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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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無疑之后,趙瀲從呆若木雞之中抽出神來,母后逝去的委屈,獨守半載的委屈,獨自分娩的委屈,忽然像一股水沖破了閘門涌出,趙瀲嗚咽著抱住了他的后頸,下狠口咬在君瑕的右肩膀上。 他一貫擅長忍痛,但還是淺淺地蹙了眉。 趙瀲這一口咬得兇,直至松口,還上氣不接下氣地哭到顫抖:“騙子!大騙子!你回來做甚么,你回來,你回來……” “莞莞。” 他什么都沒說,手掌在趙瀲輕顫的背上,沿著她的蝴蝶骨,一寸一寸地往下撫去。 趙瀲同他挨得很近,擠得兩人中間的奶娃娃的小臉兒變形了,他便“哇”地大哭失聲,趙瀲才怔然回神,想到自己癟下去的的肚子,莫名了許久,才接受這個紅皮小鬼是她兒子,她和她心愛男人的兒子。 她詫異地盯著兒子的小臉瞧,伸手將他抱到懷中,小寶寶到了娘親懷里,立即便不哭了,趙瀲破涕為笑,有種自豪感,“我生的,一定最乖,最好看。” 君瑕垂眸,薄唇淺淺揚起。 雖然生的是個兒子,但趙瀲準備的精美花衣裳也不是不能穿,反正他還小不知事,她吃吃地笑著,食指點了點兒子的小鼻子。 逗弄了好一會兒,他又困了,打了個哈欠,便又歪著小腦袋睡過去。 趙瀲才想到君瑕竟會在今日趕回來,“你……前不久大捷,鄧燮班師凱旋了是不是?” “嗯。”君瑕將趙瀲眼尾最后一顆淚珠揉入了掌心,輕輕一笑,“本在歸途之中,收到飛鴿傳書,你要生產了,我便單騎一人回來的,眼下鄧將軍帶著人才方入城。” 趙瀲疑惑,“我……睡了多久了?” “兩日。” 君瑕回來之時,趙瀲早已力盡暈厥。 穩婆要抱著兒子給他看,他沒接手,催促太醫替趙瀲探脈,太醫直言不諱,公主懷孕以來憂思郁結,這胎兒本來有早產的跡象,是后頭傳來前線大捷的消息,又加上公主在府中足不出戶地養胎,服用安胎藥,這才驚險地滿了九月才生產。 君瑕聽聞之后,心疼地直蹙眉,他愧對趙瀲,愧對之事何止一樁一件,就連她生產,如此重要的時候,他竟也不在她身旁,她該有多怕? 趙瀲其實,只是比他想的要堅強一點,一點而已。 大多時候,她只是偽裝的強硬,甚至比一般女子還要脆弱。 趙瀲昏睡兩日,一直深陷在夢靨之中。 她總是夢到君瑕死,各種死法,萬箭穿心,一刀砍斷了頭,被大火燒死,被槍尖戳穿了心臟,尸首被吊在城門口,遼國都城,每個人都要上去唾幾口…… 她總是驚慌失措地大叫,絕望無助地哭泣,君瑕便一直不眠不休地守著。 越來越心疼。 直至今日,趙瀲的夢魘斷了少頃,他才想到要去抱兒子,去看看那個折騰得她娘親食不下咽寢不安席的小麻煩。豈料才伸手抱到兒子,便聽到次間傳來趙瀲的嚎啕大哭,他便又急忙地趕回來,趙瀲已然醒了。 趙瀲才醒來,還有些困意,昏昏沉沉的,下面也很不舒服,疼痛還沒消。 君瑕的唇落在她的額頭上,印了一個淡淡的吻痕。 “我再也不離開了。” 他將孩子的襁褓碰了碰,微微含笑,“我們一家三口,終于團圓。” 趙瀲疲倦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懷里抱著兒子,也忍不住嘴角一翹,兩行熱淚噴薄而下,“沒良心的,我真是,再也不要信你了。” 趙瀲睡過去之后,君瑕安頓好倆人,才想到隨著鄧燮復命。 太后薨逝已有四月,小皇帝出了喪期,正是雄姿英發要重整河山之時,封了鄧燮千戶侯,另于濟楚也提拔為正二品大將,唯獨對君瑕,只賞了些金銀玉器。