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梓露到底畏懼,瑟瑟地退了下去。 合上門之前,憂心忡忡地瞧了許卿卿一眼,不停默念菩薩保佑。 殿下發起怒來,真如地獄里的修羅一般,姑娘這次可千萬別有什么三長兩短…… 聽管家說,那文瑤不僅是府里的大丫鬟,還是殿下的青梅竹馬。 那時曜王只是一個小小武將,本打算將小丫鬟文瑤許配給林泓逸,后來立下戰功,被冊封為王侯,自然而然就打消了這一念頭,另替林泓逸物色起了門當戶對的女子。 可不管怎么說,文瑤始終是殿下放在心上的人,又哪是許姑娘能輕易開罪的? 梓露訕訕站在門外不敢離去,唯恐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室內,林泓逸眸光森然:“知不知道本王為何來找你?” 許卿卿面上并無惶恐之色,也沒打算繼續上演“求救時意外昏迷”的戲碼。 她騙得過別人,卻騙不過林泓逸。 在推門而入的那一刻起,林泓逸就已識破了她的雕蟲小技。 這個男人,實在可怖,她的一舉一動皆逃不出他的眼睛。 “說,為何要將文瑤推入藥缸?”林泓逸捏緊她的手腕,冷冷質問。 手腕疼得鉆心,幾乎要他生生捏碎。 四目相對,她臉色微微泛白,眸光卻毫無懼意。 事已至此,畏懼又有何用? 這段日子自己實在太隱忍,該忍的、不該忍的通通忍了下來,以至于林泓逸幾乎要忘了,自己是皇帝指給他的正妃,是這泓親王府今后的當家主母! 既如此,又怎能容許一個丫鬟如此明目張膽地騎到頭上? 許是她的眸光太清冽逼人,林泓逸松開她的手腕,語氣卻依然冷然:“不能說話,那便寫。本王倒要看看,你能編造出什么理由!” 許卿卿一筆一劃在床沿上寫下四個字——無心之失。 小梳 說: 事情已辦妥,明天繼續三更。 第二十三章 入宮 無心之失? 林泓逸嗤之以鼻:“你當本王會信你?” “既然殿下不信我,為何要留我在府中?難道真打算娶我這‘蛇蝎毒婦’為枕邊人?”許卿卿毫不掩飾眼底的譏諷。 字寫得極用力,以至于指節都微微發白。 “枕邊人?”林泓逸眼底的笑意寒涼至極,“癡心妄想!” 一句癡心妄想,令許卿卿心念微動。 她直視那雙闔黑的眸子,目光沒有半點閃躲:“殿下若不愿娶我,最好早日將我趕出府去,免得我賊心不死覬覦王妃之位,礙了殿下心上人的眼。” 然而這激將法并無任何成效,他一字一句冷冷道:“趕出府太便宜了你,不叫你生不如死,何以解本王心頭之恨?” 反正已將這冷面王惹惱,許卿卿一咬唇,不怕死地繼續寫道:“除卻退婚一事,我并不記得自己還做過什么開罪殿下的事……” 字未寫完,林泓逸就已怒極。 他恨不得將這女人殺之而后快,可到底還是保留了一絲理智,沒狠狠掐住她的脖頸。 “你說你不記得?好,本王今日就幫你記起!”他一字一頓,側目朝門外吩咐,“備車馬,亥時入宮。” 入宮?林泓逸竟要在這時帶她入宮? 許卿卿聽得一驚。 泓親王府雖里京城不遠,但她如今正病著,如何經得起冰天雪地里的車馬顛簸? 她眸中一閃而過的遲疑,被林泓逸盡收眼底。 “你怕了?”他問。 那銳利如劍的眉目,冷冷刺向她,眸光深邃而倨傲,落在許卿卿眼里卻是如此愚不可及。 可笑看似氣宇非凡,實則有眼無珠,蠢到連人都認錯。 怕? 自己若當真怕他,便不會說出那樣一番話了。 她起身打開房門,示意梓露進來為她梳妝更衣。 許卿卿換了一身云雁細錦衣,披了藕色織錦披風,巴掌大小的臉略施粉黛,因高燒未退,泛起一抹異樣的嫣紅。 妝容越是干凈,就越襯得那雙眸子明亮如秋水,那是一種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素凈,與在金絲籠中時簡直判若兩人。 林泓逸竟有片刻的失神。 “王爺,車已備好。”牧釗上前說道。 車備了兩輛,林泓逸顯然不打算與許卿卿同乘一車。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府,不多時就到了宮門口。 積雪未化,四處一片潔白。 許卿卿推開小窗往外望去,冷風呼嘯,立刻將她的臉頰吹得冰涼。 她在宮中生活了整整十六個年頭,如今卻覺一切都如此陌生。 宮門高大巍峨,宮樓莊嚴肅穆……與她居住的冷宮相比,簡直是云泥之別。 冷宮雖狹小破爛,卻因有母親的存在而充滿了人情味,可這里處處透露著一股不近人情的冰冷,猶如一個一塵不染的、巨大的墳墓。 御花園里,那些橫陳滿地的尸首早已不見了蹤影,被血染得絳紅一片的積雪,也早就鏟除得一干二凈。 四處井然有序,就仿佛從未有過叛軍屠城之事一般。 許卿卿輕呵了一口氣,這絲暖意在空氣中變作一片白霧。 被風一吹,立刻消散于無。 第二十四章 撫琴 梓露趕緊將暖爐推近了些:“姑娘,當心身子,莫著了涼。” 許卿卿合上了窗,接過她手中的暖爐。 好一會兒,被凍僵的手指才恢復了一絲知覺。 “泓親王的心上人,如今在宮里?”她在梓露掌心寫道。 “這……”梓露眼神閃爍,欲言又止。 這猶豫的神色,恰好篤定了許卿卿心中的懷疑,她接而問道:“那人叫什么名字?”