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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錦衣褪盡在線閱讀 - 第23節(jié)

第23節(jié)

    她一直想問這公子到底是何人,心里也明白問了也不會有人告訴她。

    那隨從說自己叫星硯,一會到了驛館里面不要東張西望,他家公子問什么便說什么就好。

    蒲風(fēng)點點頭,滿腹狐疑地看著李歸塵,卻見他也是難得正色,心里更是沒底了。

    下了馬車,蒲風(fēng)還沒看清這到底是哪,星硯趕著她兩步作一步地進了樓里。

    說是驛館,可里面卻一個住店的人都沒有,堂里靜得出奇。蒲風(fēng)隨著星硯上了樓,走過一條長長的過道,她見所有客房都房門緊閉,不由得心下好奇地從門縫望了一眼房內(nèi)。

    之后她便聽到了利刃出鞘的聲音……

    星硯輕聲吹了下口哨,一時便又沒了動靜。

    蒲風(fēng)低著頭乖乖走路,嚇出了一腦袋冷汗。

    少頃到了盡頭的里間,兩扇門正和時宜地敞開了,蒲風(fēng)跟在李歸塵身后進了屋子,在屏風(fēng)外剛候了一小會兒,便聽里面?zhèn)鱽硪粋€養(yǎng)尊處優(yōu)而沉渾的聲音:“進來罷。”

    星硯躬身答了是,入到屏風(fēng)內(nèi)將卷紗簾放了下來,又撤去了屏風(fēng),指引他二人進去。

    地上擺放了一大一小兩個蒲團,蒲風(fēng)還沒動,便見李歸塵忽然跪了下來,行了一個大禮:“草民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蒲風(fēng)一時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說些什么好,便也跪了下來,還磕了好幾個頭。

    “蒲姑娘這般大禮,本公子豈非要給你封一個大紅包了。”那人笑道。

    蒲風(fēng)忙道“不敢不敢”,說到一半這才想起來,那人是喊她姑娘?她驚恐萬分地看著李歸塵,他只是垂了眸子,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星硯奉上了茶過來,笑道:“公子寬厚,二位不必拘禮,坐罷。”

    蒲風(fēng)只覺得渾身不自在,有一種如坐針氈的錯覺。她低著頭瞟了一眼面前的紗卷簾,發(fā)現(xiàn)上面繡得是青云白鶴,心情才放松了一些。屋子里很森幽,焚得不知是什么香,淡淡的,有一種清冶怡人的味道。

    便聽那公子道:“陽焰本是虛幻,你又何來的歸塵之說?若非是馮顯通了書信給余,時至今日余仍不知你還活著。”

    李歸塵道:“草民何來棄世?當(dāng)日能僥幸留此殘命,倚仗公子援手罷了。”

    “余自然知你心性,勉強你的事兒就算是要你報答救命之恩,你這倔性子也不一定會辦,給你個小小校尉你就應(yīng)了。

    不過,近來余倒是見識了蒲姑娘的本事,在張淵手底下做書吏倒是有些可惜了,不日余便會修書一封給顧衍,七品的評事正好有個缺。”

    蒲風(fēng)聽傻了,叩著首答了謝。這人莫不是……太子?

    “你未經(jīng)科舉便入職為官,還是個白身,日后官場中自然少不了磕絆,切記著如今的一腔熱血,這便是余看中你的地方。對了,你今年可有二十?”那公子問道。

    “明年才有二十。”蒲風(fēng)怯生生道。

    那公子笑了笑:“那余便給你取個表字罷,日后與人也好以表字相稱。嗯,隨卿如何?”

    蒲風(fēng)又謝過了賜名。

    “這一案個中詳情,余已心知,本想叮囑你們幾句,是余多慮了。此次賞你們,是要你們?nèi)ゲ橐粋€案子,單憑你們之前的身份,必然是沾不上手的。余不要求你們偏袒或是如何,只想求一個真相。”

    李歸塵問道:“可是陵宮案?”

    那公子淡淡笑了笑:“或許比你們想的,還要復(fù)雜上一些。”

    “哦?”

