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沈嘉魚沒理她,抬頭一眼望過去,果然見魏寄榮在不遠處的湖心亭上坐著,不過他對面還有一人,身穿玄狐大氅,頭挽著紫金簪,打扮頗是華美貴氣,她看不清這男子的長相,只覺得他側臉上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邪魅意味。沈家非手持請帖著不能入內,她估摸著這應該也是來道賀的客人。 魏寄榮神情恭敬卻有幾分心神不寧,陪著對面的邪氣男子坐了會兒,起身恭謙道:“二郎君,我還有事,怕是要先走一步…” 沈嘉魚見他起身要走,生怕又被他撞見,忙不迭拉著楚冠芳要躲開,兩人貓著腰走出幾步,楚冠芳冷不丁腳下一滑,尖叫了聲,整個人便側翻栽進了湖水里。 身后伺候的侍婢都嚇傻了,楚冠芳又是天生的旱鴨子,遇到水就沉底,撲騰了沒幾下就往湖底沉了,眼看著湖面上只剩了幾串泡泡,沈嘉魚也嚇得不成,顧不得張嘴喊人了,解開身上的斗篷扔到一邊,又兩下把鞋蹬了,然后直直地跳進了水里,凍的渾身上下都涼透了。 楚冠芳越撲騰越沉的厲害,沈嘉魚緊緊摟住她的腰,用盡全力把她往岸邊拖,拖著一個大活人在大冬天游泳也是要命,她等好不容易把楚冠芳推到岸邊,自己腳下突然一陣尖銳的疼痛,已經被凍的抽了筋,她唔了聲,嗆了幾口水,右腿再使不上力氣,自己也跟著沉了下去。 旁邊的侍婢跟下餃子似的入了水,偏偏水性都不好,一時半會救不到人,還有幾個侍婢大聲向湖心亭里的兩位郎君求助。 這般大的動靜,湖心亭的兩人自然是瞧見了,那位面相邪氣的二郎君只看了一眼,就漠不關心地收回視線,魏寄榮本不想管閑事,但等瞧清了是沈嘉魚,心里便是一驚。 他站在水邊心念急轉,又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盛放著丸藥的玉瓶,這丸藥能讓女子情潮暗生,他本還想著怎么不留痕跡地讓沈嘉魚服下,現在現成的機會來了 ——只要他等會入水救人的時候,趁亂將丸藥喂給沈嘉魚,然后再弄大動靜引旁人過來,沒準不需要下藥,只要被人知道沈嘉魚衣衫不整地躺在他懷里,她就是不想嫁給他也只能嫁了。 至于晏二郎說給他的旁支庶女,做個貴妾便罷了。他思量完這些,下意識地往晏二郎那邊看了眼,將玉瓶捏在手里,深吸了口氣,撩起衣擺準備下水。 他算計的清楚,卻不料有人竟先了他一步,頗是敏捷地入水之后,徑直向著沈嘉魚游了過去,而他竟沒瞧見這人是何時過來的! 沈嘉魚給冰冷的池水凍的頭暈腦脹,正在心里哀嚎要完蛋的時候,忽的腰肢一緊,繼而整個人就靠在不知是誰的胸口上,很快被人帶離了水面,然后被打橫抱著放到了岸邊。 她躺在地上緩了會兒才從那番驚魂中緩了過來,隨即便騰的坐起來,錯愕道:“世子?” 晏歸瀾的深紫窄袖襕袍都已經盡數濕透,滿頭檀黑長發還在滴滴答答往下淌水,甚至凝結了點點冰霜,甚至連長睫上都掛著水珠,他聲音倒還是一如既往的懶散:“不是我還能是誰?” 他說完伸手探了探她的手腕,見她脈象平穩,精神不差,這才放下心來,沒想到一低頭就瞧見她酥胸纖腰長腿已經被濕衣沿著曲線勾勒,連領口都敞開一截,露出的飽滿輪廓頗是動人。 