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沒什么事情,在家里也可以。”章斯年平淡回答到。 周一,在任何一家公司都是忙碌的。他平時這會兒,估計都已經在開周一例會了。但家里面有兩個病患,他實在有些放不下。 云舒躺在床上,仰著頭看他。神色好像一如既往的平靜,他被對著窗戶坐著,早上的太陽勾勒出一個清俊的輪廓,嘴唇輕輕抿起,弧度很是冷淡。 云舒本來覺得熱,但在章斯年的威壓下,連一點被子縫都不干打開,退燒藥漸漸開始起效果,也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章斯年見她一睡著,又在床上縮成一團,被子拱起一大塊,肩膀邊上全是漏風口。 他將被子壓壓實,但云舒睡的不安穩,過一陣,翻個身子,被子就又蓋不嚴實,搭在額頭上的濕毛巾也掉了下來。 章斯年只好她轉一個身子,就替她壓一次被角,重新敷一次濕毛巾。 期間云舒迷迷糊糊醒來,明明腦子是混沌的,但章斯年替她壓被角的那個畫面卻記的很清晰。她睡了又醒,醒了又迷迷糊糊睡去。不知是這個畫面在睡夢中又浮現了,還是章斯年一直在替她壓被角,病好后回想起這次生病,腦子里第一個浮現的,就是章斯年坐在她床頭,垂眸看書,覆在眼瞼上的睫毛漆黑和伸手替她一直壓被子的畫面。 神色冷淡如常,也許是夏日的陽光太過于溫暖,她總覺得章斯年漆黑如墨的眸底帶著一絲暖意。 第23章 云舒一向不是身體強健的人。前陣子圍著花生糖跑前跑后, 憂慮過重。又淋了場雨。這場病格外來勢洶洶。 嗓子疼、頭疼、眼睛疼,最后意識都是迷迷糊糊的,章斯年給她灌了一大堆紅糖姜茶進去, 嘴里卻感覺不到一點甜意。 早上退燒藥吃下去, 溫度略降了些,到了下午又燒了起來。最后只好叫了家庭醫生過來。用抗生素、掛瓶。 消炎藥配著生理鹽水, 順著透明的輸液管輸進血管里。 花生糖就這么一大團趴在床上,毛茸茸的毛在床上攤開。 這還是章斯年想出的法子,云舒燒到意識模糊,卻并不老實,身體翻來翻去, 章斯年一時沒看著,回來時,被子就全落到地上去。 章斯年留意到一直趴在床邊的花生糖, 便給它擦了擦爪子,抱到床上去,替云舒壓被子。 花生糖毛茸茸一大只,占了床上不少位置,不僅能壓床, 還能避免云舒滾來滾去,動作太大, 導致被子漏風——章斯年滿意點點頭, 確實格外好用。 云舒開始輸液,打點滴的手冰涼, 于是花生糖又多了一個功能:暖手。 冰涼的手放在花生糖軟乎乎的毛上,手心傳來花生糖溫熱的溫度。 花生糖今天格外乖,也不鬧她,安安靜靜趴在床上。見她醒來,頭就在云舒手邊蹭一蹭。 但見云舒輸著液的手抬起來,要摸它,又汪嗚汪嗚的叫,直到云舒換了一只手,叫才停下來。 指尖摸著花生糖最貼近皮膚的柔軟的絨毛,溫熱酥癢的觸感順著指尖,傳到心里。 云舒燒到頭鈍鈍的痛,背后都被汗水浸濕,此刻卻也覺得沒有那么難熬。 輸了液后,體溫總算降下來些。章斯年半夜起來看過她一次,和花生糖睡在一塊,還算安穩,云舒又縮成一團,頭和花生糖倚在一塊。后背一大塊都漏著風。 章斯年回自己房中,替她找了個小毛毯子,將肩膀后露出那一大塊間隙填滿。 第二天一早,測了下額頭的溫度,還是有些低燒。 “我已經好多了,不用人時時刻刻在眼前看著,你去上班吧?!弊蛱煺滤鼓暾疹櫾剖嬉惶?。同一屋檐下住了那么久,她對章斯年的忙碌程度知道的很清楚。 章斯年低頭替她攪著一杯沖劑:“助理等下會把文件送過來。” 雖然是名義上對等的夫妻關系,但云舒小他太多,又小孩兒性子,他自認有義務在這段時期內,照顧好她。 “把藥喝了。”章斯年將已經有些涼了的沖劑遞給云舒。 云舒像花生糖平日喝水一樣,伸出舌頭,舔了舔,嘗了嘗沖劑的味道。 她今日味覺恢復了些,迅速縮回了舌頭,苦大仇深的盯著這碗藥,像是要把杯底給盯穿。 章斯年見她這般神情,內心暗暗覺得好笑,淡淡道:“藥必須喝完?!?/br> 云舒盯著這杯藥,咽了口口水,最后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一仰頭,將藥灌進嗓子里去。 “哈——”喝完吐著舌頭,五官皺成一團,“太苦了?!?/br> 章斯年將裝著清水的被子遞給她:“等下醫生會再過來,讓讓醫生看看,還要不要再繼續輸一天液?!?/br> 上午再輸了一瓶液,燒總算退了下來。但嗓子依舊疼,咳個不停。 章斯年第三天恢復正常上班模式,但在灶臺上,給她溫著燉好的川貝雪梨,她味覺基本恢復,一勺子喝下去,甜絲絲的。 后來咳嗽一直沒有完全好,時不時會咳。章斯年和醫生一致認為,這種情況,藥沒有必要再用。 云舒每天早上下樓,廚房里都溫著川貝雪梨,晚上也是各種滋陰潤肺的湯。 最初喝起來還覺得甜絲絲的,后面喝的多了,一聞到空氣中的甜味,就連餐廳都不想再進。 好在喝了一周,總算是連隱隱的咳嗽也好了。 正式和這些甜膩膩的湯告別。 —— 云舒的病好全,恢復活蹦亂跳狀態。家里另一個病號,狀況卻算不上好。 馬上就要到花生糖十一歲的生日,往年云舒早早就開始興沖沖的替它定蛋糕,準備禮物,今年卻怎么也開心不起來。 花生糖的精神狀態變得越來越差,越來越不愿意出門。 云舒試圖帶著它出去遛彎,沒走兩步,就趴在她腿邊撒嬌要回去。 唯一的自主活動,就是在云舒每次出門后,都慢慢走到房門口趴著,已經開始渾濁的眼睛固執的盯著門口,云舒不回來,章斯年怎么哄,都是不會自己回去吃飯或者睡覺的。 章斯年為此,在門口也為它添了一張趴著的毯子。 臨近生日前,云舒在之前定蛋糕的那家店,再次定了個寵物生日蛋糕。蛋糕店的主人問云舒要一張寵物的照片,做一個狗狗的印花餅干。 云舒看著手機里專門列出來的一個“小云朵與花生糖”的相冊,一張一張翻過去,從最近她給花生糖洗澡時一人一狗滿身泡沫的自拍,到夕陽下花生糖撒著歡跑向自己,自己張開手臂準備接住它的剪影,再到離開家時從家中的相冊中拍下來的,剛到她家里時,花生糖小小一團,睡著時軟軟的肚皮開敞著,四只小短腿縮在一起。 直到店老板見她久久不回復而發消息過來催促的提示音響起,云舒才回過神,用袖子擦掉順著臉頰淌下來的淚水,挑了張她覺得花生糖最開心最好看的照片發了過去。 生日那天,花生糖的狀態出人意料的好。 云舒一醒來,就見花生糖正蹲坐在她床邊,棕色的眼仁閃著光。它最近精力不濟,平時都是懨懨趴在云舒床邊。 見她起床,花生糖走到她腳邊,蹭來蹭去,汪嗚汪嗚的叫。 見它狀態好,云舒心情也跟著燦爛,伸手摸摸它毛茸茸的腦袋:“一大早就來討生日禮物啦?!?