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千辛萬苦把你從雪里拖回來至少說聲謝謝吧?但她還是忍著氣在電腦上告訴他:【可能還在車里。】并解釋了一番緣由。 瑪利多諾多爾的神色并沒有多少緩和。一說到電話她的神色就變,他根本不相信她這套鬼話。連糖都帶回來,這女人眼睛好得很。衛星電話大得像塊磚頭,怎么可能沒看見?他不想和她多說,冷著臉打手機回話:【要多少錢我開張支票,把電話拿出來。】 突如其來地遭遇了支票打臉,感覺一點都沒有傳說中的快感,反而是連那張美貌的臉和寶石般的綠眼睛都不能讓她再加一點點好感,她救的是個王八蛋。她冷笑:“好啊,你把全身上下西裝鞋子和羽絨服加一加,再加一塊錢是我把你拖回來的價錢,全部寫個支票給我。” 她義憤填膺,鍵盤啪啪啪啪打得山響。【雪停了我就帶你去找電話。】還沒等電腦載入翻譯完,直接轉個方向塞到他鼻子底下。 瑪利多諾多爾看了這個回答一會兒。外面還在下大雪,顯然不能提前出去作假,所以電話可能真的是在車里?他仍是懷疑,但現在沒有信號,拿到電話也沒用,明天早上再看也來得及。 于是他警告她:【感謝你救了我,但希望你沒有別的意圖,小姐,否則我保留追究你的權利。】盡管不耐煩他還是盡量簡潔地表明自己的意思。【請你暫時當我的仆人,我會付你報酬。】 他知道自己還在發燒,他需要治療,但路被堵住了,醫生上不來。他現在在小木屋里,而他們未必知道別墅和小木屋的通道。最好不要是這個女人故意藏起他的電話。——他所能耗的腦力也只能到這里為止了,瑪利多諾多爾開始頭痛欲裂,他覺得暈和饑腸轆轆,他明明應該臥床養病,獲得家庭醫生的精心照顧。或者他本來就不該生這一場病,更別提被搬到這間該死的小木屋里,睡這個不透氣的床單。 這一切不順都讓他的脾氣變得更壞。所以貝莉兒朝他堅決憤怒地說出“no a out!”的時候他還煩她的聲音太尖吵得他想吐。他的臉色更陰沉,連扔給她的手機也言簡意賅。【懸崖那條棧道上有隱形攝像頭。】 貝莉兒花了一分鐘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她闖入私人領域的樣子被拍下來了。她想cao起電腦砸破他的狗頭。這特么真的不是釣魚執法嗎!她氣得站在原地呼呼喘氣,胸脯一起一伏,兇神惡煞的王八蛋累了,靠在床上,雙頰潮紅,銀發凌亂地覆在臉上,朦朧的翠眸,他握著她的手機,喘著氣,被子從肩上滑下來露出白皙光滑的肌膚,額上都是虛汗。 這都是假象,精致的皮囊下面是只黑心白眼狼。貝莉兒忍著氣問他:【要多久?】 【直到找到我的電話。】 他換了個說法,不再堅持是她藏起他的電話——好像貝莉兒這就能感激涕零似的。她冷著臉:【我要簽協議。】綠眸露出一絲冷笑:【正有此意。】 世界上怎么會有人有這種本事,把好好的友好熱情變成充滿戾氣的商業談判,不簽上名字保證力量都不敢和他在同一個房子里,否則她一定會把他連夜拖出小木屋,扔回那個雪堆里,讓他自生自滅。貝莉兒都不稀罕要錢,她聲明了只在他臥病在床,沒有生活自理能力的時候幫助他,另外一切救他所造成的損失都概不負責。他加了一句【錢財和實物損失】。媽個雞我救你我還有精神損失呢! 貝莉兒把協議打出來,翻譯成法文,他檢查過,修改了一些單詞語法,保留存檔再翻譯過來。兩邊看看都沒問題,白眼狼從公文包里掏出u盤……貝莉兒已經槽多無口。 瑪利多諾多爾終于有空可以照顧自己的肚子。他要求:“food。”女人用比之前兇得多的樣子給他把一碗白白的稠飯端了過來。他看著碗……這是什么東西?傳上來的味道并不叫人有食欲,他立刻決定不吃沒見過的食物。瑪利多諾多爾繼續要求:“coffee,hot。” 病人吃個毛線咖啡啊!貝莉兒說:“no。” “fillet……beef,meat,medium rare。” 