了皺眉。 他正要拉她,就聽正廳里晏歸瀾緩緩道:“世伯所說條件的確豐厚,可惜我已經(jīng)有了心上隨珠,只得拒了世伯的提攜好意,更不能娶李氏長女。” 他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入耳:“上護(hù)國府的沈三娘子,便是我要娶之人。” 第57章 就算晏歸瀾說過要讓她做他的夫人,沈嘉魚心底始終是茫然疑惑的,更是從沒想過他會當(dāng)著眾人的面兒說出來,這句話無異于平地驚雷,炸的她都許久回不過神來。 她心里又是甜又是酸,手指無意識地?fù)钢笌祝讣纂U些斷裂開,神情無措地往暗窗里瞧了又瞧,過了許久才想起有裴驚蟄這檔子事,轉(zhuǎn)頭怒視著他,冷哼道:“裴世子,你現(xiàn)在還有什么話說?!” 裴驚蟄:“…” 他心里的錯愕半點(diǎn)不比沈嘉魚少,一直維持著同一姿勢站在原地不動,覺得臉都開始隱隱作痛。 沈嘉魚乘勝追擊,叉腰不屑:“裴世子自己無情無義,就以為天下男子都同你一般利欲熏心,眼底除了權(quán)勢好處再沒有旁的了。” 裴驚蟄還在震驚中,竟沒顧得上回話。 沈嘉魚對這個木人開嘲諷也沒意思,淡淡扔下一句:“世子別忘了把流風(fēng)送過來。” …… 晏歸瀾話音剛落,正廳里一片嘩然。上護(hù)國府雖說爵位只比晏家遜了一籌,但在朝中的地位權(quán)勢和淵源尊貴,哪樣不差了晏家千里?上護(hù)國府如今得用的除了上護(hù)國本人,也就是那位沈三郎君了,這些林林總總加起來,沈家在京里排個中上也都算抬舉了,到底哪點(diǎn)讓晏歸瀾看上的?沈家給他下了什么迷藥不成? 眾人一路抓破頭皮想著沈家能讓晏歸瀾看上的關(guān)竅,至于沈嘉魚本身如何,根本不在眾人的考慮范圍內(nèi),為了個女人拒絕十二幅海圖和眾多良船,除非晏歸瀾瘋了。 李云之當(dāng)真沒想到開出這般條件他還會拒絕,臉色一時僵住,不知怎么往下說。 席間有晏家長輩脫口勸道:“大郎,你可要想清楚,沈三娘子與你相交不深,你不了解她為人,她未必是你良配,李家與咱們家是世交,李郎君又頗有誠意…” 晏歸瀾眼底竟帶了幾分不滿,神色越發(fā)淡漠:“沈三娘子是我未來夫人,我怎會不了解她?” 眾人給這番歪理堵的啞口無言,后排的坐席上竟有人鼓起掌來:“晏大都督說得好,晏大都督不愧是年少英才,有話直說,敢作敢當(dāng)。”聲音里全是感慨,并無一絲嘲諷之意。 晏歸瀾偏頭看過去,說話的居然是李惜音,她不知何時喬裝成男子坐在賓客席上,見他看過來,沖他禮貌地笑了笑,他挑了挑眉,淡然收回目光。 李云之自然也認(rèn)出了自家女兒,見她這般跟自己唱反調(diào),氣的胡須亂顫,不過他修養(yǎng)顯然比盧家人高上許多,此時還能竭力維持鎮(zhèn)定,強(qiáng)笑道:“月有盈虧,世上并無十全十美的好事,成親自然更要講究緣法,既然晏賢侄無意,那某也不會強(qiáng)求,咱們?nèi)允鞘澜唬@份情誼是不會變的。” 李惜音一身男裝,拍手附和:“郎君明白,正是這個理。” 她對家里人為了結(jié)成這門親事還要獻(xiàn)出海圖良船的諂媚做法十分不滿,結(jié)親無非就是講究個門當(dāng)戶對,這樣討好巴結(jié)以后豈能落好?