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書迷正在閱讀:未婚夫他總懟我、[重生]煥然新生、給前男友當嬸嬸那些年、必須活下去的理由、喜歡我的人太多怎么辦、被高冷男主看上了[穿書]、嬌寵在七零[重生]、佛系上位日常[娛樂圈]、[綜]不得善終、我就喜歡你不笑的樣子
趙瀲扶住了君瑕的輪椅,“先生,你臉色有些白?!?/br> 她擔憂不已,拿手背碰他的額頭,“沒發燒?!?/br> 君瑕一笑,看著她到處碰自己的臉,右手緩緩一動,“只是吹了風,公主怎么大驚小怪了?!?/br> 趙瀲朱唇一抿,“先生真當我沒心沒肺么,我也是為了你身體著想,要是實在不舒服,我得趕緊帶你回城找大夫。別的事兒,忍一忍熬一熬就過了,偏偏身體的大事兒,忍不得也熬不得,先生,你真的還好么?” “還好,公主不必擔憂。” 君瑕在那兒云淡風輕地說自個兒還好,殺墨差點一個白眼翻上天。 趙瀲多看了幾眼君瑕,蒼白的形容,羸弱的一副身軀,怎么看都薄如一張宣紙,她是真的不信他嘴里說的什么“還好”,將信將疑地住手了,因為她察覺到君瑕對她的肢體碰觸有點敏感,好像不大情愿。 那頭,小皇帝趙清摸出了兩顆石子,照著一只五彩羽毛的野雞拉開彈弓,“咻”的一聲,石子飛出,不中。 趙清忙跟上去兩步,又是一顆石子飛出,又不中。 小皇帝平日里都是一個人玩球玩石子,有一點比別人好,耐心絕對是足夠的。宮里頭能給他玩的都是經過特殊馴養的呆物,他是頭一回野獵,不中也情有可原,趙清半點沒有不耐煩,趁著那野雞翻上公主坡,趙清黃雀在后,一顆大石頭飛著破空。 “砰——”正中野雞腦袋,趙清也不倨傲自滿,先撲上去,逮住了它的脖子,將一只翠藍呈五彩的野雞倒提了起來。 趙瀲驚訝地看著,仿佛不敢相信。 趙清終于是摸了摸鼻子,露出一個得意而滿足的笑容,“皇姐,你看朕的弓法如何?” 她不服不行。她這年紀的時候,射太學內學堂外的紅柿子,能射中正拿著戒尺逡巡的老師傅。 趙瀲將嘴唇扯了扯,正要夸贊他幾句,公主坡遠處忽地響起一陣動地驚天的鎧甲錚璁聲和齊整的腳步聲,肅然莊穆,趙清臉頰上掛著的兩坨rou掛不住了,他忿然看了眼出賣他的皇姐和君瑕,但后兩者都兩臉無辜,趙清也沒得質問,便被團團包圍來的禁衛軍裹成了粽子。 他將臉往下一耷拉,一手攥著彈弓,一手攥著野雞脖子,頹然道:“耿將軍真是忠心耿耿?!?/br> 年近不惑的耿直給小皇帝跪下了,眼巴巴地盼著他回宮,好交差,在宮里頭耿直是對趙清最忠誠的人了,趙清也不想因為自己的貪玩兒害得朋友被太后責罵,只好將野雞給他,“帶著朕的戰利品,回去罷?!?/br> “遵旨!”耿直答應得極快。 小皇帝乖乖地踏上耿直準備的馬車,拉開車門時,扭頭看了眼趙瀲。那目光有點復雜,一點不單純,有喜歡也有痛恨,大抵是為著趙瀲又將他給出賣了。這個小皇帝人精著呢,一點不輸太后的心眼兒,趙瀲低頭作無奈狀。 人浩浩蕩蕩地遠走了,又一隊人馬趕來公主坡。 趙瀲沒來得及喘兩口,于濟楚一身銀色戎裝,按著腰間長刀趕來。 于濟楚是巡御司的副指揮使,與耿直不是一路人,但就是不知他帶著三五十個人趕來做甚么的,趙瀲將君瑕一攔,生怕他們卷來的一身風沙嗆著了他,皺眉頭道:“于大人又是來顯擺什么官威的?” 時隔三年,兩人相見仍有幾分尷尬。