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傻子58

    所以到最后，眾人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沈居淮的身上了, 而沈居淮呢, 他也沒有辦法啊, 他在新帝心中的份量還沒有那么重, 還不足以令他改變想法，那他唯一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只有一面之緣的水袖姑娘身上了。

    直覺告訴他葉長青不是一個見色起意的人，他看水袖姑娘的眼神沒有情愛，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他們是舊識，只是不知道這種舊識的情誼有沒有達(dá)到慷慨救人的地步？

    煙柳樓是什么地方，達(dá)官貴人聚集的地方, 京城里發(fā)生的哪一點(diǎn)事不是現(xiàn)在這里傳播開來的, “嫩紅褲衩”狀元因?yàn)榈米锪诵碌郾幌铝嗽t獄, 被抽打的流了眼淚的事早已漫天飛了。

    有礙于太子登基為帝，早已不是眾人認(rèn)為的懦弱無用的太子了，搖身一變成為了至高無上的皇帝，水袖姑娘的身價也跟著水漲船高了, 煙柳摟都流傳著他將要晉封為宮里面的娘娘的消息, 老鴇簡直比撿到了金子還高興，把水袖保護(hù)得跟大熊貓似的，哪里還讓她接客。

    然而沈居淮可是兩屆帝王都最得意的寵臣，如今還是最年輕的閣老，將來必定是前途無量的，因此她也不敢得罪, 只有無奈同意了他們見面，暗地里卻悄悄派人看著他們，不能讓他們有其它逾矩的動作。

    水袖正坐在閣樓里為葉長青的事情擔(dān)憂，沈居淮就走了進(jìn)來，她微微彈了彈褶皺的衣裳，這個能歷經(jīng)兩朝不衰的閣老找她能有什么事呢，難道是皇上授意，她揮別了腦海中的想法笑道：

    “讓大人見笑了。”她說的是樓里面的人都以為她會進(jìn)宮飛上枝頭的事。

    沈居淮也笑了笑，也不知道這個水袖姑娘在圣上的心中有多少分量？先帝逝去已經(jīng)三個多月了，然而卻還是沒有聽到有關(guān)怎么安置水袖姑娘的消息，倒是程家的那個庶女因?yàn)槌涛鞒剡@次從龍有功，被封為麗妃了，然而這事他還不至于去求到程家去，只能來水袖姑娘這里碰碰運(yùn)氣了。

    “沒事，人之常情。”沈居淮也笑笑道。

    能讓聞名京城的沈閣老笑，那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水袖也不想和他兜圈子了，直接問道：“沈大人找我所為何事？”

    沈居淮無奈的收回笑容搖了搖扇子道：“沈某是為葉郎中而來？”

    水袖的神情明顯一震，然而只是一瞬就恢復(fù)如常道：“也是奇怪了，葉郎中的事，沈大人怎么會找到我這里？”

    “實(shí)不相瞞，我也是受人之托。”沈居淮卻賣了個關(guān)子道。

    “誰？”水袖皺了皺眉，大概是因?yàn)樽约阂彩蔷髦耍圆⒉淮笙矚g跟同為精明之人講話。

    “葉郎中，他臨刑之前托我轉(zhuǎn)告你，讓你想辦法救救他。”

    “我憑什么相信你說的。”

    “信不信取決于你。”沈居淮說完就干凈瀟灑的搖扇離開了。

    一直守在門外的老鴇見沈居淮出來了，還十分殷勤的討好道：“沈大人，那個常常跟你一起來的比較害羞的那個公子，最近怎么都沒見到。”

    “他啊，最近犯事了，正在吃牢飯呢。”沈居淮故意放大了聲音，使得水袖在里面也能聽清。

    其實(shí)在水袖說她憑什么相信他的時候，這場文字游戲沈居淮就贏了，她這話說出口的意思，不就是只要他說的是真的，她就會想辦法去救的嗎？

    確實(shí)如沈居淮所想，水袖當(dāng)晚就通過自己的消息渠道，進(jìn)了宮第一次見到了升為皇帝的“太子”。

    “你有什么大事？怎么這時候進(jìn)宮找我？”新帝的聲音很冷。

    水袖見到新帝并沒有行禮，也沒有被他的聲音嚇到，而是直接找了個舒服的椅子，慵懶的躺在上面，用削蔥根般的手指輕輕勾起一縷垂下來的發(fā)絲，紅唇輕啟：“你不來找我，我當(dāng)然來找你了，煙柳樓的姑娘們都等著你把我接進(jìn)宮里做娘娘了，你說你什么時候把我接進(jìn)宮來啊，那個破地方我早就不想待了了，我就想下半輩子舒舒服服的在皇宮養(yǎng)老了。”

