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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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西閑去太極宮,都會派人通報他,讓他陪同,但是這次她有意不叫人驚動,不是怕麻煩他,多半,是為了避嫌。 從甘露宮的那一夜開始。 顧恒明知道她這樣做無可厚非,但是…… 那太監道:“奴婢要去向皇上稟報了?!闭f著便后退跑了去。 顧恒立在原地,動也不動。 蘇霽卿反應過來:“統領要不要過去看看?” 顧恒的回答很快:“不用?!甭曇衾锏睦湟庠谒查g都多了幾分。 蘇霽卿看了顧恒半晌,望著他比先前更清冷了幾分的臉色,感覺這人仿佛一尊冰雕的塑像,渾身上下散發著拒人千里的寒意。 方才還只是淡冷而已,是什么,讓他的情緒突然如此變化。 頃刻,蘇霽卿終于說道:“統領還是去看看吧,皇上一時半會兒或許過不去……娘娘身邊還得有可靠的人跟著?!?/br> 顧恒冷冷道:“也許對皇后來說,我已經……并非可靠之人?!?/br> 說完之后,垂眸抱拳道:“告辭了?!本箯阶赞D身,拂袖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泰鵝:終于要騎大象啦,高興 大魔王:鵝子,父皇對你好不好啊 泰鵝:還行 大魔王:回頭使勁跟你母后夸贊父皇,記住沒有? 泰鵝:我以為今兒怎么對我這么好_|| 第174章 0815二更 自打開春之后, 太上皇連病了幾次, 有一回甚至昏迷了兩天。 太醫會診過,言說太上皇畢竟年紀大了,加上又有每年春天必犯的咳喘之癥狀,疾病已經在臟腑之中,隨著年老而病情也越發加重, 可謂一次比一次兇險。 這種情況很難再用藥石回天,只能稍微調養罷了。 所以西閑在聽太極宮來報說太上皇不好, 卻也并不覺著意外。 又詢問是否向皇帝稟報, 亦說已經分頭派了人去,西閑不大放心,便命讓甘露宮再派人往勤政殿走一趟。 去見成宗, 西閑心里其實也有些忐忑,原先每次都有顧恒陪著, 總是有些底兒的, 可是……自從甘露宮那一夜后, 像是有什么橫在心里, 很放不下。 西閑覺著應該是自己多心了。 畢竟那時候情形危急, 也許顧恒只是擔心自己……如此而已,畢竟顧恒心儀的人是陸爾思, 而且他還是趙宗冕最為心腹死忠的人。 但一種女人的本能,卻讓她沒有辦法假裝當時自己什么都沒感覺到。 這種事甚是微妙,她不能明著詢問顧恒,也無法做到暗示, 畢竟假如顧恒其實是無心的,那豈不是她在這里自作多情,而且更加誤解了這樣忠心耿耿的人。 思來想去,西閑只得盡量自省自警,減少跟顧恒的相處,就算不得已碰面,也讓阿照等眾人均都在場,決不至于流露出讓人有任何誤解的地方。 雖然做足戒防,西閑卻寧肯是自己多心誤會了顧恒。 畢竟她是這樣的身份,趙宗冕又是那種脾氣,連蘇霽卿沒有成親進出宮禁他還不肯放心,倘若還有別的事……西閑無法估量后果。 所以這次到太極宮,阿照本想去傳顧恒,西閑卻只輕描淡寫地吩咐說不必驚動。 可西閑很快就會知道,她將為這個決定而后悔。 *** 西閑駕臨太極宮的時候,養心殿內還有兩個負責看診的太醫。 太醫們見了皇后來到,均來跪地迎駕,西閑問道:“太上皇怎么樣了?” 其中一人道:“回娘娘,太上皇方才咳喘發作,幾乎背過氣去,幸虧發現的及時,是臣等用銀針刺xue之法,才終于讓太上皇緩了一口氣過來,此刻正在里間休養。” 正在這會兒,里頭有太監出來,行禮道:“給娘娘請安,太上皇聽說娘娘來到,請入內說話。” 內殿,成宗原本躺在花梨木的長椅上,此時正由小太監緩緩攙扶起來。 太上皇的身姿比先前更加傴僂了,人也干瘦了好些,胡須頭發也愈發稀疏。 他坐在椅子里不說不動的時候,就仿佛是一具滄桑的木雕,又或者是一具尸首。 但當他轉頭看人的時候,細細端詳,他的眼珠卻透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意,跟猛獸蒼老卻仍未失去的威嚴。 就算知道面對的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但任是誰看了這種眼神,都絕對無法小覷他半分。 西閑屈膝道:“臣妾給太上皇請安,您可好些了嗎?” 太上皇揮了揮手,身邊內侍們悄無聲息退后,他又道:“讓你的人也退下吧,我有幾句心腹的話要跟你說?!?/br> 西閑回頭,阿照面有為難之色,卻也終于同眾宮女太監們退了出內殿。 見人都去了,太上皇才道:“方才一只腳又踩進鬼門關里去了,幸好太醫救的及時,不然皇后來了后,所見的只是一一具尸體了?!?/br> 西閑道:“太上皇安心靜養,定可無礙。” 太上皇笑道:“不必說這些好聽的了,我這把年紀,能多喘一口氣,都是白得的,不過,能多喘一口氣,也是多受一份罪而已?!?/br> 西閑無言以對。 