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巨大的車門斜側在雪地上,被凍得四處是冰棱,老遠拖曳的痕跡歪歪扭扭,極深,一直從遠處蔓延到這里來。雪花落在銀色的漆上,已經是一塊剔透的冰晶。 瑪利多諾多爾突然明白他們的體重如此懸殊,她是怎么把他帶回來的。——很難想象一個這么嬌小的女孩有這么大的力氣。她在他身后輕聲說:“啊……”語氣有些緊張,好像之前都沒想起來她拆了他的車。瑪利多諾多爾看也沒看一眼,大步走出去,噠噠的腳步趕忙跟在他身后。 風很冷很大,一出門就刮在臉上,都是冷冷的痛,雪白的氣旋卷起一溜雪花揚在空中,籠上灰蒙蒙的霧氣。樹林里雪勢并不大,紛紛揚揚地下著,地還很軟,但深處已經開始上凍。他深一腳淺一腳走著,額頭還是有點燙,一個踉蹌,她鎖好門忙上來扶了他一下。 “are you ok?” 這句英語比昨天流暢了。瑪利多諾多爾喘了兩口氣,回答她:“……fine。” 大約是套路太深,接下來的話跟刻在記憶里所有固定短語那樣脫口而出。他說:“thank you。”當然說出來以后他就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對,欲蓋彌彰的扭過頭。 攙著他胳膊的那個力道明顯愣了一下,她呆了半天才說:“you……you are,wele。”她又開始結巴。 他們往前走的時候有了準備,互相靠著扶持一下,就比之前好走得多。 瑪利多諾多爾并不需要問路,車門拖曳過的痕跡給了他答案。他們一路走到樹林外的懸崖邊上,這里的風猛烈得多了,席卷在山間,刮起呼嘯的氣流。刺在臉上是麻木般的痛,打在身上的雪啪啪有力,羽絨服戳出一個個小圓印子又再恢復。她拉了拉他,朝小木屋的方向指指,他搖頭堅持要過去。 過去對面的過程不說也罷,三十米的棧道最危險的也不過是看著懸崖下方的膽戰心驚,瑪利多諾多爾跳過傘,對這點高度漠不關心,反而是那個女人腿軟,他要拉著她拖過去。看在上帝的份上,他還發著燒呢。5米的浮橋在風里搖晃,就這個難走了一點,他兇惡地拖著她,要不她可能趴在橋面上爬過來。真是膽小。 瑪利多諾多爾走到公路邊上的時候開始思考,萬一人們一時半會上不來……別墅里的物資是還夠的,就是他不會做飯。女人指了指前面的路,扯著他開始往前走。他看著她的手想,不管怎樣她會開爐子,牛排什么的,□□一番大概就可以。……不過她不要錢,要怎么請? 車子就在公路下10分鐘,因為銀的顏色,走得很近才發現。它還緊貼著山壁,變形的車頭靜靜落滿了積雪,破了一個口的車門里刮進風,真皮座椅上都是白霜,心愛的座駕已經成了一坨垃圾。 瑪利多諾多爾感到一陣振奮,他快走了幾步到車門邊,輕車熟路地彎腰進去找電話。電話他固定放在臺上的固定架上,但是架上沒有。他在油門那里找,也沒有,置物架和座椅下方也都沒有。 皮椅已經被凍硬了,冷冰冰的觸感即使隔著手套也讓他難受。一直彎腰腦充血,他本來就不舒服。額頭上滲了汗,衣服里一半發熱一半是冰冷。瑪利多諾多爾找到最后終于確定了一件事:車里沒有電話。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臉色鐵青的回頭去抓那個女人。她的衛星電話還掛在她的腰上,被他搶走了她大為惱怒的跳腳,質問一堆他聽不懂的話。瑪利多諾多爾理都不理按了幾下按鍵查看,屏幕上是英文,但是符號標志全球通用,他輕車熟路的調到法文界面。看完了他冷笑起來,把衛星電話按到女人的鼻子面前,她瞠然睜大的眼睛無辜得可笑。 “liar。”他說,他就知道她是個騙子。 電話不是沒信號,是卡欠費。