    那公子的笑忽然止住了,“余此前派去的人,都沒能再回來。”

    蒲風(fēng)一時算是明白了一個大道理——天上就沒有掉下來的餡餅,如果有的話,吃了便會毒死人。

    自打從驛館回來,蒲風(fēng)就悶悶不樂的,一直到過了年,李歸塵帶她去了好幾個廟會,這才算是天天見了笑模樣。

    李歸塵笑道,到底還是個孩子心性。

    作者有話要說:

    下案預(yù)告·地佛宮

    蒲風(fēng):“我怕鬼,能不能不去。”

    張淵:“聽說這地方邪得很,鬼都不敢去。誒,歸塵你掐我干什么?”

    李歸塵:“我沒有啊。”

    蒲風(fēng)更想哭了。

    敬請期待,明天見~  最喜歡開新案寫楔子了,嘿嘿嘿~

    第30章 尸窟 [vip]

    ·楔子

    “大老馬, 你先去那兒邊遛著, 我擱這解泡手兒, 可憋死老子了。”

    老馬回頭啐了一聲:“你這叫懶驢上磨。”

    他不愿意沾上一身尿sao味兒, 便像往常一樣挑著油紙燈籠走在玄宮里。身后是“嘩啦嘩啦”的水聲, 老馬一個沒留神被一小塊碎磚石硌了腳,罵了句混話, 便一腳將它踢飛了出去。

    石子撞上了漢白玉的石壁, 順著拐角彈到了一片黑暗里。

    “嗒嗒……”

    是石塊敲壁的聲音。

    陵園里自打祾恩殿出了事故之后便一直不消停, 守陵軍里人心惶惶, 嚇跑了不少人。這大年根底下的,能凍死人, 誰不愿意擱炕頭煨著?抽著這巡邏的差事,一準(zhǔn)是他本命年走背字兒, 好死不死, 還偏偏是玄宮這地方。

    老馬走到拐口, 居然又聽到了那陣“嗒嗒”聲, 很輕, 伴著自己心跳的聲音。

    “不該是那塊石頭啊……”老馬有點嘀咕。

    “嗒,嗒”,又是兩聲。

    “六子,你尿完了沒有!”老馬朝著經(jīng)過的甬道喊了一嗓子, 除了自己的聲音在一片死寂中蕩了一圈外, 再沒有了任何聲音。

    “他娘的跑了!”老馬氣得直鼓眼珠子,繼續(xù)往前走著, 而那“嗒嗒”聲居然更加急促連貫了。

    即便他走這趟道不下百遍,此時也難免有點心里發(fā)毛,忽然間他眼前冒出來一個黑點,瞬速自腳邊閃了過去。老馬一喝,四周忽然就安靜了下來,并沒有什么異常之處。

    除了,他眼前出現(xiàn)了一道石門。

    這兒什么時候多了道門?

    “嗒嗒嗒……”聲音自石門后傳了出來。

    老馬抽出了長刀,一腳將那石門踹開了:“小賊不想活了……”

    然而門后僅是尊一人高的花崗巖佛像,雕刻得栩栩如生且看著慈眉善目。

    老馬長出了口氣,然而一低頭便見到佛腳邊趴著一赤紫惡鬼,兩只眼睛猩紅如血,嘴角的紅痰伴著脖頸上膿包破潰的黃綠粘液滴了一洼。

    他手里的紙燈籠一時沒握住掉在了地上,燒成了一團火,將那石門之后映得明亮一如白晝。

    成百上千的腐壞尸體幾乎疊成了一堵墻……

    “滾……滾……”那“鬼”只能擠出兩個字來,手里的石塊終于“吧嗒”掉在了地上。

    佛面靜謐安詳,始終無言,就在這血海尸窟之中。

    ………………

    正朔三十七年的最后一天,除夕夜。

    窗外北風(fēng)嘶吼。炕燒得有些燙屁股,蒲風(fēng)支著小桌盤腿坐在炕中間,穿著一身正紅底的厚夾襖,兩個小臉蛋粉撲撲的。而桌上放著一小碟乳白色的糖瓜。

    此時她正叼著筆桿子寫東西,李歸塵坐在床邊剝著橘子,下意識地掃了一眼那簿子,蒲風(fēng)立馬拿袖子捂嚴(yán)實了,一臉堅貞地撅著嘴。

    “我陪著先生守歲,大過年的你可不許取笑我……創(chuàng)作。”

    李歸塵笑道:“好好好,我孤家寡人一個,哪里敢得罪了蒲大人?”