于濟楚雖是帶人前來,作為指揮使他眼下該氣焰更熾才是,可他只是眉眼微沉,清俊而英氣的俊臉掠過一抹恍惚。 趙瀲十四歲時,到了嫁人的年紀,那會兒于濟楚就向她剖白真心了。趙瀲不想見這個人,可奈何打不過他,只得被他困在宮廷深處的亭閣里,處處受到鉗制。她以為于濟楚是個衣冠禽獸,要對她不利,甚至下口咬過他一嘴。 于濟楚忍著痛,看著她,輕聲道:“公主,我心悅你,我想娶你?!?/br> 那會兒他也有二十一歲了吧,比謝珺還年長一歲,要不是知道他和謝珺是焦不離孟的好兄弟,她都要懷疑于濟楚對她是真心的了。 可他們都不知道,在謝家滿門罹難之前,謝珺便已有所覺察,趙瀲曾偷聽到他們私下里談話,謝珺曾懇求,將她托付給于濟楚照料。 趙瀲當時年紀小不懂事,不曾放在心頭,后來于濟楚沒做什么出格的事兒,她也漸漸想不起來了,直至于濟楚那番“真情實意”的告白。猶如當頭一棒,趙瀲差點惡心得讓太后宰了于濟楚。 當她是什么,推來推去的玩物? 就算謝珺死了,她嫁不成他了,也不需要他費心思給她安排這么大一樁終身之事。謝弈書從小性子執拗,愛捉弄人,趙瀲也不是一回兩回給他騙了,沒想到他死后還給她下了這么大一騙局。 趙瀲當時就踩了于濟楚一腳,惱火地將人往前一推,她那時雖年幼,但身材高挑,力氣不小,一把推得于濟楚險些踉蹌地跌下臺階,趙瀲冒著火,冷笑道:“癡心妄想,本公主就算是一輩子閨中獨處,也不稀罕你那勞什子心意。滾?!?/br> 她討厭這樣的騙局,沒給于濟楚留下絲毫的顏面和余地,直接快刀斬亂麻地斷了。 那之后,于濟楚還有糾纏,趙瀲都視若無睹,大約是真的讓他死心了,數月后于濟楚遞了個消息給她,他放棄了,誠意就是——他要娶騎都尉之女為妻。 旁人的婚事趙瀲管不著,縱然是于濟楚后來新婚,新婚一年多后府上又為香消玉殞的新夫人辦了喪事,趙瀲都沒有過問。因為從那天亭子里拒絕他之后,趙瀲就再也沒見過他,發誓賭咒,這輩子和他沒可能。 也就是清楚趙瀲這如風如火的個性,于濟楚后來再也不曾肖想過公主。太后下旨為公主招婿,他也沒有再沒有心動。 暌違幾年,竟在此處得見,趙瀲也有幾分窘迫。 但于濟楚顯然不是來找她麻煩的,而是將目光飄向了君瑕。 趙瀲有點怔然,回頭看見,君瑕取了一只水袋,從容地喝了一口水,如浮冰碎雪般的白袍被指尖拈起,擦拭了浸了水的粉唇,露出吟吟微笑,似高曠的流云般逸灑而溫和。但唯獨,他仿佛不知道有人在打量他。 趙瀲心生一嘆,這是自然,他看不見啊。 于濟楚按著長刀朝君瑕走近,趙瀲戒備地要防他抽刀,卻只見于濟楚淺笑道:“閣下可是不日前破解了斷橋殘雪的君先生?” 趙瀲眉毛一聳,似乎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尷尬。是了,于濟楚和謝珺什么關系,和自己什么關系,虧她剛才以為他是來找自己麻煩的,但也都好幾年過去了,于濟楚不是那種小心眼兒男人。她尷尬地往身旁退了一下,退到了殺墨跟前。 殺墨還以為于濟楚要對君瑕不利,手里頭攥了一把細膩的沙灰了,要是他敢拔刀,殺墨率先將灰扔他臉上,拖著先生就跑。 但兩人異想天開,都不知道想到何處去了,于濟楚只是微笑,“我從未見過先生,以往也沒聽過先生名號,先生應當……不是汴梁人?” 君瑕聽到了有人來找麻煩,也回以微笑,“來自江南,姑蘇人氏?!?/br> “先生棋力驚人,在下不知能否有幸,與先生手談一局?” 