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烏沙在親衛(wèi)的保護下出了王府,迎面就看見林成備騎在馬上,正在等他。 烏沙不由大怒:“你瘋了嗎?如此明目張膽率兵攻打鎮(zhèn)南王府,你視我們百越部落為何物?有沒有想過要如何收拾下場?” 林成備滿面陰騭之色:“謝楚河受傷了,左腿和右手均不能靈活動作,想要殺他,只有這個機會。至于百越部落,烏沙族長,如果我們成功,從明天開始,你就是百越之王,你不會和我計較這些吧。” “王爺和世子都快不行了,本來我可以再等等,鎮(zhèn)南王的位置一樣是我的……” “你等不及了。”林成備冷冷地打斷他,“藍安圖沒死,他回來了,你就會死。要么跟著我干,要么等死,你選哪個?” 烏沙心念急轉(zhuǎn):“謝楚河手上握有重兵,你現(xiàn)在連滇南守軍都無法全部調(diào)度,哪怕加上百越的軍馬,我們一樣贏不了他。” 據(jù)他所知,這世界上還沒有能夠贏過謝楚河。 林成備獰笑:“謝楚河在城中養(yǎng)傷,大隊軍馬均在城外,守城的士兵都是我的人,我已經(jīng)把城門關(guān)閉起來了,他現(xiàn)在只有身邊的五千衛(wèi)兵,我今晚一定要殺了他。烏沙族長,我們本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你今晚助我一臂之力,我定然助你奪得鎮(zhèn)南王位,若不然……” 他臉色一沉,“別怪我事后翻臉不認人。” 此時,一個士兵飛馬而來,氣喘吁吁,翻身跪地稟告:“啟稟將軍,東城門外的軍隊已經(jīng)開始攻城,請將軍示下。” 林成備厲聲喝道:“把護衛(wèi)營的人全部調(diào)過去,叫守城的人無論如何頂住,不能放他們進來。” “是。”那士兵領(lǐng)命去了。 林成備心中焦急,對烏沙道:“如何,你考慮清楚了沒有?” 烏沙心念難決:“謝楚河是朝廷大員,你殺了他,怎么向上面交代?” “謝楚河謀害鎮(zhèn)南王世子,事情敗露,被當?shù)匕僭讲柯渌D殺,只要你我口徑一致,如此上報朝廷即可。” 林成備有些不耐煩了,若不是為了找這個理由,他何必要逼著烏沙聯(lián)手。 烏沙回頭看了看火光沖天的鎮(zhèn)南王府,一咬牙:“好!” —————————— 謝楚河攬著蘇意卿的腰,護持著她向外殺去。 刀光劍影從耳邊、從眼前不斷地掠過去,夜幕下殺戮的血色越來越濃郁。 蘇意卿緊緊地貼在謝楚河的身上,全身心的依賴著他。 她感覺得到他的身體有些微微的顫抖,想起他的手和腿都還受著傷,而他騰挪攻殺之間,迅猛如雷霆,未見絲毫遲緩,不知道他壓制著多大的苦楚。蘇意卿心痛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身后的火焰越燒越大,跳躍的火光映著銳利的刀鋒,刺人眼膜。 謝楚河身形如電,銳不可擋,像一柄尖刀插入對陣的敵群之中,他的鐵甲衛(wèi)兵配合在左右兩翼,漸漸向外圍突破。 敵軍忽然從前方的墻頭上出現(xiàn),從上而下,如注的箭雨傾瀉而來。 謝楚河將劍舞得密不透風,擋住了不停飛來的利箭。 敵營中出現(xiàn)了一群魁梧威猛的百越武士,他們袒露肩膀,手持長斧,怒吼著悍然沖來,直接迎上謝楚河。 箭雨與刀劍橫飛,一片繚亂。 謝楚河終究手腳有傷,在旋身之際牽動了傷處,不由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凝滯。 