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為什么寫的激情不起來……? ====== 關于刮毛 我是手腳不需要刮毛那種人,雖然我有點腋毛……好像這里說有點奇怪 ==== 關于話費 一直都講莉莉跟人講話很花時間了,衛星電話很貴的。 ==== 對了順便,電話在別墅里,瑪多自己沒拿出來 回了別墅以后,臉劇痛 第10章 12月20日 好像這么說有點過分,但貝莉兒真的覺得自己很冤。她百口莫辯,她沒想到是電話沒有話費了。 其實這么一想就發現結果是很順理成章的,她英文不好,和中介聊天很慢,即使知道衛星電話通話非常貴,誰叫她沒有辦法呢?小市民貪便宜租了瑞士境內的衛星電話——沒有中文系統,咬咬牙買了5張20歐的話費卡——用不完可以退,滿以為夠用了,誰知道一張竟然一個小時就用完。 她一直搜信號來的,開始好像是有搜到,但沒法聯系外界,也不知怎的,或許是中介提前告知“可能信號會斷”,所以思維慣性認定一聯系不上人就是沒有信號。討厭鬼的臉重新黑下來,在風雪里沖她說了一堆嘰里咕嚕,說她是騙子。 他對她的態度沒有了之前那一點點“thank you”的軟化,更加壞了,大約是已經相信了她是故意的,故意電話欠費,藏起他的電話,她是個黑心圖謀不軌的騙子!去你媽騙子!你才是騙子! 他用手機打了長長的一段罵她并警告她立刻把藏起來的電話還回來!否則法庭上見!私人領域!巨額賠償金!貝莉兒覺得真是六月飛霜,她冤死了!她不是故意的!要說幾遍她沒見過他的電話!這家伙是被害妄想癥嗎?! 她開始還試圖理智對話,比如確認一下電話到底是在哪里:“你帶在身上嗎?帶在身上哪里?”衛星電話有個附帶的皮套子可以掛在腰上,理論上她可以懷疑是不是電話路上掉了,掉在雪里或者過棧橋的時候掉到懸崖下去了,這都是很合理的假設巧合。討厭鬼死活不聽,跟她在車旁邊冒著風雪互搶手機吵架,堅持認定是她偷藏了電話!威脅她交出來否則巨額賠償金! 哇!貝莉兒言簡意賅地告訴他:“go back house,,call the phone,find your people,a out of my house!”她氣得都不想打字揮舞著手機,有一腦子的國罵想撬開這個王八蛋的嘴灌進去把他轟成渣!怕他太傻聽不懂她特別多加一句: “fuck you!” 她覺得白癡的是自己!身體還酸痛得要命,救個人耗盡了血還要燒精神值,收個毛錢!做個毛賬單!簽個毛協議!守個毛良心!她昨天就應該醒悟過來,把這個事逼踢出她的房子!而這個王八蛋——他全身上下也就只有那張皮囊美麗,閃亮的銀發,精致的面孔,深翠的眸,高挺的鼻,玫瑰般的唇。他黑著臉跟她針鋒相對:“wait my lawyer!” 貝莉兒怒哼一聲,她兇狠的撞過他大步就走,最美妙的幻想是直接沖回小木屋把他關外面凍成人干!討厭鬼就算再激動也是還在發燒,被她一撞一個踉蹌坐倒在地上,貝莉兒猶豫了下越過他繼續跑!管他去死!身后風雪里傳來一連串聽不懂的咒罵。沒事反正聽不懂嘛!貝莉兒繼續跑! 迎面刮過來的風雪特別像她的心情,撲了一臉的狂暴,越接近懸崖邊上就越冷。從浮橋邊往下看還可以看見那片巨大的湖面,如墨藍的水晶,夢中的深淵,氣旋卷著雪花盤旋其上,風在石頭中穿過發出嗚嗚的響,如同鬼哭。盡管如此能見度是還不錯,王八蛋不仁她不能不義,貝莉兒憤怒的站在橋邊等他。 討厭鬼很快出現在公路那邊,他生病身體虛弱,深一腳淺一腳,走得有點慢——雖然那股走過來的氣勢也像是要把她吞了。基于翻譯軟件對話實在太平淡友好,他們全都開始使用盡量簡單激烈的英文詞匯表達自己的暴怒。“how——dare——y——”you沒完貝莉兒把他的臉拍到了一邊去。 “quiet!” 她擰著眉說,她好像在嗚嗚的風雪里聽到什么聲音。 