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謝宜安聞言看向魏熙,面上笑意不變,只多添了幾分歷練過的沉穩(wěn):“聽說尋到好郎君了?” 魏熙點(diǎn)頭:“是呀,不知表兄可尋沒尋到什么異域美人?” “只顧著給你尋馬了,那有空尋什么美人?!敝x宜安說著,仰了仰脖子,得意一笑:“眼下倒好,正好將馬送你當(dāng)賀禮,也免得再準(zhǔn)備了?!?/br> 魏熙搖頭嘆道:“沒想到出去一趟,不止面皮曬黑了,這心眼也跟著黑了,竟來我這克扣?!?/br> “我出去一趟光吃沙子了,能想著給你尋馬就不錯(cuò)了。”謝宜安說著,一掌拍到身旁裴斯肩上:“這不是有個(gè)有錢的嘛,如今成了崔家郎君便更有錢了,你只管尋他要。” “公主于我有大恩,要什么我自都是要傾囊相贈(zèng)的?!迸崴拐f罷,反手拍在謝宜安肩上:“不過懷寧兄,你這手勁可不小,如今殺人都改用手了吧?!?/br> 謝宜安眉梢一挑:“試試。” 魏熙笑道:“行了,別鬧了,如今表兄回來,還不選個(gè)好去處給表兄接風(fēng)洗塵。” “去麗人坊?” 魏熙腳步一頓,瞥了裴斯一眼,裴斯咳了一聲:“我在朱雀街有座酒樓,不如去嘗嘗,不能說金貴,但保管都是新鮮菜式。” 魏澤聽名字也知麗人坊是什么地方,他雖好奇,但他是太子,該有的規(guī)矩要有,尤其是皇帝眼下還在病重,他若是去了,怕會落人口實(shí),是以魏澤只做不覺:“好,我倒是要看看有什么新鮮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我的鍋我的鍋,明天大婚?。。?/br> 第106章 燕爾時(shí) 等用完膳后, 裴斯自顧留在酒樓小憩, 魏熙姐弟和謝宜安便往宮中去,如今謝宜安卸職回來,自當(dāng)去面圣復(fù)命, 即便皇帝如今病重, 也當(dāng)去走一走流程,跑一趟中書省。 到了宮中, 皇帝用了藥正在睡著, 眾人不敢打擾,魏澤便做主讓謝宜安送魏熙回去,如今他早已在皇帝的默許下學(xué)習(xí)理政, 有些小事,他自己便能決斷。 魏熙和謝宜安辭了魏澤,一同往宮外走, 許久未見,沒了旁人, 二人竟一時(shí)尋不到話題說道。 等宮門在望時(shí), 才聽謝宜安道:“真沒想到你這么快就要出降了, 聽說你的駙馬是自個(gè)在揚(yáng)州尋的?” 魏熙點(diǎn)頭,側(cè)首對他一笑:“你算是真自在了,往后看中什么姑娘都能抬家中去了, 也不算辜負(fù)了你的風(fēng)流名聲了?!?/br> 魏熙說著,掩唇一笑:“說起來我都替你委屈,放眼長安, 誰不知道謝小郎君最是風(fēng)流肆意,可房中卻連一個(gè)紅袖添香的人都沒有。” 謝宜安白了魏熙一眼:“自個(gè)有著落了便來坑我,也不知你這心是什么做的?!?/br> 魏熙好奇:“我坑你什么了?” 謝宜安抱臂斜眼看她:“我可還未成親,若是敢往房中收人,我阿娘還不打死我?!?/br> 魏熙噗呲一笑:“要不我?guī)湍阏f個(gè)好娘子?” 謝宜安將視線從魏熙面上收回,看向?qū)m門前寬闊的宮道:“不必了,我如何不必你cao心?!?