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老夫人看著這個自己一直疼愛的孫女如今跪倒在自己面前,心中不免多出幾絲憐惜,語氣也軟了幾分:“既然你說私章被人偷了,那你倒是告訴我是誰偷的呢?” 蘇若云咬咬唇,猶豫片刻很肯定地說道:“定是金菊這丫頭干的好事!” 老夫人想了想,問道:“那個在外院打水掃地的金菊?你為何一口咬定是她?” “是,老夫人不知道,她原是母親身邊的二等丫頭,只是與那個劉啟東早已是珠胎暗結,孽情深種,有一日這兩人幽會被母親撞破,母親還狠狠責罰了她,將她趕去外院掃地。她定是憤憤不平想要報復,所以偷了母親的私章,和劉啟東在外面做出這些事情!” 蘇皓月眼神一凜,這個大姐還真是有些本事,這么短時間內能編出這樣有鼻子有眼的故事來不容易啊! 大夫人一只手捂著胸口,一只手撐著椅子的扶手艱難地站起來:“老夫人,我”話還未說完,就一頭栽在地上暈了過去。 蘇若云趕忙撲在大夫人身上,哭喊道:“母親!母親!您怎么樣?醒醒?。 闭f著膝行到老夫人面前,抓著她的裙角痛哭不已:“祖母,母親確實是冤枉的!母親打理蘇家這些年,何事不是為了我們蘇家殫精竭慮??捎幸患幚聿划數氖虑閱??怎得老夫人今日僅憑這些空xue來風的污蔑,就否認了母親所做出的貢獻呢?母親這是有苦難言,氣血攻心才暈倒的??!” 老夫人將她扶起來,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罷了,你先送你母親回院子,再找個大夫給好好瞧著。等她醒了,沒什么大事就不要出門了,蘇家,還是由老二家的打點吧!”這就是要將她禁足的意思了。 蘇若云也知道這是此刻最好的結果了,于是謝了老夫人,命下人將大夫人抬回了院子。 人都走后,老夫人看著散落在地上的借據,皺著眉搖了搖頭:“實在是太胡鬧了。” 大家都不知道老夫人這個胡鬧指的是大夫人還是金菊,所以都不敢說話。 沉默了良久,老夫人開口道:“將劉啟東以謀害主家的罪名送官,那個叫金菊的丫頭,亂棍打死?!?/br> 蘇皓月聽了,輕聲答是。 “行了,你們都回去吧。”老夫人坐在太師椅上沉聲說道。 蘇皓月和二夫人行了禮,一同出了院子。蘇皓月拉過送她們出來的葉香詢問道:“我今日瞧祖母氣色不是很好,莫不是病了?” 葉香搖搖頭回答道:“倒不是病了,老夫人只說晚上睡覺總愛做夢,還出虛汗。這兩日天氣暖和了,更是愈發地嗜睡,昨日過了用早膳的時辰老夫人才醒呢!” 蘇皓月聽到這里,心頭一跳,面上卻不露聲色道:“既然如此,也該請個大夫瞧瞧才是??!” “奴婢也是這樣說呢,老夫人執意不肯,只說過兩日就好了,不必請大夫?!?/br> 蘇皓月牽起她的手笑著說:“有勞你好好照顧祖母了?!?/br> 葉香微笑地露出兩顆小虎牙:“三小姐客氣了,這是奴婢的職責所在呢!老夫人那邊還等著奴婢侍奉,就不陪小姐說話了,奴婢告辭?!?/br> 蘇皓月點點頭,陪二夫人回了臨雅院。 周蘭湘屏退了身邊的丫鬟,這才說道:“皓月,今日我可真是心驚rou跳的,好在沒露出馬腳來!” 蘇皓月抿唇笑了笑。半個月前蘇皓月來臨雅院看望周蘭湘時,無意間聽她說起簽給下人的月例條子足有百來張,生怕將誰的簽錯了。那時她便起了疑心,隨后找向青來一問,果然是有問題。蘇皓月得了吳貴送來的東西,正愁沒機會發作,大房就上趕著送機會來了,她自然將計就計,同周蘭湘商量后,今日在老夫人面前唱了這一出好戲。 “那幾個挑事的下人,肯定都是大夫人的人?!碧K皓月喝了一口茶,悠悠吐出了一句。 周蘭湘點點頭表示贊同蘇皓月的看法:“那你的意思是?” “暫時還不能輕舉妄動,這風口浪尖上,我們更要謹言慎行,不然祖母一定會懷疑?!碧K皓月說道。 “皓月,我實在是沒明白,咱們今日將大夫人的事情挑了出來,老夫人到底相信了沒有?” “信,老夫人自然是信的,不然也不會將她禁足。但是即使是這樣,她也不能馬上處理大夫人,畢竟這種事情宣揚出來對蘇府絕無益處,所以劉啟東送官的罪名是謀害主家,而那個金菊,也不得不為大夫人頂罪枉死了?!?