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這樣的變化,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太子出生之前嗎? 她又想起了皇太妃從金山寺回來的那天,那個因為年輕皮膚好便被殷太后賣去了青樓的丫鬟。 莫名的后背發涼,攬月竟是不自覺的后退了兩步。 …… 自從見過銀耳得知了主子中蠱一事后,蓮兒總是對蘭沁禾特別的小心翼翼,深怕哪天主子把她也忘了。 為此,她采取了各種的見縫插針。 “主子,管家讓蓮兒告訴您千歲爺快回來了!” 蘭沁禾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隨即覺得不對,“你最近說話怎么總是怪怪的。” “有嗎?”蓮兒無辜的眨眼,“蓮兒和以前一樣啊。” 蘭沁禾蹙眉,“最近你好像特別活潑。”說話也是一口一個蓮兒自稱,聽起來怪不習慣的。 小姑娘憋了兩天沒憋住,扭扭捏捏的蹭過去,小聲道,“主子,奴婢告訴您一個大秘密,您別太難過。” “嗯?” 她緊挨著蘭沁禾側著頭咬耳朵,“您被純曦貞下蠱啦。” 本以為需要她好好安慰的主子卻很淡定的開口,“我已經知道了。” 蓮兒瞪大了眼睛,“您什么時候知道的?” “千歲回京之前的日子吧。” “您居然不告訴奴婢!”蓮兒鼓起了臉,“奴婢就這么不值得您信任嗎。” 蘭沁禾哭笑不得的解釋道,“怕你亂擔心就沒說。好了好了別氣了,現在不是知道了嗎?” “這能一樣嗎!”蓮兒不高興的呼氣,隨即想到了什么似的開口,“那您還記得”銀耳…… 話還未說完,就看見一身絳紫蟒袍的九千歲從門口進入。 那人眉宇間帶著股陰郁,蓮兒每次見了都怵的慌。她急忙低頭行禮,“見過千歲爺。” 慕良淡淡的嗯了聲后揮手道,“下去吧。” 蓮兒余光瞥了眼蘭沁禾,有些焦急不甘的退了出去。 她還沒問主子記不記得銀耳了呢。 但是九千歲在場,蓮兒實在不敢多話,只好打算過后有機會再向主子提及。 見慕良表情不太好,蘭沁禾邊替他解下披風邊柔聲問道,“怎么了,可是殷太后那里又出了什么事?” “并無什么大事。”慕良垂眼,只是有一種自己被人設計了的感覺,讓他心生不快。 “她說自己手里有解蠱用的鳳珠,約臣下午進宮一敘。” 蘭沁禾驚訝道,“她怎知你在尋鳳珠?” “許是這幾日搜查的動靜大了些,引起了太后注意。” 心下了然殷太后的意思,不過是借著鳳珠想要和慕良談條件。蘭沁禾擔憂的蹙眉,“若是與你不利便推了吧。你關了純曦貞許久,可問出來她到底是想做什么了嗎?” 慕良不語,他怎么能告訴娘娘純曦貞想要的就是她。 見慕良不說話,蘭沁禾有些愧疚的低頭,“都怪我當初不仔細,如今給你惹了這樣的麻煩。” “娘娘的事怎會是麻煩。”慕良拉住她的手安撫道,“您不必憂心,臣晚些便進宮去把鳳珠取來。” 他低頭眷戀的嗅了口女子鬢發的清香,“很快就會好的。” “嗯。”蘭沁禾偎進慕良懷里,靜靜的伏在他胸前。 今年的多事之秋,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過去。 …… 兩人耳鬢廝磨了一陣,用過午膳后慕良便動身進宮。 他負手站在慈寧宮的廳殿之中,沒過多久,只見一身著橙色鳳袍的婦人儀態端莊的走了出來。 來人見了慕良便是一笑,“千歲久等,快些看茶。” 慕良神情未變,淡淡的頷首沒有說話。 殷太后比起從前似是更添了幾分韻味,一顰一笑之間滿是讓人舒心的隨和。 九千歲收回目光,心里暗道,怪不得娘娘會這般依賴于殷氏,果真是做得好面上功夫。 兩人落座之后,殷氏先是問了好,忽而嘆了口氣,面容惆悵的感慨,“皇帝年幼,哀家本想著看著他好好讀書,日后娶門賢妻,一輩子平平安安的也就知足了。誰想他三皇兄竟去的這樣早。” 殷太后折起帕子拭了拭淚,“哀家不過一介婦人,娘家也無人出頭。可憐那孩子無依無靠,小小年紀便要擔此大任,也不知道還能在那位子上坐多久。” 太后說著說著便起了哭腔,慕良有些不耐,卻還算平和的接話,“皇上乃天命之子,自有龍氣護體。太后多慮了。” “千歲不必拿這些客套話敷衍哀家。”太后眉眼憂愁隱隱帶淚,“大皇子回京,朝臣們都勸皇帝禪位。哀家自知安身保命才是正道,可大皇子來勢洶洶,只怕……只怕讓出皇位之后不會放過我們母子。” 