此刻小太監送上湯藥,太上皇喝了口,皺皺眉,手一動想要把藥還回去,卻不知為何,又重新舉起來,慢慢地喝光了才罷休。 小太監端了空碗同樣退下后,太上皇道:“可有什么辦法,畢竟還有一口氣在,而且如今除了自個兒,還有誰可以依靠呢?!?/br> 西閑微微一笑,每次跟這位老人對話,都讓她有莫名的如坐針氈之感,幾乎想要立刻離開。 太上皇卻忽然說道:“比如像是柳姬,本來我對她寄予厚望,沒想到還是個臨陣倒戈的,其實早有征兆了,以她的能耐,本來是從不失手的,可是從雁北你死里逃生,到吳貞錯喝了給你的那杯毒茶……我就該看出來她指望不了了。但是,我身邊的人都給宗冕除的差不多了,只能有一個用一個罷了。” 西閑本要離開,突然聽他提起此事,略覺詫異。 太上皇說完后,喘了一會兒。 “你大概不信我的話,那是因為你不知道她是怎么給訓練出來的……”雙眸微微一閉,像是在回想往事,太上皇道,“那是我親自選的一批刺客人選,從會握刀的時候他們就會殺人,后來我知道章令想安排人進雁北王府,于是便派了她去接近章令,果然不負我所望?!?/br> 西閑聽見那句“從會握刀的時候就會殺人”,暗中咬了咬唇。 “她怎么居然沒有對你動手,我真的甚是好奇不解,”太上皇想了會兒,“起初我以為她跟別的女人一樣……也許是迷戀上了宗冕,但是最近我才總算想明白了,她的確迷戀上一個人,只卻并不是宗冕。” 西閑略有些不安,強忍住要接口的沖動。 太上皇冷笑道:“現在我已經不是皇帝,又沒有其他得力的人了,如果是在以前,必然叫她生不如死。” 沙啞的聲音里蘊含著明顯的恨意跟寒意。 西閑竭力沉默。 太上皇卻凝眸看向她:“好了,你大概覺著這些事太無趣了是不是,那就不說了。不如……說點別的。” 西閑聽他不說,本要借機告辭,沒想到他話鋒一轉。 “說點什么好呢,對了……”太上皇問道:“你知不知道,我最恨的人是誰?” 西閑苦笑:“是……臣妾嗎?或者說,是皇上?!?/br> “我雖恨你,還有宗冕,你們卻還不是排在第一位的,”成宗笑道,“我最恨的那個人,是顧恒?!?/br> 西閑的心瞬間一悸:“顧恒?” “當然是顧恒,”太上皇啞笑了兩聲,“如果不是他,當初宗冕人在宮中,又怎么會那么輕而易舉地反敗為勝呢。就算他有三十萬雁北軍做后盾,但至少……在雁北軍有所行動之前,他早就給拿下、或者給殺了?!?/br> 西閑承認這話是對的,顧恒是趙宗冕最令人無法揣測的一步棋,也是刺進太上皇胸口的一把刀。 殿內的藥氣彌漫,跟太上皇沉重沙啞的嘆息聲交織在一起,空氣稀薄的令人不能盡情呼吸。 太上皇道:“顧恒跟宗冕從小一塊兒長大,也不知他們兩個是從什么時候交了心的,但在別人看來,他們兩個從來都針鋒相對,年少的時候朕叫他們比武,都是一副想把對方弄死的架勢,有一次如果不是朕及時喝止,宗冕就把顧恒殺了。” 西閑一驚。 成宗卻微微閉上眼睛,回想起當初時候的那一幕,那兩個少年在練武場上,每一招都像是生死之爭,在趙宗冕向著顧恒擊出那致命一拳之前,趙宗冕身上也傷痕累累,鮮血淋漓,那是拜顧恒手中的劍所賜。 不錯,起初兩個人手中都有兵器,卻因為打斗太過激烈,兵器給碰飛,剩下的只有拳腳之爭。 成宗突然想:要是當初自己沒有及時叫停,結果會怎么樣。 “只能說,我愿賭服輸罷了,誰叫我那么信任顧恒,”太上皇嘆了口氣,“聽說他最近成親了嗎,對方還是陸康之女。叫什么……陸……” “陸爾思?!?/br> “哦,對,是陸爾思,那也是個不安分的主,”太上皇突然低低笑了起來:“說來這件事甚是古怪,據說是顧恒先看上陸爾思的嗎?!?/br> 西閑避重就輕地回答道:“是皇上賜婚?!?/br> “當然,不過也是他主動示好在前,”太上皇笑道:“真有意思,以我對他的了解,他絕對不會喜歡上那種聰明外露的女子。” 西閑道:“陸姑娘優雅含蓄,出身高貴,品性相貌皆都上上,同顧大人正是天生一對,何況,臣妾看不出她哪里聰明外露?!?/br> 太上皇道:“陸爾思是不錯,但是要看跟誰相比?!?/br> 西閑蹙眉。 太上皇盯著她道:“比如,讓她跟你站在一起,原本的優雅高貴,就都蕩然無存了。只是個贗品罷了?!?/br> 西閑聽到“贗品”兩字,陡然刺心,卻不敢流露半分。 西閑道:“太上皇對人未免太苛刻了,對臣妾……也未免太抬舉了。” 太上皇道:“是嗎?這會兒你問問顧恒,看他是什么想法。就知道我說的對不對了。” 西閑突然發現,他們之間的話題不知何時竟圍繞著顧恒展開了。 西閑下意識地覺著危險,便笑了笑:“臣妾也不想知道,何況這些事也無足輕重。倒是太上皇的身子覺著怎么樣了?不如再讓他們端一碗藥來,您喝了之后好好休息休息。” 成宗道:“不用,一時半會兒是死不了,我也不想休息……畢竟沒多少時間了,至少得等著宗冕來到?!?/br> 西閑本以為趙宗冕早就該到了,畢竟勤政殿離此處也不算太遠。 現在還沒現身,實在意外。 可是成宗的口吻讓她莫名不安:“太上皇……可是有事找皇上?” 成宗笑道:“是啊,有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