/br> “是,我可不敢cao您的心,我可聽說了,阿耶有意提你當(dāng)羽林將軍,從三品將軍的心哪兒由得我cao?!蔽何跽f著,隔著袖子敲了敲他的胳膊:“哎,我的馬呢?” 謝宜安道:“自然是當(dāng)賀禮給你。” 魏熙瞠目:“你還真那么小氣。” 謝宜安漫不經(jīng)心道:“你又不是我的妻眷,我自然是要小氣些?!?/br> 魏熙一窒,隨即道:“我若是,你便不必準(zhǔn)備賀禮了?!?/br> 魏熙說罷,軟了聲音:“我這些日子悶的難受,正好奇西域的烈馬是什么樣的,你且讓我看一看?!?/br> “公主什么好馬沒見過,何必好奇我這個(gè)。”說話間,到了魏熙馬車旁,謝宜安替魏熙掀開車簾:“公主上去吧?!?/br> 等魏熙上了馬車后,謝宜安吐出一口濁氣,翻身上馬,身姿矯健,雖有風(fēng)流之態(tài),但更添了沉著之氣。 ———— 臘月十六,昌樂公主大婚,在此之前近兩個(gè)月的時(shí)間,宮中各監(jiān)各局和禮部恨不得連軸轉(zhuǎn),皇帝旨意下的突然,時(shí)間安排的緊湊,一應(yīng)場面規(guī)矩卻是絲毫不容馬虎,一樁樁一件件落實(shí)下去,怕是只有以后太子大婚或許能相較一二了。 公主下降,自有規(guī)矩,皇帝許多吩咐可卻是逾矩了,但規(guī)矩如何,皆是皇帝一句話的事,更何況皇帝眼下纏綿病榻,指不定哪天就去了,此時(shí)和皇帝唱反調(diào),若是皇帝一口氣沒喘順,就算不誅九族也好不到那兒去了。 因此,魏熙的婚禮雖突然,但一應(yīng)都用錢財(cái)堆著,倒也沒出什么岔子。 一轉(zhuǎn)眼就到了出嫁前日,魏熙自打半月前便回宮備嫁,這些天諸事繁雜,直到此刻她才能靜下來一個(gè)人坐著,她開著窗子,遙遙看著甘露殿,忍不住低聲一嘆。 “阿熙何故嘆氣?”身后的聲音響的突兀,但魏熙卻絲毫沒有被驚到,只因這道聲音,她極為熟悉,是源自她的準(zhǔn)駙馬的。 魏熙回頭,果真見一身內(nèi)侍服色的李霽站在她身后:“你怎么來了?” 李霽凝視著單衣散發(fā)的魏熙,眼中浮起柔色:“許久不見公主,甚是思念,便過來了?!?/br> 魏熙道:“不是前兩日才見嗎?” “一日不見,便是許久了,更何況兩日?!崩铎V說著,上前關(guān)了窗子,矮身坐在魏熙身側(cè),一伸手,將她抱在懷中,深深在她頸窩嗅了一口清甜香氣,才心滿意足的離開些許,讓魏熙靠在他胸膛上。 “阿熙方才在嘆什么氣?”李霽說著,頓了頓:“莫不是不滿意我這個(gè)駙馬?” 魏熙在他懷中尋了一個(gè)舒適的姿勢窩著:“是呀,不滿意,明天就休了你?!?/br> 李霽低低一笑,胸膛震動(dòng),震的魏熙耳朵發(fā)麻,只聽他道:“真可惜,明日是公主的婚禮,太極殿上宗室百官都看著呢,公主可沒機(jī)會休夫?!?/br> 魏熙也跟著笑,笑罷,低聲道:“我是在嘆阿耶阿娘,歷來只有冊公主之日才在太極殿舉行典禮,斷沒聽過在太極殿上舉行公主婚禮的。” 李霽揉了揉魏熙的頭發(fā):“陛下愛重公主,是公主的福氣。” 魏熙搖頭:“你何必唬我,我心中清楚,阿耶這么急著給我賜婚,一半是為了我,一半,怕是為了在生前見阿娘一面?!?