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好在當時也就只剩了最后幾層臺階,沒造成什么傷害。 但云舒最近草木皆兵,咨詢了寵物醫(yī)生后,再也不敢讓它自己爬樓梯。 因此章斯年除了花生糖做飯,又多了一個活兒——抱花生糖上下樓。 花生糖今天精力格外好,回房又和云舒鬧了一陣子,才趴在自己專屬的,云舒床邊軟軟的墊子前睡了過去。 云舒窩在被窩里,伸手揉了揉它腦袋,將床頭燈關掉,沉沉的睡過去。 —— 第二天一大早,章斯年按照往日的時間,做好早飯,給花生糖準備好早餐,卻遲遲不見云舒下樓。 章斯年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云舒房內傳來隱隱約約的哭泣聲。 “云舒。”他站在門口敲了敲房門,無人回應。他還是有些不放心地推開房門。 一進門,就看云舒跪坐在床邊的墊子上,一邊輕聲啜泣,一邊手托著花生糖的腦袋,放在自己腿上,花生糖眼睛閉著,對她的動作沒有絲毫回應。 章斯年在任何時候都意識清明的大腦突然出現(xiàn)了瞬間的空白。 他長嘆一口氣,跪坐在云舒身旁,斟酌了很久的話語,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在生死面前,語言是如此蒼白。 他伸手撫摸云舒顫抖的肩膀,無聲的安慰。 感受到他的動作,云舒抬眸看他,一雙眼睛哭得通紅,眼淚不停的往下流,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 章斯年將面前哭成一團的小女孩攬進自己懷里,一遍一遍撫摸著她顫抖的脊背。 云舒將臉埋進他的懷里,哭泣聲低低的,但決堤的淚水淚水幾乎將章斯年的襯衣浸濕。 第24章 章斯年并不是冷情的人, 花生糖天天在腳下轉悠來轉悠去,此刻要說不傷感,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兩個人中, 總得有一個人保持清醒, 來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趙新作為章斯年的助理兩年多,章斯年并不喜歡他插手自己生活方面的事務, 自己做飯,不聘用阿姨,家里保潔人員一周打理一次,其它都是自己打理。低調樸實的簡直不像一個業(yè)內知名公司的總裁。 最近倒是見了新鮮,開始替章斯年處理生活方面的事務——查寵物食譜、請家庭醫(yī)生、篩選寵物墓地。 “目前情況就是這樣。經(jīng)營寵物墓地倒是有幾家, 但是各項手續(xù)齊全、資質過硬的,就這一家。” 章斯年點點頭,翻看薄薄幾頁紙的資料。 “位置和墓碑的事情我定下來, 你再和墓園那邊確定,你先把殯儀公司那邊確定好。” 說著拿著幾頁紙的資料上樓。 云舒的情緒已經(jīng)平復了些。跪坐在毯子上,拿著小帕子,替花生糖一點一點將身子擦干凈,穿上昨天穿的那套定制的小西裝。 若不是花生糖再也站不起來了, 章斯年還恍惚覺得此刻與昨天的情境,其實沒有太大的區(qū)別。 云舒手碰到昨天才給它系上的項圈, 指尖撫摸著上面銅片上刻的花生糖卡通頭像, 眼淚就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 “云舒。”章斯年輕輕的喚了她一聲。 云舒頭抬起來,仰著臉看著他。她皮膚又白又細膩, 一雙眼濕漉漉的,眼眶發(fā)紅,像無辜的小狗,看得人都心軟起來。 “我知道你很難過,我也一樣,但有些事情,總是要面對。” 章斯年蹲下身子,將手中薄薄幾頁紙遞給云舒:“殯儀公司的人過會兒就到。墓地和墓碑,我不能做主,你自己來。” 云舒眼淚又落下來,連忙擦了去,吸了吸鼻子,伸手接過幾頁資料,翻頁時,指尖顫抖不停。 章斯年安撫似的摸了摸她頭頂?shù)念^發(fā)。 —— 花生糖的葬禮辦的很簡單。 殯儀館能提供的誦經(jīng)、獻花等環(huán)節(jié)都被省略,當天就下葬了。 天陰沉的厲害,云舒站在墓碑前,臉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她目光有些呆滯的看著墓地工作人員,一鏟子土、一鏟子土蓋在花生糖棺木上。 