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秦五冷哼:“那你還不如直接畏罪自殺了,我可是聽我父親說,你這案子背后有人給那墻頭草施壓了,要盡快把你的罪名定下來!”因?yàn)殚L安城世家眾多,各個都不是好惹的,而京兆尹的官職又低,所以辦案一直很難辦,是哪家有權(quán)有勢就向著哪家,故而被人稱為墻頭草。 “你說什么,這背后還有人?”一直沉默的嬋衣,忽然抬頭問到。 “否則你以為,為何我作證那墻頭草都不理會?還不是這背后之人權(quán)勢滔天唄!”秦五搖著折扇,搖頭晃腦,完全和他那張秀氣的簡單不符合。 “是……懷王嗎?”嬋衣嗓子干啞,艱難道。 “你怎么知道?你知道大兄是如何得罪了懷王嗎?”秦五訝異的問,他原本以為孟家就是長安城外的鄉(xiāng)紳,沒什么身份,卻不想這年紀(jì)小小的女童竟知曉懷王…… “戶部侍郎的妻子是舞安郡主,舞安郡主出身懷王府,當(dāng)中關(guān)系,不是一目了然嗎?”舞安郡主,不,其實(shí)幕后之人應(yīng)該是孟府的大夫人舞陽郡主! 嬋衣怒火中燒,阿娘他們兄妹明明已經(jīng)離開了孟府,可蕭玲瓏竟然還不愿意放過他們。她不由懷疑,這場殺人案是不是也是一場局了。 十二年前,舞陽郡主對探花郎孟扶風(fēng)一見鐘情,不顧他已有妻兒,執(zhí)意下嫁。甚至甘愿為平妻,就為了伴在孟扶風(fēng)身側(cè)。長安城.的.名士們聽說,對這段姻緣紛紛作詩頌揚(yáng),贊其為情之大膽,竟沒有人不恥她搶人夫婿的行為。 在文人的歌頌與舞陽郡主的深情之下,孟扶風(fēng)自然是舍不得她做平妻,更何況她還是出身懷王府,貴為舞陽郡主呢?于是,便有了陳氏這個糟糠之妻被貶為平妻,舞陽郡主作為正妻迎娶過門一事。 這檔舊事,曾經(jīng)在長安鬧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卻無人可憐陳氏。 后來,舞陽郡主一進(jìn)門便懷了孩子,與被降為平妻的陳氏月份遲一個月。就在陳氏懷胎五個月的時候,為舞陽郡主所不容,將陳氏與她生的兩個兒子逼走。 自此,陳氏便再也沒有與孟府來往,帶著兩個兒子住在自己陪嫁莊子上,幾個月后生下小女兒嬋衣。 不想,十幾年過去了,舞陽郡主竟然會對身在國子監(jiān)的大兄動手。 “多謝秦公子透露消息給小女,小女感激不盡。”嬋衣板著臉,強(qiáng)忍著心中郁氣,屈膝向秦五行了一禮。 秦五揮揮手:“謝什么謝,我可不是想幫你們,只不過看不得人被冤枉罷了。” 說完,又咕噥到:“沒想到這小丫頭看起來小,但長的還挺不錯。” 而一旁,孟朗看到嬋衣滿面怒容,拳頭攥的緊緊的,便嘆了口氣道:“嬋衣,不要沖動。” 秦五也看出不對勁,但沒有不長眼色的問出來,而是說:“我該走了,你也跟我出去吧,時間快到了。” 嬋衣抿唇倔犟道:“大兄,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救你出來的。” 說完,裙擺一轉(zhuǎn)大步走了出去。 孟朗有些擔(dān)憂,他對秦五道:“家妹性子易沖動,還請子瑜幫忙看顧點(diǎn),莫讓她得罪了人。” 秦五卻問:“哎,你們與懷王府有何仇怨啊,為何你小妹如此生氣?” 孟朗沒有答話話,只是苦笑。