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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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景清是第一次來長安,好奇地四處張望,只覺得比陽苴咩城大了許多,人也多了很多。不同膚色的人在街上走著或交談著,其間最多的就是胡商,還有來自遙遠(yuǎn)西域的駝鈴聲響。 長安是市坊結(jié)構(gòu),大大小小的坊星羅棋布,十分規(guī)整地排列,商鋪主要是集中在東西二市。 木誠節(jié)在長安也有府邸,在興平坊,離皇城很近。 嘉柔對長安既陌生而又熟悉。除了兒時那段模糊的記憶,她對長安的印象只剩下前世的牢房和東市的刑場。 在長安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木誠節(jié)的府邸自然不能跟陽苴咩城的王府比,縮減了很多。事實(shí)上除了那些名門望族,皇親國戚的府邸,能夠占一個坊以外,百姓的住家都有嚴(yán)格的規(guī)定,很多都住的單房。 木景清自己住一個院子,木景軒需要乳母照顧,也分了一個院子,剩下的院子便不多了,嘉柔只能跟順娘同住。不過好在一個院子里也不止一個房間,嘉柔也就同意了。 眾人在府中各自收拾東西,木誠節(jié)先帶著木景清去進(jìn)奏院遞名帖,順便再帶他拜訪一下熟悉的幾個官員,畢竟要打聽曲江宴的事情。 崔氏則把嘉柔叫到自己房中,對她說道:“昭昭,我們明日就去拜訪你的舅父和外祖母,到時候你打扮得好看些。” “離外祖母過壽不是還有一些時日嗎?”嘉柔問道。她本以為不用那么快去崔家的。 崔氏笑道:“我們剛到長安,他們便知道了,派了人過來,叮囑我明日一定要帶你過去。” 嘉柔對他們的印象很模糊了,有些還從沒有見過面。前世她被抓到長安以后,崔家的人為了避嫌,一次都沒有去看過她。她知道自己跟的人是謀反的逆臣,不能怪他們。 第14章 第十三章 晚上,木誠節(jié)和木景清返回府中,崔氏已經(jīng)備好了豐盛的晚膳,只等他們。木誠節(jié)入座以后,眾人才敢動筷,木景清在外頭跑了一日,餓得前胸貼后背,大快朵頤。 木誠節(jié)卻眉頭微擰,似有心思。崔氏也不急于發(fā)問,等吃完甜瓜,孩子們都回去了,才問道:“大王,今日可是不順利?” 木誠節(jié)也正打算跟她說:“今日在進(jìn)奏院打聽到的消息不好,朝廷軍餉吃緊,圣人叫我們進(jìn)京,多半是要我們加進(jìn)奉。” 兩稅法推行以后,將其它的苛捐雜稅一并去除,只收取銅錢。國家財政收入大量增加,用以擴(kuò)建軍隊,鎮(zhèn)壓各地節(jié)度使的叛亂。但隨著禁軍的數(shù)量越來越龐大,國庫還是入不敷出。他們便把主意打到了地方上。 崔氏皺眉道:“南詔本就不富裕,財富都集中在幾大氏族手里。若再加進(jìn)奉,只怕要落到百姓身上,他們會過得更不容易。這到底是誰出的主意?” 木誠節(jié)的拳頭重重砸在案上:“戶部侍郎裴延齡!今日在進(jìn)奏院,那廝的爪牙竟還暗示我要賄賂他,我沒有理會。” 裴延齡原來只是個太常博士,舒王見他在財政上有一套,就向圣人推薦,才有了他的今日。此人實(shí)乃jian佞之徒,由他掌管賦稅以后,與京兆尹曾應(yīng)賢狼狽為jian,盡做些欺上瞞下的事情。知道圣人好斂財,便不擇手段,盤剝百姓,民間多有怨言。 但因裴延齡極善阿諛奉承,且他主理財政以后,天子每年可進(jìn)賬五十萬緡,所以那些彈劾他的大臣,大都被貶官流放了。朝堂上再沒有人敢說他的不是。 “明日妾身帶著昭昭和順娘回家,與兄長說說此事。”