他面色不善地蹙起眉,當即扯下大氅把她包裹嚴實,面無表情地吩咐下去:“管好你們的嘴,先別讓人靠近映雪湖。” 他說完就要抱著沈嘉魚起身,侍婢也抱著楚冠芳跟在后面。 那邊湖心亭上,二郎君面露詫異地看過來,而魏寄榮還等著下藥鬧大呢,沒想到半路被截了胡,忙走過來,強壓著難看的臉色質問晏歸瀾:“你是何人,為何擅闖沈家私地?” 晏歸瀾眼皮也沒抬:“滾。” 第13章 晏歸瀾的聲音并不重,卻帶著讓人不得不臣服的威勢,魏寄榮明明是先發問的,被他這么一喝退,心里先是沒底,繼而很快就騰起一股怒意來,他看了眼被晏歸瀾牢牢護在懷里的沈嘉魚,不甘心地沉聲道:“郎君懷里的娘子是我伯父之女,我自不能讓她落到無名宵小手里,還請郎君把她交還與我。” 沈嘉魚被晏歸瀾抱在懷里,已經覺著有些不自在,聽到魏寄榮的聲音就更膈應了,她身子忍不住動了動,他覺察到她的異動,不著痕跡地把人抱緊,又換了個姿勢,讓她在他懷里能躺的更舒服些。 他淡淡道:“既然你同她認識,為何方才她出事你不及時入水救人?” 魏寄榮被問的一窒,一時辯解不得。他不過是晏二郎用來使喚的底下人,晏歸瀾實沒必要和這等人繼續牽連,繞過他轉身要走。 魏寄榮這些日子借著晏二郎的威風風光著錦慣了,冷不丁被他這般輕視,心下怒氣蓬勃,再次錯身擋在他身前,動手要拉沈嘉魚:“我自有我的理由,你若是再不放人,休怪我無禮。” 晏歸瀾和沈嘉魚衣衫不整地抱著怎么都不好看,他本不想鬧出動靜,卻被只蒼蠅吵的厭煩,瞥了瞥身邊的護衛,護衛直接把魏寄榮制住,迫他跪在地上,激的他惱怒大喝起來。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時,一道低沉醇厚的聲音插了進來:“想不到竟在這里遇到了大兄,你也是來賀沈太仆大婚之喜的?” 聲音頓了下,似乎在忍耐什么,但還是出聲道:“大兄,魏郎君并非故意得罪你,勞你賣我個面子,饒過他這一回。”要不是魏寄榮作死,這般得罪他大兄晏歸瀾,他才懶得出聲。 沈嘉魚正被冷風吹的頭昏腦漲,突然聽見陌生的聲音,說的話還叫人摸不著頭腦,她下意識地抬頭一看,就見方才和魏寄榮在湖心亭說話的男子已經走了過來。 這人皮相絕佳,眼尾眉梢都生的飛揚上挑,眼尾甚至帶著天生的粉色,顯得三分輕佻七分邪氣,偏偏神情態度都極為冷漠傲然,他的氣度與皮相南轅北轍,在他身上卻毫不怪異,反而顯出一種別樣的風情來。 他生的雖不若晏歸瀾那樣俊美的如花樹清輝,但也是難得的美人了,引得沈嘉魚都多看了幾眼,然后她才反應過來,詫異地看向晏歸瀾:“大兄?” 晏歸瀾隨意道:“這是我二弟,晏星流。” 沈嘉魚沒想到在這里能見到晏二郎,下意識地多看了一眼。不過比她更震驚的是魏寄榮,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得罪了晏世子,更沒想到晏世子居然會對沈嘉魚青眼,他臉色都不大對了,神情顯得極為掙扎。 晏歸瀾懶得看他:“既然是二郎新收的門客,那隨意賞幾鞭子便罷了。” 魏寄榮領了罰,面上卻不敢有分毫恨意,甚至還得躬身道謝:“多謝世子教誨。” 