瑪利多諾多爾簡直暴跳如雷,看在上帝的份上,女人全都是地獄派來的惡魔!他受夠了!他還想說話才剛發出一個音貝莉兒更嚴肅的拍著他的臉:“quiet!”她說:“you listen!” 她臉上的表情實在太慎重,瑪利多諾多爾不由得愣住了一瞬間。他跟著聽,除了回旋在懸崖間的暴風的嘯叫,什么也沒有。女人突然叫:“汪汪汪!”他被嚇了一跳,綠眼睛睜大的看著她。 她發瘋了?她本來就是個瘋女人?她有精神病?他警惕的要往后退,貝莉兒已經拿出手機快速的打字塞到他眼前:【你聽到狗叫嗎?】 他沒聽到。瑪利多諾多爾要承認自己現在狀態不那么好,在這種地方聽不見什么聲音也是情有可原,更有可能是她幻聽。女人往樹林那邊走了幾步,找聲音的來源,她聽著小聲說:“汪嗚……汪汪。”她回頭繼續戳著手機問他:【你沒聽到?狗叫?我覺得有狗在附近。】 瑪利多諾多爾傾向有狗,因為和精神病人待在一起很可怕,而狗叫也許是有人來搜救他們。他失蹤了聯系不上,他的律師和杜維因會來搜尋他。那個女人看起來已經不在乎他了,她專注往公路上走,豎著耳朵聽,有時候會叫一聲“hello~”,聽一聽,再走幾步。 這個過程花了很久,起碼有半小時,她向公路下走幾步,過了一會兒又向別墅走幾步。貝莉兒爬到別墅下方的棧梯上,就是當初救起瑪利多諾多爾附近的那個小坡,雪已經堆成了一個丘,她確信自己聽見了狗叫,站在丘上費力的跳起來,一跳滑一跤,拍到還沒有完全凍住的雪里。“hello——”女孩的聲音很尖細,在風里傳出去很遠。 而瑪利多諾多爾站在下面,開始懷疑可能自己聽到了狗叫的幻聽。因為這是現代,如果是搜救,至少還會有其他更明顯的跡象,比如信號彈什么的,不可能只有狗。風突然刮得更猛烈了,然后同一時間兩個人都聽見了風里傳來的細細的犬吠聲。 ……來自別墅的方向。 哇這是什么人啊!自己房子里有狗不知道的嗎!貝莉兒敲著手機質問:【你有狗你不知道?!】 瑪利多諾多爾沉默,他那燒得迷迷糊糊的腦子好像是想起來有這么一件事:他的管家養著金毛,那個金毛生了一窩崽子,有一只崽被送給了杜維因的廚師的女兒。 瑪利多諾多爾知道這是遷怒,不過他還是指使管家把狗帶上山來,要好好地為難一下杜維因。但他又不養狗,他嫌棄狗會玩鬧破壞他的靈感和房間,不許它出現在視線里,所以并沒有去管那個崽子。……管家臨走前告訴他,他把狗放在車庫的一個房間,有自動喂食器和給水器,可以獨立生活,他不用cao心。 瑪利多諾多爾當然是直接當耳旁風吹過的,貝莉兒:【你怎么可以把狗單獨放在車庫啊!】 不然呢?原本預定,今天晚上仆人們就會回來。他雖然不爽還是說:“four months,they say,two day, he 。” 他們開始冒著雪往山上走。這不是件容易的事,山上雪小,風更大更冷更利。這棟磚紅色的別墅從正面看是分上下兩層,上面那層的路只有觀光梯能通往,但被雪埋住了,沒有上凍,堆了一米多的雪,根本過不去。謝天謝地狗在車庫,從車道過去雪少很多,只到小腿的地方,努力推開雪過去還是可以。 貝莉兒艱難地走過去的時候已經能聽見更加清晰的犬吠聲“汪嗚……”確實是有狗,它的聲音在最側聽起來反而微弱失真。她也不知道為什么還能在浮橋那么遠的地方能聽見狗叫,大概這就是幸運。 兩個人都是體力不濟人士,走一段要休息一段,兩條腿扎在雪里,躺都不用躺就可以固定著力,就是腿冷,他們也不能呆在這個環境太久,貝莉兒走在前面給瑪利多諾多爾盡力多推開一些雪,想著回去一定要燒個姜湯洗個澡。還好車庫門是打開的,不用問他也知道方向在哪里。不過說來奇怪了,門洞就在眼前,怎么還是滿地這么厚的雪,越來越硬推得一身是汗。她回頭問:“where is the dog……啊!” 