她期期艾艾的看向慕良,“懇請九千歲能出手相助,救我們母子一命。” 見慕良依舊神情淡漠太后便焦急道,“此前聽聞您四處尋找鳳珠,事成之后哀家愿意將殷氏一族的傳家之寶鳳珠獻上。” 至此,慕良終于有了動作。 他冷冷的睨向淚眼婆娑的美婦人,“殷太后也不必拿這些客套話敷衍臣。良區區一個太監,哪有什么能耐與皇子相抗?太后還是另請高明吧。” 事成之后?怕是事成之后就是殺驢卸磨,殷氏可不像是什么遵守若言的人。 太后掩面哭道,“可憐我兒,滿朝之中竟是沒有一個人愿意扶持你,母后無能,只盼你來世別投在哀家這樣沒用的婦人身上了。” 女子梨花帶雨聲聲泣血好不可憐,然而面前的是東廠廠督九千歲,并不是蘭沁禾。 他撣了撣衣袍起身,“太后若是沒別的事,臣就先告退了。” 殷太后放下了帕子,對著那絳紫的身影突然壓低了聲音喝到,“站住。” “慕良,你未免太不知好歹了。” 她緩緩起身,從袖中抽出一管銀蕭,“你可識得此物?” 慕良瞳孔微縮,臉上變了顏色。 見此殷太后輕笑一聲,“當初關押純曦貞后你又派人去她宮中搜查,找的就是這個吧?” “哀家閑暇之余向太皇太后討教了幾番,還好哀家還不算老的不中用了,把這物什學會了個七八分,你可想試試?” 慕良眼神陰沉了下來,他一回來便處理了純曦貞,可那傳說中控制蠱蟲的銀蕭他翻遍了整個后宮都沒找到,原來竟是被殷太后搶先一步拿了去。 他可以不在乎權勢名利,可蘭沁禾是慕良的死xue。 如果殷氏抹去了蘭沁禾對自己的記憶……那對慕良來說,是生不如死的事情。 他聲音發冷,“你想如何。” “將沁禾送回來,幫哀家殺了大皇子。”殷太后嘴角含笑,鳳眼卻仿佛淬了毒一般讓人不寒而栗,“自然,哀家不會虧待與你,你依舊是那個權傾朝野的九千歲。”不過日后就未必了。 “如何?”她信誓旦旦的看向慕良,“對千歲爺來說也并無什么損失吧。” “太后倒是打的好算盤。”慕良突然嗤笑一聲,“無妨,你愿意改了娘娘的記憶便改了吧,左右等您死后,有的是時間讓娘娘重新認識我。” “倒是您,不早些想好后路,大皇子什么時候弒弟奪位就說不準了。” 殷太后愣了愣,沒想到在探子嘴里對蘭沁禾死心塌地的慕良會是這樣無所謂的態度。 但形勢逼人,她只好放軟了語氣,“千歲何必說的那么絕。不如這樣,你我各退一步。 銀蕭和鳳珠哀家都給你,只要你幫哀家除掉大皇子,日后你便是我們母子的恩人,名利、權勢甚至是美人,你想要什么哀家都能讓皇帝給你。” “真是不巧。”慕良轉了兩圈扳指,眼神無波,“娘娘厭倦了京城,我正欲辭官帶她四處走走散心。” 殷氏不可思議的睜眼,“你要辭官?沁禾要走?” 慕良頷首,“太后也不必費盡心機想著日后怎么搬到我,過兩日我便離京。大皇子仁慈,想必會留你們母子一條生路。” 說完便大步朝門外走去。 “等等,”殷太后嘆息一聲,“別打圈子了。慕良,你到底要如何才肯出手?” 慕良腳步一頓,心里有些詫異。做到了這個地步太后居然還是看出來自己在欲擒故縱。 這個女人卻是不比他想象的簡單。 “你今天愿意來見哀家這個沒權沒勢的婦人,還坐在這兒廢了這么久的功夫,想必不會就是來和哀家道別的。”她坐下疲憊的揉了揉眉心,“提條件吧。” “鳳珠銀蕭給我,另外我要挑些錦衣衛帶走。” “你還是要帶沁禾走。”太后直視著面前的男人,“慕良,你別太過分了,要什么都可以,但是沁禾必須留下。” “看來太后還是沒有誠意。”慕良轉了轉手上的扳指,“既如此,我一會兒便去大皇子那里,問問他答不答應這些條件。” 第101章 慕良的話讓殷太后沉默了下來。 她是歡喜沁禾的,這點毋庸置疑。 可是一個女人值得自己不惜一切以命相搏嗎? 她手里的籌碼實在不多,沒有蘭沁酥那樣有皇帝的寵愛和強大的娘家支撐,沒有純曦貞那樣的財力,卻也沒有蘭沁禾那樣不爭不搶的心態。 不知是什么時候開始發酵的野心,她的掌控欲日漸高漲。 步步為營的走到今天,是選擇拉著蘭沁禾從高位跌下,還是垂簾聽政成為載入史冊的一代名后。 殷太后閉著眼,許久沒有動靜。 她真的能拉住沁禾嗎? 且不說蘭沁禾對慕良情根深種,義無反顧的跟著慕良出宮;就算她真的愿意拋去這得之不易的位子去見沁禾,慕良也不會善罷甘休。 稍稍后退一步,便是死。 不管是大皇子還是慕良,都不會給她喘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