貝莉兒沒聽懂反正她聽懂了rou,這家伙還想吃rou,他做夢。她說“no。”但是對面那個白眼狼自顧自的繼續點菜,好像也是英文很爛,他一個單詞一個單詞說得很慢,捂著頭,每個詞都要想兩秒鐘。“red wine。”貝莉兒把稀飯往他面前推了推,床前小桌子橫過來,把他關在里面。兩個對視了三秒鐘,瑪利多諾多爾把手指了指公文包:“udisk。” 貝莉兒:“……,no wine。i’m a girl,evening,eleven o'clock,health,thin,life。”其實冰箱里是有rou,她才不給他做。 “……coffee。” 一個人不要命也不能攔著他作死,貝莉兒憤怒的給他沖了速溶咖啡。鬼知道她為什么要買速溶咖啡上山。王八蛋還不滿意的問她:【我要咖啡豆磨的意大利咖啡。】貝莉兒把杯子頓在他面前,蕩起來的水花差點濺在桌子上。“no money!” 有錢人總算也有個問題是不能解決的,就是支票不能立刻變現,而錢在這種荒山野嶺也不能立刻變成他想要的一切享受。嬌生慣養的小白眼狼喝了一口廉價咖啡立刻嫌棄的推開不要,那雙綠眼睛終于想起來的盯上了她身后那個啃了一半的雞腿。 “chi soup。”瑪利多諾多爾憤怒的說。這女人自己喝雞湯,給他吃水和米。“give me。” “呃——”貝莉兒臉上總算猶豫一下。并不是不給,雞湯實際上是焦了。這家伙喝個速溶咖啡都吐回去,這么嬌的舌頭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不會喝這個。……再說氣歸氣,她也不會把自己做壞的食物給人。她想了想用電腦打了段話給他:【雞湯煮壞了,不能給你吃。】 雞湯是一過火貝莉兒就聞到味道沖去廚房了,所以在廚房氣味散掉以后,鍋里的湯實際上聞起來還是很香,至少聞不到焦味,只有喝進嘴里才嘗得出來。瑪利多諾多爾當然不信,他知道自己這番做派惹人討厭,被人穿小鞋很正常。但在這座房子里,占主動權的是他。瑪利多諾多爾冷淡地告訴貝莉兒:“get out。” 貝莉兒嘖了一聲,用眼神告訴他“你不要后悔。”當然人家是不聽的,她走出去坐沙發上等,還順手帶上門。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在房間里傳出各種各樣奇怪的聲音后青年終于穿著自己皺巴巴的衣服扶著墻走出來。 西裝是腌菜干,但穿在他身上仍然顯得很好看。銀發和銀色的布料在燈光下交相映輝,那雙綠眸對焦有一些費勁,他還腿軟,走路打晃,但整個人還是很好看。貝莉兒也不太懂他長得這么漂亮為什么還這么能招人恨?她坐在沙發上并不幫忙,冷眼旁觀著他腳步虛浮走過去。從她面前走過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他很高,站起來幾乎能擋住天花板上的燈光,整個客廳幾乎立刻小了一半。 她跟著他到廚房門口,探頭探腦。雞湯還在鍋里溫著,他找到碗和勺子,翻著湯看了看……種花家的雞湯不撇油,小討厭嘖了一聲,嫌惡的舀了一大勺子在碗里,還把上面的油花都撇掉。 笨蛋,貝莉兒噓他,然后走進去看戲。綠眼珠轉過來看她一眼,冷漠的回頭繼續喝湯。她笑瞇瞇在旁邊看……第一口湯喝下去,那張漂亮的臉蛋僵硬了一瞬間。 她繼續笑瞇瞇的看。 他強行把湯吞下去了,然后把碗舉起來,把里面的湯整個一口吞下去了。……他打開冰箱找冰塊。他當然沒能找到,種花家的冰箱里沒冰塊。貝莉兒倒了一勺子醬油給他,附贈一個電腦屏幕【含著。】 瑪利多諾多爾臉很臭的回去躺著了,貝莉兒這時才發現微波爐里有披薩和香腸。……對了,她下午叮過,但是忘記拿出來就睡著了,此后一直都忘記著。她想了想,把微波爐門再關上,重新設置了時間,托著下巴蹲在那里等。 rou香重新溢出爐門,微波爐嗡嗡的運轉聲音充斥在廚房里,很溫馨。