于濟楚說話軟綿綿的,好沒意思,趙瀲托著下巴干等著,只聽君瑕回道:“如今在下寄身于公主府,并不方便與于大人見面?!?/br> 于濟楚道:“先生知道我姓氏?” “方才公主說的?!睔⒛藗€白眼兒,連他都聽出來了,姓于的是有多看不起他們先生。 于濟楚掠過這節,正要說話,趙瀲忍不住了,“于大人,你帶著一伙兒人趕來是要做甚么?這會兒天要下雨了,我們也正要回城,不想耽擱于大人辦公,若無要事,還是放我們走吧?!?/br> 于濟楚低頭,負手而笑,“聽聞方才有人拐帶幼童出城,下官身兼巡御司副指揮使,受太后鳳命監察,故此追來。未料是公主攜皇上出游?;噬霞纫鸦貙m,下官只能護送公主回府了?!?/br> 看得出來于濟楚對巡防挺上心的,如此也好。 但趙瀲有點尷尬,要是讓她做餌引出拍花子案幕后主使,少不得要向于濟楚求助。真的……她真的拉不下這個臉。 第17章 君瑕沒有說話,這種情景之下,他是要等公主意見的。 但趙瀲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直覺,她相信君瑕并不是很樂意隨著于濟楚回汴梁城,于是笑吟吟地揮掌隔開,“那就不必了,多謝于大人好意。我們還要逗留一個時辰?!?/br> 于濟楚聞言,看了眼趙瀲,目光復雜,她略微心虛地瞥向別處,于濟楚輕嘆一聲,照著君瑕揖手施禮,“先生不答應,在下也不強求了?!彼鹕碇?,握住了刀柄,聲音往下一沉,“告辭。” 等于濟楚領著巡御司的人一走,趙瀲可算松了一口氣,君瑕聽到她歪著頭嘆氣的聲音,唇瓣細微地上揚,“公主,與巡御司的于大人有什么過節?” 趙瀲回眸,五味雜陳地道:“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先生不知道的好?!?/br> 她一點不想讓君瑕了解她過去有多少段風流韻事。 但沒想到,于濟楚才一走,趙瀲身后忽地一道強光坼地分天,趙瀲來不及驚訝,跟著一個驚雷如重鼓一面,轟隆地詐響了起來。趙瀲手背一僵,那點濕潤和涼意稀疏地砸落臉頰時,她俯下目光呆呆地盯著君瑕,“先生,真下雨了?!?/br> 君瑕尚未說話,連著青黛如墨的遠山,碧茵茵的公主坡,一陣縹緲的強風刮過,帶起一波連綿洶涌的雨,沿著山坳口一道刮了出來似的。 殺墨趕緊跳上馬車,給先生翻出一柄雨傘,在他頭頂遮住。 但帶出來的人實在太少了,根本不夠用,殺墨一手撐著傘,一手便難以搬動先生的輪椅。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們家先生恢復正常人做派啊。 殺墨急得臉色煞白,裝瘸被揭發事小,淋雨事大,殺墨那柄傘被大風一刮便有翻折的趨勢,趙瀲皺著眉頭,半截身子都濕透了,走過來要替殺墨幫著推輪椅,但才走動了一截路,濕潤的土壤將君瑕輪椅上的鐵鉚卡住了,趙瀲要往前推,但動不得。 雨瓢潑地往下灌,君瑕伸手搭在趙瀲的手腕上,不覺蹙眉,“公主淋濕了身子,不是玩笑,先回車里去?!?/br> 趙瀲正急著要將他退出來,君瑕說了什么,用了何種口吻她不及細聽,這輪椅卡在軟泥里推不出來,依著趙瀲那蠻狠強悍的個性,早下手動粗了。 她看了眼君瑕,烏潤如玉的清眸一動,在殺墨驚呼一聲時,她忽地彎下腰,兩手一抄便將君瑕抱起來了。 殺墨驚得差點扔掉了雨傘。 