她沒有說完突然腳底一滑摔進了雪里。哐好大的一聲,眼前金星閃閃。身后有力量一扯,討厭鬼別著頭拉她起來。 車庫的門是打開的,一片漆黑,可怕的冷氣從里面透出來,遍地都是白霜。瑪利多諾多爾不太明白發生了什么,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暖氣壞了。總控制的開關在車庫里,他記得他離開的時候是有暖氣的……至于為什么肯定,他那番作死不提也罷。 他們用手機溝通了一下,貝莉兒第一反應是:媽的這家伙在聯系到人之前他還要住在她的小木屋里。 人道主義,她深呼吸安慰自己。“where is the dog?”王八蛋指了個方向。他已經很能使用她的手機了,輕車熟路地打開手電筒給她照明。車庫非常寬敞,還能看見兩輛車覆著白霜停在里面。一邊是一扇寬寬的把手門,鐵的皮,上面有通風扇。貝莉兒一步一滑的走過去用之前撿的石頭敲了敲。 門發出單薄空洞的聲音,門里的狗發出吠叫,撞著門。她忙安撫的說:“等一下!等等!wait!”門不停的被撞發出噪音,在車庫里造成回聲,吵得人腦袋暈。瑪利多諾多爾黑著臉站到門邊命令:“quiet!” 狗比他聽話,聲音停止了。他捂著頭靠在墻邊,車庫冷得發硬,他的羽絨服里出了一身冷掉的汗,覺得自己又要開始發燒暴躁了——想到回去要吃的那個藥,更加暴躁。門把被凍上了,扭不動,鑰匙孔上覆著一層堅冰,像是冰箱冷凍庫里的附著霜。那個女人在全身上下翻翻找找,找不到別的,只有脫了手套用石頭砸鎖。砸了一下門里又傳出驚嚇的狗吠:“嗚汪!”他煩躁地再次命令:“quiet!” 可是腳下也很滑,都是冰,用不上力,貝莉兒砸了一會兒門鎖,放棄了,先蹲下來用石頭把落腳處的冰砸掉。這是一個費力的活,冰在這個地方凍得比外面都硬,手電筒又抖著,拿不穩,晃來晃去晃得眼花。她砸了一會兒,實在找不準一個固定的受力點。抹了把汗,眼冒金星的坐在地上,摔倒砸在地上的額頭更痛了。 身邊有人蹲下來,手電筒的光線低了下來,貝莉兒側頭看去,是那個注定要繼續在她那里死賴著的白眼狼。白眼狼拿出了一支鋼筆,用他那只被手套包著的手遞到她眼前。鋼筆?干什么?他把鋼筆的筆帽取下,將筆尖抵在冰層上。手套很臃腫,整個罩住了鋼筆,他猶豫了一下,取下手套。那只白皙、修長、指甲精心修剪的手,靜靜地停在那里。 ……貝莉兒就著坐在地上這個姿勢傾身過去用石頭敲了敲。吱,筆尖頓入地面,石頭停在鋼筆上,手電筒的光線下四只交錯的手。沒人說話,保持著尷尬冷漠的氣氛,石頭繼續敲擊,噼啪,冰碎了,鋼筆拿開再敲兩下,把冰踢開。 貝莉兒覺得自己就是個蠢貨,為什么每次都這么心軟,但是當白眼狼半彎著腰,搖搖欲墜地用發抖的手扶著鋼筆對著門鎖的時候,她還是用力堅決地推開了他,把他按在墻邊要他不許動。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電筒落了下去,看不清他的表情,結果他再把手機抬起來的時候她才發現他們之間距離有點近,那雙深綠的寶石眸驚嚇地看著她。 “咳,”貝莉兒竭力不當回事退開一點距離,空氣靜了一會兒,兩雙眼睛互相別開,好像之前尷尬冷漠的氣氛又回溫了那么一點點。貝莉兒覺得起碼這家伙還有點良心……她若無其事地說:“you,stay,here,don't move。” 白眼狼皺起了眉輕聲說:“i’m a man。” “you are a sick man。”她用力的按了按他的肩膀,沒法用手機說話,就是用手摸他的額頭,再摸自己的額頭,這樣地示意。他的額頭仍是微燙,因為她的手濕漉漉的冰冷,更顯得燙。 “……”瑪利多諾多爾沒有再動,抿著唇坐在那里,舉起手機晃后鏡頭,示意給她照明。 