/br> 魏熙說著,面帶郁悶的摳著李霽的領(lǐng)口:“以往只有阿娘一個(gè)別扭,如今阿耶也跟著學(xué)了,他以為我cao持婚禮之故將阿娘請了回來,這種事阿娘怎么cao持得來,她沒拒絕,就是態(tài)度松動(dòng),愿意見阿耶了,可阿耶倒好,一連十多天都不來喊人?!?/br> “明日太極殿上不就見得了?!崩铎V說著,將魏熙的頭發(fā)理順,動(dòng)作輕柔,像是在給貓兒順毛:“你不是他們,不懂他們心中如何想,又何必為他們cao心?!?/br> 李霽說著,捏住魏熙的耳朵,氣悶道:“別人家的新婦都是在想自個(gè)想夫君,你倒好,愁起父母來了?!?/br> “一早便知道要嫁你,我還有什么好想的。”魏熙說著,掰開李霽的手:“嫁了是住我的公主府,上沒有公婆,下沒有姑舅,你見我還要請示,比未出嫁還自在,我還要想什么?” 李霽在魏熙肩上咬了一口,含糊道:“臭丫頭,氣煞人也?!?/br> 魏熙輕笑著去推李霽:“當(dāng)心,別給我咬一肩口水印子。” 李霽聞言越發(fā)用力幾分,隨后抬起頭來,在魏熙耳邊道:“我恨不得咬下一口來。” 魏熙偏頭,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道:“可用我?guī)湍闩胫疲俊?/br> 李霽搖頭,看著魏熙那雙盈盈妙目:“烹制就不必了,寬衣解帶就好?!?/br> 魏熙臉一紅,松開李霽的脖子,惱道:“登徒子?!?/br> 李霽擁住她,在她頰上香了一口:“夫妻之間,怎么失禮都不算登徒子?!?/br> 魏熙面上做出惱色,粉面含羞,越發(fā)顯得嬌媚,就連聲音,都似鶯啼燕轉(zhuǎn)一般:“你!誰和你夫妻啦!” 李霽看著魏熙,面上的玩笑之色淡了下來,眼中生了霧靄,他伸手撫向魏熙的臉頰:“阿熙,咱們就要當(dāng)夫妻了?!?/br> 魏熙看著他的神色,再?zèng)]了玩笑的心思,她正色道:“是,往后咱們就是夫妻了?!?/br> 李霽唇角顫了顫,忽的一把將魏熙擁入懷中,緊緊抱著她:“我盼著能娶你,可又不敢想真的能娶你,如今……怕是我將上輩子的福氣都用到這兒來了?!?/br> 魏熙聽著李霽的話,鼻子莫名一酸,她抱住李霽:“什么上輩子的福氣,分明是這輩子的福氣,本公主看上你了,不就是你的福氣?!?/br> 李霽點(diǎn)頭,他閉著眼睛,周身皆是魏熙的溫暖和芳香:“是,是我的福氣。” 魏熙微微一笑,面上帶了柔色,她輕聲道:“能嫁你,也是我的福氣呀?!?/br> “阿熙……”李霽輕嘆一聲,卻再未說出什么話來,短短二字,仿佛包涵了全部。 魏熙閉上眼睛,心生安穩(wěn)之意:“六哥?!?/br> 李霽聞言,心中莫名一顫,他抱著魏熙的胳膊一僵,繼而將人抱的更緊:“沒有六哥,從來都沒有?!?/br> 魏熙睜開眼睛,微微啟唇,卻再?zèng)]說什么,過了半晌,魏熙拍了拍他的脊背:“好了,你進(jìn)來的時(shí)候不短了,趕緊回去吧,要不然傳出什么駙馬被當(dāng)做刺客抓了的消息,我可沒臉去救你?!?/br> 李霽微微一笑,松開了魏熙:“為著明日洞房花燭,我也不能被抓呀。” 魏熙從李霽懷中離開,下巴卻又被李霽捏住:“卿卿,明日見。” 李霽說罷,低頭,在魏熙唇上一吻,未等魏熙回過神來,便起身走了。 