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偏生她和晏歸瀾的緣分是被月老拿紅線層層捆在一起的,晏歸瀾看完公文也到了晚上,換了身寬松的衣裳到浴間沐身,瞧見念玉怔了怔,輕聲問道:“她在里面?” 念玉努力讓自己不看世子臉上有些不懷好意的笑容,點了點頭:“回世子的話,沈娘子在沐身。世子也要用浴間?” 晏歸瀾聽見嘩啦啦的水聲,想了想:“你先下去,我在門外等著?!?/br> 念玉不敢違抗他的命令,心里向沈嘉魚告了個罪,一臉擔憂地退下了。 晏歸瀾代替了念玉方才守門的位置,取了本書靠在門邊閑閑翻著,看著倒像是真的排隊等著沐身一般——如果忽略他唇邊時不時掠過的笑。 等沈嘉魚出來他手里的書都沒翻幾頁,他干脆把書本撂在一邊,伸手捂住她的眼睛,用和平日截然不同的聲音:“我是誰?”她穿了件新換的荷粉中衣,褲腿挽起,露出一截白嫩光滑的小腿,臉頰和脖頸上還滾著盈盈水珠,誘的人想把她拆吃入腹。 沈嘉魚上回沐身的時候晏星流突然闖入,她心里都存了陰影,這回嚇得手一抖,手里換洗的衣裳嘩啦啦散了,繡著并蒂蓮的淺碧色兜衣就掉在他眼皮子底下。 第55章 淺碧色的兜衣十分緊窄,明艷的兩只并蒂蓮斜斜橫在其上,花瓣恰好繡在前襟處,若是穿在女子身上,那花瓣必然如盛放了一般,她身段又窈窕,要是把這樣的兜衣裹在身上,光是想想就是一道極誘人的美景。 沈嘉魚是真的嚇到了,她手里還拿著舀熱水的木勺,劈頭蓋臉地往他身上砸過來,晏歸瀾只來得及欣賞了一眼,身上就挨了好幾下,他最后只得松開手,無奈捏住她的手腕:“乖寶,是我。” 沈嘉魚聽出是他的聲音,這才氣喘吁吁地把手里的木勺丟開,怒道:“念玉跑哪兒去了?!你怎么突然就冒出來了,大半夜的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你知道不!” 晏歸瀾握住她的手腕,從容道:“還不是你占用浴間太久,我只得在外面等著了。” 沈嘉魚憋了半天,挑不出刺來,只得道:“你找的什么客棧啊,只有一間能沐浴的地方,想洗個澡忒麻煩!” 晏歸瀾含笑逗她:“好,下回我尋個能讓你我共浴的地方?!鄙蚣昔~隨意點了點頭,等同意完了才覺著不對,抬起眼瞪著他,他轉了話頭,彎下腰隨手幫她收拾著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怎么不小心點,衣裳都掉了?!?/br> 沈嘉魚還沒反應過來,眼睜睜地看著他狀似‘好心’地幫著撿起自己的貼身兜衣,旁邊就是她的褻褲,她瞬間紅到耳根,跳起來就要搶他手里的東西:“不用你撿,你還給我!” 晏歸瀾躲開她的手,似笑非笑:“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了?便是衙門尋找失主,也得驗明失主正身呢?!?/br> 誰能想到人前威風煊赫,不可一世的晏大都督私底下居然是這般無賴樣?!偏偏沈嘉魚還奈何不得他,她給他氣的腦仁疼,口不擇言地道:“一件貼身衣物驗明什么正身,那上面還有我平時用的桃花香露的味道呢!”她說完才發覺不對,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 她總是自己挖坑自己跳,晏歸瀾忍俊不禁,故作思忖:“可我不知桃花香露是什么味,乖寶不如湊近了讓我聞聞?” 沈嘉魚紅著臉瞪他,他湊近了,裝模作樣地在她耳邊輕輕嗅了嗅,熱熱的氣流撲在她耳邊,他輕輕一笑:“和你身上的香氣如出一轍?!苯K于發善心把兜衣還給她了。 沈嘉魚手忙腳亂地把貼身衣物塞在最底下,他又略有不滿地問道:“你買這么緊的做什么?”要是在他自己房里,他自然樂意見她穿這樣香艷的里衣,但想到她這幾日在裴驚蟄身邊,他心底又陰云密布。 沈嘉魚完全不想跟他討論這個問題,見他一副不問到不罷休的樣子,只得快速道:“路上沒有合適的,這是我隨手買的?!