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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工做皇帝養我啊 第207節

    這話說出來,他忽然有種想笑的沖動,又忍不住想要流淚。

    而熟悉的場景,熟悉的對話,已讓鄧卿、陛下、公主、榮王……這一個個遙遠的稱呼浮上了鄧子墨的心頭。

    鄧子墨豁然間頭腦精明,看向蘭奕歡。

    “你……”他喃喃地說道,“陛下?”

    蘭奕歡說:“你終于想起來了?!?/br>
    他的回答仿佛肯定了一切,也把鄧子墨滿腦子的記憶硬生生逼著給揪了出來。

    鄧子墨想起了那些弱小無助只能任人驅使擺布的日子,那些心有眷念卻不得不一次次放棄的日子,那些為了得到夢想的一切而不擇手段的日子……

    他說道:“我——”

    就是此刻,五皇子手指扣住地面,奮力朝前挪出,將自己心臟的要害部位錯過了鄧子墨的劍鋒。

    與此同時,蘭奕歡縱身上前,在半空中飛起一腳,踹向鄧子墨的胸口,鄧子墨本能地抬起手臂架住,兩人身體相撞,發出了“砰”的一聲悶響。

    蘭奕歡身子未落地,另一只腳又踢向他的手腕,鄧子墨手中的長劍遠遠飛出,蘭奕歡已經趕到了五皇子身邊,一把扶住他:“死了沒?!”

    五皇子一直沒止血,確實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剛才往前爬那一下簡直消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氣,結果蘭奕歡這一扶,正好按到了他的傷口上,硬是把他疼精神了。

    五皇子滿頭大汗道:“你,再來一下就差不多了?!?/br>
    蘭奕歡道:“放心,那少不了你的?!?/br>
    他說話的同時撮唇作哨,蘭奕歡那匹小馬立即跟來,蘭奕歡費勁地把五皇子弄上馬,帶著他向山谷之外飛馳。

    蘭奕歡帶來的軍隊和五皇子剩下的殘兵見狀,立即圍上來斷后,護衛著兩人離開。

    鄧子墨站在兩人身后看著他們,沒有立即追上去。

    他眼中萬般情緒浮現出來,最后又歸于一片幽深。

    他什么都想起來了。

    他內心深處,不為名利,不為保命,真正想要的東西是什么。

    原來,今生幾次短暫相見時那種莫名的悸動,都來源于前世點點滴滴相處起來積累的……愛。

    雖然提起這個字,讓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可笑,仿佛這根本不是他這種人可以說出口的東西。

    可是如今,已經沒有什么東西阻礙他了,他可以用盡一切手段去得到他想要的。

    鄧子墨心里隱隱涌起了一絲狂亂的興奮,血液中仿佛流動起了小小的火苗,隨時可以成為熊熊之勢。

    “來人!”

    很快有人應聲而來,鄧子墨說道:“傳令下去,剛才那幫黑甲軍的尸體都不要焚燒。”

    他扔出一個小瓷瓶:“給他們聞一聞這個?!?/br>
    經過之前救三皇子的那件事,這次蘭奕歡沒有做徒勞的嘗試,直接坐在了馬前,讓五皇子在身后抓著他,隱約覺得五皇子把什么東西掛在了他的腰帶上。

    蘭奕歡低頭看了一眼,黑暗中也看不清楚:“什么?”

    五皇子道:“防身用的,你拿著點。我看你帶的人也不多,若是一會甩不脫他們,你就把我找個山洞放下,自己想辦法先走吧?!?/br>
    所以回憶猶如潮水一般一幕幕涌來,還記得小時候他帶著蘭奕歡出去打獵,不小心招惹到了狼群。

    他害怕的很,卻硬著頭皮對身后牽著他衣角的小崽子說道:“一會大灰狼跑過來,你就先跑,別拖累我,聽到沒有!”

    蘭奕歡哆哆嗦嗦的,還挺嘴硬:“為什么要我先跑,我才不會拖累人呢!”

    五皇子道:“因為你是弟弟。”

    ……五皇子拍了拍蘭奕歡的腰,輕聲道:“弟弟……”

    蘭奕歡卻沒聽見他這句低語,說道:“剛才你跟他到底是怎么弄成這樣的?”

    五皇子道:“一言難盡。總結起來就是,他想借我的手除去齊弼的人,讓我們雙方兩敗俱傷,他趁機擺脫控制。”

    他簡單地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蘭奕歡怔了怔,語氣中不禁帶了絲感嘆,說道:“我倒是越來越好奇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

    京城中,八皇子安頓好了正平帝之后,帶著人在街上捉拿叛黨,忽然看到一輛熟悉的鳳鸞馬車停在了路邊。

    他勒住馬,朝著馬車看去,接著就看到車簾掀起來,里面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芙蓉秀面,沖他招了招手。

    八皇子見狀大喜,立刻催馬上前,叫道:“jiejie!”

    原來,車駕中的正是大公主。

    之前發生宮變的時候,她正好去寺中上香,不在宮里,這個時候剛剛回到京城,也算是錯過了一場動亂。

    八皇子沒見著他的面,一直擔心,此時才算是心頭落下了一塊大石,十分高興。

    與他不同的是,大公主卻是一臉擔憂,連寒暄也沒有,徑直說道:“我剛才在路上撿到了一樣東西。”

    八皇子道:“什么?”