    “你瘋了？你的情郎不要了？”新帝憤怒道，聲音還透著絲絲緊張。

    “怎么？你怕我賴上你了？”

    水袖在青樓待了那么久，青樓姑娘的作派她學(xué)的比任何人都精，此時慵慵懶懶還有點(diǎn)潑辣的模樣，在新帝的心田掀起了一絲漣漪，倒真是讓人有種賤賤的喜歡，

    雖然麗妃也十分明亮艷麗，但比起水袖起來還是差了點(diǎn)，當(dāng)了帝王之后為所欲為的心理竟然讓他有點(diǎn)心猿意馬。

    “你倒是愿意也可以？我再找人接替你。”

    “你瘋了？我進(jìn)宮來了，匈奴那邊誰去接絡(luò)？京城的消息誰來收集？你知不知道換一個人對這些影響有大多人？”這時候倒是水袖急了，沒想到這個“孬種”這么不禁撩。

    新帝默默在心里吶吶幾聲，朕當(dāng)然清楚了，只是禁不起你的誘惑罷了。

    “那你說你到底想干嘛？進(jìn)宮的是你，不進(jìn)宮的也是你，你把朕當(dāng)三歲孩兒逗的好玩呢。”

    “難道我讓你干嘛你就干嘛嗎？”

    “你先說？”新帝這時候?qū)W乖了。

    “放了葉長青？”

    “不可能。”新帝冷冷的看了過來，剛剛還溫和的氣息瞬間冷凝了下來。

    “你知不知道他向父皇參我在城外練兵，又彈劾李延年和匈奴勾結(jié)，差點(diǎn)就壞了我們的事。”

    “我知道。”水袖也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然而他并沒有釀成大錯，他之所以做這些都是作為一個朝廷命官的本職工作，他沒有私心，他也是為了你的大順江山，他不該承受這些。”

    “他不該承受，難道讓朕來承受嗎？那個嫩紅褲衩就那么好，你們一個個的來維護(hù)他，麗妃是，天香也是，他怎么就那么好的命，你們一個個都愛他？”新帝的聲音里透著嘲諷。

    “我們不是愛他，我們愛的是公平、公正，葉長青這樣的人品滿朝文武再也找不到另一個了。”

    “如果朕就是不放呢？”新帝拔高了聲音。

    “你可不要忘了他那個“為國捐軀”的哥哥，還在匈奴替你賣命了，如果知道你這樣對他唯一的弟弟，他會做什么？”到最后水袖幾乎是嘶吼的發(fā)出聲來。

    “所以朕如果不放他就是像父皇一樣的昏君了嗎？”他不知道這句話是對他自己說的，還是對水袖說的。

    “如果你不想看見他就將他打發(fā)出京城吧。”見新帝這個樣子，水袖也妥協(xié)道。

    “容朕想想。”

    新帝能有這個轉(zhuǎn)變，水袖知道她算是已經(jīng)成功了。于是便轉(zhuǎn)身離開了，只是離開的那一剎那還不忘提醒道：“你最好快點(diǎn)，長青那身板可受不住幾鞭子的。”

    新帝的速度雖然不快，但是也不算慢，第二日的傍晚時分，葉長青就被放了出來，葉老爺和葉夫人連忙扶住了渾身是傷的葉長青上了馬車。

    “爹，娘，是孩兒不孝，讓你們跟著擔(dān)心了。”葉長青努力羲和著慘白干燥的嘴唇，擠出了一個笑道。

    葉老爺和葉夫人看見如此體貼懂事的孩子，早已泣不成聲道：“說這些做什么呢？你出了事我們一把老骨頭也救不了你，還是居淮那孩子有辦法，說你今天出來就今天出來了。”

    聞言，葉長青瞇著的雙眼上的睫毛動了動，卻原來最后還是他救了他，也不枉他把他放在心里當(dāng)知心好友一場了。

    葉家的馬車漸漸走遠(yuǎn)了，而一旁的巷子里，綠瓦白墻下，一輛豪華的四輪馬車上的水晶簾子才慢慢被放了下來。

    “公主，他們走了？”身旁的宮女提醒道。

    “走了啊？”