叮的一聲,時間到了,爐子里的燈光黑下來,她端出披薩和香腸,放在盤子里給小討厭送去。“吃吧。”她用中文說,相信不需要翻譯他也明白她的意思。沒有看他的反應,她端起自己的碗關門出去了,簡單的收拾了,刷牙洗臉,伸了個懶腰,關燈癱到地鋪上。 這時候她終于覺得被子軟綿綿了,困意上涌,可以睡了。她沾在枕頭上幾乎是一瞬間就陷入了睡眠。 不知道過了多久貝莉兒被巨大的開門聲驚醒。她立刻半坐起來握著電擊器:“怎么了……”腳步聲急促地從她面前沖過去。“砰!”廁所傳來巨大的關門聲。小木屋里一陣余音裊裊。然后嘩啦啦啦啦啦……水龍頭喧嘩的聲音響起,貝莉兒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心里想水費是一定要記在賬單上的…… 她現在真的很累,站都站不起來了,勉強爬去行李里翻了東西,又爬回被子里坐著等。坐著不容易睡著。可能大概有十幾分鐘,她點著頭,在半睡半醒中聽見沖水聲……嗯,她把被子包起來自己,看了眼墻上的時鐘,已經1點11分了。 12月20日,一個糟糕的開始。瑪利多諾多爾臉色難看的走過去的時候貝莉兒叫住了他,打著哈欠給了他一瓶藿香正氣水。 客廳一直都沒有開燈,擺在他面前的電腦屏幕光幽幽的,映得整個房間都黑黝黝的。【嘔吐、腹瀉、吃壞肚子,頭痛,感冒。】 一個藥劑怎么可能治這么多種癥狀,借光看了一下瓶子,什么標簽也沒有,看著那個塑膠結塊的瓶口就覺得是黑巫師調制的骷髏藥水。他鐵青著臉在下面打:【有毒吧。】 【你可以選擇不吃。】 “……how much?” 她又打了個哈欠,拿過電腦啪啪啪。【你已經付了。記得藥兌水喝。】 瑪利多諾多爾嗆出了一臉眼淚咳嗽著爬上床的時候覺得這個女人一定是記恨在心的在陷害他。肚子里有一股火燒下去,辣得他覺得真的一張嘴就能噴出火來。……門還沒關,他又氣沖沖的爬下來去關門。黑暗里那個女人趴在那里看著電腦,光仍是幽幽的。他頓了一下……滋的一聲。 電擊器在黑暗中發出幽藍的火花。瑪利多諾多爾黑著臉關上門,爬回床上去睡。 床單仍舊悶得他不能呼吸,連帶枕頭和被子都是劣質的產品,刺得他懷疑第二天他身上就會長滿疹子。……最討厭的是房間里充斥著那個人的香氣。他翻了個身,捂著肚子,胃里熱得像揣了個火球,鼻子里都是柔軟的香氣。 他閉上眼逼自己睡著,窗外是嗚嗚的風聲,雪打在房頂上,無聲的落。 fuck的20日,最糟糕的一日的開始。 第9章 12月20日·瑪多 12月20日,小雪。 瑪利多諾多爾在床上睜開眼睛。 一如他所料,不舒服的床單和被子讓他整晚都沒睡好。應激的腸胃不難受了,但身體仍然面條一樣軟綿綿的,撐起來沒力氣。他摸了摸額頭,還在發燒,頭痛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全身上下酸痛的不良體驗。 他不喜歡生病,誰喜歡生病?在現在這個諸事不順的環境里,生病導致的虛弱更讓人煩躁,并放大一切叫人討厭的點。躺著的粗糙的床品,皮膚透不過氣,房間里沒有足夠的加濕器,暖氣燥得他眼睛都發干。躺在床上就特別明顯的嗡嗡的噪聲,沒有打掃干凈的小木屋里還有塵氣,而陷在枕頭和被子里的是那個女人的氣味,讓他無論怎么翻來覆去都渾身不自在。 大約是那種堵在心口發不出來的憤怒能撐著他坐起來。周圍的一切都很狹窄,憋得人喘不過氣。掛在衣架上的西裝是在雪里滾過的、骯臟的、皺巴巴的,還有襪子和鞋子,他什么時候穿過這樣的衣服? 屋子里的暖氣更暖了,這是種對比的體驗,他拉開窗簾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玻璃是三層的,有些霧蒙蒙的,樹林密集得看不清楚天氣,屋檐下掛著霜棱,光線仍然昏暗。他看了眼墻上的鐘是快十一點,雪比昨日小了,但大約外面的氣溫已經更冷。 