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他無言地俯身撿起了那塊紅布,眸子里閃過了一絲帶著哀愁的笑意。 “哥哥,我不想嫁在你前頭的,可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能結(jié)婚啊……”那是十一年前的今天,如兒剛滿十五歲,他還說她口無遮攔來著……如今…… 李歸塵唇角含了笑,錯不開眼地看著一身緋色官服打扮的蒲風(fēng),似是自言自語道:“原來如兒也知道,明天哥哥就要結(jié)婚了。 meimei,這一回,你可以安心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要大婚啦!我也很激動啊~抱歉讓小仙女們久等了,這一章實在是太長了……(作話可跳)ps.黃豆脹開顱骨不是胡說八道的,是解剖課的老師跟我們講的,“不然蝶骨篩骨什么的是怎么分出來的……” pps.筆者文筆稚嫩,肯定存在著很多客觀上的問題,不過私心還是希望自己寫得開心,讀者大大看得開心,之后一起分享好東西一起進步(瞎說啥呢……)反正不管什么數(shù)據(jù)怎么樣,心態(tài)要維持好啦~ 關(guān)于下一本寫醫(yī)藥種田還是繼續(xù)懸疑正在思考中……(*/w\*) 一激動就廢話多,真心非常感謝直到現(xiàn)在還陪伴著胡子的你們呢~ 第64章 小心思 [vip] 李歸塵攜著蒲風(fēng)去了歸寧寺, 將如兒的尸骨寄存在那兒由僧人們超度。 拾花和尚接過了李歸塵手中的那方紅布, 與他雙手合十道了一句佛號。 李歸塵還了禮, 望著射進大殿的斜暉中浮動著無數(shù)碎金般的微塵, 輕輕嘆了口氣:“待到海棠花盛, 李某會來接舍妹的尸骨葬于母親身旁,在此之前有勞師父了。” “善哉, ”拾花手握佛珠靜靜端詳著他, 不由得垂眸笑道, “貧僧與李施主相識十余載, 能有幸得見施主放下屠刀、善養(yǎng)己身已是造化,實則大道般若也無非在于一念間。” 蒲風(fēng)屏息聽著拾花和尚的話, 恍然間意識到,他會什么會改成“歸塵”這個名字。由死向生之時, 他在此陷入過魔途, 亦沉淪過、掙扎過……往事歸塵而去, 可他肩上承擔(dān)的東西卻一個也沒放下。 拾花和尚的聲音便像是鐘樓傳來的悠悠余音:“……成全不一定是放手, 李施主的出世是為了更好地入世, 這也未嘗不可。尤其是,在你心中已經(jīng)有了想要守護之人。” 蒲風(fēng)一抬頭對上了拾花和尚謙和的目光,面上不禁有些緋然。 李歸塵平靜道:“當年恐污了佛門清凈地,這才與師父不告而別的。如今我也將有了家室, 聽了師父這番話, 心中自有幾分考量,萬不會如當年一般恣意妄為了。” “只是, 這天色將變,不知施主可否備好了蓑衣?” 外邊明明一片陽光明媚,李歸塵聽了倒也沒有半點異色。 “即便是穿了蓑衣,雨絲沾身又何妨呢?終究是盡力而為罷了。” 拾花點頭笑了笑,又道了一句佛號。 而李歸塵回眸拉起了蒲風(fēng)的手,與拾花和尚再拜了身,這才自歸寧寺去往了青蘿胡同的裴彥修家中。 路上商鋪云集,行人往來其間好不熱鬧。 李歸塵旁若無人地一直攥著蒲風(fēng)的手,絲毫不嫌麻煩地跟她囑咐著明天的一干事務(wù);又叫她不必擔(dān)心,什么事情自己都已經(jīng)備得妥當,她只需要漂漂亮亮地做新娘子就好了。 蒲風(fēng)面上的紅暈一直不曾退卻,她輕輕捏著他的拇指想了許久,打算問他嫁衣首飾這些東西是不是已經(jīng)放在裴大夫那里了,可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這天底下實在沒有誰比他辦事更為妥帖了,便貼在他耳邊小聲道:“那……你明天是不是要抱我上轎子啊,你肩上的傷還沒好呢,可不許逞強胡鬧。反正都是些窮規(guī)矩,可別聽媒人什么的瞎忽悠。” 說來,這“媒人”還是李歸塵前幾日現(xiàn)找的。