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這動作做了一半就停下了。 江予奪正站在廚房門口看著他。 “我靠,你怎么不出聲兒?”程恪說話的時候嘴里還沒咽下去的一坨紅糖讓他吐字都有些含混。 “……那塊兒你都吃了吧,這糖挺甜的,用不了四塊那么多。”江予奪說。 “不了,”程恪有點兒不好意思,趕緊把嘴里的糖咽了,拿了鍋去接水,“我就是嘗嘗味兒……有點兒餓了。” “你叫了外賣怎么沒吃?”江予奪問。 “不好吃。”程恪說。 “你都沒吃啊,筷子都是干凈的,”江予奪說,“就知道不好吃了?” “一看那個菜一點兒湯汁都沒有,就什么胃口都沒了,”程恪接好一鍋水,從袋子里拿出姜洗了洗,然后跟幾塊紅糖一塊兒扔進了鍋里,“我喜歡稍微有點汁兒可以拌著飯……” “你就這么煮?”江予奪震驚地打斷了他的話。 “怎么了?”程恪趕緊把已經放到灶上的鍋捧了起來,“不是姜糖水嗎?” “我來吧,”江予奪走進廚房,洗了洗手,把鍋里的姜拿了出來,“這個得切碎。” “為什么?”程恪問。 “不切開不出味兒啊,”江予奪說,“喝了不就沒用了嗎?” “那切碎了不是一嘴姜沫?我不喝。”程恪說。 江予奪看了他一眼,把姜放到了案板上,拿起刀,沒等他反應過來,哐地一刀拍在了姜上。 程恪被這動靜嚇得差點兒把抱著的鍋給扔出去:“干嘛啊!” “不切碎就拍一下,這樣就不會吃一嘴姜沫了。”江予奪把拍好的一坨姜放進了鍋里。 “哦,”程恪把鍋放回灶上,“就一塊兒?” “都放進去味兒太大了,受不了。”江予奪說。 “那你還拿三塊兒。”程恪打著了燃氣灶。 “應該是越多越好,所以我就拿了三塊兒……”江予奪正說著,兜里的手機響了,“你煮上就行,我接電話……許丁的?” “接吧。”程恪說。 江予奪接起電話:“喂?” 程恪看了看還剩下的兩塊姜,說實話江予奪這會兒臉色不是太好,一開始他以為是凍的,但進屋這么長時間了,看著還是有些發暗,估計燒還沒退。 他拿起刀,把那兩塊姜放到案板上,學著江予奪的樣子,哐哐兩刀拍了上去,江予奪猛地轉過身瞪著他,他掃了江予奪一眼,把姜扔進了鍋里。 “這誰喝得下去啊。”江予奪打完電話指著鍋一臉痛苦。 “你啊,發燒的人,”程恪說,“許丁找你干嘛呢?” “讓我明天去看你拍沙畫視頻,說挺好玩的。”江予奪說。 “哦,那就去吧,”程恪點點頭,“是挺好玩的。” “我去合適嗎?”江予奪問,“跟表演不一樣吧,會不會添亂?” 程恪靠在墻邊看著他:“不合適你就不去嗎?之前不是說我去哪兒你就去哪兒?” 江予奪沒說話。 “不愿意去就不去,”程恪說,“許丁也就是問問,你跟他說你不去就行了。” “我去。”江予奪說。 程恪嘆了口氣,組織了好半天的語言才又開口:“江予奪。” “啊。”江予奪應了一聲。 “我不知道你這樣是為什么,”程恪說,“你是不是對每一個朋友都這么上心,或者給人這樣的感覺……” 江予奪看著他,似乎沒明白。 “我沒有能對我這樣的普通朋友,也不會對一般的朋友做到這樣的程度,”程恪也看著他,“我對你肯定不能說一點兒心思也沒有,畢竟……” 他上上下下在江予奪身上掃了幾個來回:“你這樣的……對我來說很有吸引力。” 江予奪張了張嘴像是想說話。 “去你媽的漂亮的小可愛,再說一次這鍋姜糖水你他媽就得用臉喝。”程恪說。 “我不是要說這個。”江予奪說。 “那我說完了你再說。”程恪說。 “嗯。”江予奪點點頭。 “對我來說,你這種24小時守著的狀態,就不是普通朋友,”程恪也不打算說得太復雜,“你要想讓我憋著不讓你看出來,你就別讓我有憋不住的機會。” “……嗯?”江予奪有些迷茫地看著他。 “除了正常的普通朋友的來往,”程恪說,“如果你不打算告訴我為什么,就離我遠點兒。” “我就是……”江予奪皺了皺眉。 “我知道,你怕我有危險,”程恪說,“但是我有沒有危險跟你并沒有什么關系,你也不用保護我到這個地步,你這樣超出了我概念里朋友的范圍,懂了嗎?” 江予看著他,表情回到了迷茫。 “你還要是這樣,我就默認你對我有想法了。”程恪說。 “什么?”江予奪震驚了。 “好了,我說完了,”程恪看了一眼開始冒泡的糖水,已經能聞到nongnong的姜味兒,“你去歇會兒吧,體溫量完了嗎?” 江予奪低頭看了看自己,又在身上拍了拍,體溫計從他衣角那兒掉了出來。 但沒等體溫計落地,江予奪已經彎腰一兜接住了。 “神反應啊。”程恪說。 “38……37了。”江予奪看著體溫計說。 “38和37沒什么區別,”程恪說,“你這燒一點兒也沒退啊。” 江予奪甩了甩體溫計,重新夾好了。 “你剛想說什么?”程恪問。 江予奪想了半天:“……我忘了。” 程恪轉過身看著鍋里的糖水:“這個開了以后就可以喝了吧?” “嗯。”江予奪回答。 “出去歇著吧。”程恪說。 聽到江予奪轉身離開廚房之后,他撐著案臺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 糖水開鍋之后,他用兩個碗盛了出來,端到了客廳。 江予奪坐在沙發上,仰著頭已經睡著了。 但是他把碗輕輕放到桌上時那一點兒聲音,就讓江予奪猛地睜開了眼睛。 “可以了,”程恪說,“一人一碗。” 江予奪起身,坐到了桌子旁邊,然后他倆就一塊兒盯著自己面前的那碗姜味兒濃郁的糖水。 “我從來沒喝過顏色這么深的紅糖水。”江予奪說。 “能發汗就行,”程恪說,“你還擔心胖嗎?” “早知道還不如要一杯鮮姜撞奶了。”江予奪說。 “趕緊喝了!”程恪說,“我困死了要睡覺。” “這怎么趕緊得了。”江予奪嘆了口氣,拿起碗呼呼地吹著氣。 程恪跟他一塊兒呼呼了能有兩分鐘,才小心地順著碗沿兒舔了一口,然后就把碗放下了:“我就不喝了,我沒發燒,留給你吧。” 江予奪看了他一眼:“三塊兒姜放砸鍋了吧?” 程恪沒說話,瞪著他。 江予奪低頭慢慢地喝了兩口,眉頭擰了起來。 “加油。”程恪說。 江予奪喝得雖然一臉痛苦,但一直也沒停,沒多大一會兒就把那碗姜糖水喝光了,程恪看到了他腦門兒和鼻尖上細細的一層汗珠子。 “有效果,出汗了,”他把自己那碗推了過去,“這個也喝了。” 江予奪很無奈地拿起碗,閉著眼睛擰著眉頭把這一碗也灌了下去。 喝完姜糖水,程恪看了一眼時間,進了浴室洗漱。 挺晚了,明天他還得拍視頻,雖然說按以前的習慣,許丁的視頻里很少會拍到他全臉,重點都在手上,但偶爾也會有個邊邊角角的臉入鏡,他不想睡太晚,以免狀態不好,畢竟是工作。 出來的時候江予奪又一次在沙發上靠著睡著了。 他嘆了口氣,進屋拿了鋪蓋,把枕頭放好,然后被子往江予奪身上一裹。 “嗯?”江予奪迷迷瞪瞪睜開了眼睛。 “睡吧,”程恪扳著他的肩把他按倒在枕頭上,然后把喵抓過來塞在他臉旁邊,“晚上不要起來了,你敢起來,我就敢扒了你。” “不可能,”江予奪說,“你打不過我。” “閉嘴睡覺!”程恪吼了一聲。 江予奪閉上眼睛翻了個身把臉埋到了喵的肚子上。 程恪進了屋,把臥室門給關上了。 躺到床上之后,又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 話已經給江予奪說得很明白了,無論江予奪能不能明白,什么時候能明白,他都輕松了很多。 但還是忍不住又把自己說的話回顧了好幾遍,生怕有哪一句沒說合適又讓自己陷入尷尬。 而且順著慣性,他這一夜夢里都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