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嬋衣沒有生氣,很平淡的將時風的話告訴孟扶風,甚至將她前幾日去探監,遇到秦五的事情也說了。 “我阿娘聽到我大兄出事的消息,焦急之下驟然暈厥了過去,所以只有我一人來長安,您若是念在那點微薄的父女之情,就請勸說一下郡主,讓她高抬貴手。” “二娘子,說話凡事得三思而后行,我身為朝廷親封的郡主,可是容不得污蔑的。”舞陽郡主眼角透著冷意,盯著嬋衣的臉蛋。 “郡主若是真沒有做,嬋衣自會向郡主賠罪,可問題是,郡主敢捫心自問,沒有做虧心事嗎?” 見舞陽郡主眼睛一瞇,準備開口,嬋衣又補充到:“若是做了,便天打五雷轟報應在您的兒女身上。” “嬋衣,怎么說話的,還不快向郡主賠罪?”孟扶風斥到。 舞陽郡主眼里透著寒意,盯住嬋衣,然后拉住孟扶風說:“夫君,妾身不要緊。” “倒是二娘子,謊話說多了可是要遭報應的。”她眼神陰沉沉的,嬋衣卻不見害怕。 孟扶風見此十分頭疼,在案桌前負著手來回踱步后,沉吟到:“其中定有誤會,我親自去一趟京兆尹那里,將一切問個明白,將你大兄救出來。” 嬋衣垂眸:“希望大人盡力,能救出我大兄。若真有人在背后作祟,那小女就去御前告狀,怎么也得還小女一個公道。” 告御狀?舞陽郡主眉心一跳,那少年天子行事獨行專斷,早就對她父王不滿已久,若真被他抓住了把柄,豈不是對懷王府不利? “您也知道,人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出來,到時候嬋衣只能拼死在御前告上一狀了相信陛下會為嬋衣做主。” 嬋衣見舞陽郡主反應這么大,心想難不成懷王府,與那位少年天子之間,還有什么不為人知的嫌隙? “說什么糊涂話,御狀也是你說想告便告的?行了,此事我已經知曉,你先回去吧!” “望郡主三思而后行,我大兄本也無意相爭,長安城外很清靜,我們兄妹住慣了,若是能和以前一般,想必你我都高興。”嬋衣意有所指。 說完,她草草行了一禮,轉身大步向府外走去。孟扶風見她臉上一派冷凝,到底是沒有喚住她。 “郡主先回去吧,我出去一趟。”待嬋衣離開后,孟扶風對舞陽郡主說。 “好。”舞陽郡主沖他微微一笑,深情而信任的看著他。孟扶風見了心里一暖,嬋衣說的話他怎么能當真呢!這二女兒心里早有怨懟,才說出詆毀郡主的話來。與郡主夫妻多年,他怎么不了解她的為人呢? 舞陽郡主勾唇一笑,帶著孟明珠回了正院。 “倒是沒有想到,孟嬋衣有膽量上門來尋你阿父,還敢威脅我。”舞陽郡主抿了一口茶,對神色冷淡的孟明珠說到。 “阿娘,孟嬋衣母女等人回來,也動搖不得您的地位。您貴為郡主,又是父親正妻,他們怎么能和您相提并論。”孟明珠低頭看著裙擺上的云紋,神色淡淡。 “明珠你不懂,阿娘這眼底容不得沙子,可是前些日子,你父親開口想讓孟朗回府,你說,阿娘怎么允許他們回來呢?” 孟明珠蹙眉:“孟蟬衣今日話里的意思,阿娘真的不考慮一下嗎?外祖父如今失去陛下信任,她若真的去告御狀,難免會徒生事端。” 舞陽郡主勾唇輕笑:“放心,孟嬋衣那丫頭,阿娘不會給她告御狀的機會。至于陛下,不是有我的明珠在嗎?” “我的明珠這么美麗,陛下怕是早已將你記掛在心上。” 作者有話要說: 蕭澤:雖然這章沒有我,但是我還是想說,呸!為了保持我的高冷,我連我未來媳婦都不理,會理你?不會!╭(╯^╰)╮ ☆、007 007 呆子 嬋衣從孟府一出來,紅裳和時風便迎了上來,兩人覷著嬋衣的臉色,扶著嬋衣上了馬車,小心翼翼問到:“小娘子……” “回去再說。”