    天香公主心上崩著的那根弦像是猛然斷裂了，已經(jīng)汗?jié)竦氖忠换桓泵鼽S色的卷軸就順勢滾了下來。

    小宮女撿了起來，輕輕的在袖子上擦了擦，就高興的說道：

    “這樣也好，他被放了出來，公主你也不用想著為了還他的救命之恩，而要把先皇給你們賜婚的圣旨拿出來救他了。”

    “他這次雖然被放了出來，但是一定不會有好果子吃的，以后也是沒有什么前途的，公主還是將這個圣旨藏起來，以后讓皇上再給你挑個好的。”小宮女嘰嘰喳喳的勸道。

    “走吧，就你話多。”天香指了指小宮女的額頭道，然而嘴里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澀之感，她有一種感覺，這封圣旨她這時候沒有拿出來，將來就再也沒有機(jī)會拿出來了，一瞬間她幾乎想沖過去攔住他的馬車將圣旨塞進(jìn)他的懷里，然而每當(dāng)她鼓足了勇氣，南京城的那個夜晚葉長青涼涼的聲音總是會在她耳邊響起：“如果她不是公主，我不知道會不會這么拼命的救她。”

    他的心里是沒有她的，她要找的男人是一心一意愛著他的人，不能有一絲的虛情假意的，所以她才會一直壓著先皇給她的圣旨，一直沒有拿出來。

    “掉頭回宮吧。”

    作為嫡公主的驕傲，是不允許自己的夫君不將他放在心上的，心里沒她的人，自己再喜歡她也會不屑一顧的。

    第107章 傻子59

    新帝這個人呢，還是有點(diǎn)個性的, 他不打算用葉長青, 但是福建的事情還是要解決的, 他相信李延年跟靖海侯并無勾結(jié), 只是收受了他的賄賂而已，在有些事情上就站在了他那一邊，為福建那邊說話了。

    雖然心里明白這回事，但還是忍不住把躺在床上養(yǎng)病的李延年給召來臭罵了一頓，猶不能解氣后，就只能問他新提拔的閣老沈居淮此事該怎么辦了。

    沈居淮就在心里搖了搖頭，這個皇帝如此公私不分, 葉長青還在家里躺著, 他完全可以按照文帝之前的安排將此事交給他, 然而他偏不找他，而要繞了一個大圈子來問他，他能有什么好辦法。

    “圣上既然不愿用葉郎中，那何不問問楊大人？”

    “這不是朕打了他的愛徒, 怕他不愿意再管此事了么？”新帝有點(diǎn)無奈的樣子。

    沈居淮的視線朝他看了過去, 卻只見他的眼里微光一閃，他輕笑一聲，這個圣上怕不是怕楊大人不愿意管這事，畢竟他是皇帝楊大人還能違背他不成，他恐怕是因?yàn)槿~長青的事連楊大人都記恨上了，只是此時剛即位不久、皇位不穩(wěn)固, 還不能將楊大人這樣的兵部大佬怎么辦吧。

    “然而先帝之前有關(guān)和靖海侯的事情都是和葉郎中商量的，圣上若是怕楊大人不想管此事，何不給他一個面子，將葉長青調(diào)到薊州任武將，如此楊大人心里舒爽很多，朝中大臣也會感嘆圣上宅心仁厚。”沈居淮建議道。

    新帝就那么看了沈居淮一眼的，以前都覺得他是頂聰明的人，沒有他不能解決的事，怎么最后還只是給他出了這么一個主意，他沒得辦法，身邊以前的舊人大多不得用，他還是得用以前的這幫老臣才行，他就只能將楊永昌召了過來，好一番寬慰示好之后，就和他談起了福建的事情。

    楊永昌是什么人？忠貞刻在骨子里的人，皇上交給他的事，即使他心里十分不愿意，但都會一口就應(yīng)承下來。

    而葉長青出獄后將養(yǎng)兩天，就收到了新帝的圣旨，說來好笑，堂堂兵部郎中直接被降為薊州一參將的武官，雖然都是五品的官，但這文官和武官的級別可差遠(yuǎn)了，然而葉家人卻都是慶幸不已，畢竟不但命保住了，還有得了個官職，也算是新帝隆恩了。