一只利箭悄無聲息地側(cè)面飛來,謝楚河旋過身,恰恰正對。 蘇意卿心跳幾乎停止,她的腦子都來不及反應(yīng)過來,身體已經(jīng)搶先一步擋了過去。 “哧”地一聲,利箭從蘇意卿的后背穿透而過。 作者有話要說: 讓我先跑一章劇情,下章開始我們繼續(xù)感情流小甜餅。 第48章 謝楚河倏然僵硬了一下,隨即猛地一聲厲喝:“來人,擋住前面。” 立時有士兵躍上前來,形成了護衛(wèi)的陣列,前行的勢頭迅速轉(zhuǎn)為防守。 謝楚河半跪下來,仔細察看蘇意卿的傷勢,他的呼吸急促,甚至紊亂。 利箭插在蘇意卿右胸與肩膀之間,血把她的錦羅衣裳都染紅了一大片。 還好,只差了一點點,應(yīng)該沒有觸及肺部。謝楚河竟感覺微微有些眩暈,他那原本沉穩(wěn)如山岳的身軀搖晃了一下。 蘇意卿分明在痛得在發(fā)抖,眼眸里滿滿地盈著淚光,強忍著沒有滴落,她的臉色慘淡似雪,卻對著謝楚河露出了宛如春水般柔軟的笑容:“沒事,我不疼,一點都不疼,你不要擔心……” 周遭是慘烈的戰(zhàn)場,rou'體的殘骸和鮮血四處飛濺。謝楚河卻低了頭,在蘇意卿的額頭上落下一個似有若無的吻,他的嘴唇guntang。 他低聲回道:“好,我知道了,你沒事,你一定會沒事的,卿卿。” 他閉上了眼睛,旋即又睜開,眼眸如淬冰霜,他霍然立起,對追隨左右的屬下沉聲道:“傳令給城外的人馬,不惜一切代價,馬上過來。” 他的聲音冷厲如劍,帶著一股無法壓抑的嗜血之意。 “是!”左右應(yīng)諾。 一枚耀眼的煙花竄上了天空,閃出白色的光芒,片刻后,又是兩枚煙花同時竄上天空,閃出了紅色的光芒。 —————————— 城樓處,攻城的云梯架了過來,城樓上的士兵居高臨下,占據(jù)優(yōu)勢地形,與登上云梯的敵軍殊死拼殺,不斷有人攀爬上來,也不斷有人慘叫著墜落城樓。 雙方僵持不下,喊殺聲震天。 城樓之下,攻城軍隊的將領(lǐng)看見了天空中升起的煙火,面色一沉。 陣營中響起了一陣節(jié)奏怪異的鼓聲,急促而沉重,很快傳遍了整個戰(zhàn)場。 攻城的勢頭忽然停了下來。 守城的士兵松了一口氣,但也很是不安。 下面的軍隊中忽然出現(xiàn)了異動,陣營分列開,上百個健壯的士兵扛著一根龐大的柱子出現(xiàn)。 那柱子直徑約有一米,包裹著厚厚的黃銅,頂端呈尖錐狀。 守城的士兵看見那攻城器,一個個臉色大變,內(nèi)中的頭領(lǐng)嘶聲叫喊:“放箭!放箭!別讓他們靠近!” 流矢如雨,傾瀉而下。 扛著攻城器的士兵開始慢慢移動,左右兩列士兵持著盾牌掩護他們。 但到了靠近城門處,那些士兵開始加快了腳步,奔跑了起來,他們的同袍就已經(jīng)無法掩護他們了。 利箭破空而來,中箭的士兵紛紛倒下,但活著的人沒有絲毫停頓,踩著他們的尸體繼續(xù)猛沖過去。 隨著一聲沉悶而巨大的聲響,城門微微晃動了一下,城墻上的磚石撲簌著落下碎末。 扛著攻城器的士兵一擊之下,馬上后退,蓄勢發(fā)起下一次沖擊,而此時,活著的人只有一半了。陣營中迅速有人飛奔了過來,補上了空缺的位置。 箭雨不停,殘酷的死亡卻無法阻止進攻的勢頭。 尸體漸漸地堆積起來,一輪又一輪地沖擊,城門的搖晃越來越厲害。 “不!不能讓他們進來,頂住,一定要頂住!”守城的校尉瘋狂地呼喊著。 守城的軍隊奔下了城樓,四處尋找木樁頂住城門,但他們也是倉促應(yīng)戰(zhàn),一時之間,根本就無計可施。 鼓聲再起,驚破沉沉夜幕。 一聲巨響,如同雷鳴滾落,城門轟然倒下。 —————————— 燃燒的大火漸漸地被壓制下去,黑煙卻越來越濃,滾滾著上了云霄,遮住了那一夜慘淡的月光,天空是一片模糊的黑色。 林成備遙遙地看著謝楚河向他過來,無數(shù)士兵沖過去,試圖阻攔謝楚河。 他一手抱著他的夫人,一手持劍,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堅定地踏出,他的劍鋒所指,無人可擋,凌厲的劍氣在血光中迸現(xiàn),劈開血rou的軀體,那些人在他面前嚎叫著倒下,他踏過已死的、瀕死的人,毫無停滯。 他的眼睛望了過來,雙目赤紅,他滿臉都是血,不知是誰的。 林成備身上的毛孔都豎了起來。他聽說過謝楚河在戰(zhàn)場上赫赫兇名,但他一直以為那只是虛幻的傳說,直到此時,他才知道,是的,謝楚河本身就是一個存在于傳說中的人,宛如鬼剎。 破軍之星,臨于暗夜。 林成備在那一瞬間生出了一股后悔之情,然而,他已經(jīng)無路可退。 他倏然一聲咆哮,策馬前沖,揚起了手中的長刀。 謝楚河小心翼翼地將蘇意卿交給兩個跟隨在他身邊的副將。那兩人扶住了蘇意卿。 就這么短短的須臾之間,林成備的馬已經(jīng)奔到了近前,他的刀劈了下來,帶著銳利的風聲。 謝楚河返身,目中掠過一絲凜冽的煞氣,翻腕揮劍,悍然迎上。 “錚”地一下,尖利的聲響刺破耳膜。 謝楚河的劍切斷了林成備的刀,劍勢不停,帶著千鈞之力橫掃而去。 雪白的劍刃刺破了夜幕的黑。 —————————— 一只只粗大的牛油蠟燭燃燒著,把帳篷照得一片雪亮。 蘇意卿肩膀上的衣裳被撕開了,露出她的傷處,那根箭還插在上面,血一點一點地滲透出來,她的肌膚如雪,愈發(fā)映襯得血色刺目。 花白胡子的老軍醫(yī)算是膽子大的,醫(yī)者父母心,他也顧不上謝楚河仿佛要吃人的目光,湊過去仔細看了片刻,斷然道:“這個位置沒有觸及內(nèi)臟,萬幸。老夫我不敢唐突夫人,只憑眼睛看,不知道有沒有傷到骨頭,其它不論,現(xiàn)在先把箭取下來最要緊。” 下人們七手八腳地把屏風架了起來,退到屏風后面去。 謝楚河滿身都是血污,還沒來得及擦去,但他也顧不得許多。他輕輕地放下蘇意卿,讓她側(cè)躺在他的膝上,然后取出了一柄匕首。 他握住了箭尖,出手如電,砍斷了露出前胸的半截箭桿。 雖然他的動作已經(jīng)很穩(wěn)了,但仍然不可避免地震動到了內(nèi)部的傷處,蘇意卿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她痛苦地掙扎了起來:“很疼很疼,你不要碰我,我很疼。” 她那么微弱的力氣,謝楚河卻幾乎按不住她,他的手有點發(fā)軟,只好俯下身溫柔地抱著她,輕聲地哄她:“卿卿乖,你別亂動,我把箭拔'出來就好了,很快就不疼了,沒事的。” 嬌氣的蘇意卿最怕疼了,兇險的危機一旦解除,她方才的勇敢和冷靜都拋到九霄云外去了,不知道是哭得、還是疼得,她渾身都在發(fā)抖,抽噎著:“不要不要,你走開。” 謝楚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把蘇意卿擁抱在懷中,讓她貼在自己的胸膛上,她的眼淚打濕了他的心口,那么痛的感覺。 他咬牙,握住了后面的箭桿,猛地拔了出來。 蘇意卿的身子一瞬間繃得緊緊地,很快就松了下來,她暈倒在謝楚河的懷中。她的嘴唇是枯萎的玫瑰花瓣的顏色,謝楚河想吻,卻不敢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