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斷舍難離
帝王將相無情,皆拋世間情愛。有人使得仁心術,有人使得鬼魅法。擅者多使誘、欺、惡、霸、賴、毒等歪門,企圖得天下為掌中。可終是良法在上,報應不遲。 以命換命,替身者骨rou消逝,精力散失。黃雀兒睜眼時,已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躺在床上無法動彈,五臟六腑絞痛不斷。 “小姐,你醒了?” 黃雀兒只聽見門扉推開的聲音,頭卻轉不過去。丫鬟妙音端著湯藥置桌上,走去瞧床上的人。 “小姐,身子好些么?” 黃雀兒不再糾結身份高低,她如今是連說話的氣力都無幾分。 “我睡幾日了?” 妙音聽著那女聲氣若游絲,繼而俯下身子答道。 “五日了。” 五日能活下來,也不是易事。黃雀兒記得最后一刻,她是看到李常驚恐的神情。 “殿下呢?” “殿下早晨入宮,現今未歸。” 黃雀兒是在想些什么,視線轉移至床帳上。在昏睡中,她是夢回仍在李府的時光,現在那顆銀杏樹下,等待黃葉飄落下來,砸到腳邊。再苦再累,也是自由自在,無病無痛。 “大夫有說我是因何病疾纏身?” 妙音搖頭,表示不知。黃雀兒心想:不知病因,是否意味著時日無多? “小姐要不吃點粥水?” 黃雀兒本想起身,可妙音卻急切說道。 “小姐莫要亂動!躺著便可。” 黃雀兒皺起眉頭,一臉疑惑。 “小姐有所不知,在前幾日的進食里,都是殿下一勺一勺地喂下去,就連洗臉擦嘴亦是。殿下今早已吩咐小的要萬分照顧小姐,定不能怠慢。” 黃雀兒未出聲,沉重地闔上眼皮。她心想,身子動不得,就像是個廢人。 妙音端著碗,舀起一羹粥水,然后慢慢地倒入黃雀兒嘴里。一來一回,整整半個時辰。天氣寒冷,正逢嚴冬。屋設擺放著黔黑銅爐,里頭燒著炭火,好在碗中的白粥也涼得慢些。 粥吃完,口也漱干凈,妙音捏著手帕擦拭黃雀兒嘴角的水漬。而在無意間,她看到黃雀兒眼里的空洞。 “小姐莫要擔心,殿下一定會治好小姐的。” 黃雀兒笑了下,輕聲問道。 “何時過年?” “再過半月。” 黃雀兒回憶起那紅一片紅色的街巷。紅白之間相應色,入眼更甚九重天。被窩里的小手,稍微動了動五指,她記得紅糖果子捏在手里的感覺。 “紅糖果子…” 妙音床角換完炭火后,接著十分殷勤地湊過去。 “小的去吩咐庖廚做一些?” 黃雀兒搖頭。她想吃的是街邊老頭叫賣的,更是自己有手有腳地去買。 紅磚綠瓦層層雪,青磚碧石淺淺坑。進入皇宮,趙識堯佇立在苑外,等待飄雪。見久久不下,只好進屋里,寧妃也在里頭等著他。 “母親。” 趙識堯作揖,卻不坐下來。 “堯兒竟是心急得連凳子也不愿意坐?” 聽這語氣,趙識堯也不好違抗。寧妃見趙識堯坐下,便把桌面上的一盤糕點推過去。 “還記得小時候你最愛吃花糖。” “多謝母親。” 趙識堯是不得不拿起一小塊兒,吃進嘴里后細細地嚼著。他知道這次是躲避不了寧妃的追問。 “堯兒覺得靜婉如何?” 提起此人,趙識堯腦海里浮現那一抹笑。 “大家閨秀,知書達禮。” “你們從小是認識的,自然是熟悉不過。” 趙識堯仍嚼著東西,看似不便作答。接著,寧妃倒了一杯溫茶。 “既然互相了解,倒不如牽了這段姻緣?” 趙識堯慢慢地喝下茶水入肚。黃雀兒的事情,劉伯定有把她的狀況呈報,眼下嚴峻時刻,他怎么可能會有多余的心情?更可況,他記得與黃雀兒的承諾。 “母親難道不知雀兒如今病得嚴重?此時談論,不合時宜。” 寧妃怎么會不知黃雀兒對趙識堯的心思,可目前來說,太子之位才更為重要。 “母親明白,只是希望堯兒不要冷落了靜婉,畢竟她才能幫你。項山之事,還不虧了她的及時?” 不理寧妃的勸道,趙識堯毅然離開,不作多留。他心中所念的只有黃雀兒,想著那丫鬟有沒有伺候好她。以至于回王侯府后,趙識堯直奔別院。 妙音剛從屋里出來,手里還端著木盤。趙識堯看到碗里還剩一半的粥水和青菜,便接了過來,問道。 “早晨吃了多少?” “回殿下,小姐吃得不多,僅小半碗。” “下去吧。” “是。” 趙識堯進屋后,黃雀兒是靜靜地躺在床上。回想過去,見到自己來了,她的眼神中總會有雀躍與欣喜。 “雀兒。” 黃雀兒一愣,轉個頭看過去。她想動起來,但又拖不起沉重的身子。 “別亂動。” 趙識堯說完,坐到床邊,把黃雀兒從被窩里抱出來,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一只手里捧著碗,另一只拿著勺子。 “張嘴。” 黃雀兒緩緩張嘴,勺邊沿著下唇傾倒入嘴里。細滑軟爛的白米在鍋里滾爛,不用多嚼便可吞下。趙識堯的動作溫柔,對黃雀兒也是包容。她不想吃了,他就停下來,等想吃了再喂,倒像是在哄頑皮小孩吃飯。直到最后一條青菜,趙識堯用筷子夾著送到黃雀兒嘴邊。 “不吃?” 黃雀兒有些為難。她感覺撐的難受,只勉強咬了一口。趙識堯也不逼她,怕真是撐壞小肚子,接著自己吃了下去。 真正吃完飯后,黃雀兒漱完口,就自覺地鉆進被窩里。趙識堯見了,笑道。 “吃飽有力氣,還會自己鉆回去。” 黃雀兒眨了眨眼,眼睛里終于是有精氣一些。趙識堯替她掖好被褥,順便撩了下擋在額間的頭發。 “我是不是快死了?” 黃雀兒只露出半個頭,所以說話時悶悶的,讓人聽起來更有可憐的意味。 “你不會死,大夫說是傷風而已。” 還記得上次傷風,黃雀兒躺了三天,而現在更久。比起以前,她可是跌不死、病不壞的。趙識堯雖是這么說,但她心里知道沒那么簡單。 “若是難受得想哭,便哭出來。” “我不想哭,倒是有點困。” 黃雀兒沒有騙人,她是吃累了,難過的情緒也抵不住襲來的困意。 “睡吧。” 趙識堯慶幸黃雀兒是一根筋,多的想不到,少的懶得想;餓了就吃,困了就睡。 李常戲份多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