秦五見他不愿意透露,覺得頗為無趣,便不耐煩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一定會看好你meimei的,不過你也要保住你的小命,我可不想將來看你被押去西市砍頭示眾,丟人!” 說完,孟朗示意婢女提進(jìn)來的東西放下,抬著下巴足下生風(fēng),快速出了牢房。 秦五出來時,嬋衣已經(jīng)冷靜下來,她扭頭對秦五謝過后,便帶著紅裳和時風(fēng)頭也不會的離開了,任由秦五在身后喚她也不回頭。 “小娘子,這可怎么辦啊,公子怎么就得罪了懷王府的人呢?”時風(fēng)和紅裳是下人,并不清楚他們與孟府的恩怨。 嬋衣道:“回康樂坊。” 原本她以為,這只是普通的冤案,可現(xiàn)在看來中間還牽扯到了懷王府。雖然觀那少年模樣,似乎也出自皇室,可懷王地位尊貴,是當(dāng)今皇帝的叔爺爺,怕是那位少年也無能為力了。 難道,她真的要去孟府向舞陽郡主求饒? 回到康樂坊,門前依舊冷冷清清,也不見那位少年派人前來,學(xué)習(xí)她那特殊的針法。嬋衣對他已經(jīng)不抱有希望,只想著若是他想活命,自然會上門的,所以便將少年的事情拋之腦后。 第三日早晨,秦五派人帶來消息,說孟朗的案子,懷王府又在施壓,要京兆尹盡快定案。 嬋衣聞之胸中涌出一股怒氣,在胸膛中竄來竄去,想要找個出口發(fā)泄出去。 蕭玲瓏,竟然要將他們兄妹趕盡殺絕! 嬋衣跌跌撞撞的進(jìn)了屋子,一屁股坐到榻上,無力的抱著自己的頭。漆黑的眼睛里,是憤怒與不甘。 為何,為何? 就因?yàn)槭捔岘嚦錾砀哔F,便可以搶了她阿娘的夫君,逼迫阿娘與他們兄妹避得遠(yuǎn)遠(yuǎn)兒的?便可以隨意幾句話,將大兄送上絕路? 嬋衣眼眶紅腫,抱著自己的膝蓋,盯著裙擺上的暗紋,努力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一定還有辦法,一定還有辦法救大兄的,她不信蕭玲瓏當(dāng)真能只手遮天! 嬋衣怔怔坐了許久,用帕子擦了擦通紅的眼角,喚來紅裳為她洗漱。她要去孟府,去見見孟扶風(fēng),大兄是他的嫡長子,他不會不救的! 可,若不是孟扶風(fēng)這些年來的縱容,他們兄妹至于十二年來都住在莊子上? 在紅裳的服侍下,嬋衣?lián)Q了一身青色裙子,將雙丫髻放下來,梳了一個簡單的少女發(fā)髻,擇了一個墜著黑色珍珠的額墜戴上,發(fā)髻上便簡單的用和衣裙同色的發(fā)帶固定住,白凈臉上那一雙閃著怒火的漆黑眼眸最為明顯。 從宅子里出來,嬋衣登上了青布簾子的小馬車。馬車一搖一擺的,車轱轆在青石板上發(fā)出轱轆的聲音,噠噠地向孟宅駛?cè)ァ?/br> 當(dāng)楊柳胡同再次安靜下來時,一輛平平無奇的馬車,低調(diào)的停在了巷尾。 作者有話要說: 嬋衣:有個小婊砸欺負(fù)我!快去幫我咬她!╰_╯ 蕭澤:汪汪! ☆、006 006 去往平康坊的路上,紅裳顯得坐立不安。她不知曉,為何自家主子忽然去那孟府做什么。原本有心想問,但是思及嬋衣的姓氏,也知曉有些事情不能問出口。 距離孟府還有一百來米遠(yuǎn)的時候,嬋衣讓時風(fēng)把馬車停到角落里,然后吩咐紅裳和時風(fēng)注意孟府大門口,若是看到孟大人上朝回來了,就立即稟報(bào)。之后,她便坐在馬車?yán)镬o靜等候。 待孟扶風(fēng)上朝歸來之時,太陽已經(jīng)高高掛起,嬋衣下了馬車,在孟扶風(fēng)還未進(jìn)府之時喚到:“孟大人。” 