女人朝他笑了笑,一臉紅彤彤的汗和狼狽,這讓他想起,也許她拖他回去也是這樣的樣子。他并沒有資格覺得她丑。她回過頭去砸鎖了,用他的那只限量鉆石筆。瑪利多諾多爾并沒有顧得上心疼,他盡量悄悄的舉起另一只手,把從臉上流下來的冰水抹掉。fuck,都是她手上沾上的碎冰流下來的臟水。 他原諒她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黃出場 瑪多:熏疼鉆石筆 ==== 其實后來搜了一下,衛星電話話費好像差不多1分鐘0.9刀,四舍五入就是1刀,四舍五入就是1歐 哇20歐都只夠打半小時的 算了這種數據不是重點,隨便給莉莉開個意思意思的金手指過場好了_(:3」∠)_ 第11章 12月20日·中午 砸開倉庫門的那一瞬間貝莉兒就覺得自己被一把大錘迎面撞倒。她腳下一滑就被撲倒在地上,繼前額之后后腦勺也遭遇了可怕的災難,整顆頭瞬間都嗡嗡作響,有個舌頭拼命地舔著她。 “汪汪汪!” 我知道你感謝我的救命之恩……但是啊啊啊啊啊啊放老娘起來啊!貝莉兒捂著頭話都說不出來,身旁那個討厭鬼一瘸一拐的走過來,一邊帶手套一邊嚴厲地命令:“quiet!sit!don’t move!” 小狗才四個月,雖然看起來已經長得很大——到她膝蓋高了,還能把她一舉撲倒,它站在那里狂搖尾巴,渾身的毛又厚又蓬松,友好地吐著舌頭,哈出白氣——顯然是一個可以放心擼的大狗了。貝莉兒捂著額頭,耳朵還嗡嗡嗡的坐起來,瑪利多諾多爾粗暴地把她拉起來。 “are you ok?” 她呆了半天都沒有想起來怎么回話,腦子還是暈。他取下手套,按她的后腦勺,她慘叫出聲:“啊啊啊啊啊!”隔著帽子是一個迅速腫起的大包。 “嘖。”那個討厭鬼一頭銀發都亂亂的,臉還是紅的,仍然看起來是這么兇神惡煞地搶過手機,啪啪啪快速打了一行字,翻譯成中文屏幕伸到她面前。 【暈嗎?想吐嗎?還能走?】 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他的態度突然詭異地變好。她捂著頭,涕淚四流地搖頭又點頭,突然反應過來說不清楚,趕緊說:“gogogo……go home。” 她也不知道撞到哪里了,總之很痛非常痛,頭發暈。看了看那個罪魁禍首狗子,它在興奮地搖著尾巴,那尾巴甩得跟雨刷似的,很讓人懷疑會不會斷掉。討厭鬼突然很紳士地站在她的面前,阻止狗狗太過激動地撲過來。他用英語呵斥它退后。 貝莉兒匆匆掃了一眼,車庫里沒有暖氣,工具間里當然也沒有。房間已經開始結霜了,因為只有一扇排氣扇和用以采光的玻璃,十幾平左右的房間里光線昏暗。狗子身上結了一些白霜,樣子有些憔悴,幸而它看起來還很活潑,應該沒有大礙。貝莉兒捂著頭拖著討厭鬼進房間,他不耐煩地嚷嚷:“what are……you doing!”起碼沒有掙開她。 她指著高高架子上那袋狗糧,她的身高不夠,要討厭鬼拿下來。不用說話這意思也很明顯了,討厭鬼睜著那雙綠眼睛像是很不可置信,但最后他還是撇著嘴把狗糧袋子拖著一個角拖下來。 袋子是打開的,開口卷牢了用夾子夾著,因為瑪利多諾多爾沒有力氣拖穩,狗糧袋掃過了眾多工具重重地打在地上,工具間中噼里啪啦響成一片。金毛大概還以為是給它送吃的,激動得嘴里一直發出吧唧口水的聲音,圍著瑪利多諾多爾轉,恨不得撲到他身上去,瑪利多諾多爾用腳輕輕地給它推開,不許它靠近。 它確實是受過一點訓練的狗子,這么一推即使再吧唧嘴它都沒有靠近,只是渴望地看著狗糧再看看瑪利多諾多爾,狂搖尾巴。管家沒說錯,畢竟是要送給小女孩兒的金毛犬,不立好規矩可不敢送給人,這是埃托雷家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