她已在家勸過李云之幾回,奈何親爹不聽,如今晏歸瀾直接拒了正合她的意。 李云之氣的怒瞪她一眼,好在他心胸氣度強(qiáng)了盧家數(shù)分,寬慰自己親事不成就不成吧,反正閑話不會外傳,他李家女兒也不愁嫁不出去:“既如此,此事便沒過去,咱們今天只說閑話趣事。” 晏歸瀾淡然一笑,從容在原處坐下,又似有所感地往某處望了眼,他隱隱覺得那小東西就躲在哪里看著他,想想又覺著不可能,這條船無人邀請沒法上來,再者她也不知道世家在此談話,他不覺笑了笑。 還蹲在暗窗偷窺的沈嘉魚嚇了一跳,明知道他看不見偏廳,還是趴在地上躲了會兒,過了許久才小心翼翼探出顆腦袋來,喃喃道:“世子應(yīng)該沒看見吧。” 裴驚蟄此時已回過神來,面無表情撂下一句:“放心,正廳是瞧不見這扇暗窗的。” 沈嘉魚放心了,又撇了撇嘴,看了裴驚蟄一眼:“世子說的話沒一句可信的,早知道我就不過來了,真?zhèn)€浪費(fèi)時間。” 裴驚蟄神色陰霾,冷笑了下:“爺承認(rèn),他這般應(yīng)答確實出乎意料,可你敢說他對李家的親事沒有半分動心?要是沒有,他今晚上怎會過來?” 沈嘉魚打定主意不信他說的每一個字了,她鄙夷地瞅了眼裴驚蟄,躡手躡腳地就要溜走,她可不想讓晏歸瀾逮著自己在這里偷聽,更何況還是和裴驚蟄一起來偷聽的。 然而天不從人愿,恰在此時船身劇烈晃了下,從船底傳來了極大的爆裂聲,接著船上各處就燃起了沖天的火光。 正廳里的世家子弟也沒想到李家這親事沒提成,倒把刺客招來了,他們驚的忙站起來,很快就被沖進(jìn)來的各家護(hù)衛(wèi)沖散了。 這般驚變沈嘉魚自然沒有料到,她身子晃了晃,幸虧被裴驚蟄扶了下才免于跌倒在地,裴驚蟄眉頭緊鎖:”有人在船上設(shè)了埋伏。” 這船上除了有以晏家為首的幾個世家,還有他這個庶族世子也偷偷上了船,他可不敢保證自己的行蹤沒有泄露半點(diǎn),難道有人想趁機(jī)將所有人一網(wǎng)打盡?那可算是挑了個好時候。就算他們都能平安無事,世家那些老鬼看他在船上,難保不會對他起疑心。 沈嘉魚那點(diǎn)少女心思也散了,她一把甩開他的手,連忙跑到暗窗去看,正廳里人仰馬翻的,卻不見晏歸瀾的蹤影,她急的往外跑:“他人呢?” 裴驚蟄一把拽住她,皺眉斥責(zé):“好好在偏廳待著,你不要命了不成?” 沈嘉魚沒看見晏歸瀾,搖頭推開他:“世子顧自己的命吧。”她打了個唿哨,叫來帶來的十?dāng)?shù)個護(hù)衛(wèi),直接向外沖出去。 幸好船上四處都是火光刺客,已經(jīng)亂到分不清誰是誰了,沈嘉魚突然從偏廳鉆出來也無人注意。 她順著甲板跑了一圈,終于在一樓的角落里找到了被五六個刺客圍攻的晏歸瀾,他的護(hù)衛(wèi)也不知被沖散到哪里去了,幾個刺客他倒是還應(yīng)付得來,只是不成想腳下的船板又炸開了,這是一個刺客就著火光造成的亂子趁機(jī)偷襲,在他手臂上劃了一道,又無比狠辣地看向他脖頸,他這回躲閃不及,只能就勢跳往河里。 沈嘉魚見他單手掛在欄桿上,偷襲的刺客也招招致命,她嚇得心跳都快停止了,也顧不得四處都是火光刀劍,沖過去卯足了力氣撲在那偷襲晏歸瀾的刺客身上,這下?lián)Q刺客措手不及,被她飛撲在地上,他正要提刀給她一下狠的,就被她閉著眼連捅了四五刀,徹底涼透了。 