/br> 說著起身,從柜子理拿出一個系著花,包裝精美的禮物盒。 當著花生糖的面,一點一點拆開包裝紙,將盒子打開,放在花生糖跟前。 絲絨的盒子里,放著云舒一早定制好的項圈。 花生糖用嘴將項圈銜起。 云舒眉眼含笑,伸手接過,替它將項圈系在脖子上。 花生糖脖子處的毛已經不像以前一樣雪白,是暗淡的淺黃色。 云舒依舊蹲下身,抱了抱它脖子,夸獎道:“我們家花生糖,怎么這么好看呀。” 花生糖一整天都一反往日病懨懨的狀態,穿著云舒今年特意為它定的深棕色的小西裝款式的衣服,在她和章斯年腳下鉆來鉆去,累了便在云舒腳邊趴著。 衣服時兩周前云舒帶著它去量的尺寸訂制的,但今天穿上,就已經大了些。 晚上六點,之前訂好的寵物生日蛋糕準時送了過來。 章斯年挪開茶幾,騰出一大塊空位,曲著腿,將云舒遞過來的蛋糕拆開,放在地上。 蛋糕做成一個骨頭的形狀。小狗爪子、蝴蝶結、星星、氣球之類的圖案的餅干插在蛋糕上,將做成花生糖的卡通形象的餅干包裹在最終間。 云舒鬧著非要給花生糖系上帶著圓錐形亮閃閃的壽星帽,在他身邊鬧成一團,銀鈴般的笑聲和狗輕輕的汪嗚聲混在一起,在空氣中逸散開。 他將做成11形狀的蠟燭插在蛋糕上:“要現在點起來么?” “等下啊。”云舒連忙將花生糖頭上歪了的壽星帽正了正,將花生糖牽到蛋糕前,盤腿坐在她旁邊。 章斯年看著冰涼的瓷磚地板,拿了兩個墊子,一個遞給他,一個墊在自己身下。他從來沒這樣席地而坐過,坐下時動作還有些不自然。 然后點燃蠟燭。 “好啦,不鬧了,給你唱生日歌了?!痹剖嫒嗔巳嗷ㄉ堑南掳?。 花生糖乖巧趴在她身邊。 云舒對著蛋糕開始唱生日歌,神情無比認真,從章斯年的角度看,她的眼底帶著一絲水光,在燭光的映襯下,亮晶晶的。 章斯年遲疑片刻,有些僵硬地拍了拍手,為她打拍子。 花生糖趴在蛋糕前,棕色的瞳仁注視著蛋糕上的燭光,也跟著叫了起來。 云舒唱完生日歌,替花生糖將蠟燭吹滅。 然后將上面插著的各種形狀的小餅干取下來,放在一邊,將蛋糕切開。 將其中小小的一塊切得碎碎的,往里面拌了些羊奶,送到花生糖嘴邊。 它的消化功能已經很不好,不能吃太多。 云舒定的蛋糕不過比一個巴掌大些,切下小小一塊,依舊剩余不少。 云舒看了眼坐在對面的章斯年,問到:“你……吃么?” 章斯年有些驚訝的挑挑眉:“我以為這專供寵物吃的?!?/br> “人也可以吃的,里面是紫薯做的蛋糕胚,夾了雞胸rou和金槍魚還有胡蘿卜,就是沒有糖和鹽之類的調味料?!?/br> “我就隨手問問,不用勉強的?!痹剖孢B忙補充到。 “那就分我一半吧。” 云舒將剩下的一小塊分成兩半,一半裝進章斯年的盤子里,一半裝進自己盤子里。 章斯年嘗了一口,確實沒什么味道,但原材料都是正常的食物,算不上難吃,也算不上好吃。 兩人一同陪著花生糖將蛋糕吃完。 花生糖難得將盤子舔的干干凈凈。云舒笑瞇瞇的收拾好場地,章斯年抱著花生糖上樓睡覺。 章斯年手一伸,花生糖的爪子就自己搭了上來。 上樓下樓,對于一個年紀有些大的狗來說,對關節的負擔不算小。 之前還沒顯露出這個問題來,云舒也沒留意,直到前天花生糖磨磨蹭蹭自己下樓,最后沒踩穩,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