兩人等晏歸瀾帶著沈嘉魚走了,他才敢出聲:“二郎君…” 晏星流為了他向晏歸瀾低頭,心里已經十分不適,聞言冷冷看過來:“為了女人得罪他,你還真是能耐。”早知道魏寄榮這般不堪大用,他當初說什么也不會選他。 魏寄榮臉上青紅交加:“二郎君…那女子就是我同你說過的沈家嫡女。”他到底心有不甘,低頭沉聲道:“我方才當真是沒認出晏世子,雖說他和沈家…娘子如今算是表兄妹,但兩邊到底無甚干系,他如何這般熱絡?” 晏星流若有所思地望著兩人遠去的地方,魏寄榮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他還當真沒見過這位長兄對哪個女子有興趣,方才晏歸瀾表現的確實非比尋常。 他方才其實沒瞧清沈嘉魚的相貌,但能得他長兄這般青眼的女子,讓他也來了興致,再說明日就是沈家昏禮,總會有機會見到的。 …… 沈嘉魚實在不想和魏寄榮說話,方才就任由他抱著,此時他一離開映雪湖,她從他懷里跳了出來,有氣無力地道:“又麻煩世子了。”這人情債估計要還一輩子了。 她說完又好奇道:“方才那是晏二郎君?他居然也來了?” 晏歸瀾看了看陡然空落落的懷抱,挑了挑眉:“早都同你說過,魏家已經投了晏星流,你父親明日和公主大婚,他在此地有什么稀奇的?” 沈嘉魚本想問問他怎么會也在映雪湖,但見他渾身濕透,忙吩咐下人準備熱水和干凈的衣裳,再給他尋了間客院供他洗漱,晏歸瀾還是強行先送她回了院子,這才下去洗漱,屋里的飲玉琢玉見她渾身濕透的狼狽樣子差點沒嚇死,慌忙備水幫她換衣洗漱,又命人趕緊煮了姜湯端過來。 飲玉本來還想請大夫,沈嘉魚卻擺了擺手,不屑地冷哼了聲:“別請了,我又沒事,明天爹他成婚…這時候請大夫,傳出去又要無事生非了。” 沈嘉魚身體底子好,雖然方才凍的直打哆嗦,但泡個熱水澡就生龍活虎的了,她一邊擦著頭發一邊問道:“阿楚怎么樣了?沒事吧?” 琢玉答道:“楚娘子沒事,現在已經喝了姜茶,被楚夫人接回去歇下了。” 沈嘉魚又想起晏歸瀾來,她等到頭發半干,端著一大碗姜湯‘蹬蹬蹬’跑去客院,也沒太多顧忌,大大咧咧地推門進去問道:“世子,你沒事吧?我這里有姜湯,你,你…” 晏歸瀾大抵是才洗好澡,身上只披了件不怎么合身的衣裳,底下穿了素色褻褲,線條分明的胸膛時隱時現,肌理明晰,皮膚光潔緊實,充滿男性力量,尤其是他還這樣若隱若現的,更引人遐想了,倘他這樣走出去,怕是女子都要把持不住生撲上來了。 沈嘉魚手腕一抖,人已經被拽進了屋里,門‘啪’地一聲在她身后關上了,晏歸瀾本來被她瞧得有些不自在,但見她這樣,反倒覺著有趣,于是將她一把抵在門板上,表情不善地看著她,半晌才慢慢問道:“表妹又想借機輕薄我?” 要是沈嘉魚現在抬著頭,肯定能看見他眼底的笑意,可惜她低頭護著姜湯,不曾覺察,她郁悶道:“我輕薄你哪里了?明明是你自己不知檢點光著身子在屋里亂走,世子,你可不要給人亂扣帽子!” 看她還敢負隅頑抗,晏歸瀾嘖了聲,唇角勾了勾,將肩上的衣裳一掀,便露出一片結實白皙的背脊,沈嘉魚驚的下巴都合不攏嘴了,忙轉過身,驚道:“世子!” 晏歸瀾笑意更深:“不是你說我不知檢點光著身子嗎?