百官匪夷所思,駙馬在前線戰功卓著,生擒遼國異姓王,斬殺敵軍五千,絲毫不遜于鄧燮,怎么竟不給升遷呢? 趙瀲醒過來時,也聽說了,百官散朝后,小皇帝趙清留君瑕下來,單獨說了些話。 故而他回來時,已近黃昏。 但君瑕還是親自下廚,為趙瀲做了一桌清粥小菜,趙瀲產后用不得大葷,一碗雞絲湯已算是恩賜了,君瑕廚藝精湛,她乖乖地自己喝了,君瑕便在一旁陪著她,用完晚膳,趙瀲才問,他與趙清說了些什么。 君瑕垂眸,緩緩笑道:“一些陳年舊事,還有,日后的打算。” 趙瀲訝然,他接過空碗,又替她盛了一小碗,“這點也吃完。”趙瀲胃口不佳,白了他一眼,哼哼了聲,又不疾不徐地喝起了粥,乖得近乎不像是趙瀲了,君瑕微笑,手指挑起她鬢邊的一綹青絲,替她拈起以免落入粥碗,“皇上是知曉我的心思的,沒有逼我一定要留在朝中,他更體恤,他的皇姐這段時日為了我而擔驚受怕,茶飯不思。” 趙瀲臉頰一紅,叱道:“你是不是去了趟戰場連皮不想要了,誰為了你茶飯不思擔驚受怕,呸!” 君瑕不反駁,不揭穿,似笑非笑地凝視著趙瀲。 “你……”趙瀲悄然垂眸,“我記得我追去驛舍那日夜里,你對我說了一句什么話,我始終是想不起來了,你幫我回憶回憶,說的是什么?” 君瑕淡淡地抽了口氣。 她不耐煩了,“你說啊。” 脾氣果然是越來越暴躁,他撂開手放下那綹青絲,微笑道:“我說,我想帶你回姑蘇,等戰事了結,你愿意在哪,我隨你去。” “從今以后,我都聽你的。” 趙瀲端著青釉小碗的手狠狠地顫抖了一下,她咬牙抬眸,目光濕潤著,沉聲道:“這是你說的。” “嗯。” 他眼底帶著盈然笑意。 趙瀲急急地喘著,呼吸一深一淺,肺都撐得疼了。 她又咬牙道:“你說的,這一次不能是騙我的。” “不騙。” 趙瀲低下頭大笑,眼淚大滴大滴地墜入粥碗里,她用衣袖擦,拼命地眨眼,可仍是堵不住guntang的洪流一瀉而下…… 君瑕連人帶被地伸手環住,替她將粥碗放回去,隔著一床輕薄的棉被,他嗓音低低的,“等你出了月子,恢復了,便走。你想去哪,告訴我一聲,不回姑蘇也行。” “不行。” 她斬釘截鐵地道:“我要去姑蘇。” 他微微一笑,“好,去姑蘇,莞莞說到哪兒便到哪兒。” 幼年時,趙瀲只要一哭鼻子,少年謝珺便手忙腳亂,對她予取予求,趙瀲要他翻跟頭他也翻,要他爬樹捉鳥他也去,要他下水捉王八,發毒誓永遠和她在一塊兒,沒有不應的。就算在再過十年,二十年,依舊是屢試不爽。 這個傻子。趙瀲在心里偷偷笑開,臉頰在他的頸窩蹭了下,貓兒般地“嗚”了一聲。 第94章 行軍兗州, 迎擊遼國,從大周開國以來是從未有過的, 不曾想竟大獲全勝, 折了遼兵三萬,損傷遼國數十名大將。這讓周人都意識到, 被譽為不敗神話的衛聶騎兵,并非那么堅不可破, 周人只要不怯戰, 并不輸給遼人。 這極大地鼓舞了周軍士氣,因此皇帝陛下下令, 著鄧燮領兵cao練, 不可一日懈怠, 若遼兵惡狗反撲, 再予以迎頭痛擊。 清閑下來的公主府,趙瀲每日仍然在床榻上躺著,君瑕大多數時候陪著他, 或描摹丹青,或研讀棋譜,或提筆,留下洋洋灑灑一幅字。 趙瀲便笑道:“雖然富貴日子過慣了, 以后想著清閑點兒, 但生計不能斷,你又把老本行撿起來啦。” 在姑蘇他販棋為生,過得倒是風生水起, 趙瀲有幾分向往。 君瑕頓筆,朝她看了眼,趙瀲抿嘴偷笑,“你終日陪著我不覺得乏累么?” “不累。” 趙瀲勾了勾手指,教他過去。君瑕便徹底擱下筆,依言起身,坐到了趙瀲的床榻上,趙瀲將他的一只手臂抱住,腦袋乖巧地靠了過來,“你在公主府外立個牌,請人前院與你對弈,排隊來,不許擠,我看看有多少人。” 君瑕蹙眉,“什么壞主意。” 