    他將大公主遞到他手里的東西看了又看,道:“這好像是一個皮制的……刀鞘?有什么特別之處嗎?”

    大公主指著上面的暗紋,壓低了聲音,語氣急促:“你不認識嗎?這是東梁國主的圖騰啊!”

    八皇子一怔,愕然道:“我完全沒有聽說過。大姐,你怎么知道?”

    他這一問,大公主也沒答上來,反正她就是覺得自己認識,而且十分篤定:“我也忘了,可能是看書無意中看到的,反正這絕對是只有東梁國主能夠使用之物,不會出錯!”

    八皇子道:“那……好吧。那你是從何處得來?”

    大公主道:“是當時鄧子墨鄧統領路過了我的馬車,從他身上掉下來的。大約就是在城門外通往轄關的那條路上,也不知道他急匆匆地干什么去?!?/br>
    八皇子的臉色變了:“壞了,七哥剛才也是往那邊去了!”

    他從立即提起韁繩,撥轉馬頭:“大姐,我去給他報信!你自己小心點,立刻回宮吧!”

    姐弟兩人說完了話之后,一出城門,一回深宮。

    此時的宮中,所有的混亂都已經平息了下來。

    齊貴妃屏退了所有的人,步履有些緩慢地回到了自己的宮中,就在要邁過那一道高高的門檻時,她的腳下一絆,險些摔倒。

    緊接著,一個人扶住了她。

    齊貴妃轉過頭去,立刻便認出了那張見過一次的臉:“是你?你是上次來幫忙的那個侍衛?”

    阿雅思低聲道:“是?!?/br>
    齊貴妃道:“你來,是有什么事嗎?”

    阿雅思卻答非所問地說道:“娘娘,您想出宮嗎?我可以帶您出宮。”

    齊貴妃道:“什么?”

    阿雅思道:“這回齊弼謀反,您就算不會受到太多牽連,在這宮中也不好生活下去了,如果您愿意離開這里的話,我可以幫您找一處合適的住宅安頓下來,與普通百姓一般度日,再不用經歷那些陰謀算計,這樣……兩位皇子也不會對您太過牽掛和愧疚,您意下如何?”

    他說完之后,齊貴妃卻只是盯著他看,遲遲沒有回答。

    阿雅思等了一會,又問道:“娘娘?”

    齊貴妃定定地說:“你是誰?”

    阿雅思一頓。

    齊貴妃盯著他的眼睛:“你不是肖楠,你是誰?”

    穿過十余年冗長的光陰,穿過草原上自由的風和深深的宮廷,穿過愛恨糾葛間,束縛住彼此的無形的網,兩人的目光再次相撞在一起。

    多么熟悉的眼神,生一遭死一遭,依舊深深地烙印在靈魂中。

    那一刻,無論多少隔閡傷痛,心還是不由自主地軟了。

    “我是……”

    “我是阿雅思?!?/br>
    空氣仿佛瞬間凝滯。

    良久,齊貴妃忽地笑了出來,說道:“原來你變了模樣,我還是能認出你。別來無恙?”

    阿雅思牽動了一下唇,說道:“有恙,但,還好,都過去了?!?/br>
    齊貴妃道:“當年你一去不回,我以為你去世了。”

    阿雅思道:“是被一些事情絆住了,這些年沒能回來照顧你們,對不住。你跟我走吧,不論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幫你安置。要不然,你過得不安穩,歡兒他們終究也不可能完全不掛心的?!?/br>
    齊貴妃道:“你怎么不說帶我去草原了?”

    阿雅思微頓,而后笑了笑:“你要是想去,也可以的,那樣的話,我還可以經常去看望你?!?/br>
    ——經常去看望,也就是,不是兩人一起。

    經歷過了這么多,他們也永不可能一起了。

    齊貴妃微笑著說:“你還記得曾經說要帶我走的時候,我回答了什么嗎?”

    阿雅思一怔,道:“你……”

    “你記得。我說,我不去。這皇宮是天下最尊貴的所在,我既然來了,爭了,我就不會離開?!?/br>
    齊貴妃道:“如今依舊是這樣。當初那些事,你情我愿,你沒什么對不住我的地方,歡兒更沒有贍養我的責任,我不會給他添麻煩,你放心吧。”

    阿雅思道:“你留在這里究竟有什么好的?當初你是貴妃,可如今,你是叛臣的親meimei!”

    齊貴妃道:“那是我自己的事?!?/br>
    一陣風浩浩從兩人之間穿過,面前的人身上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已是面貌全非,可一開口,一抬眸,依然仿佛當年那個坐下來為自己彈奏樂曲的年輕人。

    那一瞬間的怦然心動,足以再一次撥亂歲月中的管弦。

    可她,不要愛情余燼中的憐憫,不要成為一份不得不擔負的責任,也不要在該承擔罪責的時候,變成一個逃兵。

    她這一生活的糊里糊涂,此時余下的,依舊只剩這一份驕傲。

    害了她,又不能失去的驕傲。

    齊貴妃閉了閉眼睛,半晌,又睜開,目光中沒有絲毫的猶豫和軟弱。

    “我從來沒有愛過你,所以,也從不想跟你離開。”

    她說:“你走吧。告訴歡兒,我會像他一樣,放下一切,過得快樂?!?/br>
    當阿雅思百般勸說,也不能勸動齊貴妃跟他離開后,只好腳步沉重地向著宮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