瑪利多諾多爾想著要去車里拿回電話,越早拿回來就可以越早聯系上人,越早擺脫這間屋子,這個該死的女人。門外傳來細碎的聲音,他捂著頭一會兒還是憋不住,萬分煩躁地穿衣下床。 這不是在房子里日常穿的家居服,這也讓他很不舒服,皺巴巴的西裝穿在身上,跟有跳蚤在身上亂爬一樣不自在。一站在地上他就腳軟,扶住了墻,雖然呼吸間已經沒有那種灼人的熱氣了,僅是身體虛弱而已——他摸摸額頭,房間里沒有鏡子,只能對著窗玻璃盡量手指梳理了一下頭發。 這一切都非常讓人不爽,該死的天氣,該死的病,該死的睡眠和藥和女人。 他臭著臉開門走出去,彌漫在客廳中的是淡淡的香味。女人坐在桌前并不友好地朝他投來一個視線,然后她繼續回頭看自己的ipad,看起來她也是剛起床。 她坐在桌邊,一邊看電視劇一邊打哈欠,神情似乎也很疲憊。她面前放著一大碗飯,旁邊擺著一水杯牛奶。碗里是綠綠的葉子和黃黃的rou,混雜著白白的稠米飯。她正拿著一個小碗和勺子從里面舀飯,舀完了飯放下調羹她指了指電腦。 瑪利多諾多爾走過去,電腦屏幕上開著word,用法文寫著:【浴室有給你的牙刷和毛巾,藥在桌子上,吃完飯兌水喝】。 他飛速瞥了一眼桌子,不承認自己是被驚嚇到。不是昨天晚上喝的藥。拿起來看了看,是沖劑,上面只有3個數字他看得懂:999……但不知道這個藥是不是也一樣的面目可憎。 通知下面是記賬單,拉了個表格,用翻譯過來的法文記下了他應付的一切開銷。包括他應該付給她的報酬(救人一塊錢),烹飪費、平攤的房租、水油費和伙食費,還有一個其他(牙刷毛巾和急救箱用品包括在其他里)。電腦邊是兩份合同,一份足足三大頁的條款,甲乙兩方的名字寫在最后面。另一份是手寫的協議,一式兩份,一份照著word里法文字母一個個的抄好,另一份中文,最下面也已經寫上了她的名字。 瑪利多諾多爾先拿起第一份協議看了看,雖然瑞士的官方語言是德法意語,但由于是高度發達的旅游國家,英語作為書面語言通用程度相當高。合同也是用英文打印的,清楚地標志著租房費用和期限——原來她并非擁有這棟小木屋,而是一名來自外國的觀光旅游的租客。 他看著合同想了一會兒。他來別墅是臨時決定的,她不可能知道——所以,一切是巧合嗎?因為生病他仍是思緒恍惚,很難才能集中注意力,視線停留在最后的簽名上有一點久。嫩呼呼歪歪扭扭的字體橫在紙上,是三個方塊字,一看筆跡就知道手腕沒有力氣。 他不認得中文,所以只是一掃而過,還有旁邊更加歪歪扭扭的英文:lily。這就是她的英文名?瑪利多諾多爾不由自主地鄙視了一下,字寫得真爛。 但她的信譽或許比字可靠,他想。 第二份協議他沒有多說什么,這個開銷表可以接受,檢查無誤后他用旁邊的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他們交換了協議,中文的給他,法文的給她。好像就連煩躁的情緒也減輕了一點,在這個溫暖的房子和飯菜的香氣中。……不過還是要趕快聯系上他的人。瑪利多諾多爾繼續兩腿發軟地朝浴室走去,忍不了了,這該死的衣服。 他進了浴室。這是一間他不想回想的屋子,晚上漆黑帶著腸胃劇烈翻攪的記憶讓他難堪。白天的光線讓他觀察到之前沒注意到的細節,臺子上散亂地擺著洗面奶和幾瓶乳液,毛巾架上是小塊的毛巾,大塊的浴巾。一切都很簡單而女性化,充滿了那種氛圍,叫他有一種清晰的感覺自己是一個惡客,闖入了這個女孩愜意的旅程。 臺子上再往里一點就放著小巧的電動牙刷,還有牙膏。他拿起來看了看,是自己不認得的牌子。牙刷旁邊放著……電動牙刷替換的牙刷頭。新的,蓋了蓋子,干干凈凈地放著,一種無言的嘲諷。 瑪利多諾多爾黑著臉拿起來。顯然這就是他的牙刷。他還該感謝這女人帶了替換刷頭?還是詛咒這間小木屋的現主人摳錢到如此地步,連一次性牙刷都不準備。早上洗漱的事情比自己想的還不順利,過一會兒瑪利多諾多爾又不得不出來。