趙瀲瞥了他一眼,冷冷道:“還不過來給你家先生撐傘!” “哦!哦哦!”殺墨傻兮兮地舉著雨傘回來,遮過君瑕的頭頂。 趙瀲襲了一身冷雨,抱著君瑕往馬車走去。 她骨架長,比君瑕矮不了多少,她常年習武,拿長刀亦能運斤成風,君瑕骨瘦如柴,只剩一副架子似的掛著幾兩皮rou,趙瀲雖然吃力,卻還抱得動。 君瑕不知想到了什么,嘴唇帶笑,“公主,只是頭頂有朵礙事的云,等風將它吹過了,雨自然散了。我在下面待一會沒事,公主金枝玉葉,怎么能……” “先生不要總說我金枝玉葉?!壁w瀲腳步一收,顰著柳眉朝他一瞧,本來是很不喜歡的一句話,待瞧見他那雙恍若無波的漆黑瞳子,又將嘴唇一抿,聲音又不自覺柔了,“沒事,幾步路而已?!?/br> 她不肯讓君瑕發覺自己已經很吃力,快抱不動了,只好趕緊踏上馬車,那空著一只手的殺墨搭了個把手,趙瀲咬牙,繃緊了身子將君瑕托入了車中,一股強風往里狠躥,趙瀲哆嗦了一下,可算將人放了下來了。她決意將臂力再好好練練。 外頭不消趙瀲說,殺墨已自覺坐上來開始駕車。 趙瀲將車門一拉,從座椅底下翻出了一只包袱。 翻衣服時,趙瀲將手一停,“對了先生,入城之后我找人替你將輪椅取回來,要不行,我找人給你重新做一副,你看如何?!?/br> 君瑕沒說話。 因為,趙瀲已經熟練而自如地將腰帶解開了。 “……” 君瑕捏住了左手食指,竟一時覺得坐立難安,“公主,公主在做什么?” “淋濕了,自然要換衣裳?!彼呀浝涞負荛_了上衣,露出白嫩如藕節般的小臂,圓潤光滑似脂膏的香肩,蘭麝的芬芳纏繞在鼻尖,越來越近,君瑕正微微怔著時,趙瀲笑吟吟地往前湊過來,“先生,不要聲張,別教殺墨聽見了?!?/br> 君瑕說不出話來。 趙瀲道:“先生也看不見,只當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便好?!?/br> 君瑕總算體會到,梗得難受是種什么滋味了。 人活到這個歲數,按理說就算不成親也該有個把通房解悶的女人了,偏偏君瑕沒有。雖然大部分是因為這具身體的緣故,但他真的對女人這種程度的親近有著天然的抗拒,即便是公主,也有點施展不開,因而這回是真正地臉紅了一把,毫無意識地心跳在撒歡兒狂飆。 但他不能轉身,因為他在趙瀲意識里,還是個盲人。轉身倒顯出幾分端倪來了,只好故作從容不驚地捏住了一幅雪白廣袖。 盡管君瑕看不見,但趙瀲還是不能完全不顧忌,脫到最后一件抹胸時,她的臉頰含著兩朵嫵媚的粉紅,悄然背過了身。 幸得趙瀲的馬車門都是閂兒的,趙瀲早插好了。她飛快地換了一件抹胸,然后長嘆了一口氣。 只要不是完全的裸,就安全多了。 于是趙瀲坐回來,將薄如輕煙的軟煙羅木蘭紋的絲袍系上,胸前的白綢帶隨著纖巧靈活的手指熟練地一拉。也系好了。 趙瀲平日里愛著紅裳,極少穿素衣,但這一身似煙氣似云氣的衣裳籠著少女如花抽苞的柔美修長的嬌軀,又恰似瓊花如海,瀲滟雪浪。君瑕輕拈著衣衫,多看了她一眼,盡管這一眼在趙瀲眼底什么都沒有,她還是輕輕一笑。 “先生,我們這算是著一般色,一般風流了?” “咳?!本Φ氖种秆谥?,輕一咳嗽。 也許是顧忌著君瑕這病體,殺墨趕車極慢,反正即便窗外風雨如晦,里頭也是一片溫暖濕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