他淡淡輕笑著,望著蒲風(fēng)嘆氣道:“原來為夫在你心里是這么脆弱。” “不是……” “彥修之前是不是又和你說我什么了?”李歸塵忍不住搖頭笑道,“他這是危言聳聽,你若是不信我也無妨,早晚也就知道了,嗯?” 那話尾音兒就像是一把撩撥人的小鉤子,蒲風(fēng)一時有些懵住:啊?自己知道什么了? 蒲風(fēng)覺得一沾到自己的事上,她就有些不大開竅了……轉(zhuǎn)眼間二人已經(jīng)拐進了青蘿胡同里,自胡同口遠遠地瞧著,便能看到醫(yī)廬門口張燈結(jié)彩的,打眼兒得緊。蒲風(fēng)撓著頭,在他耳邊有些支吾道:“是不是今天晚上我就要宿在醫(yī)廬里了,一會兒你晚些再走好不好。” 李歸塵垂眸淺笑,有些無可奈何道:“也好,等到二更天我再走。左右過了這一夜,日后你便是想甩開我自己去住,也是萬不能有這個道理了。” “慣會取笑我的,聽著就像是人販子似的。二更天有些太晚了,吃過了晚飯就回去罷。” 蒲風(fēng)見他點頭,便緊走了兩步想去看看裴大夫收拾得怎么樣了。醫(yī)廬難得沒關(guān)門,她一跨過門檻,簡直是驚得還以為自己走錯了門。 院子里原有的大鍋藥簸箕通通不見了,地面上掃得更是一塵不染,整整齊齊地碼了十來個大箱子,通通結(jié)了彩,而此時裴大夫正指揮著站在條凳上的空青掛燈籠。 蒲風(fēng)一見裴彥修回過頭來,便笑著喊了一聲“裴大夫”。 “你這丫頭喊我什么?” 蒲風(fēng)立馬改了口笑道:“哥,你看我把誰領(lǐng)回來了。” 她說完這話,李歸塵才從門口笑意難掩走了進來,他看著那一片堆了小半個院子的箱子還沒來得及張口,裴彥修就劈頭蓋臉地責(zé)怪他道:“誒,我就跟空青說了,你這家伙舍不得你媳婦,指定會跟過來的。說好了今天送嫁妝過去的,你們兩口子誰也不在家,愣是讓我?guī)е擞纸o抬回來了,像什么話。” 李歸塵站在他面前微笑著沉默了一瞬,點點頭道:“本來不打算去都察院的,可我還是去了。我不放心蒲風(fēng),也不放心如兒……” 裴彥修皺起的眉毛瞬間舒展了開來,領(lǐng)著他二人進屋坐下了,才望著李歸塵輕嘆道:“見你笑了,看來如兒也能安心去了。說到底還是如兒疼你,在你成親之前替你了結(jié)了一樁記掛。也罷,不說這些了……裴某一看見你們倆就手癢想給把脈,這毛病還不好改了。” 蒲風(fēng)看著裴大夫擺弄著手枕,有些想要發(fā)笑。 而裴彥修忽然想起了什么問著蒲風(fēng)道:“你們兩個成親了之后可有什么打算?隨卿還是繼續(xù)在大理寺做官嗎?” 蒲風(fēng)想了想,笑著爽快道:“這事我也想過,可還沒來得及和歸塵商量呢。不過我已經(jīng)大致決定好了,等到歸塵將冤屈洗清了,無論會不會官復(fù)原職,還是升了大官什么的,我都不想再在大理寺待下去了……” 李歸塵靜靜聽著沒說話,裴彥修笑著點點頭道:“丫頭啊,哥哥雖然不知道上面是怎么考慮的,你這個想法倒是沒錯。你這般小小年紀在短短幾個月里從書吏升到了四品少卿,自大明朝開國以來可能也沒這么兩三例,天上掉餡餅未必就是什么好事。難得你看得開想得明白,不然哥哥一時還不知道該怎么勸你。” 蒲風(fēng)一聽裴大夫這么說,忽然覺得心口暖暖的,“怎么好意思讓哥哥掏了這么多積蓄給我備嫁妝,還成天為我cao心的。” “這話說得可是生分了,這哪算得上是cao心啊,跟在這位身上生的氣比起來,可還差得遠呢。” 李歸塵嗆了一口茶,攥著空拳咳了咳這才望著蒲風(fēng)溫言道:“還是那句話,無論你想做什么都不用顧忌我。若是因為嫁給我就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了,豈非是得不償失啊。” 蒲風(fēng)眨了眨眼忽而笑了,一口答道:“可我想的是,難道你以后就不能帶著夫人去查案了嗎?不查也罷,沒什么留戀的,這可比應(yīng)付法司里的那幫牛鬼蛇神強多了。不過也先過了這一陣子,不然也不好和長孫殿下交代……” “唉,扯遠了扯遠了。