額前的碎發還沾著水,他走到電腦前打字,翻譯過來把屏幕推給她看:【剃須刀】。 因為彼此語言不通又互看不順眼,他們對話非常言簡意賅。那個女人看了他一眼,他的臉緊繃,然后她攤了手說:“no。” 一個單身女孩子的長期旅行行李里沒有剃須刀。瑪利多諾多爾很不相信地上下看了她一眼。房間很熱,她用皮筋扎著頭發,穿著短袖和及膝短褲,拖著兔子絨毛拖鞋,露出的光裸的手臂和小腿。 怎么可能沒有?算了也許是蜜蠟脫毛,他知道亞洲女性的體毛比較少。他問:【刀片。】 “no。” 【修眉刀。】 “no。” 【眉鉗。】 “no。”她猶豫了下拉過電腦過來打:【胡茬沒很長,你要不先不刮?】 【你是不是女人?】 她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是想用旁邊的水杯潑他一臉,不能打理干凈自己的瑪利多諾多爾比她心情還爛。他見她怒氣沖沖的站起來,也怒氣沖沖的準備好跟她理論,結果她去了廚房,轉眼拎著兩把廚刀走出來,那樣子簡直像變態殺人狂。他愣一下,兩把刀就拍他眼前。一把切rou刀,一把水果刀。他抿緊了嘴。 【我不會用。】 【關我屁事。】 【我付錢給你,你給我刮。】 【你做夢。】 【你要多少錢?】 【你做夢。】 【100歐。】 女人拉過電腦給他看協議,用手指頭重重的戳屏幕“除非對方無自理能力”。再調出翻譯軟件一個字一個字打“你、做、夢。” 和之前一模一樣的三個字,不用翻譯也知道什么意思。她在打字他的臉就陰了,等她志得意滿的抱著杯子點了翻譯鍵,他已經黑著臉拿著刀去了浴室,樣子像是去殺人。 瑪利多諾多爾用過刀,他甚至用槍打過獵,這不代表他可以順暢的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第三次割破下巴的時候他罵了第一百萬次fuck,并且再次決定要立刻離開這間諸事不順的屋子。他看著窗外,雪小了很多。 他推門出去,她給他指了飯碗,還有另外拿出來的小碗和勺子。他才不要吃剩飯,咖啡也不能喝,問她:“milk。”她撇撇嘴給他掏了一袋奶粉,也是沒見過的牌子。 好吧,這兩天他用過的讓人崩潰的東西還少?窒息的床、恐怖的藥、牙刷頭、水果刀刮胡子,還有等會兒還要喝下去的不明液體。他又問:“hot water。”她站起來去廚房給他接了一鍋水,打開爐子,指了指,然后甩手走回去看她的ipad。 這頓讓人發狂的早午飯就別提了。泡牛奶、兩袋餅干,一碗跟昨天一樣可怕的藥(味道已經讓他感謝上帝)還有電腦上即時更新的記賬單。這間小木屋像是女巫的老巢,瑪利多諾多爾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他命令她:【帶我去我的車那里。】她看起來有點驚訝和不情愿,指指外面的雪。 【雪還沒停,而且你還在生病。】 誰知道她早上有沒有趁他睡著偷偷去把衛星電話放回去,就是要越早越好。瑪利多諾多爾剛剛順著浴室和臥室的窗戶都向外看過,姑且沒發現腳印。但也可以考慮是在門前清掃過,痕跡很長,要遮掩很難。他嘲諷她:【結凍了電話會壞。】 她看起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臉上現出一點猶豫,但瑪利多諾多爾不是和她商量的。他把自己的羽絨服拿出來穿上就準備走。“wait!wait!”女人在背后叫他,他回過頭,她臉上看起來有點無奈:“ok!ok!” 她回過身去找衣服。羽絨服是一直放在沙發上的,她套上毛衣之前他已經走到了廚房去避讓。背后有關門聲,她進了臥室換衣服。過一會兒開門出來,他只回頭掃她一眼,確認好了就開門出去。門外的溫度計是零下7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