彼龑嵲谑懿涣肆耍焓滞扑骸笆雷幽悴皇且丛鑶?,趕緊進去洗吧!” 她才說著,手臂就被他帶住,他不由分說拉她進來,給木門落了鎖:“你陪我?” 沈嘉魚毫不猶豫地就要拒絕,就見他看了眼自己的手臂,悠悠嘆道:“白日里才和裴驚蟄打了一場,方才又挨了你幾下狠的,現在手臂已是動彈不得了?!彼涝趺打_這小傻子最容易,沖她獵人安撫獵物的溫和笑容:“我洗澡的時候不愛讓旁人近身,你只幫我提幾桶熱水便罷了?!?/br> 沈嘉魚想到他胳膊上確實有幾塊青紫,口氣軟和下來:“只提熱水?” 他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沈嘉魚就轉身給他打了幾桶熱水上來,就見他手已經搭在腰間玉帶上,修長白潔的手指在麒麟頭上一按,寬松的浴袍就散開來,她慌忙背過身去,怒聲控訴:“你又哄我,你這人有沒有點誠信了!” 晏歸瀾從后面擁住她,赤裸guntang的胸膛跟她的后背緊緊挨著,他親了親她額上的美人尖,笑道:“我哄你什么了?你見過哪個人洗澡不脫衣裳的?” 沈嘉魚氣的臉頰鼓起,真像一只落入漁網的胖頭魚,她不甘地掙了掙身子,氣惱道:“你非得才見面就逮著我這樣輕薄嗎!” “那便換你來輕薄我?!彼麑λ@模樣愛不釋手,又換了個無奈可憐的聲口:“再者我受傷也是真的,不信你摸摸看?!?/br> 他不由分說把她板過來,握著她的手探入到衣裳里,沿著自己的胸膛一寸一寸的下移。他的肌膚光潔如上好的綢緞,就連女子瞧見也要羞煞了,只是有別于女子綿軟豐潤,他的肌rou骨骼硬邦邦的,摸上去手感很是特別。她還是第一次這樣碰到他的身體,雖然上回她誤中了盧湄的兩歡香的時候也誤摸了他幾把,但那時畢竟是神志不清的,比不上現下這般震撼,他瞧著她的神色,帶著她的手慢慢往下… 沈嘉魚觸及他的小腹,身上一個激靈,不知怎么的,腦海里竟冒出魏寄榮布滿yin欲的臉,小時候抱走她的富商,還有晏星流說的那些話…她心底掠過一絲陰霾,抵抗和畏懼一點點冒了出來,僵在原地動彈不得了。 晏歸瀾摸著她的手越來越涼,忙抬眸瞧著她的神色,見她像個傻瓜似的站在原地,兩眼惶惶然瞧著自己,他心里一驚,忙攏好兩人的衣裳,摟她在懷親著她的額頭:“是我孟浪了,可有哪里難受?” 兩人這些日子越發親近,就是親親抱抱都是尋常,他一時也忘了形,忘了她對男人抗拒這事。 沈嘉魚難受也不過一瞬,在他懷里很快就好起來,她慢慢地搖了搖頭:“你讓我緩緩?!?/br> 他親了親她的眉心:“是我的不是,你想緩多久都無妨。”他撫著她的脊背:“你既這樣害怕,咱們慢慢來就是。” “其實也還好…”她緩過勁來,不好意思地抬頭:“你沒有像原來一樣先親我。” 晏歸瀾笑了笑,低頭細密地親吻她的唇瓣,過了良久才勾出香舌細細品著,很快動作又劇烈起來,在她唇齒間掀起驚濤駭浪。 她也難得配合他的勾纏,予取予求,兩人纏綿許久,直到浴間的熱水都快涼了,她有些吃不住,這才從他懷里退出來,伸手推了他一下:“世子你趕緊洗,不然拖到天亮也沐不了身?!?/br> 他低頭瞄了眼她紅潤誘人的唇瓣,抬手幫她抹去唇瓣水澤,見她真的無礙,又調弄起她來:“覺著我怎么樣?” 沈嘉魚幫他試了試水溫,皺眉不解:“什么怎么樣?”他意有所指地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條:“你說呢?” 沈嘉魚扭開臉,故作嫌棄地嘖嘖:“還沒風月館里的小倌好呢,人家可是會一邊跳舞一邊脫衣裳,世子這樣干巴巴的,還好意思來問我?” 晏歸瀾微微瞇起眼:“看來表妹是看過很多次小倌脫衣了?” 沈嘉魚不自在地干咳了聲,其實她看過一回覺得辣眼睛,就再也沒去過了。他在她臉上咬了口:“邊脫衣裳邊跳舞,原來表妹喜歡這樣的?下回滿足你就是?!?/br> 沈嘉魚:“…”她忍不住把晏歸瀾的臉按在當初看的小倌頭上…那畫面,沒眼看。 