他道:“你身體尚未復原。” 趙瀲不滿了,“我身體已可下床自如,我便在你身后坐著,總好過我們倆人無所事事,待在屋里我頭頂要長出一串蘑菇啦。” 君瑕便真朝她頭頂看了眼,一本正經道:“沒有。” “你壞!”趙瀲笑著打了他一下,“才說的以后都聽我的,又不聽了?” 君瑕也微微噙笑,“好了,滿足你。” 趙瀲和君瑕,都是實干派,做事并不愛拖泥帶水的,翌日,文昭公主府外便排起了長龍。 謝珺當年的實力,絕不是吹出來的強大,他的神童名聲,也絕不是三人成虎。趙瀲本意是希望找著一個能與君瑕旗鼓相當的人,但事實上能望其項背的并不多,下到中盤幾乎便都撐不住了。 最可氣的是,他們為了君瑕一手棋冥思苦想,左右搖擺,好容易落下一子之時,君瑕落子卻極快,幾乎不需要思量,飄逸奇詭的棋風,處處透著難以明眼洞悉的殺機。 而且,公主和駙馬他……過于恩愛。 時不時地,公主便給駙馬喂上一小口果子蜜餞,兩人濃情蜜意的,在對手拿棋摳腦袋之時,他們便旁若無人地相視微笑。對手好容易抬起頭,一見這場景,回天無望,心里犯堵……投子認輸。 斗膽前來與謝弈書一較長短的,大多是公卿大夫、世家大族之人,上到耄耋長者,下到垂髫小童。 有一個八歲的孩子,也有小小神童之稱,特來向君瑕討招。 君瑕沒下手狠虐,反而故意玩起了太極,教小朋友一點一點鉆入了他布下的陷阱里。 許是這孩子太可愛,抓著棋子抓耳撓腮的認真勁兒趙瀲很喜歡,她拍了拍君瑕的肩,“我去瞅瞅玫寶。” 君瑕聞言輕笑,“也好。” 說到“玫寶”其名,趙瀲一直以為她這胎懷的是個女兒,便從他爹娘的名里各拿了一半出來湊成一個“玫”字,也有美玉之意,大名便喚作謝玫。不曾想一落地發覺是個帶把兒的,趙瀲委實苦惱,好容易取出來一個好字,君瑕說什么也不禍害親生兒子,趙瀲說什么也不肯放棄,兩人最終折中,讓“玫寶”作小名。 玫寶的大名是他爹揮筆而就的——謝岫。 “云無心以出岫”的岫,他字寫得漂亮,但趙瀲過去一瞧之時,才發覺君瑕那日正好在讀詩,正好翻到了《歸去來兮辭》,正好他還批注了,她兩眼一翻,“你……你對玫寶真好。” 玫寶從出生起,除了實在不舒服之外,極少鬧騰,乖得和謝弈書小時候一模一樣,但漸漸長開之后是什么光景那便誰都不曉得了,不像趙瀲,她從出世起便極愛笑,她母后才給她起了小名“莞莞”。 趙瀲抱玫寶喂了奶,小家伙便蹭了蹭襁褓,又舒舒服服地打起了瞌睡。 玫寶嗜睡,一天有大半時間眼睛是閉著的,但他睜開眼時,烏溜溜的似兩顆黑葡萄,像極了趙瀲,這倒讓趙瀲很有幾分欣慰。 抱玫寶喂了奶之后,元綏來了一趟,趙瀲忙將衣裳整理妥當,元綏進門來先看了小家伙,帶了一籃子小衣裳小鞋,才略有夸張地道:“你們在什么,今日公主府被圍得水泄不通,一個個抱著《秋齋斷章》,明明也是王公子弟,竟不顧他們平日里最重視的儀容,盤著腿席地而坐,這也實在是……” 趙瀲笑道:“無聊了,讓他們知曉知曉什么是不可逾越之峰。” 元綏咋舌,皺眉不言。 趙瀲道:“你明白他們愛棋并不是出自真心的,就那水平而已,還不許人挑破了?”又彎腰笑道,“璩公子倒是棋藝精湛,不然——” “呵呵。”元綏冷冷一笑,“我家男人不愛熱鬧,不牢掛心。” 元綏冷口說完這句之后,便背過了身。 趙瀲推了一把她的肩,“別小氣,我不過是說笑的,我的嘴你也不是不知道。哎,你來看玫寶,是想要孩子了么?” 元綏皺眉,莫名地為趙瀲這話訝然,臉頰緋紅,“你也是十七歲才懷上寶寶,我才十六,并不急。” “你不急,難道你男人不急?他和君瑕一般大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