    蒲風(fēng)往嘴里填了一個糖瓜,囫圇道:“是小生不敢開罪了李大人。”

    他將花瓣狀的橘子皮放在了火盆邊上,頓時一股清新的甜香彌漫得滿屋都是。李歸塵又隨手掰了一多半橘子遞到了蒲風(fēng)手里,看著她一絲一絲揭著雪白的絲絡(luò),無言搖了搖頭。

    “等過了年節(jié)顧衍過完了手續(xù),你便能去吏部那邊領(lǐng)職了。雖說是個陋習(xí),不過也免不了打點打點,這個你收好了。”李歸塵在蒲風(fēng)手心里撒了幾顆沉甸甸的金豆,“算是給你的壓歲錢了。”

    蒲風(fēng)萬萬沒想到李大房東會這么大方,她上次見到這些小黃家伙兒還是在西景王府里,彼時她還很嫌棄李歸塵摳著磚縫撿金豆兒的樣子。

    她一時神游回來還沒稱謝,便看到李歸塵扶著額一直望著她,眼睛晶亮晶亮的,似乎有話要說。

    蒲風(fēng)舔了舔唇,笑笑道:“一謝你反而倒顯得生分了,正好我給你縫了個荷包,你若是嫌棄我手藝不好,我便自己用了,這老久也不拿繡花針了,我這……”

    “很好看。”李歸塵接過了那個月白云錦的小荷包,仔細地端詳著。

    蒲風(fēng)忽然覺得嘴里的糖瓜特別甜,便又聽李歸塵道:“其余的都換成銀子,自己記得留著一顆。”

    蒲風(fēng)咕咚誤咽了糖瓜,“嗯”了一聲。

    “買幾件衣服首飾罷。”李歸塵說完似乎輕輕出了口氣,如釋重負。

    或是她扮作男子久了,心性舉止和一般女子相比都過于大相徑庭了些。

    譬如她此時便坐在了李歸塵的床上,因著她是個女子,這事兒若是讓別人看見了,必然要戳斷她的脊梁骨,說一堆不守婦道不知羞恥云云,可她不這么覺得。

    難道女子便一定要盲婚啞嫁終此一生?或是淪落風(fēng)塵賣笑而活?她自十一歲起便作男裝打扮,混學(xué)堂偷聽挨過教書先生的棍子,給富家小少爺當(dāng)書童受過主家的責(zé)罵,為的單是一個隨心而活罷了。

    可從來也沒有人知道,她打心底里還是喜歡珠釵衣裙的。這么多年來,這事情一直壓在她心底。

    蒲風(fēng)將金豆攥在手里有些難為情地點了點頭,才意識到一件事情:一直以來,他都是待她如女子的,所以自己宿醉在外面,他才會生氣,才會管她。

    自母親死后,再沒有人管過她。

    蒲風(fēng)咬了一瓣橘子,酸得眼淚都冒了出來。

    李歸塵看到了有點手足無措:“這才多大點兒事,也至于哭鼻子?”

    蒲風(fēng)解釋無法,徑直將那半個橘子堵在了李歸塵嘴里。

    外面的鞭炮聲霹靂巴拉響了起來,蒲風(fēng)第一次覺得,過年還是蠻好的。

    …………

    “初一的餃子,初二的面,初三的合子往家轉(zhuǎn),初四的大餅炒雞蛋,初五剁小人……”正巧張淵就來了。

    蒲風(fēng)見他印堂發(fā)黑,知道準(zhǔn)沒好事。

    正是吃飯的點,張淵進了門也不客氣,撈起來一個白菜的大素包子就咬了一口,看著蒲風(fēng)一驚:“過個年你怎么胖了這么些個,膀大腰圓都快趕上我了。”

    蒲風(fēng)克制地笑了笑,將手里的兩個包子放回去了一個。

    “多吃點,”李歸塵和張淵淡淡道,“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