我若是不這樣,豈不是白擔了惡名?”要按照她在外的名頭,見個只著中衣的男人斷不至這般驚慌,真不知她偌大的名聲是怎么得來的。 沈嘉魚:“…” 幸好晏歸瀾只是逗逗她,很快便穿好衣裳,她這才轉過身把姜湯放好:“我讓人煮了姜湯,世子你趁熱喝了吧,我等會讓人找大夫過來給你診脈。” 雖然她用不著大夫,但晏歸瀾沒準需要呢,他好歹是為了救她下的水,要是傷寒了她可就太過意不去了。 晏歸瀾很不喜蔥姜的沖鼻氣味,蹙眉瞧了眼姜湯,沈嘉魚也想到他從不在外用吃食,再說沒人試過他不肯吃,于是讓人取了一只干凈勺子來舀幾口喝了,一副受不了他的樣子:“你看我都喝了,世子放心喝,沒事的。” 其實他從不用旁人用過的碗筷,見她會錯了意竟也沒提醒,端起剩下的姜湯,沈嘉魚傲嬌地抬了抬下巴:“世子在外也太講究了,姜湯都是現熬的,你看我說吧半點事沒有,味道還淳厚!” 晏歸瀾瞧著她潤澤的唇瓣,無聲一笑,又慢慢飲了一口,答非所問:“表妹用過的姜湯,味道自然是好的。” 沈嘉魚給麻的搓了搓手臂,暗自嘀咕世子什么時候變的這么膩歪了,正巧這時候飲玉引著大夫進來,她見著沈嘉魚便低聲道:“大夫本來能早些進來的,偏偏遇到來鋪房的貞嘉公主,公主刁難了好一通才算放人,真是…” 沈嘉魚嫌家丑丟人,扯了下飲玉的袖子讓她閉嘴。 大夫沒瞧出什么問題來,就開了個補氣的方子便走了。她拍著胸口讓下人去抓藥:“世子今兒早上怎么會在映雪湖。” 晏歸瀾懶散道:“湊巧。”他本是有事要去找晏星流吩咐的。 他這樣說,沈嘉魚就不好再問,只得念叨了句:“幸好世子沒什么事兒,不然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晏歸瀾佯做思量:“這么說來,表妹又欠我一回?” 沈嘉魚跟他混的臉皮也厚了,小心翼翼把一盞熱茶捧到他唇邊,涎著臉賠笑:“都是親戚嗎,何必算的這么清楚,世子…唔…” 他不知有意無意,喝茶的時候竟在她指尖輕咬了一下,不疼,甚至還有點癢,但是酥酥麻麻的,異常撩人,讓她整個手臂都抖了下,跟通了電似的,幾乎拿不住茶盞。 他瞧著指尖上的淺淺齒痕,淺淺一笑:“既然表妹不想算,先記在賬上,這就是憑證。” …… 就是遲鈍如沈嘉魚,也隱隱感覺到不對來了,她回屋之后還想琢磨,飲玉就拉著她絮叨起貞嘉公主的事:“…這可是咱們家呢,請來的大夫也是給晏世子用的,她非說與親事相沖,我還想讓大夫給您瞧瞧呢,也被打發回去了,欺人太甚!” 貞嘉公主雖是庶出,但和定安長公主是姐妹,自小養在一個宮里,兩人情分頗好,常同進同出,這般作為未必不是定安長公主授意。 沈嘉魚回過神來,慢慢皺起眉,飲玉不高興地道:“對了,她還說明日昏禮對席的時候,要您和郎君執刀割同牢之rou,喏,刀已經給您送來了。” 沈嘉魚臉色也有點發黑,不過她這些日子脾氣也斂了不少,就算為了祖父和沈燕樂也不能輕易得罪宗室,她問道:“燕樂答應了?” 飲玉點了點頭,她看了那金刀一眼:“割rou就割rou吧,反正又不是割人rou。” …… 昏禮顧名思義,要在黃昏時成禮,才算是大吉。