她忙翻身越過欄桿,一把拽住他的袖口:“世子!” 晏歸瀾倒是沒怎么傷著,但身上和手上都被大火燎成了一片黑灰,沈嘉魚只瞧了一眼,還以為他被燒成了炭人,慌得眼前一黑,兩只手拼命扯住他。 晏歸瀾瞧見她比瞧見刺客還驚訝,動作都不由得頓了一瞬:“你…” 沈嘉魚卻顧不得自己無意中暴露了偷聽的事兒,她扯著他的袖子奮力往上拽,一邊拽還一邊給他打氣:“世子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不然你剛說的話就不作數(shù)了,你要是有事我肯定跟別人跑了,到時候你媳婦還沒娶著你人就沒了多虧啊!“ 晏歸瀾:“…”他雖沒事,也險些給這話氣出個好歹來。 沈嘉魚拽了半天也只能維持他不掉下去,兩手拽的顫顫發(fā)抖,最后還是晏歸瀾自己發(fā)了善心,一個縱躍便翻了上來。 世家?guī)У囊捕际蔷甲o(hù)衛(wèi),方才不過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此時已經(jīng)被各家家主組織起來開始抵抗船上刺客,沒過多久就刺客便落了下風(fēng),這伙人倒也光棍,眼見著情勢不好,坐上蜈蚣快艇就跑了,剩下來被抓住的活口,立刻咬破了嘴里的毒囊,兩眼一翻就沒了氣息,擺明了不給眾人審問的機(jī)會。 李云之厲聲吩咐:“追!” 晏歸瀾看了眼,搖頭道:“罷了,他們坐的是蜈蚣快艇,咱們的船追不上去。” 他說完瞧了眼還驚魂未定拽著自己袖子的沈嘉魚,又看了眼從一個縱躍下了二樓的裴驚蟄,眼睛微瞇,心里已大概知道她為何突然出現(xiàn)在這艘船上,神色有些晦暗。 李云之喘了幾口氣,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開始秋后算賬,目光冷厲地在裴驚蟄和沈嘉魚身上來回逡巡,他對自己宴請的人熟記于心,這兩人顯然不在他宴請名單上,刺客剛來兩人就突然出現(xiàn),這未免也太過巧合了些。 他沉吟片刻,冷厲地目光落在沈嘉魚身上:“你是何人,怎么會在我在水舫上?!”沈嘉魚來之前特地?fù)Q了男裝,還綁了束胸,此時又蓬頭垢面的,他沒瞧出她的女子身份,見是陌生面孔,便先從她開始問起。 沈嘉魚憋著一口氣不知該如何作答,裴驚蟄深深瞧了眼晏歸瀾,出聲道:“舅父,她是我身邊的侍從,是我?guī)洗摹!?/br> 李云之給今天接二連三的意外鬧的火冒三丈,怒聲道:“你又是為何上來的?!” 他面沉如水地掃了眼沈嘉魚,見晏歸瀾一直伸手回護(hù)著她,心下起疑,也顧不上舅甥情面了:“驚蟄,今晚上遇到了刺客,你又恰巧在船上,休怪舅父不給你面子,若是你不說清楚今晚為何在此,給諸位一個交代,我就只能先從你這侍從開始審問起了。” 裴驚蟄冷眼瞧著她一直縮在晏歸瀾懷里,他有意惡心晏歸瀾,撇撇嘴道:“聽說舅父要為晏大都督說親,我傾慕大都督已久,所以心有不甘,想過來來瞧瞧。” 船上眾人:“…” 晏歸瀾:“…” 沈嘉魚:“!!!” 第58章 裴驚蟄是一時抽風(fēng)才有此言,說完也給自己惡心的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