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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將軍總在暗戀我在線閱讀 - 第39節

第39節

    蘇意卿對這位鎮南王妃難免有些同情,也想去看看她,就應允下了。

    謝楚河腿上的骨傷還未痊愈,不便同去,但他放心不下,專門叫了屬下十名武藝高強的護衛跟隨過去,再三叮囑,無論如何,不能離開夫人左右。

    到了鎮南王府,鎮南王妃親自到門口來迎接。

    如今的貴州城里,除了鎮南王,就是謝楚河的官位最高,且手握重兵,身為將軍夫人,蘇意卿如今走出去也是獨一份的尊貴。

    鎮南王妃雍容高貴,蘇意卿若正經起來也是儀態萬端,兩位貴婦人相互攜著手,笑語盈盈地進去了。

    蘇意卿見鎮南王妃比上回見時削瘦了許多,但神色從容平靜,看不出有什么異狀,她的獨生兒子如今生死不明,她還能這樣端得住,蘇意卿心里也是服氣的。

    鎮南王在身強力壯的時候是滇南這片地方的實際掌權人,他的府邸占地極大,景致富麗堂皇,健壯的武士守在廊前殿后,身段婀娜的侍女穿著獨特的綺羅鑲邊花裙,奉酒端茶,在那里服侍著今天過來的貴客,看過去一派祥和晏晏的樣子。

    今日的壽宴設的是晚宴,待蘇意卿坐下來,天色已經擦黑了。

    鎮南王府中點燃了一根根兒臂粗的高燭,照得廳堂上亮若白晝。

    百越人雖然豪爽粗野,但鎮南王府上的禮儀大致還是和漢人一般,男女賓客分了兩邊,鎮南王不能待客,那邊的男賓由閩越族長烏沙招呼,而這邊的女賓自然是鎮南王妃親自款待著。

    由于座上都是各家的女眷夫人,蘇意卿帶來的十個護衛不好跟隨進去,只好站在廳堂的門外,目不轉睛地盯著里面的動靜。

    鎮南王妃拍了拍手。一群年輕的百越姑娘隨著樂聲在堂下跳起了舞蹈,她們的舞姿奔放,如同蝴蝶一般,旋轉起來的時候,裙擺翩躚,衣袖輕揚,令人眼花繚亂。

    守在門外的護衛視線被舞女們遮擋住了。

    仆婦們端上了各色菜肴,不盡的山珍海錯。

    蘇意卿想起藍安圖父子身中奇毒,心里總有些防備之意,這些菜肴并不沾口,只是微笑著和鎮南王妃寒暄。

    鎮南王妃目光微閃,親手拿了酒壺,給自己和蘇意卿分別斟滿了一杯酒,舉起來:“謝夫人,可是今日的酒菜不和你的口味,我這做主人的實在過意不去,給你賠罪了。”

    蘇意卿拿起酒杯,只在唇上碰了碰就放了下來,抿嘴笑道:“不瞞王妃說,我這幾日得了風寒,正服著藥呢,大夫說了,一點酒都不能沾,就這個,我家大人臨出門前還一再叮囑呢,我還是聽他的話,免得回去被他責備。”

    她看過去面色紅潤、神采奕奕,哪里像是風寒的樣子,偏生她說得溫柔又誠懇,叫人不好尋她的錯處。

    鎮南王妃也不勉強,她放下了酒杯,別有深意地看了蘇意卿一眼:“謝夫人和謝大人伉儷情深,很叫人羨慕。”

    座下各位夫人都笑:“謝夫人這般美貌可人,無怪乎謝大人愛她了,就我們見了,心里也是愛的。”

    蘇意卿毫無忸怩之意,臉上笑意盈盈,半真半假地道:“那是,我家大人還經常說我笨,莫約是我太過美貌了,他招架不住,再笨也只能生受著了。”

    眾夫人見她說得有趣,都笑得不行。

    鎮南王妃也笑了笑,但她的目光深沉,笑意不達眼底:“謝夫人,說起來,我有個事情疑惑于心,還請你不吝教我。”

    蘇意卿轉過頭來:“王妃有何事,但說無妨。”

    “鏘”地一聲,鎮南王妃倏然從案下抽出了一柄彎刀,架到了蘇意卿的脖子上,厲聲道:“我想問問你家謝大人,為何要殺我的兒子?”