除了世家,如今庶族對昏禮的要求已經沒那般嚴苛,但沈至修為表鄭重,昏禮全程都按照周禮奉行,盛大隆重比昔年迎娶鄭氏還猶有過之,這般奴顏媚骨沈嘉魚瞧得更是厭煩。 沈至修有個非常有趣的毛病,一邊兒在家里罵世家把持朝政只手遮天,一邊兒又會偷偷打聽世家的禮儀習俗,甚至小到平日要用的熏香蠟燭,他都會一一模仿。 等到了黃昏,身穿廣袖純黑吉服,一身美玉佩飾的沈至修和定安長公主才終于入了沈府,禮官高聲報唱:“對席!割同牢之rou。” 沈嘉魚本來把金刀放于袖中,此時下意識地去摸,發現袖中竟空空如也,她手指一僵。 就是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屋內已經有人竊竊私語起來,無非是說些繼女惡毒且心懷憤懣,想攪亂父親和定安長公主的婚事之類的話,倘她再耽誤,這誤了公主婚事和不孝的罪名就坐實了。 被底下人一議論,沈至修也以為任性的女兒在故意生事,要不是他還在堂上,這時候怕已經請了家法來。 沈嘉魚還算鎮定,仍舊在袖中慢慢掏摸著金刀,想著實在不行干脆拿腰間的玉刀先充數。 那邊女席的貞嘉公主瞟了眼身邊的仆婦,淡淡道:“沈三娘子?昨日不是已經把金刀給你了嗎?”語調雖淡,卻隱含著威迫之意。 既然沈嘉魚敢挑昨日故意請大夫來犯晦氣,就別怪他們出手給她個教訓了,得教這繼女個乖,她以后才會在定安長公主面前夾起尾巴做人。 第14章 貞嘉公主見沈嘉魚不言語,放重了聲調:“沈三娘子,昨日不都同你說好了么?如今吉時已到,你怎么還不取金刀為你的父親和長公主割rou,行同牢之禮?” 她這回話才說完,底下的沈家的二夫人便也附和道:“是啊三娘,你這作為小輩的,可不要耽擱了父親的吉時。”沈二夫人是沈秋容之母,也是沈嘉魚的嬸娘,她昔年和鄭氏一同打理家事,平日里齟齬不少,要說沈秋容和沈嘉魚這般不對付,倒有七成是她教唆的,如今落井下石的機會擺在眼前,她自不會放過。 兩人這么一出聲,更引得旁人想到繼女生事的岔路上了。 丟了把金刀原不算大事,但現在正是昏禮,沈嘉魚的繼女身份又頗是敏感,再被這般逼問著,哪怕是小事兒傳出去也得成大事。偏偏小鄭氏厭惡沈至修,這場昏禮也稱病不曾過來,因此連個幫她說話的人都無。 晏歸瀾在客席上眉心微曲,臉色已經冷淡下來,似乎想要說話。 魏寄榮在一旁的客席上瞧他瞧得分明,心里暗暗冷哼一聲。他伸手摸了摸腰間的金刀,本想給沈嘉魚的,但轉念一想,讓她吃個教訓,等會再給也不遲,這樣她才能知道誰才是能幫得上她的人,晏歸瀾無非是跟她玩玩罷了,難道還真能娶她不成? 沈嘉魚本來一直沒說話,雙手攏在袖子里,抬了抬眼皮:“吉時不是還沒到嗎,二嬸娘這般吵嚷做什么?” 她其實挺不喜歡跟人做口舌之爭的,實在不行出去打一架呢,也比這么扯皮的強。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兒,讓她恨不得賦詩一首歌頌自己的急智! 她說完之后便頓了下,取出腰間佩的玉刀,異常淡定道:“貞嘉公主送的那把金刀不大合時宜,所以我擅自換成了這柄玉刀,還請公主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