崔氏道,“妾身知道大王不屑與他們?yōu)槲椋珜幍米锞硬坏米镄∪恕?梢杂缅X財解決的問題,便不要吝嗇。” 木誠節(jié)知道崔氏所言有理,但他是個寧折不彎的性子,只撿了別的話來問:“你要帶著順娘去崔家?” 崔氏點(diǎn)了點(diǎn)頭:“既然讓她來了,總要帶她四處走走,長長見識。妾身想,若是也能為她在京城找一門親事,以后或許能跟昭昭互相照應(yīng)。畢竟是自家姐妹,再也沒有更親的了。” 木誠節(jié)聽她說的這般大度,心里又很不是滋味。哪怕她在乎自己一點(diǎn),恐怕也做不到對順娘如此心無芥蒂。再想起當(dāng)年那些事,立刻如鯁在喉。 “這些事情,你做主吧。”木誠節(jié)悶聲道,“明日我?guī)е蛇M(jìn)宮,若趕得及便去崔家接你們。” 崔氏本還想跟他說一說為木景軒求醫(yī)的事,木誠節(jié)卻不怎么在意,去木景清的住處與他說事了。 阿常忍不住對崔氏說道:“大王最在意的兒子始終只有世子,那四郎君不過就是個妾生子,王妃也不用太把他當(dāng)回事。” “他要真不當(dāng)回事,為何還生出來?一生出來就帶回府里來了?”崔氏沒好氣地說道。 阿常忍不住笑:“我還當(dāng)您一點(diǎn)都不在乎呢。那柳氏慣會使用手段,又裝楚楚可憐,大王哪里是她的對手。您若愿意服軟,向大王好好解釋當(dāng)年的事,也不會生生把他推給旁人。” “我行得正,坐得端,無需解釋。他跟誰在一起,我不在意。”崔氏扶著阿常回房,叮囑道,“你把明日帶回家的東西再對一遍。” 阿常應(yīng)是,知道她慣是嘴硬。都已經(jīng)勸了十幾年,夫妻倆還是老樣子,明明心里都在意對方,偏偏誰也不肯低頭。她記得娘子剛到南詔的時候,還嬌氣得很,因為想家,幾乎天天都要哭,那時大王還很耐著性子哄她。 時間能把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磨煉成沉穩(wěn)的主母,也能把曾經(jīng)的深情沖淡。 第二日,崔氏雖起了個大早,但木誠節(jié)和木景清起得更早,已經(jīng)進(jìn)宮去面圣。 嘉柔還賴在被窩里,硬是被玉壺拉了起來。她看到玉壺忙里忙外,吩咐婢女拿衣裳,又取出香粉口脂,嚇了一跳:“不過是去崔家,不用這么隆重吧?” 玉壺卻不以為然:“您好歹是堂堂的郡主,跟著王妃回鄉(xiāng)省親,總要讓人看到風(fēng)光的一面,才能知道你們在南詔過得好是不是?而且婢子打聽過了,都城里的娘子都要盛裝才能出門,素了不好。” 嘉柔想了想昨日在路上看到的那些女子,的確各個濃妝艷裹,千篇一律。在她的強(qiáng)烈要求下,玉壺也沒有打扮得太夸張,但薄施脂粉,已經(jīng)艷驚眾人。 玉壺為嘉柔梳了雙鬟,綁著鑲嵌珍珠的發(fā)帶,并簪幾朵不同顏色的小絹花,耳戴明月珰,更顯得明眸皓齒。上身是綠色的暗紋窄袖短襦,搭配一條淺黃色的團(tuán)花高腰襦裙,垂下兩條宮絳,輕紗的帔帛挽于手臂間,行走間十分飄逸。 嘉柔到了府門前,崔氏正在和順娘說話,順娘也著實(shí)精心打扮了一番,杏色的蘭花紋高腰襦裙,梳著和嘉柔差不多的雙鬟,但用銀簪和珠釵點(diǎn)綴,添了幾分華貴。 本來她昨夜聽到阿常的話,今日早起,特意費(fèi)了一番心思。崔氏見到,也直夸她出色,她便有些沾沾自喜。可嘉柔出現(xiàn)以后,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她身上沒有一件名貴的首飾,衣服也選的是非常普通的花樣,談不上盛裝,可天生麗質(zhì),氣質(zhì)華貴,順娘還是立刻就敗下陣來。 “阿娘,讓你們久等了,這就走吧。”嘉柔說道。 崔氏點(diǎn)頭:“怎么也不見你配些好看的首飾?” 嘉柔低頭看了看自己:“怎么,這樣打扮還不行嗎?” 