孟扶風(fēng)身著一身官服,聞聲回頭,待看到少女模樣的時候,微微失神。像,實(shí)在太像了,和清婉生的太像了。 恍惚了一會兒,他很快回神,皺眉問到:“你是何人,喚本官所為何事?” 嬋衣抿唇,看著受歲月青睞,英俊倜儻,渾然不似快要四十歲的中年男子,揚(yáng)唇一笑到:“孟大人容小女先自報(bào)家門,小女姓孟名嬋衣,不知大人可有印象?” 明明是極為溫婉的笑,卻被嬋衣笑的帶出了一抹銳利。 孟扶風(fēng)臉色一變:“嬋衣,你是清婉的女兒?” 嬋衣淡笑著看著他,沒有說話。 “嬋衣,你來找阿父,可是你娘親讓你來的?”孟扶風(fēng)來回踱步,下意識看了一眼孟府門口,然后問到。 那副樣子,可一點(diǎn)也不像是見到多年未見的親生女兒,倒像是見到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嬋衣心里有些嘲諷,打斷孟扶風(fēng):“孟大人,準(zhǔn)備在這里與小女?dāng)⑴f嗎?” “嬋衣,你喚我什么?”孟扶風(fēng)這才注意到,他這個從出生起便未見過的女兒竟然喚的他是孟大人。 “喚您什么,其實(shí)并無差別。” 孟扶風(fēng)臉色一青,皺眉呵斥到:“我乃你阿父,你就是這般為人子女的?” “大人恕罪,小女阿娘未與小女提起過您,自然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從出生起便未見過的阿父。” 孟扶風(fēng)想要發(fā)怒,但卻生生的將怒火忍了下來。他掃視了一眼周圍,見仆人們雖然看似很恭敬,但是皆是一個個豎起耳朵來,孟扶風(fēng)便說:“有什么事情,隨我進(jìn)去再說。” 十二年過去,他只知道陳氏為自己生下了一個女兒,這些年因?yàn)槲桕柨ぶ饕采艘粋€女兒,所以他對這個二女兒忽略良多,沒想到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亭亭玉立,容貌與陳氏極為相似,甚至更勝幾分。孟扶風(fēng)心里有幾分歉疚,自然也就不在乎嬋衣的無禮。 嬋衣點(diǎn)點(diǎn)頭,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孟扶風(fēng)眉心皺褶舒展開,帶著嬋衣進(jìn)府,一路上一直介紹府中景色,可嬋衣卻半點(diǎn)興致也沒有,面色淡淡也不四處張望。 他心里不喜,想著到底不是在自己身邊長大的,不如明珠姐弟親近自己。 很快就到了孟扶風(fēng)的書房,嬋衣一進(jìn)去,孟扶風(fēng)就問:“嬋衣你此次來尋阿父,可是你阿娘有什么事?” “阿娘不知道我來孟府尋您,我來此是為了我大兄的事情。” “你大兄怎么了,有什么事情為何不親自上門?” 孟扶風(fēng)想到,自己前些天才和舞陽提起,想把陳氏他們從莊子上接回來,怎么二女兒就為了長子的事情上門了? 讓陳氏回來,他這些年來一直在提,可是舞陽總是以各種借口擋回去,加上陳氏也不愿意回來見自己,嫡長子就一直住在莊子上,前些時日他想到自己近不惑之年,身邊最大的兒子,卻是十歲的嫡三子,不由覺察到危機(jī),所以才想要接回嫡長子。 嬋衣冷冷一笑,準(zhǔn)備開口,外面卻忽然傳來通報(bào)聲:“郡主到!縣主到!” 