嬋衣閉上眼睛,靠在馬車車壁上,有些心煩意亂。 實際上,今日走這一趟,根本沒有任何作用。渣爹一看就是個腦袋糊涂的,只要舞陽郡主一皺眉落淚,別說是一個嫡長子,怕是就連他們兄妹等人都能全部打殺了去。 嬋衣心中惶惶,紅裳坐在一旁,也不敢輕易出言打擾,只是動作輕巧的倒了杯涼茶奉給嬋衣。 等到回到康樂坊時,嬋衣心中也沒有一個好決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明日再去見見孟朗的同窗,大理寺少卿家的秦五公子。 馬車轱轆聲在寂靜的小巷中由為明顯,外面不見半點聲響,只能聽到臨街小販的叫賣聲。越往里走,小巷便越發安靜。一排排青瓦房從馬車旁劃過,偶爾有幾枝楊柳探出墻頭,在空中柔柔招搖。 故而,福成的聲音格外明顯。 “孟小娘子,請留步。”當馬車轉過巷尾,即將進入孟宅時,嬋衣等人忽然被叫住。時風下意識停了馬車,聽著馬車里的動靜,等候嬋衣下達命令。 嬋衣聞言掀開眼簾,動了動手。她不想下去,今日思緒太過紛飛,她乏極了,腦袋也脹的疼,恨不得回去倒頭就睡。 她很想拒絕,可是卻不得不顧及那少年的身份,和他手下那無處不在的暗衛。她尤記得,他說那句殺無赦時的冷漠。 她,得罪不起。 不光是這少年,只要是這長安城里的人家,她得罪的起誰呢?孟府靠不上,舞陽郡主發句話,她大兄或許就要付出生命。 嬋衣搖搖疲憊的腦袋,掀開車簾下了車。 “孟小娘子,可算是等到你了。”福成見到嬋衣,笑了起來。 “福大人,可是來尋小女為你家公子解毒的?”嬋衣緩步走進,青色的裙擺被風吹起,令福成驚覺她竟然有了少女的身形。 “孟小娘子所料不錯,公子他不想這件事情知曉的人太多,意思是小娘子您既然已經治了,那邊索性治到公子余毒清了。”福成笑著的說。 嬋衣揉揉額頭,問:“你家公子現在在何處?” 此趟非去不可,她便沒有問太多,盡快針灸結束后,她還要繼續為她大兄的事情煩憂。若是知曉今日這么麻煩,早知道當初她就當自己沒有認出來那毒。也省得,如今被人纏上。 “小娘子請上馬車,我家公子在等著您。”福成躬下腰,請嬋衣上車。 “你們先回去,我去去就回。”嬋衣一腳已經踏上車緣,這才回頭對紅裳和時風等人說到。 兩人忐忑的應下后,便目送嬋衣上馬車。待嬋衣坐好后,福成也跳上馬車,牽著韁繩駕車令馬車緩緩走動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穿過吵鬧的鬧市,耳邊聲音重新歸于安靜,福成的聲音在外面道:“小娘子我們到了,請下馬車。” 嬋衣沉默地下了馬車,見馬車停在一個角門處,周圍一片安靜。很快便收回目光跟著福成進了屋。 “小娘子,公子就在屋里候著您,我就不進去了,您請吧!”來到一個清雅的院子里,福成彎著腰,眉目從容。 院子里載了許多翠竹風吹過時沙沙作響,兩旁天井處還各放了一個齊腰高的大水缸,水缸里靜靜浮著兩株粉色荷花。 嬋衣點點頭,看了一眼禁閉著門的屋子,拾階而上,白嫩光滑的手推開了房門,一股淡雅的竹香便飄了出來。 透過門口的屏風可以隱隱綽綽看到后面的矮璣處,坐了一個一身黑衣的男子,側影令人驚艷,尤其是當他附身取棋子時,一舉一動更是行云流水,宛如一副渾然天成的畫卷。 這,想必就是那日在破廟遇到的少年了。 “進來。”蕭澤的聲音清越疏離,一下子涼透人的心底。 嬋衣猛地回神,看向蕭澤的方向,見他仍舊閑適肆意,抿抿唇慢慢走了進去。 “小女見過公子。”嬋衣行完禮,也不去看他,而是說:“小女這就凈手,為公子施針。” 她此次沒有帶自己的藥箱,不過來的路上,福成說東西已經備好,只要嬋衣人去了就可以。 “為何現在才來?”嬋衣轉身的動作一滯,蕭澤問的隨意,可不代表她能隨意回答。 于是她一面走向凈手的地方凈手,一面低著頭,聲音有些低:“小女出去辦一些事。” “何事?”蕭澤左手和右手下著棋,頭也不抬的問到。 “私事!”少年逼迫的緊,嬋衣有些氣惱,一甩手里的水珠,便猛地驚起一陣嘩啦聲。 嬋衣一下子愣到那里去了,原本她只是想發泄一下,卻沒有會發出如此大的聲響。眼下空氣忽然凝滯,她變的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怎么,剛才膽子不是很大嗎?”蕭澤擱下一枚棋子,余光瞥了一眼嬋衣。 “小女沒有,公子勿要多想。”嬋衣梗著脖子說,索性破罐子破摔,今日一日已經夠令人煩躁了,再添一樁得罪人的事也沒什么。 “膽子跟老鼠一樣,還敢跟我發脾氣。”忽然,蕭澤冷哼了一聲。 嬋衣渾身一寒,背對著蕭澤半天沒有動作。 “去孟府便去了,還與我撒謊?” “公子怎知道,小女今日去做了什么?”嬋衣轉過身來,抬頭盯著蕭澤,忽然問:“難不成,您派人跟蹤我?” “呵。”蕭澤一聲輕嗤,令嬋衣紅了臉蛋。 “為我針灸。” 就在嬋衣想要圓場時,蕭澤的話,又讓她到嘴邊的話憋了回去。“是。”她無奈的屈膝行了個禮,在一旁早就準備好的醫箱里拿出銀針。 “請公子……將衣衫褪下。”她低著頭沒有看蕭澤。 隨后,傳來一陣悉悉索索聲,當蕭澤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時,嬋衣連忙抬起頭,盯著他精瘦白皙的背部,尋找xue位。 待她冰涼的指尖觸及到他的胸膛時,他沒有什么事兒反倒是自己手抖了一下,有片刻的失神。淡淡的青竹香更加明顯,男子獨有的氣息充斥在身邊,嬋衣一瞬間有些目眩。 “專心!”嬋衣額頭一痛,便見蕭澤手里拿著一卷棋譜,扭過頭冷冷的看著自己。 她連忙低下頭,慌忙著,拿著手里的針就扎了下去。 “嗯。”蕭澤悶哼了一聲。 “公子,抱……抱歉……”嬋衣有些手足無措,她剛才慌忙間,竟然將銀針扎錯了地方。 “拔.出來。”蕭澤聲音一冷,嬋衣嚇得手一抖,險些又將手里的銀針送進去幾分。 嬋衣深吸一口氣,將銀針拔下來,這次聚精會神的下針。當集中了精神,她的手上動作便變的飛快,猶如繡娘穿針引線,她針灸的時候動作也領人賞心悅目。 當在背部施針完后,嬋衣低著頭說:“公子,接下來小女要在您胸膛施針,請恕小女冒犯。” 蕭澤低頭看著她頭頂的發髻,烏黑柔順的發絲中,傳來淡淡的花香,并不嗆人。他很快收回目光,看著窗外道:“施針吧!” 嬋衣點點頭,連忙去找xue位。 忽然,她的手一頓。 蕭澤察覺到這細微的不同,便淡淡垂下眼眸看了一眼。這一眼,便讓他狠狠的蹙了眉:“呆子,看什么!” 少見的,他有些羞惱。 嬋衣連忙移開目光,裝作若無其事。 可是蕭澤卻知道,她在看什么。女童紅唇微張,看著他身上的朱紅,一臉的怔怔之色,繞是少年淡定如斯,也受不了此等沖擊。 “再看,便挖了眼睛!”蕭澤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冷哼一聲,閉上眼睛。 年紀小小,便學會做好色之徒了! 嬋衣埋著腦袋,悶不做聲,只做沒有聽見他的話,飛快地給他施針完。便從軟墊上爬了起來,低著頭吶吶道:“今日已經施針完,小女先告辭了。” “等等。” 嬋衣身子一僵,實在不敢回頭,自己剛才竟然如此齷齪,現在她實在是無顏面對這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