他一叫她表妹準沒好事,沈嘉魚招架不住,推開門快步跑了,晏歸瀾擔心她著涼,硬是給她裹上外衣才放她回去睡覺。 …… 兩人就這么鬧騰騰地回了京城,城門口來接的居然是晏星流,沈嘉魚看見他有些緊張,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晏歸瀾安撫地摩挲著他的脖頸,漠然看向他:“二郎有何事?” 晏星流神情冷漠地看著兩人舉止親密:“你撂下圣上離了兗州,圣上震怒,父親要你先回家一趟,之后盡快去宮里請罪。” 晏歸瀾漫不經心地哦了聲:“知道了?!?/br> 晏星流又轉過頭:“長兄平安把沈表妹帶回來了?”他佯裝沒瞧見晏歸瀾的臉色,直直看向沈嘉魚,眼底除了自責之外,還有許多復雜情緒:“沈表妹,上次…是我中了他人算計,多有冒犯,還請表妹見諒?!?/br> 沈嘉魚沒想到他突然前來道歉,這個歉他就是不道,她也沒法把他怎么樣。她愣了下,心里思量了一圈,還是猜不透他的意思,皺了皺眉正要說話,晏歸瀾已經接口道:“道歉若是有用,這世上就不會有衙門了?!?/br> 兄弟倆目光相接,毫不掩飾眼底對彼此的冷意。 晏星流又是先一步轉頭的,他再次看向她:“事情我做的雖然不對,但我所說之言,句句屬實,表妹是難得聰慧靈敏之人,個中好壞,你自己必然能想清楚的,對嗎?” 這些日子晏歸瀾對她可以說是無微不至,她本都漸漸把這塊心結給忘了,聽他這般說,皺皺眉想起來,不由拔高了聲音:“不勞二郎君費心?!?/br> 晏星流并不糾纏,輕輕‘哦’了聲,先撥馬進了城。 晏歸瀾微微擰眉,沈嘉魚目光躲閃,心虛道:“咱們快回府吧,我有點餓了。” 三人各懷心思地進了晏府,晏隱正笑容滿面地和小鄭氏商量什么,小鄭氏的笑容就有些勉強了,見著沈嘉魚才放松了神色,一把把她抱在懷里:“你可算是回來了,姨母快要擔心死了?!?/br> 晏隱對沈嘉魚一向不差,聞言也笑道:“經此大難居然無恙,嘉魚必是有后福的?!?/br> 兩人寬慰了沈嘉魚幾句,這才把目光落在兩個兒子身上,晏隱笑看向晏歸瀾:“上回為父也沒想到盧湄竟是那樣的蛇蝎女子,幸好你足夠出類拔萃,也不愁親事沒有著落,這回你去兗州,又有不少人家上門暗示了親事,有幾家更強于盧家數分,只不過有皇上看著,為父一時還沒定下來,但你若是同意,皇上也奈何不得了?!?/br> 沈嘉魚心里‘咯噔’一聲,臉色微微變了變。 小鄭氏覺察出她神色有異,連忙道:“這事兒嘉魚一個未嫁女郎不好聽得,我先帶她出去了?!闭f著就拉著她出了前廳。 第56章 沈嘉魚怔怔地被小鄭氏拉出了前廳,整個人仿佛被什么重擊了一下,有些魂不守舍。小鄭氏隱約知道她和晏歸瀾之間的牽連,忍不住摟著她嘆了聲:“我兒命苦?!?/br> 她又勸慰道:“那些人家只是上門來說說,又沒下三書六禮,歸瀾的親事究竟如何歸屬還不一定呢。” 沈嘉魚輕輕搖了搖頭:“姨母,我沒事的?!?/br> 其實晏星流在湯池那日就告訴過她,晏歸瀾回來之后可能就要跟人談婚論嫁了,她當時只覺得心煩,如今這事兒赤裸裸擺在她面前了,她才真正覺得胸口一悶。 晏星流還說,因為她長得像晏家那位外室,晏歸瀾這樣百般撩撥她,只是為了和父兄爭個高低,這話又是真是假? 她拼命提醒自己該信他的,但就是止不住胡思亂想,恨不得現在就沖進去找晏歸瀾問個明白??墒撬獑柺裁茨??問他對自己是不是真心的?問他是不是想娶自己?問他是不是騙了自己?這些話想想就夠沒意思的了。 沈嘉魚心念轉了轉,神情很快變的懨懨的。 小鄭氏自打她被帶走之后急的幾夜沒睡,如今她好不容易找回來了,居然又得遭受這種事,她只得車轱轆話安慰過去,把沈嘉魚念叨的耳朵嗡嗡作響,她擺了擺手,轉了話頭:“姨母,燕樂是不是拜見過你了?” 小鄭氏點了點頭:“幸好你們姐弟倆沒事,不然我真不知怎么和jiejie交代?!