玉壺忍不住抱怨:“王妃,就這樣還是婢子好不容易爭取來的。要不,郡主非得穿男裝不可。” 崔氏等人都笑了起來,阿常說道:“小娘子怎么打扮都是好看的,倒無需那些艷俗之物了。” 阿常這話本來只是隨口說說的,順娘聽了卻覺得難堪。等坐進(jìn)馬車?yán)铮匕杨^上的珠翠拿了大半下來。 婢女春桃驚訝問道:“三娘子,您這是干什么?我們可忙活了許久呢。”順娘苦笑:“你沒見郡主打扮得那么素淡,我能越過她去嗎?”她嘴上這么說著,心里卻不是滋味。忽然有點(diǎn)明白阿娘說的,妾不如衣的道理了。身為庶女,連穿衣打扮都不能隨心所欲。 崔家在太廟旁邊的崇仁坊,離東市也不算太遠(yuǎn)。臨近的幾個坊里都住著皇親國戚,高官顯要,街上有兵衛(wèi)巡邏,所以比外面要安靜許多。 還沒到府門,遠(yuǎn)遠(yuǎn)就見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路邊,四角垂掛著鎏金香球,還有帷幔裝飾。隨從和侍衛(wèi)的數(shù)量也不在少數(shù),把街道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阿娘,崔家今日好像有客。”嘉柔對崔氏說道。 崔氏往窗外看了一眼,目光中卻透出一絲冷意。她還道為何兄長和母親偏要她今日回來,原來那人也回了。 門房的人看見崔氏和嘉柔,連忙進(jìn)去稟報。過了會兒,崔植便領(lǐng)著人,親自出來相迎。 “見過王妃,郡主。”崔植拱手一禮。他的面相十分板正,身型清瘦,穿這身居家的常服。 “都是一家人,阿兄不用多禮。”崔氏抬手,側(cè)頭對嘉柔說,“昭昭,過來拜見舅父。” 嘉柔小時候,崔植曾去過一次南詔,對他還有印象。她上前行禮,崔植扶住她的手肘:“郡主,可不敢當(dāng)。” “舅父還是叫我昭昭吧,不然顯得生分了。”嘉柔背著手,輕輕笑道。 她小小年紀(jì),容貌已經(jīng)有逼人的容色。崔植應(yīng)好,抬手讓她們進(jìn)去。崔氏和崔植走在前頭,崔氏問道:“阿兄叫我今日回來,是因為她么?” 崔植臉上的尷尬之色一閃而過:“阿念,叫你回來,正是你阿姐的意思。都這么多年了,你們姐妹倆還沒放下那件事嗎?” 崔氏目視前方,語氣冷淡:“我沒有這種阿姐。” 崔植嘆了口氣,也不說什么,只領(lǐng)著他們往老夫人的住處走去。崔家系出清河崔氏,家大業(yè)大,院子修得十分典雅,各處以曲廊相連,竟有大半都是園林。 還沒到老夫人的住處,就聽到里面有談笑的聲音。院子里站著盛裝的婢女,順娘覺得吃驚,她們穿得比尋常人家的娘子還要好。 崔氏走入房中,崔老夫人坐在正中的檀香木塌上,鬢發(fā)銀白,面容慈祥。而她身邊是個穿著孔雀紋云緞裙,梳著朝月髻的富麗女人,發(fā)髻上插著精美的赤金步搖,光彩照人。 崔老夫人眼神不太好,定定地看著走進(jìn)來的女子,聲音微顫:“是我的阿念回來了?” “母親。”崔氏快步走到崔夫人榻前,跪了下來,抓著她枯槁的雙手,哽咽道,“是我,您身子可好?” 崔老夫人摸著崔氏的臉,一把抱著她,嚶嚶地哭了起來:“阿念,你可算回來了。我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崔氏亦動容,同樣淚流不止。離開的時候,母親依依不舍地送了她很遠(yuǎn),轉(zhuǎn)眼十多年過去,她已經(jīng)是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 “母親,阿念回來,是天大的好事,您怎么還哭了呢?”旁邊的婦人摸著老夫人的背安撫道,“流淚對您的眼睛可不好啊。” 崔氏聞言,放開老夫人,幫她擦眼淚:“母親,您的眼睛怎么了?” 