這些個事等你們倆成完親再慢慢商量罷,裴某看自己戳在這兒也是礙事,正好去打點打點明天要用的東西,你們倆且好好說會兒話罷。”裴彥修站起身來擺了擺手就揚長而去了,出門之后還不忘將大門給掩住了,生怕他們倆不好意思似的。 實則蒲風(fēng)的確是有些難為情的,方才她在堂上一心撲在案子里倒也不覺得什么,如今將那一樁事辦完了,似乎這才想起來明日自己就要成親了。 如花年紀的女孩子,大婚之前能有哪個心里不撲通撲通亂跳的,更別提她嫁的還是那個自己一直以來心心念念之人,蒲風(fēng)只覺得自己現(xiàn)在更像是在做夢一樣。 李歸塵望著她出神的樣子,將她的手牽了過來握在手心里笑道:“想什么呢,這么開心?” “啊?沒,沒什么啊……” “明天來的賓客大概不會很多,下午簡簡單單吃過飯就能將他們打發(fā)走了,你在房里先等會兒我,屋子里吃的用的什么都備好了。” 蒲風(fēng)木訥地點了點頭,繼而搖著頭撅嘴道:“少喝些酒,誰要是敢灌你酒喝我可是要找他干架的。再有……這鬧洞房的事……” 李歸塵一挑眉,別有深意地笑道:“方才和張博綸和段明空說起我要成親的事,這兩個人還頗為吃驚一頭霧水呢,明天怕還是要找你人影兒呢。他們?nèi)羰钦娲蛩闳ヴ[洞房的話,少不得要反被你戲弄了一把。” 蒲風(fēng)隨著他的笑也挑了挑眉,“這么說的話,這敢情好。” 本來念著出嫁的時候沒有家人陪伴,蒲風(fēng)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心里空落落的,不由得有點想她娘了。好在李歸塵陪著她一時囑咐些這個,一時說笑些那個,她心里才算是將那么一點點遺憾化解開了。 吃罷了晚飯?zhí)焐呀?jīng)有些昏沉了,兩人又黏在一處道了好久的別,李歸塵才跨出了門檻打算走的。蒲風(fēng)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有些想要掉眼淚,又連忙追了出去將自己常配的那個“歪脖子樹”的青松香囊塞到了他的手心里,這才又趕緊轉(zhuǎn)身跑了回去。 她怕李歸塵沒有她在身邊會睡不好覺,覺得自己的味道陪著他會好些;又怕自己送完香囊拖住了他的腳步,害他回家太遲路上有危險。 總之她躲在院子門后魂不守舍地站了很久,這才又偷偷自門口探出腦袋望了一眼,見他的確是走得沒影兒了才長舒了一口氣,卻又隱隱覺得有些失落。 因著沾了蒲風(fēng)的光,空青才難得偷閑,他坐在院子一角的馬扎兒上一直看著蒲風(fēng)發(fā)呆。而裴彥修自堂前走了出來看到自己的小徒弟這幅樣子,不由得輕輕往他背上拍了拍:“看什么呢,這么出神?” 空青嚇了一跳站起身來支吾道:“師父啊,徒兒不大明白,明明蒲哥……那個,蒲姑娘和李先生才分開了一宿而已,兩個人怎么會在門口難舍難分了這么久?” 裴大夫也與空青一道望著失魂落魄的蒲風(fēng),沉著臉色拍了拍他的背輕嘆道:“所以說啊,這女人的心思最難捉摸,尤其是陷入愛河的女人,你根本就甭想猜透的。” 空青不明就里地“哦”了一聲,有些呆呆道:“所以師父一直不給空青找?guī)熌锏摹!?/br> 裴彥修面上一僵,轉(zhuǎn)身嘆道:“啊?你這么小,懂什么……” 少頃天色完全黑了下來,空青給蒲風(fēng)準備好熱水,跟她說干凈的衣服手巾之類李先生已經(jīng)一早就幫她帶來收拾停當了,都在給她的那間屋子里;還說明天一早鄰家的嬸嬸嫂嫂會過來幫她梳頭開臉兒什么的,也是李先生一早準備妥了的。 蒲風(fēng)已將這些話來來回回聽了好幾遍了,雖然只是點頭應(yīng)了,心里仍舊是十分美滋滋的。 她將自己洗得白白嫩嫩了,泡在了浴桶里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就滿面通紅了起來。 等到她換好了衣服將周遭收拾好了回到屋子里,這臉上的羞紅依舊是退不下去。 總之裴彥修怎么說也是活到了這把年紀,如何看不出女孩子家的心事,因著怕蒲風(fēng)尷尬也就早早將自己悶在房里不露面了;而空青見了蒲風(fēng)還在納悶這洗澡水也不熱啊,怎么會將蒲風(fēng)哥哥給燙紅了呢? 