/br> 周蘭湘一臉的愁容:“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我只怕大夫人一定會想法子報復的。” 蘇皓月輕輕握住周蘭湘的手安慰道:“娘親,您就放心吧。她此刻被禁足,縱使有渾身解數也是施展不出來了?!逼鋵嵾@也不過是安慰周蘭湘的話,大夫人雖被禁足,可她的女兒蘇若云可依舊是好好的呢,她會眼睜睜看著自己母親被老夫人懲罰而無動于衷嗎?恐怕此刻已經按捺不住要對自己動手了吧? 想到這里,蘇皓月的雙眸閃過一絲冷芒。 一回到大夫人的院子,蘇若云就將伺候的丫鬟們打發下去了,獨自守在孫秋蓮床邊。 過了好一會,躺在床上的大夫人驀地睜開雙眼。 “母親,您醒了?”蘇若云連忙問道:“感覺可好些了嗎?我已經遣人去請大夫了?!?/br> “我沒事,不用請大夫,我根本就沒有暈,剛才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贝蠓蛉搜凵窨斩矗瑖@了口氣:“唉,沒想到竟然在陰溝里翻船了。那個蘇皓月,還真是邪門的很,怎么會發現這件事情呢?” 蘇若云眉梢一挑,大夫人這些事她都是知道的,不然哪有那海樣的銀子供著她穿衣打扮,讓她成為京城中數一數二闊綽的小姐呢?不過在她看來,蘇府最得力的一直就是她的父親蘇鎮山,蘇家的一切本就該屬于他們大房,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母親這樣做根本就沒有錯。 “母親,你派過去那個叫綠珠的丫頭傳了信給我,咱們可以動手了?!碧K皓月危險地瞇起雙眼:“蘇皓月這個賤婢,竟敢將我們坑害至此,是斷斷留不得了。” 第30章 五小姐蘇淺顏 月色如水,蘇皓月坐在軒窗前,雙手托腮細細思考著前幾日葉香同自己說的話。 老夫人最近嗜睡,這可真是個反常的現象。在記憶力,老夫人的身體一直都十分硬朗,且精神矍鑠,作息很有規律,每日寅時三刻就會起床,一直堅持了許多年,怎得這幾日竟然睡到用完早膳的時辰才醒呢? 與此同時,被貶為三等丫頭的墨書正在蘇若云的棲云院里,看著眼前美麗端莊的大小姐,有些局促不安。 蘇若云染著紅丹蔻的手指捧著一杯茶,即使已經是深夜,卻絲毫沒有倦態,一襲淺粉色衣裙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材,紅唇輕啟吐出兩個字:“賜坐?!?/br> “謝大小姐?!蹦珪?,坐在婢女白露送上來的小幾上,問道:“不知道大小姐今日宣奴婢來,是有何事吩咐?” 蘇若云并不回答,而是換了一個毫不相干的話題:“墨書啊,你入我們蘇家伺候,有幾個年頭了?” “回大小姐,今年已經是第四年了?!?/br> “一直都是在望月閣嗎?” “是?!?/br> 蘇若云冷冷一笑,將手中的雕花描金茶杯放在桌上:“這么說來你從小侍奉三meimei,應該是與她主仆情深才對,怎么我聽說三meimei不僅將你貶為三等丫頭,提拔了那個叫碧汀的,還賞了你一頓板子呢?是否是因為你做事怠慢,惹得三meimei生氣了?” 墨書被這話嚇得一激靈,后背冒起了冷汗,她實在不明白大小姐說這話的意思,一向聽聞大小姐與三小姐不睦,怎么今日大小姐說起這件事來,難道是要幫三小姐教訓自己嗎 “大小姐明察,奴婢自從侍奉三小姐,一直勤勤懇懇不敢懈怠,這么多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即使有些做的不周到的地方,三小姐也已經罰過了,奴婢被打了二十大板,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不能下地呢!求大小姐可憐奴婢,饒了奴婢的罪過吧!”說著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頭。 “哎呀!墨書姑娘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突然磕起頭來了?”