孟扶風(fēng)被嬋衣的表情刺得涌起一股怒氣,卻強(qiáng)行壓了下去,聽聞舞陽郡主來了,臉上立即換上了一抹溫潤的笑意,起身快步去迎接。 “郡主怎么突然來了,若有事讓人告訴為夫一聲,為夫過去便是。” “妾身聽下人說,二娘子回府了,特意來看看。”一道溫婉柔和的聲音自嬋衣背后傳來,嬋衣身子一僵,手指緊緊蜷縮在一起,努力按耐下心中怒火。 孟扶風(fēng)聞言,轉(zhuǎn)過身準(zhǔn)備介紹嬋衣,卻見她背對著幾人,也不知道轉(zhuǎn)過身來。心里頓時對這個女兒不滿,他皺眉到:“嬋衣,你母親來了,還不快快見過你母親?” “母親?”嬋衣轉(zhuǎn)過身,看著舞陽郡主道:“孟大人怕是看錯了,小女母親還在城外莊子上住著,并未來這里。” 平心而論,舞陽郡主是個美人。 可是,陳氏也一樣不差。陳氏的美屬于沒有攻擊性的,而舞陽郡主的美猶如火紅的花朵,絢麗嫵媚。 “你!”孟扶風(fēng)手指指著她,一甩衣袖道:“這是舞陽郡主,乃你嫡母,還不快快見過?” “孟大人說笑了,我阿娘雖為平妻,但到底也占了一個妻字,所以小女的母親只有我阿娘一人。小女知曉舞陽郡主身份尊貴,但也不至于將我阿娘貶為平妻后,還要再抹去我娘平妻與我們兄妹嫡出的身份。” “大梁律法規(guī)定,平妻所出的兒女,也可以算是嫡出子女的。大人這是……想要罔顧我朝律法?”嬋衣歪歪腦袋,竟然笑了起來。 不等孟扶風(fēng)說話,她便迅速說:“好了,小女還是說一下今日來的目的,說完盡快離開,不打擾孟大人和郡主。” “你這逆女!”孟扶風(fēng)生氣的在桌子上一拍,怒氣沖沖到。 “好了夫君,二娘子好不容易歸家,你就不要再苛責(zé)了,她還年幼著不懂事情,夫君不要與二娘子計(jì)較。” “她哪里年幼?明珠只比她大一個月,都已經(jīng)懂事了,她還年幼?” 一直沉默語,做壁上觀的孟明珠忽然上前一步,屈膝行了一禮道:“阿父莫要生氣,二meimei自幼長在鄉(xiāng)野,慢慢教便是。” 她聲音清冷,面容白皙冷傲,與她那美貌張揚(yáng)的郡主母親不一樣。孟明珠看起來當(dāng)真應(yīng)了她的名字,猶如明珠般煜煜生輝,周身通著月光般的皎潔,令人望之而失魂。 嬋衣垂下眼簾,嗓音稚嫩卻自由一番氣勢:“嬋衣的規(guī)矩,不勞縣主cao心。況且,嬋衣為何生在鄉(xiāng)野,郡主等人應(yīng)該最清楚。” 舞陽郡主淡笑的眸子忽然冷了下來,陳清婉的女兒,還真是和她娘一樣令人厭煩。 “我此次來,是為了我大兄之事。孟大人可能還不知道,您的長子現(xiàn)下正被關(guān)押在大牢里受苦吧!” “朗兒怎么了,你快說清楚你快說清楚!”孟扶風(fēng)眉頭一皺,他雖然不喜嬋衣,但對長子還是十分看中的,不然也不會想要舞陽郡主把人接回來。 “這事還得問問郡主,為何我大兄明明沒有殺人,甚至有證人作證,卻依舊被以殺人兇手的罪名關(guān)押在牢里。為什么,懷王府會對京兆尹施壓,想要置我大兄于死地?”嬋衣冷冷的看著舞陽郡主。 “你說什么?嬋衣,不可對郡主無禮!”孟扶風(fēng)下意識呵斥到,末了她見嬋衣臉色難看,又蹙眉問:“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仔細(xì)與阿父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