然而蒲風(fēng)自己一頭扎在房間里,將那身里三層外三層的厚重嫁衣看了又看、試了又試,連帶著瞿冠簪釵什么的也是一樣一樣攤開看來,折騰到了半夜根本就一點困意也沒有。 她又想到明天一早還要早起梳妝,也只好躺在床上逼著自己硬睡,可不由得又想著李歸塵此時此刻睡著了沒有,有沒有想她,他明天騎著襪子來迎娶自己會是個什么樣子? 因著也勞心勞神了一日,她這么漫無邊際地想著,倒也迷迷糊糊地就這么睡著了。 直到東方顥天破了曉,鳥雀唧唧喳喳一時喧鬧了起來,晨霧漸散,又是一個好天氣。 作者有話要說: 請允許我放任蒲風(fēng)歸塵結(jié)個幾章的婚~ 捂臉 第65章 成親 [vip] 蒲風(fēng)起來洗漱的時候, 天剛蒙蒙亮。 裴彥修換了一襲赭藍竹枝暗紋道袍配大帶, 頭戴東坡巾, 一見蒲風(fēng)便點頭問她昨夜睡得可還安好。 蒲風(fēng)笑著撓了撓頭, 與裴大夫閑談了幾句, 吃罷早飯,眼瞅著醫(yī)廬里稀稀拉拉地有客來。來人多是鄰居和裴大夫的老患者及舊友, 不住和他道著喜。 這堂里有了外人, 蒲風(fēng)自然是出不得“閨房”半步了。 胡同口兒的五嬸子高堂健在、兒女雙全, 是個全福人兒。她來得早, 在堂里閑坐了一會兒,便與馬家的胖嫂子和王二娘一并幫著蒲風(fēng)絞面梳頭上妝。 裴大夫的醫(yī)廬雖是個名不轉(zhuǎn)經(jīng)傳的, 周圍鄰里卻是念著他的好,再者李歸塵又讓空青一早帶著禮打點好了, 眾人只說道著喜事, 誰還顧及蒲風(fēng)到底是裴大夫的哪門子meimei。 而蒲風(fēng)坐在梳妝臺前面讓這么些個嫂嫂嬸嬸簇擁著, 說笑答話已是應(yīng)接不暇了, 卻是還能胡思亂想旁的。 這成親自然是件大事, 雖然自己以前也是和歸塵同住的,但這成了親可就不一樣了,可到底哪里不一樣,蒲風(fēng)迷迷糊糊自己也說不清楚……總之, 他就是自己的人了, 日后無論如何是好也罷,壞也罷, 她都可以和他一起承擔(dān)……大概便是這樣吧。 蒲風(fēng)望著銅鏡里面自己有些朦朧的面容,只覺得朱唇明媚,頰面粉白隱著兩點淺淺的梨渦,恍然間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母親。 褪去了束胸的布帶、男子的長袍、網(wǎng)巾紗帽,她甚至都沒想過自己還會有這樣的一面。 五嬸子笑道:“新娘子這么漂亮,那位李大人可是有福氣嘍。” 蒲風(fēng)面上嬌羞的樣子,心里卻忽然有點迫不及待地想讓他看看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又想著若是娘親看著她出嫁,會不會很欣慰,大概也會不舍的吧……這便是想遠了。 一會兒也不知是誰過來報了信兒,說是新郎倌兒已經(jīng)出發(fā)了。五嬸子就更麻利兒地忙活著,蒲風(fēng)站起身來迷迷糊糊地任著她們給自己套上了粉繡纏枝紋的宮綠馬面裙,寶藍大牡丹團花暗紋的豎領(lǐng)長襖,最外一件是對襟大紅通袖麒麟袍,再加上頭上的瞿冠珠釵,頸子上套的綴白玉如意瓔珞圈,腰上的素銀革帶,這一身少說也得二十斤。 因著李歸塵在親軍都尉是個八品的校尉,這一身是無論如何也免不了什么的。說來自己現(xiàn)在端的還是個四品官,這也算是“下嫁”了,蒲風(fēng)不由得挑起了唇角。 將近午時,蒲風(fēng)這邊才算是妝扮好了,五嬸子給她盛了一碗喜面,蒲風(fēng)本是吃不下的,想著下午還且得奔波一陣子,只好硬著頭皮吃了半碗。 過了少頃,遠遠地聽著有嗩吶鞭炮聲,且是越來越近了,蒲風(fēng)心中暗跳,一時竟是笑得有些合不攏嘴了。 五嬸子與她笑道:“到底是閨女大了不中留的,姑娘日后且得樂呢,只是依著禮兒一會子還得哭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