    事出突然,座上的眾夫人先是一呆,而后爆發出一陣陣尖叫聲,趕緊跑開了。

    守在門外的護衛聽得聲音,情知不妙,不顧憐香惜玉,連著鞘的刀劍橫掃過去,將那些正在跳舞的百越女子推得飛了開去,涌進堂中。

    那柄彎刀閃著寒光,又利又薄,緊緊地貼著蘇意卿的肌膚,鎮南王妃面色有些癲狂,手卻很穩。她是生于山林的百越女子,身材高挑健美,力氣不弱,一手持刀、一手抓著蘇意卿,看著那幾個護衛沖進來,也不慌張,冷笑了一聲。

    “若想要他的夫人活命,就叫謝楚河馬上過來。”

    護衛們哪里要她說,早有人飛奔回去向將軍請罪了。

    蘇意卿覺得脖子刺疼,動都不敢動,小心翼翼地道:“王妃這是做什么,你家兒子出了事情,和我們沒有半點關系,你不要受人挑撥,蒙蔽了心智。”

    “你閉嘴。”鎮南王妃斷喝了一聲,略微用了點力氣,一點血絲馬上沿著蘇意卿雪白的頸項流了下來。

    “在我滇南這地方,除了謝楚河,還有誰會這么大膽來謀害我鎮南王府的世子,我知道我兒子前面開罪了你們,謝楚河既然這么在意你,自然對安圖記恨在心,最后見到他的人也是你們,若你們沒有害死他,他在哪里?你把他還給我!”

    鎮南王妃說到后面,已經是聲嘶力竭。

    客人都跑光了,王府的武士已經悄無聲息地把這里圍了起來,一個個手握長刀。堂上的高燭燃燒著,刀光晃眼。

    烏沙在暗處,微微皺眉。看這情形,他也意外,他這meimei生性剛烈,不知道聽了誰的話,竟然直接扛上謝楚河,實在不知天高地厚,此刻,他也措手不及,只能靜觀其變。

    “過來,跟我走。”

    鎮南王妃推搡著蘇意卿走出了廳堂,持刀的武士們護在她的邊上。

    蘇意卿帶來的護衛稍有舉動,鎮南王妃就作勢要勒住蘇意卿的脖子,那些護衛投鼠忌器,手心直冒汗。

    就這樣,雙方僵持著,慢慢挪動,挪到了后院一處大房。

    那是鎮南王和王妃的寢室,如今在外面堆滿了柴木,還散發著一股刺鼻的油味。

    鎮南王妃挾持著蘇意卿進了房中,連房間里面都鋪了一地的柴木,簡直沒有立腳之處。

    鎮南王還躺在床上,看過去只比死人多一口氣。

    鎮南王妃望著丈夫,眼淚忽然流了下來:“王爺這個樣子,如今連安圖都不在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今天謝楚河要是不給我一個交代,我就拼著和你同歸于盡,大家一起去死了算了。”

    蘇意卿有點心驚:“你要什么交代?”

    鎮南王妃冷笑了一聲,貼在蘇意卿的耳邊,咬牙切齒地道:“一命抵一命!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若謝楚河不愿為安圖償命,我就放一把火,我們夫妻兩個帶上你一起去死。”

    第47章

    蘇意卿情急之下,也顧不得隱瞞,道:“藍世子沒有死,他被我們救下了,現在在將軍府呢,你這么沖動行事,簡直是恩將仇報。”

    “你閉嘴!”鎮南王妃聲音尖銳,“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嗎!”

    蘇意卿呆住了:“你、你這人怎么愚蠢,和你說實話你還不相信。”

    鎮南王妃的彎刀一沉。

    蘇意卿痛叫出聲。

    忽然聽得外面傳來咔嗒咔嗒的異響,然后轟然一聲,全部門扇倒飛出去,四散而碎。

    房間沒了遮擋,視線一覽無余。

    精悍的士兵收起了破門的飛爪,無聲地后退。

    在門外警備的百越武士沒有防備,竟讓他們得手,不由憤怒地大罵。但很快,他們的罵聲就低了下去,齊齊握緊了刀柄,神情緊張萬分。

    身穿黑色鐵甲的士兵如潮水一般涌了過來,肅穆地分開兩邊,中間的道中,四個魁梧的軍漢抬著一頂明輿,謝楚河端坐明輿之上,面沉如水,氣勢駭人。

    “鎮南王妃,放了我夫人,我給你留個全尸。”謝楚河聲音不大,但是每個人都能聽見,皆是心頭一緊。

    鎮南王妃卻不渾然不覺,她死死地盯著謝楚河,雙目赤紅:“你不用嚇唬我,我不怕死,一個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是沒有什么東西值得懼怕的,你害死了我兒子,我要你抵命,謝楚河,你自刎于此,我就放了你夫人,若不然,就讓她替你去死。”

    謝楚河冷冷一笑,低聲道:“蠢不可及。”