彼D了下,神色有些不愉,不過仍是道:“對了,你們阿爺這些天也急的夠嗆,見天兒地來我府上打聽動靜,你們洗漱一下,換一身衣裳,抽空回去給他報個平安吧。” 沈嘉魚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又怕她繼續念叨,提著裙子一溜煙跑了。 她在客院里等了許久,忍不住頻頻向外望著,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晏歸瀾也沒有露過面,她心灰地垂下眼,恰好此時沈燕樂來找她,她不好再露出一臉頹相,姐弟倆把身上收拾停當便去了沈府。 沈至修難得沒有黑臉,只是拉著姐弟倆上下打量,不住嘆氣:“原以為晏府是京城頂安全的地方了,沒想到你倆還是遭了難,還不如讓你們回家住呢,那些山匪真不是東西,幸虧晏大都督仗義,不然你倆還不知要遭什么罪呢。” 晏歸瀾怕她名聲有失,就沒提晏星流和裴驚蟄這一茬,對外只輕描淡寫地解釋說兩人出京玩的時候遇到了山匪,兩人逃了幾天,所幸被他無意中救下。 沈嘉魚想到他的細心,心情又稍稍好了點,懶洋洋地道:“是啊,這回多虧了晏大都督了。” “你們也是,好端端地出京作甚!”沈至修又問道:“山匪都除了嗎?沒對你們做什么吧?” 沈嘉魚隨口應道:“都被世子殺了,沒傷著我們兩個?!?/br> 沈至修還想再問,這時候沈府管事恭敬地引了個人進來,沈至修眼睛一亮,連忙拱手:“裴世子?!?/br> 姐弟倆只瞧了一眼,就齊齊皺起了眉頭,來人正是硬要把他們帶回西北的裴驚蟄,他不是一意要回西北嗎?上回他離京正是趕上皇上去兗州的大好時機,怎么現在居然自己跑回來了?旁的不說,皇上定然是知道他抗旨離京的事兒的,他這樣不就等于自投羅網? 沈至修自不知三人齟齬,連忙引見道:“裴世子,這是犬子和小女,燕樂,嘉魚,這是秦王世子,你們應當見過吧?” 裴驚蟄臉上沒什么變化,桃花眼還是照舊輕佻地挑著,神色飛揚依舊,他在廳里的上首坐下,懶洋洋地交疊起一雙長腿:“巧了,我和令郎令愛都見過。” 沈至修喜不自勝:“那真是緣分吶。” 裴驚蟄又和他隨意聊了幾句,目光卻時不時看向沈嘉魚這里,她給看的心浮氣躁,起身撂下句:“阿爺,我身子不適,先回去了。”說完也不看沈至修臉色,拽起沈燕樂就往外走。 姐弟倆才走出一處夾道,身后就傳來一陣腳步聲,他倆下意識地想躲開,裴驚蟄卻輕松一轉,擋在兩人身前,邪邪挑起唇角:“見著爺跑什么?咱們還有十多天的相處情分呢?!?/br> 沈燕樂護在阿姐身前,不卑不亢道:“世子有什么事?” 裴驚蟄桃花眼掃過來:“有什么事?想當你姐夫算不算?” 沈燕樂面色一黑,沈嘉魚更是不想說話,拉著弟弟就想走開,裴驚蟄在兩人身后悠悠道:“流風你們不想要了嗎?母親的清白你們也不想查證了?” 這話直擊姐弟倆死xue,兩人齊齊回過神,裴驚蟄把玩著自己長而有力的手指:“我命人查了一下,流風確實有些問題,左右是不忠之人,你們若是不要,我過幾日就把她殺了。” 流風沒開口之前可死不得。沈嘉魚只得道:“世子有什么條件便說吧,只要我們能辦得到?!?/br> 裴驚蟄用眼神撩了她一下:“痛快?!彼苯拥溃骸敖裢砼阄胰€地方?!?/br> 沈嘉魚皺起眉,下意識地就要拒絕,他又慢悠悠地道:“你該知道我母親出身隴西李氏,李氏如今有一嫡長女,也是我表妹,名喚李惜音,名聲才干俱強過盧湄數分,舅父有意將她指給晏歸瀾,今晚便要商議此事了,你難道不想去瞧瞧結果嗎?” 沈嘉魚雖然知道現在應該拒絕,可是那個不字就是說不出口。 “灞橋煙柳邊兒上見?!彼谒珙^輕輕拍了拍:“于你又不會損失什么,只要你去了,我就把流風交給你,如何?“ 他說完也不等沈嘉魚回答,徑直出了沈府,然后命車夫直接驅車去往灞橋,接著便坐在車里靜靜等著,一直到金烏西沉,沈嘉魚都沒有出現。 車夫禁不住道:“世子,沈姑娘怕是不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