父母去世時,她還小,那時的記憶回想起來已經(jīng)不算清晰 她是那樣開朗的人,是周圍人的小開心果兒,從小到大雖然不是個乖女孩,但心地善良,從來沒做過什么壞事,卻也還是要經(jīng)歷這樣痛徹心扉的失去。 生離別永遠是人的一生中需要面對的最大挑戰(zhàn)。 花生糖陪著她長大,目前她人生中一半的光陰,都有它的身影。 寵物的壽命,注定了花生糖只能陪著她走到這。 十一年,對人類也許很不算很長,但是花生糖一生。 澳洲牧羊犬公認的智商高又忠誠。花生糖將一生的忠誠與愛都給了她。 她從早上起,就開始哭。現(xiàn)在眼睛已經(jīng)腫起來。 她想著大概眼淚是真的會被哭干的吧,此刻竟然一滴淚都流不出來,心里像是被挖走了一塊,空落落的。 章斯年站在她的身側,伸手攬住她的肩膀,無聲的安慰她。 墓碑立起來,云舒、章斯年還有身后沾著的李蔚和林楚楚一人拿著一束花放倒墓碑前。 天上飄下細細的雨絲,落在臉上,涼涼的。 章斯年看著身邊目光呆滯,沒有絲毫動作的人,嘆了口氣,替她打起傘。 “今天先回去吧。過幾天陪你過來看它。” “小舒,我知道說什么都沒用。花生糖正常衰老,死亡,并沒有什么痛苦,你要相信,它再另一個世界會過得很好的。”李蔚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 林楚楚無聲的給了她一個擁抱。 —— 回到家里,云舒就更像丟了魂似的。 看著客廳上花生糖慣常趴著曬太陽的毯子,彎腰摸了摸,脫了鞋,坐在毯子上,蜷縮成一團,頭埋在臂窩里。 章斯年見狀,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你剛剛淋了雨,回去換身衣服吧。” 云舒蜷縮在毯子上,背后靠著沙發(fā)腳,一動不動,仿佛沒有聽到。 “花生糖也一定不想你再生病了。” 云舒終于有了些反應,抬起頭,愣愣的看著他,眼睫含淚。 章斯年拉著她的手臂起身,上樓。 云舒就像提線木偶一樣跟著他的腳步。 “先換衣服,然后把頭發(fā)吹干,知道嗎。” 章斯年把她送到屋內:“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你要照顧好你自己。” 說著替她關上房門,留她一個人靜靜呆一會兒。 云舒動作粗魯又懊喪,將衣服脫下來,拿起睡衣是,看到上面印著的花生糖的圖案,心里又是一涼。 她動作小心翼翼,將這件睡衣疊好,從柜子里拿了件普通的睡裙穿上。 吹風機呼呼的吹,平日她最愛惜自己這頭粉紅色的卷發(fā),也沒了護理的心思。 眼睛半合上,不敢看屋內的情景。 客廳里還算好些,她自己房間里,花生糖生活的痕跡簡直太明顯了些:床邊的地毯,角落里堆著的磨牙玩具、飲水機,書桌上放著的合照,書柜一角上留下的它的齒痕…… —— 章斯年回到書房,神色如常,心里也有種說不出壓抑。 想到云舒早上哭成淚人一般的模樣,嘆了口氣,捏了捏鼻梁。清空思緒,開始處理助理早上送過來的文件。 閃電劃破黑夜,雷聲在耳邊炸開時,他握筆在文件上簽字的動作一頓——那天雷雨夜,花生糖一溜煙沖進書房撲在云舒懷里的動作,在腦海里還很清晰。 雖然那天云舒抱著花生糖,笑著說“我早就不怕打雷了”,但他依舊放心不下。 放下筆,準備去看一眼。 走到門前,門縫里還漏這光。 他輕輕敲了敲門:“云舒。” 里面輕輕應了聲,那聲音消散在雨滴落下的聲音里,不甚分明。 “我進來了。” 章斯年推開門。 云舒正靠坐在床上,懷里抱著裝著她和花生糖兩人合照的相框。 “時間不早了,早些睡吧。” 云舒目光空滯的搖搖頭,嗓音沙啞:“我睡不著。” “身邊空落落的。” 章斯年看著床邊空蕩蕩的毯子,內心了然。 “你先躺下。” 接著出去一趟,回來時,手上拿著一堆東西,筆記本電腦和文件放在床旁邊的移動書柜上,屈膝坐在床邊的毯子上,調整了下姿勢,背靠著云舒的窗沿,腿伸展開。 然后將蒸汽眼罩拆開一包,側著頭,遞給云舒。 “帶上。” 云舒有些疑惑,還是順從著帶上。 “躺下吧。”章斯年直起身子,為她拉上薄薄的空調被,調了下室內空調的溫度。 順著眼罩的空隙,云舒感覺到室內的燈光暗淡下來,應該只留下了書柜上的一盞小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