    他微微抬手。

    士兵從后面抬了一個人過來,扔到了地上。

    “你兒子在這里,你自己來看。”謝楚河冷冷地道。

    鎮南王妃的手抖了一下。

    蘇意卿“嘶”一聲,脖子上的血線又迸裂開。謝楚河咬緊了牙根,面色卻愈發沉靜。

    鎮南王妃看著地上的那個人,隔得太遠,夜色模糊,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她的心卻驟然揪了起來。

    自從兒子失蹤后,鎮南王妃就陷入了惶惶不可終日的狀態,直到前幾天,林成備的夫人過來和她說,原來藍安圖已經死在謝楚河的手里。

    林夫人出身滇南貴族,與鎮南王妃年輕時就相識,這十幾年素有往來。她對鎮南王妃言之鑿鑿,說是林成備親眼所見,可惜無法將藍安圖的尸首帶回來,只能給鎮南王妃看了幾片帶血的衣料殘片,鎮南王妃當場崩潰。

    而此時,謝楚河卻說藍安圖沒有死,鎮南王妃想要相信、又不敢相信,心如油煎。她顫聲道:“我、我不相信,你在騙我,對,你肯定是在騙我,別妄想我會放了你夫人。”

    謝楚河聲音冰冷:“好,既然你認不出你兒子,那么,來人,把藍世子的手剁一只下來,扔進去給王妃仔細辨認一下。”

    鎮南王妃心神巨震,幾乎不知所措,聽得謝楚河這般吩咐,不由心膽俱裂:“你敢!”

    士兵已經拔出了刀,作勢要砍。

    鎮南王妃不由自主地松開了彎刀,想要沖出去:“安圖!”

    就在此際,忽然從墻頭飛來一只羽箭,尾部帶著火焰,嗖地一下射到了房門口的柴木上。

    轟隆的聲響中,大火猛然騰起,干柴烈油,火勢瞬間燎開,將整間房屋包圍了起來。

    早在鎮南王妃把蘇意卿挾持到這房間之時,謝楚河的那幾個護衛已經打量好了情形,早做了萬全的準備。

    此刻,有人飛快地拿來了大幅火浣布,謝楚河從明輿之中長身而起,將火浣布往身上一披,士兵左右各提一桶水,潑了上去。

    水花還未落地,謝楚河已經躍了出去。

    這一切,只在霎那之間。

    熱浪逼人,濃煙撲面。

    鎮南王妃終究還是留了一線余地,在鎮南王的床前那一塊地方并沒有堆積柴火。火勢一起,她就拉著蘇意卿向后疾退。

    火舌已經舔上了蘇意卿的腳,一陣鉆心的刺痛,她失聲驚叫。

    一個高大的身影破開火焰沖了過來,快得蘇意卿都來不及看清楚。她也無需看清楚,那個熟悉的氣息一下子把她緊緊地包裹起來,這世上,唯有他一人而已。

    謝楚河的氣息是渾厚而guntang的,在這烈焰之中,依舊如此鮮明。他抱著蘇意卿,他的懷抱堅固而寬闊,阻擋了外頭的烈火濃煙。

    頂上的屋梁搖搖欲墜,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蘇意卿把臉貼在謝楚河的胸口。謝楚河一手抱著蘇意卿,將那副巨大的火浣布一卷,將她整個人包裹在里面,毫不停歇,向外頭沖了出去。

    熱浪灼人,蘇意卿感覺謝楚河用自己的身體護著她,外面火聲獵獵,再外面刀劍交鳴,所有的聲音堆積在一起,如潮水般洶涌而來,令她眩暈。

    在蘇意卿不覺間,謝楚河已經帶著她從火海中沖了出來,蘇意卿無意中一低頭,看見謝楚河滿手焦爛紅腫,被燒得不成樣子,蘇意卿心痛如絞。

    而謝楚河恍若未覺,他拔劍在手,那只手依舊沉穩,充滿了剛硬的力度。

    王府中的百越武士忙著撲過去,把那個扔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人搶了回來,定睛看時,果然是藍安圖,只是他身不能動、口不能言,竟和鎮南王患了一樣的病狀。

    王府眾人憂喜交加,那邊又忙著去救火,大聲叫喊,鬧哄哄地亂成一團。

    火光映照著半邊天幕,濃黑中透出詭異的殷紅,火焰跳躍著、扭曲著,漸漸蔓延開。

    鎮南王府外沖來了黑壓壓的大隊人馬,看服色裝備應當是滇南守軍,他們沒有任何招呼,直接發起了猛烈的攻勢。

    謝楚河所率領的鐵甲軍隊,雖然人數上不能匹敵,但個個精銳善戰,當下毫不示弱,兇狠地予以回擊。

    雙方在鎮南王府中廝殺在一起。

    刀劍交鳴,憤怒的呼喝和瀕死的慘叫夾雜在一起,不停地有血濺起,那后面是燃燒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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