白露走上起來,將額頭已經撞得烏青的墨書扶了起來:“你放心吧,我們大小姐一向寬容待下,對我們這些做奴婢的都好著呢,哪怕我們偶爾有些閃失,大小姐也從不動怒責罰。有時得了好東西,也都想著我們,你瞧,這對金鑲玉耳墜子還是大小姐賞賜的呢!”說著故意將戴著的耳墜在墨書眼前晃了晃。 那玉的成色極好,清瑩透亮,一絲雜質也沒有,戴在白露白皙小巧的耳垂上宛如兩滴水珠,將她的側臉襯托得更加嬌俏可人。女人就是這樣,對美麗的首飾根本毫無抵抗力。墨書的眼中泛出幾絲艷羨,真是同人不同命,都是做奴婢的,怎么待遇差別這么大,說來自己比白露還早進府兩年,可如今人家是一等貼身丫鬟,吃香喝辣,還能常常得到賞賜,而自己不僅被貶為三等丫頭,受人排擠,吃盡了苦頭,說到底還不是因為自己福薄,沒跟對主子。想到這里,墨書對蘇皓月的怨恨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 蘇若云將一切都看在眼里,她輕輕一笑,朝白露使了個眼色,白露會意,從身后捧出一個木匣塞進墨書的懷里:“墨書姑娘為我們蘇家cao勞這么多年,這些是我們大小姐的一點心意?!?/br> 墨書不知所以,打開匣子,立刻被匣子里裝滿的金銀玉器晃花了眼,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大小姐,這些都是給奴婢的?” 蘇若云笑容溫和,可是眸子卻如毒蛇盯著獵物一般緊緊盯著墨書:“自然。我從來不虧待我自己的人?!?/br> 墨書的腦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從來都是在望月閣伺候,什么時候竟成了大小姐的人了?難道說?!墨書被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心中漸漸涌起了絲絲恐懼,她很想拒絕,卻放不下手中沉甸甸的木匣。她不過是一個婢女,從前三小姐窘迫,跟著她自己從未受過什么賞賜,如今三小姐得了勢,卻冷落了她,在她那不僅討不到好,還受盡了冷眼,眼下既然大小姐提拔,又何苦放棄這么好的一個機會呢?不論大小姐收買自己是想做什么事,為了今后的生活,也值得搏上一搏。 墨書咬一牙:“多謝大小姐恩典,奴婢愿為大小姐效犬馬之勞!” 幾日后,蘇皓月正坐在自己的房中研讀棋譜,紫鳶坐在一旁繡著花,時不時向蘇皓月請教幾句。 “小姐,經過您的指點,這百鳥圖的果然栩栩如生了!”紫鳶驚喜地說道。 蘇皓月抬起頭看了一眼:“嗯,比剛才是強了些。如果鳥爪的部位再繡的的精細些就更好了。” 鳥爪?誰還會注意到這些呀!紫鳶忍不住笑了起來:“小姐果然是女紅大家,連這些枝末細節都逃不過小姐的法眼。” 主仆二人正說著話,碧汀卻走了進來:“小姐,三房的五小姐來了?!?/br> “五小姐?”蘇皓月微愣:“蘇淺顏?” “正是,說是有些話要跟小姐您說?!?/br> “她現在在哪里?” “正在門外候著呢?!?/br> 蘇皓月起身,整理整理衣裳:“請她進來吧?!?/br> “是,奴婢這就去請。” 紫鳶有些奇怪:“小姐,這五小姐找您有何事?。吭蹅兒腿恳恢倍紱]什么交集呢?!?/br> 蘇皓月想了一會,搖搖頭:“不知道。雖說是沒什么交集,但是好歹也是一家人,面子上要過得去,人家來了說要找我,總不能將她拒之門外吧?!?/br> 說著,一個穿著紫衣身量纖纖的女子就快步走了進來,一見到蘇皓月,猛地跪在了地上:“三jiejie,meimei來向你請罪!” 這一跪把蘇皓月跪得懵了,她趕緊上前攙扶起她:“五妹,你這是做什么?” “三姐,我這幾日心中總是不安。前些時月例銀子的事鬧得那么大,幸好jiejie你才智無雙,識破了那劉啟東的陰謀,不然連累了二嬸,那我可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蘇淺顏清瘦的面頰上寫滿了愧疚:“jiejie想必已經知道了,那個挑事的丫鬟檀香和文英,是我院子里的人但是請jiejie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她們沒有領到月例,更從未教唆她們去找二夫人,這件事情也是出了之后我才聽別人提起的?!?