崔老夫人笑著搖了搖頭:“歲數(shù)大了,什么毛病都來了。只是看東西沒那么清楚,不要緊的。來,你坐我身邊,快把昭昭叫來我看看。” 崔氏依言坐在老夫人的身側(cè),母女倆的手還緊緊地握在一起。嘉柔上前給老夫人下跪磕頭,老夫人忙道:“昭昭是郡主,可不敢行這么大的禮!” 崔氏按著她:“您是她的外祖母,受得起這一拜。” 崔老夫人這才沒說什么,含笑看著嘉柔。等嘉柔起身以后,對著那名婦人,不知該如何稱呼。 崔氏冷淡地介紹道:“這是舒王妃,你的姨母。” 第15章 第十四章 崔氏從沒有提過這位姨母,嘉柔也沒見過,但對她的事時有耳聞。 譬如她性喜奢華,常在驪山的別業(yè)舉辦宴會,遍請都中的貴婦人,很會引領(lǐng)都城中的風(fēng)向。傳言她有一條用翠鳥的羽毛編織的裙子,各個角度看會有不同的光澤,十分艷麗。富貴人家紛紛效仿,導(dǎo)致都城附近的翠鳥差點(diǎn)滅絕,宮中還特意為此下了禁令。 本以為是個驕奢傲慢的婦人,看著又不像。 “見過姨母。”嘉柔行禮。舒王妃大大方方地受了,輕巧地說道:“第一次見你,備了份薄禮,你拿去玩玩吧。”說著示意身后的婢女將東西拿上來。 婢女將盒子打開,屋子里的人都發(fā)出驚詫聲。 那是一對用和田玉打磨的夜光杯,杯薄如紙,光亮如鏡,紋飾天然,貢品里頭也找不到這樣等級的。嘉柔也算見過不少好東西,自然知道這對夜光杯的價值無法用金錢來衡量。 但她也已經(jīng)看出來,阿娘跟這個姨母的關(guān)系似乎不大好,猶豫著沒有接。 崔氏卻開口道:“既然是舒王妃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了吧。”這口氣分明透著客套和生疏,一點(diǎn)都不像是姐妹。 嘉柔這才收下,向舒王妃道謝之后,坐到了崔老夫人的身邊。 崔植見滿屋都是女眷,自己留著也不方便,交代妻子盧氏好好陪著,先行離開了。 盧氏亦系出名門,可跟兩位王妃在一起,便有些不夠看了,只能退居末座。她也送了一個見面禮給嘉柔,是一套刻著花開富貴紋樣的金臂釧。 崔老夫人說,這是盧氏給二娘子準(zhǔn)備嫁妝時,一并請都城中最好的金匠融了她當(dāng)年陪嫁的黃金,特意打造兩對出來,世上絕找不出第三套。 站在旁邊的順娘聽了,不禁咂舌。這都城里的名門望族果然不同凡響,隨便出手的見面禮,都是她一輩子沒見過的好東西。相比之下,陽苴咩城的那些氏族,真算是小門小戶了。 崔氏順道介紹了順娘,崔老夫人和盧氏倒沒把一個庶女看在眼里,不過看崔氏的面子,還是賞了些東西。自然比不上給嘉柔的,但都是外頭不常見的首飾,順娘只覺得受寵若驚。 舒王妃打量她,忽然開口道:“這模樣倒是生得不錯,性子也安靜,今年多大了?” 順娘趕緊回到:“回王妃的話,小女今年十三歲。” “倒是談婚論嫁的年紀(jì)了。”舒王妃點(diǎn)了點(diǎn)頭。 順娘聽了臉一紅,沒想到剛進(jìn)都城,托了崔氏的福,竟然可以跟這樣高貴的王妃說上話,心里還美滋滋的。 崔氏不愿讓她們多接觸,叫順娘退到旁邊。舒王妃起身道:“母親,我也該進(jìn)宮了。您很久沒見阿念,好好跟她聊聊,過幾日我再回來看您。” 崔老夫人隨口應(yīng)好。她現(xiàn)在心思都在崔氏和嘉柔身上,對舒王妃就難免冷淡了一些。 崔氏更是沒有接話,只當(dāng)做沒聽見。倒是盧氏跟著起身道:“您怎么不多坐一會兒?長平郡主又在宮里鬧了?” 舒王妃嘆氣:“是啊。她自小養(yǎng)在太后身邊,性子驕縱,聽說要嫁給淮西節(jié)度使,竟然鬧著絕食。太后特命我進(jìn)宮去勸,我也只能試試了。誰教這樁婚事是大王一力促成的。阿嫂留步,我自己走就成了。”說完,她帶著屋里近半數(shù)的婢女仆婦,翩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