門打開又合上,不過頃刻之間,魏熙看著那扇門,卻忡愣了許久。 次日,魏熙大婚,她著莊重華麗的花釵揄翟,經(jīng)過一系列繁復(fù)禮儀,看著前面身著一襲紅色禮服,穩(wěn)步而來的李霽。 魏熙從未見過李霽穿紅衣,眼下莊嚴(yán)華貴的紅衣襯得他眉目越發(fā)精致,顧盼之間,少了淡泊,卻添了俊美威嚴(yán),恍若換了一個(gè)人。 魏熙看著李霽,眼中有些恍惚,卻見李霽對她露出一抹笑,淺淺的,只三分弧度,卻帶著說不盡的情意,是只屬于她的笑。 魏熙的唇角也勾起,莊嚴(yán)青衣,也擋不住她艷若桃李,風(fēng)采攝人,她牢牢站住,對著走到面前的李霽伸出手。 李霽對她一禮,隨后牽住她的手,側(cè)首對她一笑,牽著她往太極殿行去。 太極殿前的廣場上立著成千上百的人,看著他們一步步登上太極殿前好似數(shù)不清的臺階。 紅男綠女,天作之合。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結(jié)婚了?。?!一年多了?。±夏赣H留下了欣慰的淚水!我還沒怎么虐過你們呀?。。。?! 咳,雖然我說過,但是還是再多嘴一次吧,本文采用了部分唐朝設(shè)定,婚服女著青,男著紅,有品級的穿禮服冕服 第107章 結(jié)發(fā)情 皇帝看著徐徐而來的魏熙和李霽, 笑意透過光彩不再的眸子浮現(xiàn)在枯敗的面容上, 縱使身如風(fēng)中之燭,也衣冠端正,維持著大夏帝王的威儀。 謝皎月身著久違的皇后袆衣坐在皇帝身側(cè), 此時(shí)殿中站著的是她的女兒和女婿, 今日他們是整個(gè)天下最耀眼的存在,可她的心神卻無法在他們身上長久的停留。 她忍不住側(cè)首去看皇帝, 卻只見得皇帝含笑的側(cè)臉, 十二旒下,他的臉干瘦枯敗,再也尋不到當(dāng)初的豐神俊朗。 謝皎月的心口好似被什么攥住, 難以喘息,她垂了眼睫,看向跪在殿中魏熙和李霽, 心思卻不在他們身上,毒入肺腑, 皇帝能撐到如今, 出乎她所料, 本以為早就能平靜以待,親眼見著,才知不過是異想天開。 皇帝含笑叫起, 勉力挺直的脊背卻在謝皎月的視線移開之時(shí)塌了下去。 魏熙起身,她不是怯場的人,也一直是活在眾人的注視中, 可眼下,在太極殿上,在宗室百官的注視下,她的心跳竟莫名其妙的快了許多,她維持著端雅姿態(tài),側(cè)首看了李霽一眼,不料正撞入李霽視線中。 李霽見狀,對她輕輕勾了勾唇角,小小的弧度,可卻襯的滿殿繁華都不算什么了。 魏熙怔住,隨即彎了眉眼,眾人視線之下,她便是笑,也是矜持的,莫名的,有股羞態(tài)。 李霽心中柔軟,只覺得恍若身處夢境之中,行了多少禮,說了多少話都不記得了,直到迎親出宮才回過神來,他坐在馬上,回頭看了一眼魏熙的轎輦,卻聽得來看熱鬧的百姓打趣道:“駙馬爺想新婦子咯。” 李霽頓住,若無其事的轉(zhuǎn)回身子,腰桿挺直的看著前方。 李霽如此,更引得人紛紛打趣,亂哄哄一片,熱鬧非凡,縱使持劍衛(wèi)士護(hù)駕引路,也抵不過百姓們對皇家喜事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