/br> 蘇皓月將她扶到一旁的軟椅上坐下,才開口道:“這件事情五妹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是非曲直我都有數,與你無關。” 蘇淺顏聽她這樣說,似乎稍稍安慰了些:“那就好,這幾日我提心吊膽,一直害怕三姐誤以為是我在背后挑唆著她們去鬧事,若真是這樣,我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三jiejie你知道的,我雖說起來是主子,可是因為是庶出,一直都是人微言輕,這些奴婢們也并不怎么把我放在眼里,平日我叫她們做些分內的事情她們還推脫憊懶,更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她們去找二嬸的麻煩呀!”說到這里,蘇淺顏的眼眶微紅:“在三房,嫡母和父親一向不喜歡庶出,而且我又是女兒身,早晚有一天是要嫁人離開蘇家的,我這樣費盡心思去陷害二嬸,對我而言又有何好處呢?” 蘇皓月見她說到傷心處幾欲落淚,柔聲安慰道:“我明白,你放心吧,這件事我不會怪在你身上的?!?/br> “三jiejie明察秋毫,淺顏也可以安心了?!碧K淺顏勉強朝她笑了笑:“讓jiejie看笑話了,我生母早亡,在三房中實在沒幾個說得上話的人,從前與jiejie并無深交,今日冒昧前來,才發現jiejie真是有一顆金子一般心胸的人,不免多說了幾句,叨擾jiejie了?!?/br> 蘇皓月絕美的容顏蕩漾起暖陽似的笑容:“五妹言重了,都是一家姐妹,何必說如此見外的話呢?我平日里也不過是在房中繡繡花彈彈琴,五meimei要是得了空,就常在我這兒走動走動,一起說話解悶兒,不是很好嗎?” 蘇淺顏睜大了水靈靈的眼睛,驚喜地問道:“既然jiejie這樣說,淺顏必定常常來拜訪jiejie。我我雖然粗苯,但是特別擅長制鳳梨酥,今日回去準備準備,明日就給jiejie送一盤來嘗嘗?!?/br> 蘇皓月抿起唇笑了:“好,那我就等著五meimei的鳳梨酥?!?/br> “嗯!”蘇淺顏重重點點頭:“我先回去了,明日再來探望jiejie。” “好。紫鳶,送送五meimei?!?/br> 紫鳶聞言便陪蘇淺顏出了院子,碧汀正好從外面走進來,見到蘇淺顏行了一禮,然后匆匆朝蘇皓月走去,直到確認其他人聽不見她們說話的聲音,才在蘇皓月耳邊輕聲說道:“小姐,老夫人的香料,有問題?!?/br> 第31章 其他類型豪門貴女復仇記 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地繼續過著,偶爾和蘇淺汐同坐一會喝喝茶,聊聊天,蘇皓月倒是覺得很安逸。大房連續幾日都沒有什么動作,仿佛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小姐,五小姐來了?!弊哮S稟報。 蘇皓月朝門外一看,蘇淺顏提著食盒笑盈盈地走了進來。 “三姐,那日我的鳳梨酥你說好吃,這不今日我又做了些給你送來?!碧K淺顏將食盒遞給紫鳶:“這點心別的都好,就是怕放,你可要抓緊吃哦!” “怎好總勞你為我做點心呢,你要是這樣,以后我可不敢再夸獎你的手藝了?!碧K皓月說笑道。 蘇淺顏坐在蘇皓月身旁:“三姐若是說這種話,那就是跟我見外了。我索性閑著也是閑著,難道一碟點心還做不得嗎?” 蘇皓月莞爾一笑,也不再跟她客氣。 “小姐,老夫人帶著人來了。”正在這時,碧汀走進屋內說道:“不知是為什么事兒,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似乎剛從二夫人那兒出來。” 蘇淺顏見此,趕緊站起身:“jiejie還有事兒,那我就先回去了?!?/br> 蘇皓月點點頭,沒有阻攔:“好,過兩日我再去看你。” “嗯?!碧K淺顏沖她一笑,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