    就連第二日楊大人在城外給葉長青送行的時候，心里也是稍稍欣慰，這個新帝雖然年輕點(diǎn)難免會辦錯事，但是大體還算過得去，還知道來籠絡(luò)他。

    薊州雖然距離京城不遠(yuǎn)，但是乘馬車也是要十幾日的路程的，邊疆的日子兇險艱辛，葉長青此一別還不知道再回來是幾年后了。

    城門口的護(hù)城河外早已冷凍結(jié)了冰，岸邊的垂柳始冒出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綠意，葉長青好不容易把哭哭啼啼、依依不舍的葉老爺和葉夫人扶上了馬車，就來到了楊大人的面前。

    從青州到京城多多少少也有一年的時間了，他也曾有過中得文武雙狀元的風(fēng)光無限，也曾鬧過他自認(rèn)為不太好笑的笑話，然而今日一身狼狽的離開，來送行的人卻只有父母和楊大人。

    “薊州是個好地方，那里以前是定國公的地盤，軍營風(fēng)氣好、紀(jì)律嚴(yán)明，有軍功就能很容易升上去，我以前還計劃著王大成去那里的，沒想到最后倒是你去了，圣上雖然糊涂，但也難道辦了一件好事，把你調(diào)去了薊州，而不是別的邊塞要道。”楊大人見葉長青還是一副憔悴的樣子，語重心長的寬慰道。

    “老師，我明白的，朝廷如今這個局勢，我去薊州才是最好的選擇。”葉長青的聲音還有點(diǎn)低啞。

    “你明白就好，福建的事你也先不要摻合進(jìn)來了，昨兒我已經(jīng)收到李素光的信了，他已經(jīng)飛鴿傳書蔣姑娘趕赴福建了，你到了薊州第一步還是要把薊州的局勢弄清楚，至于京城這邊都有我呢。”

    “老師….”葉長青眼睛有點(diǎn)泛紅，說不出更多的話來，楊大人對他這個學(xué)生都趕得上親兒子了，如何不讓人感動呢。

    見葉長青如此，楊大人的情緒也跟著低落了下來，兩人正默默傷感的時候，就聽到一陣風(fēng)韻悠悠的詩歌聲傳來：

    “楊柳東風(fēng)樹，青青夾御河，近來攀折苦，應(yīng)為別離多。”

    兩人好奇的朝聲音的源頭看了過去，就見沈居淮白衣飄飄的歌吟著古人詩，搖著折扇自那一排排楊柳樹下走了過來，好一派風(fēng)流倜儻的文人模樣。

    葉長青本來微苦的嘴角瞬間往上翹了翹，原以為他為了避嫌，今日特意沒有來送他了，卻沒有想到他還是來了，還是以這種風(fēng)sao的姿態(tài)。

    “沈大人你怎么來了？”葉長青說出口后才發(fā)覺這句話有點(diǎn)矯情了。

    沈居淮隨手就折了一根楊柳枝插在了葉長青的衣衫上，笑道：

    “當(dāng)然是為了送別而來，愿君此去“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游”。”

    沈居淮折柳的動作那叫一個優(yōu)美，自上而下的弧度配合著他寬闊的衣袖，宛如細(xì)風(fēng)拂過臉頰般舒適，葉長青迷了一眼，回過神來就摸了摸身上的折柳，也跟著笑道：

    “多謝沈大人，等來年桃花開了，我給你折一枝桃花，希望你能早日抱得美人歸。”

    “哈哈哈！”葉長青說完，沈居淮就是一陣大笑，拍著葉長青瘦弱的肩膀道：“葉賢弟放心，美人早已盡在懷抱。”

    葉長青差點(diǎn)被他這樣子氣笑了，他說的是讓他早日娶妻生子，不要再流連花叢了，不過照他這反應(yīng)過來，估計是不會放在心上的，葉長青也懶得討人嫌閉了嘴。

    “給！”沈居淮又遞了個東西給他。

    葉長青接過來看了看，卻是一個手心大小的白瓷瓶子，瓶蓋上還刻著一副美人點(diǎn)妝的畫兒，看起來就是女人用的東西，后面的瓶底上還刻了一個小小的御字，這應(yīng)該還是皇宮出品。

    “你給我這個干嘛？”葉長青納悶，難道是讓他送給喜歡的姑娘的。

    沈居淮眨了眨眼睛“噓”了一聲后，就附在他的耳邊輕輕的說道：“這是麗妃托我給你的，她說這個是消腫去疤的良藥，她怕你身上皮膚嫩被上次的鞭打留下了疤痕。”

    沈居淮本來就不是個太正經(jīng)的性格，此時還故意在葉長青的耳邊作怪，變換了語調(diào)，使得這話更是多了一絲曖昧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